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苗楚河回来了,苗翠兰和佟玉儿欢喜得差点儿眼泪都要出来。
一家子也正在吃饭,苗翠兰连忙叫佟玉儿打水给他洗脸洗手,又叫陆琦去添碗筷,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笑道:“回来好,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们可都担心死了!那么远的路呐!你看看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天晚了不会在镇上暂住一宿明天再来家吗?大晚上的赶路叫人多不放心呐!赶紧洗洗先吃饭吧,想必你也饿了!阿琦啊,先给小舅舅倒杯茶来!”
苗楚河心里暖呼呼的,只是噙着笑听着姐姐的唠叨,听话的跟佟玉儿出去洗干净了,进来坐下,一家子人便开始吃饭。
怜他赶路辛苦,有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苗翠兰和陆忠一个劲的劝他多吃,殷殷切切。苗翠兰心疼得不得了。这么远的路她这辈子都没去过、连想象都不能够想象得出来,哪儿有不担心的?看到兄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自然比什么都高兴。
苗楚河是真的有点儿饿了,在姐姐姐夫家也不是外人,笑了笑便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小舅舅、小舅舅!”陆小暑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道:“豫章好不好玩啊?热闹不热闹?比咱们古溪镇还热闹不?”
“还不快好好吃饭,哪儿有那么多话呢!”苗翠兰嗔了陆小暑一眼,眸光中暗含警告。
“小暑乖,好好吃饭,吃好了跟姐姐炕上玩去。”陆忠给她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也说道。
陆小暑撅了撅小嘴有些不高兴,心中暗暗纳闷,心道爹和娘这是怎么了嘛,我不就问一句豫章热闹不热闹吗?怎么好像犯了多大的忌讳似的,怎么回事嘛……
苗楚河也是一怔,忙安慰的轻轻拍了拍陆小暑的背后,含笑道:“豫章很热闹,比咱们古溪镇可热闹多了!哎哟,可惜小舅舅回的匆忙,竟忘了给你们带礼物了!小暑乖,等下回小舅舅带你们去豫章玩好不好?”
“爹娘会骂我呢!不要!”陆小暑平白挨了爹娘的说教心中十分不快,小嘴一撇,撂下饭碗便走开了。
苗翠兰和陆忠面面相觑,苗翠兰倒叫她给气笑了,叹气道:“你看看这孩子,这到底哪儿来的脾气呀!说一句都说不得!”
“小暑并未做错什么,姐姐、姐夫何必对她这么严厉呢,她还是小孩子呢!”苗楚河见了好生不忍,叫了声“小暑”忙欲起身去安慰她。
“还是我来吧!”佟玉儿忙按住丈夫微微一笑,起身便跟着过去了。
苗翠兰咳了一下便笑道:“吃饭,先吃饭!那孩子就是那个脾气,不用管她!”
这一下,连苗楚河也看出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不禁有些奇怪的看看姐姐,再看看姐夫,说道:“姐姐姐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苗翠兰夫妇相视愕然,忙道:“没有啊!我们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呀!”
“那怎么——”苗楚河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不觉叹道:“姐姐姐夫定是认为我落榜了心里难受,这才不许小暑那孩子提起豫章吧?”
想想也是的,自己这个时候急匆匆的敲开陆家的门,跟做贼似的,还有这一身风尘仆仆的狼狈,哪里像个衣锦还乡、意气风发的新晋举子呢?也难怪姐姐、姐夫会这么想。
自打自己进门来,姐姐、姐夫还有妻子,只有温暖的问候和关切,都很“识趣”的没有问自己是否考中,可见这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啊!永远把自己这个人放在第一位。
“不中也没关系,”苗翠兰笑道:“你还年轻嘛,下回再考过就是了!这一回啊,权当去见见世面,啊。”
“你姐姐说得对,参考的人那么多,多有比你年纪大、念书的时间比你长的,考不中下回再考就是了!”陆忠也道。
“姐姐、姐夫!”苗楚河心中没来由淌过一阵难言的酸涩,这是感动而不是别的。他起身,郑重的朝苗翠兰、陆忠深深的拱手鞠了一躬,说道:“楚河幸未辜负姐姐、姐夫的期望,这一科,已经中了举人了!”
“什么!”
“啊!”
苗翠兰夫妇和牵着陆小暑转回来的佟玉儿俱是惊呼出声不敢置信。
“那、那你怎么这么狼狈回来了?是不是路上遭到贼了!”佟玉儿忙上前紧张道。
苗翠兰一听佟玉儿这么说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事,一点儿也没事!”苗楚河连忙否认,苦笑道:“我,我是特意甩开同窗们借口有事先赶回来的,我是怕夏氏那边——”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明白了,一时也不觉都凝了脸色。

29.第29章 苗家村的骄傲

是啊,苗楚河考中了举人,这是天大的喜事,值得他们每一个人欣慰和欢喜,可是,夏氏和苗天宝那边,又该怎么应付?
中了举人,那身份跟秀才可就是天壤之别了,寒酸的穷秀才虽然见了县令官员有无需下跪的特权,但还是会遭人戏谑嘲笑看不起。可是举人,那是县令见了也要拱手客气礼让、一般村民们见了便该让道恭恭敬敬唤一声“老爷”的。
中了举人,便相当于获得了大笔的财富,到时候自有乡绅、财主、地主等等赠送房屋田地金银奴仆等,自有破落人家夫妇前来投奔为奴,自有许多人家前来投田以躲避税收……
总之,好处那是数都数不尽,古溪镇上一位举人似乎还是十年前中的,可想而知这举人的位置有多珍贵,而这一回又会有多少人前来巴结了。这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苗楚河不会去打破,只会遵从。只要不是那等无恶不作的人家,上门示好送礼结交,他便没有拒绝的可能。
可是夏氏却占了嫡母的名分,难不成到时候便宜了她吗?还有苗天宝那两口子,难道让他们借势狐假虎威?
毋庸置疑,他们肯定会不好不客气这么做的!
“这还真是叫人为难!唉,你说咱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日子难过的时候吧,那是真的难过!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谁曾想比先前还要难过!唉!”苗翠兰苦恼不已。
“谁说不是呢!”苗楚河亦叹息。他对逝去的父亲早就没有半点儿好感,如今更是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从前在活着的时候,听了夏氏的挑唆对自己动则打骂从没有过好脸色,更不会管自己的死活;如今他死了,却仍旧抛下这么为难的难题来刁难他!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脱离家门自立门户,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以前不可能,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也别把事情都往坏处想,”陆忠笑道:“至少现在谁也不敢再小看你了,谁也不敢欺负弟妹了!”
佟玉儿亦眼睛一亮,不由得想到了爹娘,不知如今,爹娘可愿意原谅自己,愿意接受这一门亲事……过一阵子,再跟楚河提一提吧。若能借此修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好事……
“爹、娘、小舅舅,这有什么好烦的,去问乌先生嘛!反正乌先生肯定有主意的!”陆小暑早又坐在了饭桌边端着饭碗在津津有味的吃饭,抬起头说道。
乌先生连酿葡萄酒都会,还有什么难得到他的?前一阵才和爹采了山上的野葡萄回来酿酒呢……
“哦?什么事情我肯定有主意啊?”陆小暑话音刚落,乌先生笑呵呵的便从外边推门进来了。
“乌先生!”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说道:“可是巧,您正好来了!小暑说的没错,只怕这事儿又要麻烦你了!”
“哟,楚河回来了呀?”乌先生见苗楚河也在一旁微微诧异笑着招呼。众人等不及,早拉着他一边坐下,共商大计去了。饭桌前,只剩下陆小暑兄妹三个在吃着。
乌先生不过是晚饭后无聊顺便过来走走,没想到这一次顺便得这么巧合,恰好遇上这么个大难题,几个人商量了半响,终于眉头舒展,看起来应该是将问题给解决掉了。
“想必你们都没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先吃!呵呵,这天大的事儿也得吃饭啊!”乌先生笑着起身告辞,苗翠兰等这才感到腹中饥饿。
可是精神却是愉悦的,笑着一起送了乌先生出去,回来饭菜可不都凉了,佟玉儿便拿了饭菜去厨房加热。陆小暑兄妹三个早就吃好了,陆小暑便奔上来好奇的问苗翠兰:“娘,乌先生给你们出了什么好主意呀?告诉我也听听嘛!”
“去去去,赶紧洗了睡觉去,你这小丫头,哪儿来那么多的好奇心呢?嗯?”苗翠兰没好气嗔了她一眼,这么机密的事情,当然不会告诉她了。
陆小暑是真的好奇啊,穿越过来也有些年头了,经过这些年土生土长的洗礼,关于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和规矩她也了解许多了。世间重孝,夏氏就算有千般万般的不是,那也占了母亲的名分啊,乌先生真的能够在不触动社会规则的前提下妥善解决此事吗?难道让小舅舅自立门户?小舅舅乃嫡长子,也就是一家之主,是不可能再自立的,那么——,还能有什么法子?
实在太考验人的脑筋了!陆小暑简直心痒得不得了,听了母亲这么说不由撇嘴不满道:“娘好小气的,我又不是外人嘛,干嘛不可以跟人家说嘛!还是人家提醒你们找乌先生的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苗楚河向来疼她,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好笑道:“好了小暑,你乖乖的听你娘的话,反正过几****就知道了!”
“人家现在就想知道嘛!小舅舅、小舅舅,要不你告诉人家好不好?”陆小暑眼睛一亮,拉着苗楚河的胳膊不撒手。
苗翠兰见状便道:“好了好了,别闹你小舅舅了,你小舅舅赶了一天路得好好休息了!”见陆小暑仍旧不肯撒手,苗翠兰便咳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们今天去河边玩,你抓了螃蟹差点夹断了三元的手指头是不是?三元的娘可是跟我说了!”
陆小暑脖子一缩,分辨道:“才没有呢……是他自己凑上来的,谁叫他笨不会躲呢……呃,姐姐,我们去睡觉了!”陆小暑心虚不敢再啰嗦,忙拉着姐姐就走。
苗翠兰轻轻舒了口气,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随着苗楚河、佟玉儿回到苗家村,苗楚河中举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三叔公等所有苗家村的人无不兴高采烈,欢喜热闹得跟过年一样!族里出钱买了三牲美酒和香烛钱纸炮仗,开了祠堂祭告祖宗,告诉祖宗苗家的子孙有出息了,居然中了一个举人回来!苗家村从此在四邻八村那可是扬眉吐气了!
苗楚河的身份一下子涨了老高,无人不对他恭恭敬敬,大摆流水席的时候还跟三叔公等长辈坐在一桌。
夏氏、苗天宝等自然也水涨船高,虽然两人心里都十分不忿苗楚河的出息,暗地里不知画了多少小人诅咒他,但是被众人艳慕、巴结的目光包围着,小心翼翼的对待着,那种感觉不要太好哦!
夏氏和苗天宝,就是这样怀着一种十分矛盾的心情来接受着这一切。
赵氏却不管那么多,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家要发达了,看着无数各位财主、乡绅送来的礼物,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虽然暂时这些礼物还没有送回家里,而是全部摆放在祠堂前的大厅上,说是要先呈现给祖宗们看看,让祖宗们也高兴高兴。但是,这些东西分明打着自家大烙印,过了这几日,迟早都是自家的。
大伯难不成还敢独吞、还敢不敬母亲?至于敬了母亲嘛,自然也就是自己两口子的了!
想到此赵氏心情十分的愉悦,仿佛看到华美高屋和无数田地、仆婢在向自己招手,而自己就是那居在锦绣富贵家中,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有钱阔太太!
苗楚河和三叔公等忙着迎来送往、寒暄交情,一直忙碌了好几天才得以安宁下来。
到了大摆流水席这日,苗楚河突然提出要邀请陆忠、苗翠兰一家人前来参加。
苗楚河这话是当着众人说的,夏氏和苗天宝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众人则幸灾乐祸的朝他二人瞄过去。
苗楚河道:“三叔公、五叔公、大堂伯各位长辈想必都很清楚,我苗楚河能有今天,离不开兰姐和陆姐夫的帮助,做人得知恩图报,不然跟畜生何异?所以,我决定邀请他们一家人前来同贺,还请三叔公、五叔公各位长辈成全!”
苗楚河心中微微有些难过,明明那是自己的亲姐姐,人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对着族里人称呼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叫她一声姐姐。
夏氏原本等着他一叫“姐姐”便跳出来捉他的痛脚,谁知道苗楚河压根就没有大意。他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夏氏便是有一百二十分的不痛快也只得咬牙忍住了,心里少不了千贱人、万贱人的骂着,好像苗楚河请了苗翠兰一家人来,她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这话倒也在理!咱们苗家的子弟,都该向楚河学习,这做人呐,就得知恩图报!”三叔公和五叔公都点点头。
他两人都表了态,众人哪儿还有异议的?反而纷纷上杆子巴结,大赞苗楚河有情有义。
苗楚河感激道谢,三叔公、五叔公忙笑着扶起他,三叔公便派了自己的小儿子亲自赶去枫叶村将苗翠兰一家子请来。
没多久,苗翠兰一家子便来了。苗楚河待之十分恭谦,苗翠兰眼眶便湿润了,连忙谦让。众人见了无不叹息。

30.第30章 苗楚河宣布的消息

宴席安排的是午饭,就在祠堂门口的大广场上排开,到了时辰,三叔公、五叔公和苗楚河等落座之后,众人便都一一落座。
为卖苗楚河一个人情,也为了恶心警告夏氏,三叔公有意将苗翠兰一家人的座位安排在最上首尊贵的客位,看得夏氏眼睛里一阵冒火愤恨不已。
夏氏黑着脸坐在桌旁,面对着一道道流水似的摆上桌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看着众人欢声笑语、筷子翻飞热热闹闹的吃着,更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她可是苗楚河的“母亲”,是苗楚河家里唯一的长辈,苗楚河都跟三叔公他们一桌了,她凭什么不能跟三叔婆那些人一桌?哼,这些人满口的规矩道德,怎么到了她身上就什么都不管用了?这些人都是死人吗?居然没有一个开口为她说句公道话!
夏氏越想越气,气得肝疼,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给她脸面吗?那就索性大家撕破脸,这个脸面谁也别要了!
这顿如此不拿她当回事的宴席,不吃也罢!她就不信,她这么大喇喇的离开,苗楚河、三叔公他们会很有面子!
果然,众人都坐着正吃喝得热闹,一下子站了起来的夏氏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嬉笑热闹的声音也一下子便小了许多。
夏氏忽然感到一股报复的快感,不觉微微的懊恼:干嘛等到今日,自己早就该这么做的了!哼,无论如何自己是苗楚河的母亲,做儿子的有出息了,当母亲的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三叔公?嘿嘿,那又能拿她怎么样!又敢把她怎么样!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呀!
“你们吃吧,我吃不下,先回去了!”夏氏清了清嗓子,硬邦邦的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想什么的都有,但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一点:这个妇人也太蠢笨了!
三叔公、五叔公等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不由心中暗骂:这个贱妇,果然是个上不得台盘的!这么大喜的日子里居然敢甩脸色闹这么一出!若这宴席平安无事的完美结束也就罢了,若闹得大家都不愉快,闹得别村的人都知道了传为笑柄,定饶不了这个贱妇!
苗天宝暗暗得意,正想也跟着夏氏站起来,却被一左一右两个人给拉扯住了。他身边坐着的刚好是三叔公的二儿子和小儿子。三叔公知道苗天宝的德性,生怕他会闹事特意让两个儿子看紧他,别让他出幺蛾子。
可惜三叔公再有先见之明也不能料事如神,苗天宝还没闹,夏氏倒先闹了起来了!
夏氏一站起来,三叔公两个儿子便知道事情可能要糟,早就紧紧的盯着苗天宝,见他有异动哪里会任由他?
“你给我放明白点!这是什么场合?容得你胡闹?”老二冷冰冰的低声喝道。
苗天宝身体一僵,顿时便不敢动了。他再大胆也怕族规啊,要是真闹起来到时候被罚了那是活该!
赵氏的脸色早已“唰”的白成一张纸,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暗骂婆婆糊涂!争这一时的闲气有个屁用啊!这不是摆明了叫族里长辈们不待见吗?可见她是真的昏了头了,尽出昏招!
这时候,一个清脆娇嫩的女娃儿声音响亮的响起:“这么多好吃的老婆婆也吃不下呀?老婆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呀!娘你看,老婆婆的脸色好难看呢,肯定是身体不舒服!”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鹅蛋脸,水汪汪一双大眼睛,梳着两个小包包头,穿着一身水红袄儿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正依偎着坐在苗翠兰的身旁,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而认真的看着夏氏。
这小女娃自然就是陆小暑了。
她这话一出,三叔公、五叔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暗赞这小丫头好不机灵!若非她这番话,这事儿传了出去,别村那些羡慕嫉妒恨苗家村的村民们还不拼了命的编排出不好听的话来取笑?
苗翠兰更是抱着陆小暑连声附和,差点便要叫“心肝宝贝”好好亲一亲她了。乖女儿就是乖,这当口可算解决大难题了!
“既然身子不舒服,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你安心去吧!”三叔公咳了一声,阴沉沉、冷冰冰的目光朝夏氏盯了过去,那目光似寒潭、似毒蛇,冰冷而蕴含着无限的警告和怒意,顿时将夏氏满腔的怒火浇得荡然无存。她不禁轻轻打了个冷颤,终于明白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那小丫头,真不是个东西!夏氏忍不住又暗骂。
赵氏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被三叔公他们不待见,连带着自己也讨不了好,于是忙起身赶到夏氏的身边扶着她向三叔公等陪笑道:“婆婆今儿一早上起来便说有些头晕,想必是昨晚着了凉。我这就扶婆婆回去休息!这就先去了!”
三叔公威严的“嗯”了一声,假惺惺道:“若是不舒服得很了,便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去吧!”
“是,是!”赵氏点头哈腰陪笑,半拉半推的拉着夏氏去了。
夏氏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动什么心思,身不由己的被儿媳妇拉了去,心里的气怒越发添了一层。
“来来来,咱们继续,继续!”身为族长的三叔公家老大笑眯眯的举杯大声叫着,众人笑着闹着轰然应和举杯,气氛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说笑的说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小丫头是翠兰的女儿吗?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三叔公抿了一口酒,心中痛快,忍不住笑眯眯的问苗楚河,不由得朝不远处在大儿媳身边吃饭的乖孙子看了一眼。
苗楚河眼角轻轻一睨循着三叔公的眼光便看到了那跟陆小暑差不多大的三叔公的孙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三叔公这是有意做亲吗?这可不行!小暑那孩子是个聪明古怪顽皮的小家伙,三叔公这一房乃长房,历任族长皆从他家长房这一支出,他们家最重的便是规矩二字,小暑要是嫁进了这样的人家,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很不开心。她应该过的,是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四方八稳的牢笼。
“是啊,”苗楚河心思一定便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小暑是我姐姐、姐夫捡来收养的孩子,当初刚到他们家的时候才两个月呢,没想到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对于自己是捡来的这一点,其实苗翠兰和陆忠从来没有在陆小暑面前说起过,两人有一次无意中听到陆小暑自己这么说了还吓了一跳,忙问她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其实并没有谁跟她说过,可她随口便栽赃给了李大嫂,谁叫李大嫂大嘴巴出了名呢?
为这事儿苗翠兰还很不高兴,有好一阵子不同李大嫂说话,搞的李大嫂莫名其妙。
不过,好在这女儿是个没心没肺的,或许是还太小了,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捡来的”,不懂得捡来的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什么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低调、隐忍、自卑,她是统统不管的,跟哥哥姐姐玩得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跟自己夫妻俩也一样的亲昵亲热。苗翠兰这才放了心。
可是这事儿,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知怎的,大家便都知道了。而佟玉儿、苗楚河等也并未因此疏远了她,仍旧跟从前一样的疼她。她嘴巴又甜,又活泼聪慧,佟玉儿、苗楚河怜她身世可怜,反倒更待她好。
“捡来的?”三叔公微微失望,说道:“那她的亲生父母——”
苗楚河摇摇头苦笑道:“不知道是谁,据姐姐说,他们是在一次赶集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的草丛里听到她啼哭捡到的。”
“哦!这孩子真是可惜了!”三叔公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便岔开话题重新说话吃菜喝酒。这小女娃这么大点的人便如此聪慧,长相也讨喜,他还真是动了结亲的心思。可没想到居然是个捡来的、父母不明的孩子,这亲事自然便不宜结了,真是可惜!
一旁的苗楚河,也暗暗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