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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忠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几句,蹙眉道:“可是后天你却必须回去一趟,三叔公那里,总要交代的过去才行。”
苗翠兰不由叹气,人人都以为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若她回绝了,非但落个不好的名声,只怕三叔公等也会冷了心肠。
她是无所谓,可是楚河,将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三叔公等帮着说话呢。
凭什么让夏氏那贱妇咸鱼翻身占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夫妻俩商量了半夜也拿不出个可行的法子来,既要体体面面的回绝了此事,从此断了那夏氏的念想,又要不引得三叔公等反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先睡吧!明天,我去问问乌先生,也许,他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陆忠温言安慰道。
苗翠兰闻言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展颜笑道:“你说的也是,乌先生什么都懂,没准他会有好主意呢!什么祖宗、什么亲人呀,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还不如乌先生,当初若没有乌先生帮忙,也没有咱们的今天!咱们该报答的是乌先生,不是那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陆忠听着好笑道:“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儿你也别再纠结了!想想如今多好,咱们衣食无忧,有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又有乌先生这样的朋友,楚河又娶到了那么好的媳妇……”
苗翠兰叫他说的笑了起来,便歇了口不再多言。
次日,陆忠果然从乌先生那里带回了主意,忐忑不安的苗翠兰听了之后眼睛大亮,心中抑郁忧愁一扫而空,当即笑吟吟的照做。
中午的时候,苗翠兰便换了一身素净湖蓝碎花的葛布衣裳,挽着团鬓,提着一篮子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匆匆的往苗家村走去,直接去到了三叔公的家里。
三叔公看到她来略显意外,笑着招呼之后便道:“不是说了明日早上才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三叔公!”苗翠兰脸色一白,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肿着,看样子似乎是哭过一般,叫了这一声便神色凄然,泫然欲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三叔公吃了一惊。
“是有件事请三叔公做主!”苗翠兰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满脸的为难。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着急。”三叔公便领她一旁清净隔断中细问。
苗翠兰便“扑通”一下跪在了三叔公的面前,含泪哭泣道:“三叔公,求求您帮我做主呀!昨天晚上,我,我梦见我爹了!”
“什么!”三叔公脸色大变不禁悚然,下意识坐直了直身体,忙问道:“梦见你爹了?他说了什么?”
苗翠兰伤心不已,凄然苦笑道:“他骂我不孝,骂我没有给他送终,说白生养了我了,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三叔公,我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说句不当说的,当年我明明知道那就是一个火坑,我怎么肯跳下去,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呀!做爹娘的,怎么能这样呢?可我也不恨他,毕竟,他是我爹呀!要不然,我也不会出钱出力的供楚河上学了!他一直不肯原谅我,我也不敢轻易上门打扰他,他去世的时候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呀,不然怎么会不来给他送终呢?我后来我不是也来上香了吗?我以为如今他去了,从前的一切也都过去了,他多半不会再怪我、怨我,谁知他——三叔公!昨晚他托梦给我,将我没头没脑的大骂了一顿,又说了那么些话,吓得我半夜里就哭醒了过来!我心里不安,赶忙就来了,劳烦三叔公您帮帮忙,帮我叫人给我爹上香烧些钱纸供奉供奉吧,银子我也带来了。他那么讨厌我,我是不敢再去他灵前了!只求他饶了我吧,我从今以后断断不敢打扰他的……”
苗翠兰一边哭一边诉,伤心欲绝,听得三叔公又是同情又是震惊,心里翻着滔天巨浪。
这事儿太巧合了!巧合得不能不令他吃惊。夏氏跟他说起让苗翠兰认祖归宗这事儿,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苗翠兰绝无可能知道。
可是偏偏就这么巧,苗翠兰惊惧交加哭成了这个样子,看来真的是她爹托梦给她了。难道是——他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不愿意让苗翠兰认祖归宗?
一定是这样!
三叔公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暗道侥幸。幸亏,那事儿还没有说出来,幸亏……
亡灵怎可惊扰、怎可不尊重?既然人家当爹的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态了,那么这件事儿当然也就不能再提了。
“唉!”三叔公长长叹了口气,无不遗憾。他以为自己能够帮到苗翠兰,能够让她认祖归宗、终于不再漂泊了,没想到,那倔老头还是那么倔,死了都不改主意!
“翠兰啊,你别伤心、别哭了!这事儿呢,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向你爹说清楚的,他,嗯,说清楚就没事了……”三叔公叹气道。
“谢三叔公!”苗翠兰感激的磕了头道谢,擦拭着眼泪说道:“有三叔公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嗯、嗯,快起来,快起来吧!”三叔公抬了抬手。
苗翠兰便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起了来,吸吸鼻子缓了缓情绪,忙陪笑问道:“是了,听说三叔公您找我有事儿,原本打算明儿一早来的,今儿既然来了,请三叔公趁着一块儿说了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翠兰一定照办!”
苗翠兰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对三叔公态度更是十二分的恭谦。
可是三叔公哪儿还能说得出口?嘴唇动了动,哼哼哈哈含糊几句,便道:“哦,是这样,明年,楚河就该参加乡试了吧?我是想着,这些年你一直供他念书也太辛苦了些,这一年,嗯,要不我们族里都凑些钱给他,让你也轻松轻松?这一年可关键呢着,得让他吃好穿好,什么诗会啊、上门拜访请教先生指点啊、同窗之间相互交流啊,都得花钱,你一个人供他,会不会太为难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三叔公肉痛啊,目光炯炯瞧向苗翠兰,心里十分紧张。万一苗翠兰答应了,他也只好照办。回头还得说服其他的几个兄弟,还不知要费多少唇舌呢!瞧这事儿给闹的!都是夏氏那混账东西!
三叔公忍不住心里暗骂。
可他不这么说实在一时之间找不出别的话来搪塞了。毕竟,苗翠兰不是苗家的人了,有关苗家的事情那是不可能找她来说的,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苗楚河。可苗楚河能有什么事儿?眼下最要紧的还不就是乡试一事!
苗翠兰自然看出三叔公的言不由衷和紧张,心里暗暗好笑。当然,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捉弄三叔公故意令他提心吊胆,当即很痛快的摇摇头感激的陪笑道:“您老和族里各位长辈们有这份心就够了,您放心,楚河那里我不会亏待他半点的。他媳妇还在我那里做活儿呢,帮了我不少,如今生意也还不错,我们供得起他!况且,这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了,您就成全了我,这事儿让我来做吧!您这份心意啊,楚河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呵呵,楚河有你这么个姐姐真是他的福气呀!那孩子是个实诚知恩图报的,将来必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三叔公大喜,这句话说得是真正的由衷发自内心,而且颇为得意。这等于是卖了老大一个人情给苗楚河,虽然苗翠兰婉拒了,但这份人情苗楚河却是不能不记的。
“那是,那是!楚河是个好孩子,也常念着三叔公各位长辈、叔伯兄弟的好呢!”苗翠兰忙又陪笑着道。
三叔公听了更加满意,笑着同苗翠兰聊了好一会儿,苗翠兰这才告辞离去。
苗翠兰一离开,三叔公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叫小儿媳妇去把夏氏叫来。
夏氏不知道苗翠兰已经来过了,还当三叔公是找她商量明天苗翠兰来了之后如何说这事,心里无不得意。她就不信,当着三叔公的面,又是这么天大一份好处,她苗翠兰会拒绝、敢拒绝!等她重新成为苗家的人,想怎么拿捏她,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她可是靠了自己才得以认祖归宗的,如果对自己有半点不敬不孝之处,自己便可以向族里告她,她扛不起!
27.第27章 夏氏露陷
夏氏乐颠颠的来到三叔公家里,不想迎接她的是三叔公一张冷脸。
“明天那事儿,你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三叔公问道。
夏氏一怔,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三叔公,我哪儿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呀,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到处胡乱宣扬呢!”
“没有就好,”三叔公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就当从来没有提过!”
“啥?”夏氏一下子傻眼了,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道:“不、不提了?呵呵,三叔公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就是这事儿作罢了,算了!懂了?”三叔公冷冷道。
夏氏又惊又急,变色道:“三叔公,这是为什么呀!这是好事呀,可怜翠兰她——”
“行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没好气道:“你连你男人的心意都不懂就敢跑到我面前来说嘴,夏氏,你究竟居心何在!”三叔公冷笑着,便将苗翠兰刚来所为何事简单道了一遍,训斥道:“你男人都托梦给她这么说了,你还想怎样?若当真让她认祖归宗,你不怕你男人回来找你算账吗!赶紧回去好好的给你男人烧三炷香磕头请罪去!”
夏氏一下子就懵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嘴唇一动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她和三叔公知道,苗翠兰不可能知道的,可偏偏她就这么时候做梦了——
夏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连忙应道:“是、是!”亡灵,那可是不能得罪呀!就算是自己的男人,夏氏也是怕的。
可她不甘心啊!自个的丈夫既然这么说了,那今后这事儿是再也不可能再提了!也就是说,苗翠兰一辈子都可以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不拿她当回事、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她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得半死也拿她无法!
夏氏突然心里一动,不由问道:“三叔公,这事儿,您事先有没有跟翠兰说过呀?”
“嗯?”三叔公有些不解望向她。
夏氏精神一振,忙说道:“您觉着,会不会是苗翠兰自己编排出来的,她根本就——”
“放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不惜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嘿,这世上只有被祖宗抛弃的人、还没有不愿认回祖宗的人!你这妇人究竟是什么心肠!”
三叔公气愤不已不由大骂,气夏氏心思龌蹉,更气她这话伤了自己的自尊,自己是苗家德高望重的长辈,苗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那就是看不起苗家,他这个长辈听了这话心里能舒服吗?
夏氏吓坏了,垂着头一个劲的赔罪,她没有想到三叔公对这事儿的反应这么大。
三叔公骂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盯着她道:“怪道我心里一直觉着有什么事儿满是疑惑又一时想不到,你可是提醒了我。你向来对楚河、翠兰不好,别忙着狡辩,你做的那些事儿当我不知道呐!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提及让翠兰回来?夏氏,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啊,我想起来了,你正忙着给天宝说亲呐,这个时候让翠兰回归,只怕不是什么大意、更谈不上什么贤惠,而是看中了他们陆家的银子吧?好你个夏氏!”
三叔公勃然大怒,指着她厉声喝道:“你这刁妇好大的胆子!你连老夫都敢算计!老夫差点儿上了你的当了!”三叔公气得直颤抖,他是真的气急了,气得恼羞成怒!一想到这个贱人竟敢算计自己,摆明了拿自己当做工具使,可见心中无半分对长辈的尊敬之心,不由脑门一阵一阵发晕,将夏氏劈头盖脸的痛骂起来。
夏氏慌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白着脸色颤抖个不住,不停的磕头请罪,唬得肝胆俱裂。
三叔公的长子便是这一任的族长,三叔公是上一任的族长,得罪了三叔公,儿子又不争气,家里又没个男人,夏氏心里那个悔,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叔公痛骂了一阵方感稍稍消气,冷冷道:“你给我滚!我告诉你,今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便算了,若再敢兴风作浪,我第一个便不饶你!楚河才是嫡长子,是一家之主,他爹留下的家产一大半都应该是他的,如今他又正在上学,花费开支可是不小,从这个月起,每个月你给他五钱银子,还有,她媳妇做工的工钱也得共给他,你就别伸手乱动了!听见了没有!”
夏氏心里剜肉一般的疼,可是三叔公正在盛怒之际,她哪里敢分辨半个字?只得委委屈屈的含泪答应了,狼狈的爬起来就走。
为这事儿,夏氏气得肝疼,晚饭都没好好吃。她原本以为三叔公说过就算了,佟玉儿那边的二钱银子她是不敢去要了,但是自己不出这另外二钱,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谁知,第二天三叔公的小儿媳妇就上门来讨要银子了,一开口就是三两,说是正好今日有人要上城里,顺便给楚河送去,等半年之后再给一回。
夏氏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不敢拒绝,只得闷闷不乐的拿了三两银子出来。那小媳妇见她气色不太好,又深知她的为人,哪儿能不知原因何在?便笑吟吟打趣道:“小婶子别心疼,等将来楚河兄弟有了大出息,不要说三两了,就是三十两、三百两又算的了什么呀!这银子呀,你拿的不亏!”说着笑着去了,把个夏氏心里更憋闷了些。
认祖归宗的事再无人提起,苗翠兰总算是放下了心,一家子仍旧安安乐乐的过着日子。
转眼又到了新一月的月初,过了初三了,夏氏都还没有过来拿银子,苗翠兰不由大为惊奇,同陆忠、佟玉儿说笑:“难道她竟然忘了?这可真是奇事儿了!”
夏氏不来拿,苗翠兰自然不会主动给她送过去,不来,那就拉倒正好!后来听三叔公那边有人过来有事儿顺便跟她说了缘由,苗翠兰这才知道,自然是称愿的。
五月的时候,苗天宝娶媳妇了,苗楚河是兄长,自然是要回去的,便与佟玉儿一块儿回去住了三四天,仍旧把陆小暑带去了。
有了三叔公暗示的意思,苗楚河少了许多顾忌,夏氏那嚣张的气焰也跌落了万丈,不敢轻易说道他们夫妇什么,反而看到他们夫妇以及陆小暑觉得格外的碍眼,巴不得他们不回来参加婚礼才好。
第二天新媳妇赵氏敬茶,苗楚河给了两钱的红包,佟玉儿给了一支不值钱的银扁方,夏氏见了更觉气愤。若是从前,她早就冷嘲热讽骂开了,如今虽然不敢那么嚣张,这口气要忍那也是忍不下去的,到底抱怨了几句。
苗楚河只淡淡一笑,说道:“我如今还在书院里念书,哪里有银子?这二钱还是从母亲你给的生活费中俭省出来的呢!玉儿那支扁方也是同样。”把个夏氏更是噎得不行。
这件事简直就是夏氏的痛脚,一听见苗楚河提起就跟拿了刀子捅她的心肺一样。她气愤不过,越想越憋屈,再也见不得苗楚河两口子,当天便赶他们走。
苗楚河和佟玉儿求之不得,顺水推舟正要走,谁知陆小暑冷不防在旁边说道:“好像不可以吧?小舅舅不得等三朝新娘子回门以后才能走吗?”
苗楚河和佟玉儿心中一震猛然回神,二人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若非陆小暑这一句话,两人差点儿做错事了。
做长兄长嫂的,父亲又已经去世,哪儿有弟媳妇还不曾回门便一个个跑了干净了?若真是这样,定会遭人闲话的!没准,夏氏正等着这个机会拿他们的错处呢!
“亏得小暑提醒!这倒是,我们还得留上三天,反正也不急,那就留下吧!”苗楚河感激的朝陆小暑笑笑,向夏氏说道。
夏氏恨恨瞪了陆小暑一眼,哼了一声没有板着脸没有说话。苗楚河想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两口子走。只要他们前脚离开,她后脚便会出门大肆宣扬,不想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两个成年人都疏忽了的事情这小丫头竟一语点破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真是丝毫也不给面子!
“小舅舅不要客气嘛!”陆小暑甜甜的笑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是娘交代我记得提醒小舅舅一声的!娘说怕小舅舅一时忙着忘记了!”
“呵呵,还是姐姐有心!”苗楚河和佟玉儿都笑了起来。
夏氏更恼,冷着脸哼道:“姐姐?她娘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就只有个弟弟,这会儿才刚成亲呢!别跟不相干的人那么亲热往前凑!那是你爹赶出家门的不孝女!”
苗楚河眸底闪过一簇火苗,淡淡说道:“不劳母亲提醒。做人得讲良心,她供我上学念书,年纪又比我大,我心里感激叫她一声姐姐有何不对?”
陆小暑听见夏氏说自家娘的坏话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不由大骂了几句,便从凳子蹭下来,缠着苗楚河和佟玉儿带她出去玩。
苗楚河也懒得跟夏氏多言,顺势牵着她就与妻子便出门去了。夏氏气急败坏低骂不已。
28.第28章 中举之后的难题
赵氏完全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珠子转了转好生不解。原本听说这家的大伯是个秀才,有望中举,而且脾气极好,家产全部掌握在自己的丈夫手里,连大伯念书的钱都不必供给,她心中还暗喜,琢磨着嫁过来之后肯定不会吃亏:大伯考中了,那当然自家是会沾大光的;大伯若是考不中,对自家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
可眼下看来,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嘛……
赵氏三朝回门再次回婆家之后,陆小暑便吵闹着想爹娘了要回家,于是,晚饭也懒得留下来吃,苗楚河夫妇便带着陆小暑回枫叶村了。
什么?夏氏有意见?那也没办法呀!因为佟玉儿如今的“工作”除了帮着做一些别的琐碎事外,最主要的就是看孩子,人家想爹娘了,她这个在人家家里做工的除了给送回去还能怎样?她过去,苗楚河自然也一同过去。反正,该尽的礼数已经尽到了。
夏氏其实也不敢怎么样,三叔公如今那么不待见她,她除非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否则只要还有一点点聪明,便不会再去招惹苗楚河。
夏氏弄巧成拙,倒省去了苗楚河、苗翠兰等许多麻烦,而苗楚河也得以真正的静下心来刻苦用功,全力以赴。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五月份,过了端午之后,苗楚河便要启程前去豫章参加秋闱了。秋闱在八月举行,但早点儿过去能多休息休息,找个好客栈下榻,赶路也省得炎热。
苗翠兰、佟玉儿尤为紧张,千叮万嘱了不知多少话,苗楚河一一的答应了。
辞别了姐姐、姐夫,苗楚河便与佟玉儿一道回苗家村辞别苗家的各位长辈,还要给亡夫上香磕头,还要杀鸡煮鱼祭拜祖宗,足足闹腾了三天,这才踏上了征途。
佟玉儿泪眼相送,默默的回了陆家。夏氏、苗天宝见了苗楚河如此威风既嫉妒又满腔怨气,赵氏则是羡慕不已。
赵氏不小心流露了几许这样的意思,令夏氏察觉到了忍不住一腔恼意迁怒在她身上,将她没头没脑的痛骂了一顿。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赵氏对这个家里的各种来龙去脉和婆婆的脾性早已一清二楚,知道夏氏就是个纸老虎罢了,挨了骂也不生气,反倒笑嘻嘻道:“娘,您别恼!好歹大伯也是您的儿子呀!他有了出息您还不跟着享福?就是我们到时候只怕也有不少好处呢!这读书人呀,名声是最要紧的了,这不孝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如今他终于去赶考了,您该高兴、该盼着他高中才是嘛!”
虽然仍旧不忿苗楚河有出息,可听了赵氏这话夏氏心里到底好受了些,想想也对,别说他中了举人,就算是将来中了状元,那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不认她这个母亲!哼,想跟苗翠兰一样脱离她的掌控?他做梦!
自打苗楚河离开家之后,苗翠兰和佟玉儿两个越发的有共同话题了,两人每天都要念叨他好几遍,不是估摸着他这会儿大概走了多远了、到哪儿了,就是念着他有没有挨饿、天气好不好、晚上有没有错过宿头等等。
陆小暑兄妹几个听得耳朵快起茧子,尤其是陆琦,他是真的太不喜欢念书了,一听到这些话便觉心虚,总觉得娘的目光滴溜溜的,转着转着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相比之下,陆小暑姐妹就快活多了。陆小暑已经五岁,基本上属于想干点啥都能干的了的年纪了,娘和小舅母一门心思都在小舅舅身上,她们姐妹俩便等于彻底的放羊了。每日里与村里的一群同龄大小的伙伴们上山下河不知玩得多热闹。
几个月的日子转瞬即逝,苗楚河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辜负姐姐和妻子的期望,果然带了个举人的头衔回来。
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表示着他终于扬眉吐气,可是苗楚河却犯了愁。
他想报答的只是姐姐和姐夫,一点儿也不愿意让夏氏和苗天宝那个无赖沾光。
于是,苗楚河动了点花花肠子,一个人甩开同去赶考的朋友们匆匆赶路,悄无声息的先回了枫叶村去见姐姐姐夫,找他们拿主意。
苗楚河不敢太张扬,一直在村外无人处的树林子里等候着,直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农人们都已经归家吃饭了,这才悄然进村,敲响了姐姐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