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的运气极好,大约半分钟,电话被匆匆转呈给了赵世杰。

赵世杰狐疑而不失亲近地喊了一声:“世侄?”

姚季恒笑答:“是我,赵伯伯,我打电话就是告诉您董事会已经正式通过了追加投资。”

虽然一早就心里有底,听到实打实的好消息,赵世杰自是越发高兴,声音如沐春风:“你让秘书通知一声就行了,哪儿还要你自己特意来跟我说啊。”

“有些事情秘书说不清楚,你们收购案进行到哪一步了?”

赵世杰有点懵了,脑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这个萋萋啊,就是心眼太实诚了,我虽然叮嘱过这个案子很重要,但是世侄又不是外人,哪儿还有什么机密啊!她是不是没跟你说清楚这回去深圳的目的?其实她这回去深圳就是实地探风,等他们回来,我们拟定一份财务评估报告,再正式签合同。世侄,你看这样如何?”

姚季恒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合同上了。

结束通话后,他仍一脸若有所思,Jenny再次走进来送文件。

他忽然问:“Jenny,女孩都会对初恋情人念念不忘吗?”

Jenny愣了愣,一时摸不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该如何回答。

姚季恒终于反应过来,很快却又笑了:“我随便问问,你把我下午三点后的行程改改,有待批文件的马上全部送来,三点我要出发去机场,帮我订一张去深圳的机票,能够赶上的班次,越快越好,明天早上回来。”

“那酒店呢?”

“这个不用,”他对上Jenny疑惑的视线,才补一句,“我自己来。”

实际上Jenny提醒了他。等到Jenny一头雾水去订机票后,他又打内线让助理尽快查清世通此次深圳之行下榻何处。

萋萋这一天过得并不轻松,意外出现的竞争对手令此次深圳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其实,她昨晚在酒店见到余锋一行人时,公司高层也同时得到了这迟来的商业机密。无论这回是不是卖方故意做出的幌子好趁机抬价,他们必买的决心到底是被看出来了。

形势严峻,刘副总再也没有了吃喝玩乐的心情,一大早在酒店召开了紧急会议,上午和厂方谈判。结果并不理想,有了底气,人家悠悠然打太极,摆出不是非卖不可且卖谁也不一定的态度,身兼重任的刘副总怒极,面上仍旧言笑晏晏。下午又是开会,板上钉钉的事横生变故打得一行人措手不及,气氛紧张,一时并无良好对策。

萋萋负责公司财务,这场收购财务是重中之重,当然落不到轻松,虽然她这个财务总监原本是温以泽用钱砸出来的——父亲入股成为董事会成员之一,女儿一步高升跃为财务副总监。如今,她已无法说清楚当时面对那一切的心情,有难堪,有屈辱,有愤怒。在那样的境地,她想过甩手不干狠狠反打那个自作主张的男人一巴掌,让他知道他顺便施舍给她的那点“关照”是多么令人厌恶,然而最终她却留下来了。诚然,一走了之是好,逃避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可是她不要那样懦弱,她要用事实证明给那些给她打上标签的人看什么叫“实至名归”,什么叫“是我的始终是我的”。

所以,在三十岁之前,她也顺阶而上,真正成了温总监。

在萋萋看来,这次的收购战最终无非就是钱多少。好比一件货物,原主想要一次性折算成实际收益,当然有人会盯上,对于正有此需要的人来说,只要稍加利用这件货物的创造价值远远大于一次性购买时的付出。虽然不明目的的竞争者出现了,卖方高调摆出谁出得起价谁拿回家,可是也要看那件货物现在本身到底值多少。都是做生意,锱铢必较,卖方想高卖,买方想低买,谁都想多赚,谁也不肯吃亏。

决定收购时,公司内部已有粗略估值,萋萋还得尽快写出一份详细的财务评估报告。对待工作,她一向是尽心尽力,这么些年除了工作,她也不知道生活中还有什么是非得去努力不可。下午会议后,她带领几个会计师继续在会议室内为报告奋斗。中途检点厂方提供的资料,她发现缺了一份重要的数据,立即打电话联系厂方财务。那边财务总监不在,一个财务经理接了她的电话,只说厂区处于近郊,离他们所在的市区酒店有点远,现在快下班了可能不方便送资料。

萋萋听那意思就是在推诿,这也是理所当然,在这双方议价的紧要关头,太过热情,未免掉价,马上说自己这边过去拿。她也想再实地看看那边的生产线,时间紧迫,于是决定自己过去一趟。

到达厂区时,华灯初上,对方一个财务专员接待了她,递交资料后得知她这么晚还想去厂房,一脸怪异。大约是一时无法理解,办公室白领大多不喜去厂房,而她作为财务总监的确也无需亲自去污染和噪音重重的工厂察看。

萋萋没有多做解释,她喜欢实事求是,光是数据太空洞。

工人还在工作,她进入的这间厂房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几百名工人有条不紊的做着手头的事。萋萋昨日和刘副总一行人已经看过一遍,知道现在是忙季,工人施行三班倒。昨天人多,厂房又是机器的轰鸣,很多细节没留意到,这回便慢慢看了起来。

走到厂房中间时,忽然一声巨响,头顶的电灯应声而灭,整间厂房陷入一片漆黑,机器骤然停止,但发动机轰鸣的余音还在。屋内也溢出声声尖叫,扰攘声一片。萋萋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在纯然陌生和黑暗的环境里,下意识心里一紧,一只手臂却被人紧紧抓住。是那个带她来的财务专员,那个财务同行也是女性,看起来是毕业不多久的,面对比自己小也比自己柔弱的年轻姑娘,她镇定下来,安慰道:“没事,就是停电了…”

话音未落,漆黑一片里,不知哪儿传来咝咝声,然后有火星一闪,人群越发慌乱,一窝蜂开始跑路。萋萋被人推挤着朝前移动,很多人拿出了手机照明,手机屏幕的光闪来闪去,根本分不清四下里的方位,头脑开始一片混乱,仅剩的那点清晰的意识想到机器骤然断电后的危险,那点火星转眼就成为滔天大火。

扩音喇叭响起,重复着叫大家镇定,可是这时候根本没人去听,巨大的恐惧掩盖了一切。萋萋不熟悉环境,分不清哪里是出口,只是跟着身前人的方向。然而身后的人也奔涌而来,她几乎是脚步不稳地被人推着走,一路跌跌撞撞如瞎子探路。终于见到夜光时,身后轰然一响,她似乎闻到了浓烈的火星味,还不待反应过来,被身后的人重重一撞,趔趄了一下,而前面有身体挡着又反弹回来。她极力想要稳住身体,可是身后更多的人涌来,她被重力推得连连踉跄,在前面人骤去后,顿失依靠,扑倒在地。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人群从天而来,大手提起她的身体,一下子拦腰打横抱起她。

她在身体腾空而起时下意识伸手紧紧抓住他,直到躺在一个安稳舒适的怀抱里,仰着头抬眼看见漆黑的天幕上,有星星在一闪一闪。

在最深最重的孤独惧怕里,那点星光成了最美最亮的夜色。星光灿烂,闪耀眼底,照亮夜空,满天的星星似乎都亮了。

她的眼泪忽然流下来。

因为倒地那一瞬间的恐惧和无依无靠,却也不纯然是这些。

第29章 二十九如果没有他



后来萋萋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流下眼泪,当着他的面,泪水肆无忌惮地横流,仿佛封闭很久的一个黑暗洞穴破裂,压抑了很久的东西摧枯拉朽奔涌而出,最后甚至毫无形象地嘤嘤抽泣。

而且她的眼泪还是被他温热的手指给擦去的。他抱着她一边踏步前行,一边腾出只手来擦她的眼泪。

姚季恒起初以为她是被吓怕了,亲历险境逃出生天的人往往有一种迟来的情绪发泄,可是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一直都是那么高傲,仿佛再难的事情也只是满不在乎一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想象不到她也会这样放肆地哭泣。

最后到了厂区门口的安全地带,他只能放下她,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小孩那样拍着她的背,语无伦次地说:“萋萋,没事了…你别怕…我在这儿…”

消防车驶过来,他拥着她朝旁边走几步让路,直到这时才觉得自己提起的心安稳落到了实地。

一个多小时前,他到达酒店,在她住的房间门口按了好几次门铃,仍旧无人应答,转身要离开时,隔壁房门口站着一人,正在好奇地打量他,问他是否找温总监。

他表明身份和来意,也知道对方是她同事,然后才从那个同事口中知道她去了工厂。

进入工厂大门时,警报大响,他到现在也没法说清楚那时的感受,只知道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了。他打她的电话不通,惶恐像潮水一样涌来,在保安的指点下跑向那间厂房。

如果他没有走这一趟,他不敢想象现在的结果。

萋萋在他温柔的声音里平静下来,抹了抹眼睛,推开他一点,默然不语。

他看她低头敛眉,一脸沉静,这才隐隐约约察觉到她也不仅仅是发泄害怕。

其实,真正清醒过来后,萋萋觉得十分丢脸,简直颜面无存,于是一路无话,奇怪的是他也不说话。进到酒店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封闭而宁静的空间更让她无所遁形,想也没想便冲进了洗手间。

姚季恒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出来,敲了敲洗手间门,喊她:“萋萋,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等了一会儿,在他忍不住要推门而入时,她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难得的似乎带着窘迫:“姚季恒,你帮我送个东西进来——”

然而,这个“东西”却没那么容易送进去,因为她备用的已经用完。

姚季恒觉得自己这天经历了人生中两件最难忘的事,头一件让他的心发紧,后一件让他…实在没脸说出来,虽然还是人生初次体验。

他听完她的要求,嘴角动了动,最后沉着答应:“我马上去买回来。”

在酒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疾步走进附近相隔几百米的一家超市。为了节约时间,尽快拿回还在洗手间等待那人的急需用品,进门见着了一个导购员,便泰然自若地询问:“请问女性生理用品在哪儿?”

女导购员古怪而复杂地打量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十分殷勤地为他带路。他旁若无人在堆满女性用品的货架上梭巡一番,找到那人指定的品牌,还不忘她的叮嘱,日用夜用都拿了一包。

然后又在收银员复杂而古怪的表情下,他泰然自若地掏钱付账,最后提着“东西”大步流星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后,萋萋已经彻底放弃顾脸面了——反正最难堪的最私隐的都袒`露在他面前,她早已在他面前无脸面可言。

姚季恒问也没问她吃过没有,叫来了两人的晚餐。她也的确如他料定那样没吃,闻到食物的味道,才察觉早已饥肠辘辘。

晚餐后,她再没法理直气壮赶人,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总归不大好。而姚季恒也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仿佛早已忘了那天的不愉快,径自理所当然地住下。

因为她的身体不方便,他也老老实实没有打扰她,只是挨着她睡觉。他贴得太紧,一只手还从她颈下穿过,密密实实环住她。萋萋起初抗拒过这样相拥而眠,觉得不舒服,可他置若罔闻,她推了他几下,反倒被他转过头来铺天盖地堵住嘴唇。

这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在她头上居高临下地威胁:“你要是再折腾,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我!”

萋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可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贴在她大腿某处的身体反应,一时气血上涌,大骂:“你…变态!你还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

“别动!你要是好好睡觉不乱动来引诱我又怎么会这样?我当然是男人才会这样。”他理直气壮,根本就不为自己身体的正常反应而羞耻。

然而他忘了,她从来不会好好听话。结果又气又急之下,她动得更厉害了,开始在他身下扭动,蹬腿想要踢开他。这一下是真正引诱了。

他重重喘了一口气,翻身压住她乱动的身体,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浑身都是热流,灼热就在她腿间蠢蠢欲动。

萋萋终于知道危险,不敢再动,嗫嚅着说:“你可以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那怎么叫我自己解决?”

“你…你自己有手!”

“你说用手?”

装什么纯洁!这是男人都知道的事,三十八岁的男人又不是八岁男孩。萋萋不理他。

他抓住她的手,“可我不喜欢,我喜欢和你一起做这件事…”

萋萋骂了一声:“禽兽!”

他趴在她耳边低喃:“我只对你…”

最后他还是得逞了,虽然换了一种方式。萋萋面红耳赤地握住那被硬塞进自己手里的热源,在最初的那阵下意识的反感和不适后,渐渐涌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微微抬眼看过去,头一次正视这自己觉得不洁而不看的男性象征。他在她手里跳动,这么丑陋,这么张扬,没有任何美感可言,这一刻只任她揉捏,根本看不出哪里强大,可是就在几天前,就是手中这怪物还频繁进入自己的身体,不顾她的哀求,肆意作恶,折磨得她夜夜不能安睡。

她狠狠捏了一下,换来了他的一声粗喘,既难受又满足。

欲望是一种多么奇怪的东西,她的一只手可以让他上天堂也可以把他拉下地狱。

结束后,他静静在她身上伏了一会儿,才起身擦净自己和她的手。重新躺下后,他又自动调整到那个相拥而眠的姿势,她哪里还敢再去推他,只得恨恨地闭眼睡觉。

却是一夜好觉,早上起床后,她才想起来问他过来干什么。

姚季恒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堵住了她的嘴,只说有点事,然后开始训人:“昨天晚上你一个人跑去工厂干什么?就为了一份没什么用的财务报告还进工厂看不够?你就是喜欢逞能!”

他气势不小,语气不善,又骂又怒。萋萋起初还被唬住了,呆了一下才觉醒——她还怕他不成?如此一想,又不服气:“姚季恒,谁跟你说我那个报告不重要?”

姚季恒只是嗤笑了一声,根本就不觉得这份最终会呈给他的报告会产生任何实际意义,他会不会看还得看有没有那个空闲。

当然,萋萋不知道,她仍然为报告奋斗了一天。姚季恒走前警告过她今天不许再去工厂,她只觉他大惊小怪,没拿他那番神情冷峻的话当回事,可也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便和同事在酒店会议室里埋首文件堆写报告。

因为昨晚那场事故直接暴露出来了工厂在生产方面的安全隐患,他们也多了点谈判的资本和底气,今天反倒轻松了起来,一切还待静观其变。

萋萋这天也知道了,昨晚她跑出的那间厂房真的起火了,就在她跌倒在门口台阶上时,里面的电线已经走火了。工厂安全设施还算齐全,消防员来得快,最终没有酿成大火灾。然而她事后想象那种场面,如果那时候自己不被抱起来,恐怕就算离起火点已远也会被后来蜂拥而至的人潮踩到。

如果没有他——她从来不知道,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可以那么重要。

这么多年,她差点也忘了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原来自己也是需要人的。

第30章 三十接受和付出



晚上九点多,姚季恒自一场商务晚宴回来,拿出钥匙打开大门,黑丑又一溜烟跑了过来。他反身关门,躬身朝已经跑到自己脚边的黑丑伸手摸去。黑丑摇晃着胖乎乎的身躯,傲然仰头,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漆黑晶亮的眼珠朝天,对他的亲近示好视而不见,在他的手指头刚刚触摸到它的毛发,一扭身闪开,立即抬腿朝卧室跑去。

姚季恒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一周以来,每回他打开门进来时,黑丑听见动静都会跑到门边,却不是欢迎。事实上,这只和主人一样高傲的猫女王从来没有给他这个已连续入住一周的新室友任何好脸色,好在自那印象深刻的首次见面后也没有再咬他。他把在路上打包回来的百合红枣粥放在客厅茶几上,换上室内拖鞋,进入卧室。

萋萋站在阳台上打电话,晚上有风,她大概洗了头发,长发披散在身后飘飘扬扬,睡袍的下摆也舞动翻飞,衬着外面深浓的夜色,像一幅夜色下的剪影。她听见响声,回头看了一眼是他,又继续讲电话。

姚季恒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她讲完电话进来,说:“客厅有粥,你去吃点吧。”

他是知道她晚上总不好好吃饭的。她出差回来的当天,他接机后便留宿在了这已经拥有了钥匙的房子。为了住宿方便,第二天他自发收拾了简便且齐备的生活用品带来。萋萋在看见除卧室的大床外,自己的衣帽间、盥洗台、书桌、书房…几乎所有私人空间在一天之内被不请自来地霸道侵占后,暗示意味浓厚地说了一句:“我这房子小,住不下两个人。”

姚季恒立即说:“那我们搬去我那儿?”

“我为什么要住你那儿?”

“迟早要住进去的。”

萋萋不搭腔,跟没听见似的。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这样住下来了。除了工作时间,两人几乎又成了形影不离。

然而,多半也只是晚上在家里。她这周工作忙,加班是常事。今天下班时他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那时她还在公司加班。他自然也知道她在忙什么,前两天还看过她那份前期财务评估报告,心下只觉得好笑,可想到她为了这样一份报告那样认真,他也认真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萋萋的确饿了,放下电话就去喝粥。

他拿睡衣进浴室时,听见她在客厅嘟嚷:“怎么又是红枣?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想再吃红枣了。”

他还是那一句话:“红枣补身体。”

萋萋无端脸上一热,想到这几天晚上自己的确很累,只觉得他没安好心,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

他仿佛有感应似的,又说:“你别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要生孩子,所以要补好身体。”

萋萋噎了一下。

姚季恒洗完澡出来,她又和前几天一样,坐在卧室的电脑桌前了。他望了望她的电脑荧幕,果然还是工作。他想,那收购案结束之前,她大概要这样忙下去了,不由心下暗自思忖,或许该和赵世杰聊聊。

他走近她的身边,一边悠闲地擦头发,一边说:“今天我联系了摄影师,我们该拍婚纱照了。”

提起婚纱照,萋萋想起婚礼,又开始头痛了。

在深圳的最后一天晚上,萋萋才从母亲嘴里得知婚礼地点变动。她不喜欢被当做展览品供人观赏,比起母亲那些主意,在波士顿安静地完成婚礼不失为一个好的安排。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婚礼根本就不需要,直接领证了,然后出去玩几天,就当旅行结婚,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堆麻烦事。可是姚季恒不站在她这一边,和母亲结束通话,她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不仅不觉得婚礼地点的改动有何不可,还陈述了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让她尊重父母的意见。最后,她只能骂他毫无原则任人摆布。

眼见圣诞节不远,她从深圳出差回来后,他们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于是这一周,萋萋沉陷在各种与婚礼相关的繁琐事务里,再加上繁忙的工作,还有床上多了一个人,连晚上也不能安睡,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姚季恒,要不我们直接拿结婚证算了。”

“那我们明天就先去拿证,婚礼慢慢来。”

姚季恒失笑,他虽然不赞同国内这种铺张浪费的宴席风气,可是也能理解父母嫁女儿的心理。毕竟他要娶人家的女儿,面子上一定要做足了。

萋萋哪里听不出来,自己的提议已经被他当做了幼稚的抱怨,他的意思就是婚礼如论如何要办。想起那一摊子事,她顿觉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字报表也成了一团浆糊。

其实,姚季恒已经请了婚庆公司负责婚礼一切繁琐事宜,剩下的必须亲力亲为的事情,也几乎自己全兜揽了下去。具体到萋萋头上,只有几件与自己切身相关的,比如定婚纱、找伴娘、提供自己这方的宾客名单、拍婚纱照,而且这些还有母亲在旁打点。可是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没有一件事容易。

婚纱要定做,没有女人不喜欢美,萋萋当然想穿得漂漂亮亮,虽然嫌婚礼麻烦,对于自己婚礼上要穿的衣服却不肯马虎。可是在设计和样式上头,她不仅和母亲分歧重重,和姚季恒也没法统一意见。于是几天下来,连设计师都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她已预备直接忽略姚季恒的提议,反正婚纱是穿在自己身上,他一个古板老土的男人懂什么好看不好看。

至于伴娘,到了她这个年纪,未婚的女性朋友已经寥寥无几,就是那么几个一听说做伴娘,都是连连摇头,理由光明正大:“再做伴娘,我就永远嫁不出去啦!”而送喜帖的宾客名单,她自己无非就是朋友、同学和公司同事,而麻烦就在于温以泽那边,除了正儿八经的亲戚,却还跑出来了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是温以泽的客户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