一个大人,不过被她小小的捉弄了一下而已,居然小气成这样!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陆小暑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二叔!”周思却是急了,连忙展开双臂挡在陆小暑面前恳求道:“二叔,她不过是无心之失,二叔您别生气!放过她吧!”
周二叔只是连连冷笑。陆小暑也一言未发。
“二叔!”周思急了,一跺脚说道:“您不能伤害她!我说的,您听清楚了,您不能伤害她,一点也不能!”
周二叔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受伤,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怔怔的望着周思,仿佛不敢置信。
周思却是不敢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下意识微微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二叔,我答应二叔的事说到做到,二叔答应我的也应该做到。”
片刻,周二叔身上彰显出来的杀气荡然无存,他点点头,冷冷丢下一句:“你说过的话,你自己记得最好。丫头,今日我就放过你。把你今晚看到的、听到的都统统给我忘了,叫我知道你说出去半个字,哼,别怪我不客气!小丫头,我老周是个冷酷无情的粗人,真把我惹急了,别怪你们陆家受你牵连!”
“你——”陆小暑不由一惊,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小暑!小暑!”林放和蟋蟀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林放一把推开周思,对着陆小暑上看下看,急喘喘道:“你没事吧小暑!”
陆小暑偏头看向林放,忽然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暖,难得对他有了好脸色,神情柔和下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放笑着松了口气,说道:“大晚上的真不知你们跑到这儿说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当然不会说蟋蟀报了信于是他就跑来了,他是特意跑来看她的。
“嗯!”陆小暑这一回没有犹豫,点点头便跟着林放、蟋蟀一块儿走了。
周思薄唇轻抿,站在一旁并未出言阻拦,而是就这么瞧着她和林放三人离开了。他心中轻轻暗叹,这个叫林放的真的是对她很好啊,她的生活里本来就不应该有他的出现。等再过几个月大叔的伤势养好,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从此之后,再无交集,只怕也再无相见之日了!他真是庸人自扰、平白纠结,何苦呢?
周二叔说得对,他的妻子,绝不可能是她的。
周二叔亦在一旁冷眼瞅着,并不置一言。待得他们都走远了,他才向周思瞥了一眼淡淡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走吧,回去!”
周思心中没来由有些憋屈,脸色难看的低哼一声,垂头走在前边不言语。

97.第97章 晴天霹雳

周二叔淡淡说道:“你用主子的身份下命令,我不能不听。那丫头从今往后安分守己别再惹是生非我也懒得同她计较!你也看见了,人家身边有青梅竹马陪着,你还是赶紧收起那份心思吧!这点心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二叔!”周思本来就觉得心中没来由空落落的,听了周二叔这番话更是烦躁莫名,不由生硬道:“既然二叔也看得这么清楚透彻还多说什么?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二叔不用这么提防着我!我们周家的事,我岂敢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又道:“等大叔养好了伤,咱们就离开这儿!”
到时候,自然一切便理所当然的终结了。
“好。”周二叔不假思索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
陆小暑一路上不说话,林放起先还陪着她默默的走,终于忍不住心中那点儿发酵的酸醋味冒起泡来,便问她怎么大晚上的跑那儿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大通滔滔不绝的说教,什么多危险啊、什么人心难测啊、什么一看那小子就不安好心居然还好意思把自家大人也拉去了等等。
听得陆小暑又不耐烦起来,对他心存的那一点儿刚刚发芽的温柔情绪唰的一下又消失得荡然无存。随便拿几句话糊弄他,便回家去了。
冤家就是路窄,第二天陆小暑无意中在路上又碰见了周思,周思眼中蓦地一亮,唇边情不自禁的扬起笑容欲跟她打招呼,陆小暑却是直接假装没看见他,从从容容从他身边径直越过。
周思唇边的笑容僵住,低低一叹,继续做自己的事去。
转眼乡试已经结束了,新晋的举子们还没回来,捷报名单已经发到了地方上。本县共有三人中举,其中一个是古溪镇的,正是秦川。
从衙门里得到确切消息,苗楚河便十分兴奋,由衷替秦川欢喜。
这一下子,他们家的境况总算可以得到彻彻底底的改善了。他半务农半读书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
苗楚河便特地在城里酒楼预订了一间包间,约了好些往日谈得来的同窗,只等着秦川回来了便为他接风道贺。
锦上添花的事儿谁会拒绝?众同窗虽然心中想法感慨各异,却是异口同声笑眯眯的答应了。
谁曾想到,六七天之后,秦川的母亲田氏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子秦山、秦岭哭得好不凄惨上门来找苗楚河。
苗楚河一见他们如此状况不由大惊,忙为何故?
田氏一听他问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瘦黄干枯的脸上涨得通红,眼泪流了满面都是,秦山和秦岭也呜呜咽咽的抹着眼泪哭个不住。
佟玉儿知道自家丈夫与秦川的关系,见状连忙同徐娘子一块儿上前扶住了田氏进屋坐下,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她。
“伯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别着急,慢慢同我说。秦川兄是我的好兄弟,只要能帮得上我一定会帮您!”苗楚河连忙又道。
田氏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她连忙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点点头哽咽道:“阿川走之前也是这么叮嘱我,说万一家里有事就来找你,还说你一定会帮的!来,快过来,给楚大哥磕头!”
田氏说着,便示意两个小儿子。
不等苗楚河阻拦,那两兄弟已经听从娘的话朝苗楚河跪了下去,抹着发红的眼眶呜呜的抽泣着乖巧的磕下头去。
“快起来!快起来!这怎么使得!”苗楚河连忙弯腰一手一个将他们扶起来,心中有些突突的剧跳,一种不安的感觉迅速弥漫。
果然,只见田氏眼泪汪汪的望着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苗楚河,哆嗦着嘴唇说道:“这是昨晚上衙门里的师爷送来的,我央着师爷给我念了。说是,说是我们家阿川——没了!”
“没了?”苗楚河手中捏着那泥黄色的信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田氏的意思,傻愣愣的反问,脑子里有点发蒙。
“对!没了!”田氏泪水簌簌而下,抽抽噎噎道:“师爷说,他们考中举人后府衙的大官招待他们吃酒席,可谁知回到客栈以后,当天晚上那客栈不知怎的失了火,死伤了好多人,阿川他也,他也——”
田氏一口气转不过来,捂着脸失声痛哭。秦山和秦岭围在她旁边也哀哀的哭着喊娘。
苗楚河“啊”的低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了?原来没了是这个意思!
佟玉儿和徐娘子也惊呆住了,心头大颤。
秦川刚刚中了举人,这一家子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这么多年的辛苦终于要过去了。谁知道,晴天里却打来了这么一道恨不得将人劈进地狱里的霹雳!
天都要塌下来了……
秦父常年有病,得知此消息立刻又病倒卧床不起,师爷说豫章府衙那边催着家属过去认领死者遗体,还给了二两银子做路费。可是田氏一介妇人,从未出过远门,丈夫已经是那个样子,两个小儿子年纪又还甚小,又没有什么交好的亲戚帮得上忙?她急得差点儿要晕过去!
还是秦岭提醒,她这才想到苗楚河,心中也不敢确定苗楚河究竟会不会帮忙。毕竟秦川已经死了,俗话说人走茶凉,他们秦家如今唯一翻身的希望也没有了,谁还稀罕同他们往来?不躲得远远的就好了!
可是除了苗楚河,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找,只得带着两个儿子一同凄凄惨惨又忐忑不安的哭上门来求助。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无论如何也要求得他答应帮这个忙,帮她将秦川带回来……
“我那可怜的儿子,怎么就遭了这种横祸呐!我们家几口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坏事,老天爷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田氏捶着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苗楚河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好不容易才略略缓和,见状连忙劝慰田氏叹息道:“伯母您节哀,事情已经这样多哭无异!这,这——,”
他口中干涩得不像样,舔了舔唇吞咽着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道:“眼下最要紧的,得把秦川兄带回来,入土为安!如今秦川兄虽然去了,但他中了举人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想朝廷一定会有所补偿的。伯母您放心,该他得的,我一定会帮他争取!你们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
田氏听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那忐忑不安的心却是放松了下来,泫然感激道:“楚公子,谢谢你,谢谢你!我也是这么想,阿川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外乡外地多可怜,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他带回来!早知道,还考什么举人呐,还不如在家里种地,也就没这一场横祸了!”
说着又凄然一笑,无限哀凉的叹道:“说来也是我们秦家庙小,庇佑不了阿川,他福薄命小,受不得这样的富贵!我不该让他去,不该呀!”
苗楚河听毕更觉伤感,不由叹息。
于是便同田氏商量好,后天一早他亲自陪同着田氏前往豫章,去料理秦川的一切后事。
田氏千恩万谢,又叫两个儿子磕头,苗楚河连忙拦住了。回头便叫佟玉儿去取十两银子来。
田氏连忙拒绝,说道:“师爷已经留了二两银子,足够了。楚公子你肯帮这个忙,我们全家已经感激不尽,哪儿还能要你的钱呢?这真是,真是没脸了!”
“伯母!”苗楚河轻叹道:“秦兄在的时候我一向来敬重他,拿他当兄长一样看待。您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只是秦兄执意不肯要人帮衬,我也只有尊重他。可如今他不在了,你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您就别跟我推辞了,相信秦兄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唐突的!此去豫章一路上伯母您不必担心,都有我呢!这几两银子您拿回去把家里好好的安顿安顿,后天,咱们好安安心心的上路!您千万别推辞了。”
田氏听了他这番话又是感动又是心酸,便接过了银子紧紧握在手中,叹息着道:“还好,话好阿川有你这么个朋友,要不然,我可怎么把他带回来!楚公子,大恩不言谢,我们这辈子只怕也没法子报答你了,只求阿川在天上保佑你全家平平安安、和乐安康……”
“伯母快别这么说!您节哀,请伯父也节哀,别想那么多了!”苗楚河亦叹息。
田氏又低低的呜咽了两声,便带着两个儿子告辞回去安排家中事务,等着后天一早出发。
看着他们母子三个凄凄凉凉、跌跌撞撞的离开而去,苗楚河不由长长一叹,怔怔的望着说不出话来。
秦川,他不觉仰头望了望云淡风轻、空无一物的天空,没有想到他中了举竟然就遭受了这等飞来横祸。
“你真的……要去豫章吗?”佟玉儿轻叹着问道。
“我必须去一趟,”苗楚河转头温言说道:“秦川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他亡灵流落异乡不得归宿。秦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两个兄弟年纪还那么小,伯母又是个妇道人家,伯父卧病在床,若非情非得已,伯母也不会找上我……”

98.第98章 失火的猫腻

佟玉儿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一种什么滋味。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不想让丈夫去这一趟,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去。可她更清楚,她拦不住他的。
“那你路上多加小心!我帮你收拾行李。”佟玉儿只得勉强笑笑。
苗楚河点点头,说道:“收拾简单一点就行,不必太麻烦。我这就去城里一趟,去县衙打听打听具体情况,顺便雇好马车。”
佟玉儿听毕连忙说道:“何必雇马车那么麻烦!再说了那雇的马车未必多好,不如上我娘家去借一辆吧,顺便带两个经验老道的老仆跟着你一块儿去,到了那边处理后事,又要照顾秦家伯母,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苗楚河想了想也觉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匆匆换了衣裳,苗楚河便往城里去了,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不但从师爷口中得知了详情,更带回了一份豫章府就此事发下来的讣告。
陆忠和苗翠兰也回来了,晚饭时一家子说起这件事,忍不住都一阵叹息。
那讣告上说,此次大火系客栈中某位举子喝醉酒不记得熄灭灯火,结果被老鼠碰倒了烛台而引起。一共有八名举子丧生、十八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府台大人对此事非常重视,已经在着手处理此事,对遇难的各家各户都会有一定的补偿,等受害者家属到了豫章,一切住宿以及后事处理所需银钱也俱由官府负责等等。
陆忠和苗翠兰听苗楚河说要亲自陪着田氏去一趟也没有反对,跟佟玉儿一样叮嘱他路上小心而已。苗楚河一一的答应了。
晚饭后,乌先生过来串门。少不得大家伙又说起此事,乌先生闻言亦不由动容惊诧,失声道:“八人丧生、十八人受伤!竟会这么严重!”
“可不是,谁能料得到会有这等横祸!这二十来户人家岂不是要哭死!没想到功名利禄转眼成空,连性命也交代在那儿了!”苗楚河叹道。
乌先生亦摇头叹息不已,目光微微闪烁。
佟玉儿抱着瑾儿在旁边,听了这话不觉有些心神不宁,不由脱口说道:“楚河,我看,过几个月那会试你要不也别去参加了!反正你中了举人,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何必再去争那进士之名?咱们一家子跟现在这样,把这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多好!”
“对、对,我看玉儿说的不错!”苗翠兰一听她这么说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便立刻附和道:“楚河啊,说真的有了这事儿,姐姐心里也挺担心不安的!要不然会试咱就不去了!你中了举人,也算是为咱苗家争一口气了!那京城千里迢迢,我们在家怎么会放心呢!”
“姐姐、玉儿!”苗楚河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们想得太多了!这种事情几十年也未必遇到一次,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哪儿会经常发生呢?再说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地肯定会引起警觉注意提防的。况且京城乃天子脚下,比别的地方更又不同,你们就放心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在外边会多留个心眼照顾好自己的!”
佟玉儿不便当着人跟丈夫顶撞,闻言便不再多说。苗翠兰一腔心思被佟玉儿勾起,就没那么容易按捺下去了,便固执说道:“楚河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也知道这事儿是个意外。可什么叫做意外?预料不到的事情才叫意外!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发生呢?我看呐,最好的就是好好的待在家里,比什么都强!我们也省得为你担惊受怕!”
“翠兰!”苗楚河还没出声,陆忠已经在一旁笑着道:“你们啊,就别杞人忧天了!没有那么严重!要是照你这么说,这天天在家里待着就不可能有意外发生了?那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你们别多想,楚河福大命大,从小吃尽了苦头如今自然是苦尽甘来,放心!”
陆小暑听见爹拿娘的话来回敬娘,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惹得苗翠兰朝她一瞪眼。
苗楚河心中一松,连忙附和。
这下子苗翠兰也没了言语,只好叹了一声作罢。
乌先生就着灯光细细的看那官方的讣告,看后一收折叠好轻轻放下,笑道:“陆兄说的也没错,嫂子担心的也有道理,但楚河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在外头料想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
乌先生心中其实也有点微微的纳闷,陆忠这还是头一回态度明确的支持苗楚河科举之路,从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一类的话的。
只是此时乌先生没有去理会心底的那一点点疑惑,旋即又向苗楚河正色说道:“此去豫章,那边还不知乱成什么样!能少待一天是一天,别在那儿逗留。你和秦家那位嫂子速速将秦川的尸身运转回乡,这个天气,别在路上耽搁得太久了!尽快动身!至于官府的补偿,只要秦川的名字在上头,你一个举人替他出头,相信官府定然不会赖他的,若为这一点,大可不必。”
此去处置的不是什么吉利事情,苗楚河也生怕姐姐姐夫和妻子在家中担心,听见乌先生这样交代便连忙点头答应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眼看已经深夜,便才散了。
第二天,苗楚河不放心,早饭过后便出了门打算去一趟秦川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料理的。
陆忠和苗翠兰照例忙着新作坊的事情,陆小暑姐妹与佟玉儿都在家。
没想到,好一阵子没路面的周思却突然出现在陆家,客气的笑着又是过来借东西的,却是朝着陆小暑猛使眼色,示意她出去说话。
陆小暑本来懒得搭理他,可终究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心,便溜了出去,跟着周思来到了院子后头山林间一个偏僻处。
“你找我有事吗?”陆小暑抬头问道。
周思点点头,说道:“你小舅舅是不是打算要去豫章帮他的同窗收尸扶灵回来?”
“你怎么知道!”陆小暑大感诧异,怀疑的瞪着他。这件事情便是自家也是才知道的,这家伙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那么激动干什么!”周思笑了笑,忙说道:“昨天秦家母子来你们家哭诉,这事儿好多人都看见,秦家母子见人就说你小舅舅是个大好人,我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也说得过去!陆小暑好奇心顿去,便点点头说道:“是啊,那个秦川是我舅舅的朋友,他们家里又没有能出门的人,所以我舅舅就去帮个忙咯!”
周思顿时正色道:“让你小舅舅到了豫章领了秦川的尸身就赶紧回来,别在那儿多加逗留!”
陆小暑不由困惑的瞧着周思,这回她是真正的好生奇怪了。怎么乌先生是这么说,周思也是这么说?
“为什么?难道豫章有什么问题吗?”陆小暑便问道。
周思摇摇头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总归是不祥之地,早点回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千万记得啊!”
陆小暑偏头瞅着他,忽然“嗤”的一笑,说道:“你少来糊弄我啦!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快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呀?”
周思见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不得结果誓不罢休的架势,不由无奈笑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啊,这好奇心怎么总是这么重呢!”说毕一叹,悠悠说道:“昨天我大叔正好去了一趟城里有事,茶楼中听茶博士闲话说起这事,说是死了八个举子、伤了十八个,你可知道?”
陆小暑点点头,“小舅舅昨天也进城了,从官府抄了一份讣告回来,那上边的确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么说,难道有问题吗?
周思勾唇,讥诮的笑了笑,说道:“你向来聪明,难道还没想到这里头十之八九藏有猫腻吗?客栈好好的为什么会起火?怎么偏偏烧死、烧伤了这么多举子?呵呵,朝廷选拔官吏,除了学问,仪表体貌也是有讲究的,那伤了的十八个里头保不齐就有残废毁容的,你说说,他们还能入朝为官吗?”
陆小暑张了张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仍旧有点儿不明白。
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们,还没进考场之前便要先经过一轮选美大赛般的挑选,剔除那些身有残疾的、面上有疤的、歪嘴斜鼻的等等,这些人,是没有资格参考做官的。
因为做官也得讲究“官威”,得讲朝廷的体面,长的不体面,这辈子都别想踏入官场。当然,特例也是有的,但那绝非通过科举正途,而是本人命太好,有各种奇遇,要么就是会投胎,有封荫。
周思这么一说,陆小暑一想也是,大火中逃生出来的,不说个个都毁了容,但也不可能个个都完好无缺。
如此一来,加上死去的八人,那空出来的名额——
陆小暑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变色大变,怔怔的望着周思,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思见状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你明白了?”
陆小暑结结巴巴小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是这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99.第99章 他没回来

周思瞥了她一眼,丢给她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
陆小暑喃喃道:“死的都是新晋的举子,这一把大火不知又腾空出多少位置。为了这些空出来的位置,有的是人愿意出大价钱、有的是出得起大价钱的人……普通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这个主意,难道——是官府?这、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心狠手辣?”周思无不讥讽的笑了,说道:“为了钱财名利,这算的了什么!在官府眼中,不过十几条人命,也算不得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死伤的二十多人里头,肯定都是穷苦出身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有谁会闹得起事?不说远的,你看秦家母子便知晓了!到了豫章官府再一安抚,叫人帮忙打理了后事,给个一二十两银子善后,只怕那些家属还要感恩戴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