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
“郭东凯,我错了……”
“说说看呢。”
“呜,我再也不笑话你了。就算你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死要面子胆小如……”
阴风骤起,卷走了刘远的尾音。
堆砌成语的下场,通常惨烈到语言无法描述。
那之后的时光,刘远都乖乖跟着郭东凯呆在儿童乐园,混在一群小朋友里随着浪花朵朵单调的缓缓上,缓缓下,偶尔可爱的缓缓转个小圈儿。
儿童乐园的草坪很宽敞,大人们都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郭东凯和刘远靠在一颗大树底下,惬意的啃掉了两根冰棍儿。然后趁人不备,交换了一个清凉的吻。

第 14 章

刘远老往外跑,时间一长,细心的刘妈妈就察觉了。旁敲侧击的问是不是处了女朋友,刘远不好说没有,否则那还有理由往出跑呢,最后就含糊的应了。刘妈妈喜出望外,在别人家闺女还没成为自己儿媳妇之前,婆婆们总是很和蔼好客的,于是刘远隔三差五就得找个借口帮郭东凯回绝老妈的热情邀请。
“到底是人家小姑娘脸皮薄还是你压根儿没上心,我想见未来儿媳妇一面怎么就这么难!”某天晚饭时间,刘妈妈发飙了。
刘远实在没办法把郭东凯和未来儿媳妇几个字挂上钩,况且——
“妈,你这是算过命了看过相了还是做梦梦见抱孙子了,八字都没一撇呢什么就未来儿媳妇啊!”
刘妈妈不以为然:“再一年你就毕业了,不趁现在找准一个等工作了哪有时间,怎么着,你想跟你姐似的一辈子宅家里?”
刘远夹了根苗条的青菜放进刘妈妈碗里:“妈,你这词儿挺潮的啊。”
“妈,不带你这样指桑骂槐的。”刘远姐——刘婧不乐意了,“我就借家里块儿地方呗,还不是你们非不让我搬,要不我早独立出去了,哪能落个啃老的名声。”
“一个女孩子,好端端家里不住跑外面像什么话。”刘妈妈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刘远立刻接过来,故意学着刘妈妈的语气:“那我这种男孩子,毕业就可以独立出去吧。”
刘远妈还没说话,刘婧先扑哧乐出了声儿:“你比你姐还像小姑娘呢好不好!”
刘远黑线:“刘婧,你真是我亲姐么?”
“这能有假么,”刘婧眨眨眼,“我绝对一直把你当亲……妹妹。”
刘远翻翻白眼,还要抬杠,就听一直没出声的刘爸爸沉着嗓子说话了:“吃饭的时候闹什么闹,不像话!”
大家长不怒自威,饭桌立刻没了声响。
刘婧吐吐舌头,和弟弟交换了个“咱俩咋就这么苦”的同病相怜的眼神,之后默默吃饭。
刘远有些食不知味,因为他忽然觉得很压抑,或者说在这个家里他一直觉得很压抑,这并非来自于老妈老姐的溺爱或者老爸的严厉,而是他时时刻刻要带着的伪装,让他辛苦不堪。他可以摘了耳钉换了衣服,可以装作听话有礼乖巧懂事,可等真有一天父母问他要个儿媳妇,他上哪儿变一个出来呢。退一步讲,就是变出来了,难不成他还真要结婚?
幸而自己今年才二十一,刘远想,再不济,总还是能拖上几年的。
这个时候,刘远就会非常羡慕郭东凯。
那家伙和自己一样,父母双全外带一个姐姐。可早十几年前他姐就嫁到了加拿大,那之后没两年郭东凯发了家,又给爹妈也送过去了,据说老两口还挺稀罕那冷了吧唧人迹罕至的地方,天天胡萝卜丝紫甘蓝搅和沙拉酱的也颇对胃口,洋女婿厚道老实,只要自己私人空间得到尊重,很乐意跟岳父岳父学学中文拼音啥的,再加上外孙子满屋子扑腾,郭家二老彻底沉浸在了天伦里。至于国内这儿子,反正老大不小也事业有成,便抱着随它去的态度了。偶尔打个电话催催抱孙子,也只是象征性的唠叨。
所以说呢,一个人一个命。
因为晚饭吃得太过郁闷,所以七点多钟的时候,刘远又找了个借口,从家里溜出来了。一个人等公共汽车的时候,他给郭东凯打了电话。
“喂?想我啦。”郭东凯要笑不笑的时候,嗓音里就会透出一种低哑的性感,比如现在。
刘远决定忽略掉这个没技术含量的问题,直接进入主旨:“干嘛呢?”
“家里呆着呗。”郭东凯那边好像在看电视,声音挺杂的。
“哦。”刘远盘算着如果自己现在扑过去,是不是有点儿投怀送抱的嫌疑。
公共汽车来了,但不是去郭东凯家方向的,刘远退后一步表示自己没这个需求,车门哗啦一下又关上,轰隆隆跟拖拉机似的开走了。
“你在外面呢?”郭东凯应该是听见了车声。
“嗯,刚吃晚饭,遛弯儿呢。”
“遛弯儿?要不要我再给你弄条狗啊。”
“成啊,我要藏獒。”
“哈,几秒就能给你撕巴了。”
“滚!”
“呵呵,我看还是吉娃娃靠谱……”
又闲扯了几句,刘远才结束通话。抬眼看,公共汽车正好过来。
刘远没和郭东凯说实话,因为他准备搞个突然袭击。生活可以平淡,但咱得善于创造惊喜不是?当然也可能没喜,不过没关系,反正刘远的本意也就在那个惊——祸害郭东凯,是件很容易上瘾的长久工程。
刘远没有郭东凯家钥匙,虽然那里现在有一半杂七杂八都是他刘远的东西,可郭东凯确确实实,没给他钥匙。刘远不知道郭东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肯定不会先开口要。看谁能挺得过谁呗。所以刚刚那个电话,算是踪迹确认。
到郭东凯家楼下的时候大概八点,到郭东凯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八分,刘远把物业尤其是分管电梯的所有女性亲属都慰问了一遍,末了才气喘吁吁的凿响了郭东凯家的门。
“他妈什么破物业,电梯居然坏……”刘远话刚说一半儿,就打住了,来开门的不是郭东凯。眼前的人十六七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瘦瘦的,眉清目秀,左耳带着个小巧的耳钉。
“这不是刘远哥嘛!”男孩儿说着热情的伸手一拽,刘远几乎是跌进门的。然后他就听见男孩儿扭头洪亮的喊,“哥,刘远哥来了!”
刘远发誓他真不认得眼前的人,但他不敢发誓没见过。郭东凯的干弟弟太多,走马灯似的他没法儿记全。
屋里一片狼藉,除了给自己开门的,还有好几个男孩儿围坐在客厅地毯上,或打牌,或喝着啤酒。五十五寸的电视正放着一首MV,从电视下方连接出两个麦克风,其中一个被握在郭东凯手里。
这应该算作一个聚会,但你又没办法把它定性。说它乱?不,刘远知道除了打牌喝酒闹闹哄哄之外真没什么。可你要说它纯吗?呵,处处都透着那么暧昧。
这不是刘远第一次见到郭东凯所谓的弟弟。
第一次是在云端的午夜场。郭东凯说他新学了一种酒要给刘远调,两个人就去了吧台,谁知酒刚调好还没递到刘远手里,就被人半路拦截夺了过去。然后刘远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阳光男孩儿冲着郭东凯乐,他说,哥,你又拿这招儿逗谁呢!
刘远当时二话没说抢过来酒杯就给摔了,男孩儿直接吓傻了。事后他和郭东凯大吵一架,才知道原来圈儿里还有这么个风尚——但凡事业有点小成手里有点小钱说白了就是像郭东凯这背景和这年龄段的,都喜欢认几个干弟弟。不图上床办事儿,就愿意嘴上哥哥来弟弟去的叫着,时不时再给予点物质或者精神上的照顾。
比如有一次,刘远正跟郭东凯在家里亲热,就碰上一个干弟弟过来借浴室,说是家里热水器坏了。那个男孩儿刘远见过,是跟郭东凯一个单元里的,还在念高中,时不时上下楼碰见刘远都会叫声哥。但饶是如此,大摇大摆的过来借浴室还是让刘远开了眼。他不知道圈里其他的哥哥弟弟们是不是也如此相亲相爱,但甭管人家如何,刘远就是觉得心里别扭,可这别扭你还没处撒火,因为人家坦荡荡,你一别扭,就成了小肚鸡肠。
刘远曾经问郭东凯,你图什么呢。郭东凯想了半天,难得认真回答刘远一次。他说,我就喜欢他们围着我一口一个哥的叫。说完,也许是察觉到了刘远的不高兴,郭东凯笑得特温柔,又一次哄着刘远也叫他一声哥试试。
刘远死也没开这个口。
回到眼下,刘远被人拽进来之后就站在玄关,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觉得从心口到脸上,都不住的发热。
他没把郭东凯惊着,他被郭东凯惊着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郭东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男人身上带着些酒气,但显然没喝多,因为他头脑清醒并且能适当的给刘远一个不大好看的表情。
刘远看着郭东凯,目光一动不动:“你没说你家里有人。”
“一个个放暑假都闲的要命,所以过来闹哄闹哄。”郭东凯说得云淡风轻。
刘远冷笑:“那这一次我算把你弟弟认识全了。”
郭东凯耸耸肩:“还有几个没过来,你要想见,可以再找机会聚一回。”
刘远抿紧嘴唇,他知道郭东凯是故意的,用一种微妙的态度表达对他不请自来的不悦。
地毯上的一群男孩儿里不知谁喊了一句:“说什么悄悄话呢,哥,把人领过来啊!”
刘远想掉头就走,可觉得这样太不给郭东凯面子,两个人的时候他可以随便闹,但现在,他知道不行。郭东凯倒也真想把人轰回去,可他觉得刘远能挠他,郭东凯不怕被猫挠两下,但他烦哄。两人难得默契一把,最后刘远跟着郭东凯进驻哥哥弟弟亲情夜。
“刘远哥,你真的有二十一了呀?”
“刘远哥,你好像SD娃娃……”
“刘远哥,你皮肤怎么保养的,真滑溜……”
“刘远哥,教我几招呗,过两年我也想找个我哥这样的……”
刘远觉得他扛不住了,他没办法像“嫂子”一样对各位弟弟亲切关爱,他更不能体会郭东凯那种被人众星拱月似的快感,相反,他会因为这里面飘荡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如坐针毡。
郭东凯在不远处打扑克,时不时的笑骂一声,这他妈的臭牌!
刘远想,他没办法和郭东凯的这片世界接轨。而正好,郭东凯也没有让他接轨的打算。
半小时以后,刘远借着想打电脑的由头进了卧室,再没出来。郭东凯家房门隔音不错,起码刘远带上耳机听着音乐,世界就算清净了。
可他心里烦,莫名的烦躁。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刘远想骂人,他想吼去他妈的哥哥弟弟,去他妈的一屋子GAY!
快十二点的时候,郭东凯总算推门进来:“喂,人都散了,别跟这儿藏着了。”
郭东凯的表情一般,但态度挺好,刘远那怒气早过劲儿了,这会想恶言相向也恶不出来:“都走啦?”
“本来想过夜的,这不来了位爷么。”郭东凯不阴不阳的走过来,一拍刘远脑袋,“赶紧洗洗,睡觉。”
刘远撇撇嘴,乖乖去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刘远在地毯上踩着个碎玻璃渣,很小,杀伤力基本等于零,但由于刘远光着脚的,又是在脚心,所以总还是疼了那么一小下。
郭东凯压根儿没收拾,这会儿战场惨不忍睹。什么酒瓶子外卖盒塑料袋应有尽有,光看着遗骸,刘远就能想到之前有多放纵和热闹。
可惜,与他无关。
刘远忽然想明白郭东凯为嘛不给他钥匙了,因为他还真不是那一半儿屋主。
刘远有点难受,先前的郁闷和现在的难过交织在一起,不是痛彻心扉那种,只是淡淡的,一点点的,微弱的疼。就像刚刚踩到的那个碎玻璃渣。
这天晚上俩人气儿都不太顺,但居然没吵架,不得不说是个进步。只是郭东凯不知是不是闹腾累了的缘故,躺下就睡着了。刘远自然不能再把人推起来说你还没上我,闷闷的听了郭东凯半天呼噜,也进了梦乡。
那之后刘远再没闯过空门,一般去之前都会打个电话问问,今儿不是俱乐部狂欢夜吧。
这对于郭东凯倒是个意外收获。假期中的刘远不知是不是时间太充裕,总是让他觉得有点缠人,所以不想见男孩儿的时候,就捡这个现成的理由用。
别说,还真挺顺手。

第 15 章

夏天就是雨水多,而且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征兆。
“下、下雨了……”
“嗯哼。”
“地、地板……”
“没事儿。”
“慢、慢点……”
“慢不了。”
“那就、轻点……”
“不带劲儿。”
“郭、郭东凯……”
“嗯?”
“我操你八辈儿祖宗——”
郭东凯近来发现,在骂声中高 潮,别有一番情趣。
最近几天一直挺凉爽,郭东凯索性关了空调,打开窗户,让自然风从纱窗灌进来,吹着挺舒服。只是有时候雨来得急,那几秒钟,雨丝就能从纱窗细小的网孔溜进来,打湿了地板。
比如现在。
“我操他妈,这地板一进水又得鼓起来。”郭东凯蹲在窗户根儿底下,用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破抹布擦起了地板。
郭东凯家铺的是德国进口实木地板,这地板的好处就是木条宽大严丝合缝,很有质感,不像有些劣质国产的,木条贼细铺一块儿怎么都并不齐末了还得在上面刷层透明油,跟往手指甲上涂护甲油是一个道理,干了之后亮得都能反光。但反过来说,因为上面什么保护都没有,所以随便撒地上什么液体很快就会渗进去。地板遇水就爱变型,再加上郭东凯擦得不及时或者压根儿没注意,久而久之家里地面就跟丘陵似的。
“就你家这地面,趁早揭了重铺吧。”刘远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百无聊赖的对着郭东凯的笔记本上网。屁股被撞得生疼,他需要缓缓。
“去,逼急了下次老子直接全换瓷砖!”郭东凯丢下抹布,忿忿的又回到床上,一拍刘远的屁股,“懒蛋,洗澡去。”
“不要,”刘远想也没想,“等下你还得来,我再洗,一会儿脱皮了我。”
郭东凯暧昧的摸摸刘远的腰:“挺看得起哥啊。”
刘远总算抬起头,对着郭东凯很慢很慢的眨了两下眼,流转的眼波就在睫毛缓缓的一闪一闪间传递出去了:“哦,那你这是不准备来了呗……”
刘远特意拖长了尾音,结果嘴唇还没合上,郭东凯就重新扑了过来,一边用力揉搓着刘远的屁股,一边骂:“操你妈的小妖精!”
刘远哈哈的乐。
郭东凯刚发泄完一次,这会儿也就是和刘远闹,刘远知道,所以放开了连咬带踹可劲儿报复。欲火中烧的郭东凯不能撩拨,但酒足饭饱的郭东凯好脾气多了。
闹到一半,床头的电话响了。郭东凯看下号码,然后捏了捏刘远的脸:“消停点儿。”
刘远识相的安静下来,又恢复了趴着浏览网页的姿势,不一会儿,就听郭东凯跟电话里喊:“妈,你那边儿太阳才升起来吧,一大早就想我了?”
远在大洋彼岸的郭妈妈很少给郭东凯打电话,起码刘远只碰见过两回,算这次在内。
“嗯嗯,知道,我你就放心吧……女朋友?那看妈你稀罕啥类型的,回头我挑一个出来……嗯那,一整个加强排等着我呢……嘿嘿,不贫了,你和我爸还好吧,我那姐夫呢,没整什么幺蛾子吧……就家庭暴力啥的……得得得,我没正形儿了,呵呵,你们身体都好好的就成……”
郭东凯一边讲电话,一边若有似无的摸着刘远的背。
刘远想把那爪子剁了。他承认,他是因妒生恨。妈的,凭什么他找男人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人家就能逍遥自在有恃无恐!这还有没有点社会主义公平性了!
十分钟以后,郭东凯挂了电话,哼着小曲的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爹妈挺好的?”刘远一边拖着网页往下拉,一边随意的问。
“嗯哼,萝卜丝赶上二十四孝女婿了,把我爹妈伺候的,估计再过两年他们该把我这个亲生的忘了。”郭东凯的姐夫叫罗伯斯,但郭东凯总喜欢把中间那个字读轻,然后好端端的一个名字就成了凉菜。
“你他妈够幸福的了,”刘远酸溜溜的说,“出柜这步直接省了,少多少麻烦。”
“麻烦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郭东凯觉得屋里有些闷热,就低头去找空调遥控器,“不出不就得了。”
“可这也不能瞒一辈子。”刘远把枕头边上的遥控器递了过去。
郭东凯打开了空调,调了个不冷不热的自然风:“怎么不能瞒一辈子?关键就看你会不会编瞎话,有事儿没事儿弄个女朋友回去晃晃……”说到这里郭东凯忽然停住了,然后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刘远一眼,调侃似的,“哦,我差点忘了,你对女的硬不起来。”
“滚!”刘远拿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郭东凯家虽然装修现代,可郭东凯有一毛病,睡不了软枕头,就喜欢老式灌半袋子荞麦皮的那种,所以这就成了刘远在床上最趁手的兵器。不受伤,还挺疼。
颇有M潜力的土豆郭先生又被打出了兴致,转身把刘远压身底下了。
雨下了一夜。
凌晨三点的时候刘远起床去厕所,回来后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很大,像敲鼓;郭东凯的呼噜也很有水平,像沙锤。
跟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光就像过山车,刘远难得有现在这样的时候,静静的,数数日子的脉络。他和郭东凯处了大半年,当初是稀里糊涂开始的,可后来是明明白白过的。快乐,难过,亲热,吵架,激情……应有尽有,就像个油酱铺。吵架生气的时候,他恨不得一脚把这家伙踢到地球边缘,最好再有个不长眼的外星人直接把人绑到外太空;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家伙是个大宝贝,只属于自己,别人最好看都别看离老远就绕道走。
刘远觉得自己有点犯贱,因为当他想把与郭东凯的点点滴滴都从大脑里提取出来的时候猛然发现,所有不开心的事件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虚影,怎么都看不真切,而所有开心的时光都鲜亮如昨,比如公园山顶上的许愿,比如滑雪世界里的温泉,比如游乐场里那个带着绿豆凉气儿的树下之吻……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好就会特别突出。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不好就会被浓雾掩住。
刘远想,原来,他这么喜欢郭东凯。
清晨,郭东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勇士,要去拯救被巫婆囚禁在古塔里的公主。结果公主还没见到,先被巫婆施法术定住了,无法动弹不说,还要被巫婆在胸肌上摸来摸去的揩油。郭东凯被摸得一脸黑线,直接破口大骂,然后骂着骂着就醒了。
没有巫婆,没有公主,只有刘远跟小狗似的把前爪搭在自己胸前,眼睛香甜的闭着,微微翘起的睫毛在清晨的光影里好像带上了露珠。
郭东凯扬起嘴角,这个漂亮的男孩儿只属于自己,真好。
小雨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之后云收雨住,热浪重新占领了这个城市。
睡美人之所以可爱,那是因为她睡着,不看不听不言不语自然就乖得让人喜欢。可惜,刘远多数时间都是活蹦乱跳的。
孟鹤的职位是经理助理,顾名思义,但凡经理需要他提供帮助的时候,他都要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全部光和热。哪怕是经理问他,你和你老婆那啥的时候用不用安全套。
“我俩手续还没办呢,不准备提前造人。”孟鹤端了杯咖啡坐进了郭东凯办公室的沙发,非工作时间,非公司事务,他有权享受下午茶。
郭东凯显然没这么惬意,应该说他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的:“那他妈男的又不会生孩子,用屁啊!”
孟鹤莞尔,一下就明白了:“小远让你用了?”
郭东凯没答话,可脸明显黑了下来,就跟抹了一层锅底灰似的。
“难道说他知道你外面那些个有的没的,怕你有病?”孟鹤打了个哈欠,赶紧又喝口咖啡,不太认真的随意猜测着。
“滚,你才有病呢!”郭东凯没好气的骂了句,“他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网上看的,说什么那地方黏膜脆弱容易感染啥的,又说咱俩没病菌但细菌无处不在……操,反正叭叭好几个晚上了,我没理人家最后人家直接赞助我。”
“呵,那敢情好,你省钱了。”孟鹤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可套上那东西真不爽啊。”郭东凯几乎是深恶痛绝了。
孟鹤低头看了半天手里的咖啡,忽然问:“东凯,你和其他男孩儿做的时候带不带套子?”
“嗯哼,谁知道他们干不干净。”郭东凯理所当然。
孟鹤抬眼,敛了笑容淡淡的看着郭东凯:“你嫌人家不干净所以你带,你知道刘远干净所以你不带,合着话语权都在你手里,地球都得围你转,你是太阳呗。”
孟鹤的尾音有微妙的上扬,郭东凯听出了话里话外那意思,但他不以为然:“老子混多少年了,几下就能把那些小东西哄得一愣一愣的,我倒想做地球,可他妈没太阳让我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