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听说母亲托二哥三哥给她物色夫婿,她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二哥三哥认识的人都不会太差,人品也不会遭到哪里,只消在他们选的人里挑个家世一般的就成——就这么打定主意了。
***
来阳城半个多月了,家中也收拾的七七八八,黑骑营又尚未开张,所以李政然夫妇有好些空闲时间独处——
“写得不错。”李政然写了半个下午的东西后,过来看妻子练字,最近没什么事,他找了几本字帖给她练习,还颇有些成果。
莫语对照着字帖上的字看一眼,嗯,有点像样了,虽仍不是那么满意,但至少形似了,“就是这个‘楚’字老是写得不好看。”没他写得好看。
李政然轻笑两声,“你是女儿家,自然写不出男人的字体,来——”握住妻子的手,与其一同在纸上写下他们俩的名字——宁儿、荆楚。
“风至楚营绝地处,方知世间有安宁。”在他们俩的名下写上两句小语。
莫语默诵完后,嘴角露笑,反握住他的手,在小语后附上自己的两句:云走洞开是豁然,寄语当数一蹁跹。
李政然觉得自己真有点小看了妻子。
“我想了好久的。”莫语笑道,他给她读诗贴时,她就想到了这两句,正好可以囊括他们俩的名字。
“两句都不错,干脆认真写下来。”李政然伸手铺一张宣纸,握着妻子的手一道书写,前两句笔力浑宏,后两句字体纤巧,但都是两人一起写得,不同的是前两句他主力,后两句她主力而已。
“政然啊。”吴氏在门外没好进来,因为看到了他们小夫妻的伉俪情深。
李政然并没有慌张,只是缓缓放下了妻子的小手,回道:“母亲,进来吧。”
莫语到是有点担心,不过也没到害怕的地步,这里毕竟是他们夫妻的房间,只将笔放到笔架上,起身给婆婆泡茶。
吴氏进门坐到了正位上,瞅着儿子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开口。
“母亲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李政然心明母亲定是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事让自己做。
“是这样我想给欣乐多准备些嫁妆。”嫁妆多,到了婆家才不会受欺负。
“母亲这么快就定下了欣乐的婚事?”李政然蹙眉,小妹自幼被家人过度保护,不喜与人沟通,他担心匆忙之间不能打听清楚夫婿的性格,嫁出去难免要受苦。
“还没,不过我想也就今明两年差不多该让她出嫁了,也快十八了。”比长媳还大一个月,“留得太久也不好看。”
李政然点点头,要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大了要嫁人。
“之前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些,可现在看来似乎太少,所以我想——动用你给我的那笔钱。”
原来如此,“给母亲的,自然由母亲随意支用,无需再征求我的意见。”
“娘,喝茶。”莫语递茶过来。
吴氏看一眼儿媳,想来在儿子面前也该尊重一下他的媳妇,而且钱还是人家出的,于是问道:“大嫂觉得如何?”
莫语微有些怔愣,这是婆婆第一次询问她对重大事件的看法,“如今家里情况好很多,自然不能委屈了欣乐。”她能说什么呢?
“好,那我就动那笔钱了。”
“娘要不要我帮忙?”往常采买也都是带她去的,可以在一旁打下手。
“不用了,政然难得在家,你多陪陪他。”有这丫头在身边,她哪好意思放开了买,那毕竟是她丈夫的钱啊。
莫语颇理解婆婆的想法,毕竟她是媳妇,当着媳妇的面给女儿大肆准备嫁妆,确实放不开手。
也的确如此,吴氏足足给女儿准备了五千两之巨的嫁妆,连豪门出身的钱诗诗也不过如此,当然,她谁也没告诉。
谁都不愿自家女儿出嫁后受罪,相信这豪奢的身价足以让女儿笑傲婆家了,有了这般身价,相信可以挑个好的夫婿而不怕进门受委屈。
***
钱诗诗的几个表姐和姐妹都嫁在阳城,所以在阳城她多的事情要忙,因担心会惹婆婆不高兴,她特意带上了小姑子欣乐,说是让她提前与阳城的那些贵妇们熟识一下,有时候连吴氏也一并带去,这么一来,姑嫂、婆媳的关系自然热络。
这让赵絮嫣忿忿不平,但在阳城她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唯一倒苦水的途径就是莫语,甚至有时候莫语都不得不躲着她,实在不想天天听她唠叨。
人很容易随环境而改变,尤其置身于完全不同的人际关系中,为了生存与生活你会不知不觉地靠向那些环境,要不孟母需要三迁呢。
在贵妇堆里呆久了,总会染上那么一点爱慕虚荣的习气,吴氏是有足够定力的人——她这么认为,但人都是要面子的,所以攀比在所难免,何况她手头也比较宽裕。
进了八月,黑骑营的列兵开始入住,李政然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频,越来越长,但他仍是注意到了家里的变化,至少母亲的变化比较大,因为他每次出门或回来都会与母亲坐一会儿。
他不是不想劝说母亲,但她毕竟是长辈,而且性子要强,劝只会让她出现反弹,所以干脆由着她,看她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大嫂,你要出门吗?”欣乐携三嫂刚踏青回来,见莫语要出门,忙唤住她。
莫语看一眼她们的装束,很是明艳照人,想必又是参加什么茶会去了,“是啊,天凉了,大营那边有车队,家属可以跟着去送些衣物,你大哥也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我打算过去一趟。”
“大嫂,你晚一天去吧,先帮我把这衣料裁了,你裁得好看。”没几个月的时间,欣乐变得开朗许多——这是好事,但不好的是她开始随意指使别人了,之前她要帮忙时还会带个“吗”字,如今直接“吧”了。
钱诗诗笑笑,“大嫂裁得那件夏装,好些人夸呢,有劳你了。”钱诗诗为人处世相当灵通,指使人之余,嘴也甜,先夸你一番,再把你用死。
莫语看看手上蓦然多出的两块绸缎,兀自笑笑,“等我回来再说。”说罢将手上的衣料递给了钱诗诗的丫鬟锦童,她的好性子是容忍能忍的事,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惹她的人,她也是有自己底线的。
钱诗诗和欣乐两人愣一下,因为她的拒绝。
正巧政昔也回到家来,一进门就见众人站在门口,“怎么不进屋?”转头见大嫂提着包袱,道:“大嫂,大哥这次又不回来?”
“是,所以我打算过去一趟。”
“锦童,绸子拖到地上了。”政昔忍不住嘱咐一声小丫鬟,“拿件衣服也不好好拿。”
“不是,是欣乐小姐让大少夫人帮忙裁的,不过大少夫人要出门,先扔给我,刚好散了。”钱诗诗会说话,丫鬟也聪明,独把自家主子给择了出来。
政昔蹙眉看一眼小妹,“你多大了,裁个衣服还要麻烦大嫂,整天闲在家里也该做点事了,母亲已经说好给你定吕家了,人家家里规矩严明,你得学着乖一点了。”
欣乐觉得委屈,只不过让人帮忙裁个衣服,就被训成这样!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下来。
钱诗诗推一把丈夫,示意他少说点。
欣乐忍不住眼泪,匆匆跑进了后院,钱诗诗叹口气追了过去。
李政昔诧异,他说什么了?!这也太爱哭了吧?
☆、十一 双喜门
莫语自然不会跟丈夫说这些家里的琐事,若想让丈夫与自己同心,首要就是不要拿家事来让他烦恼,在能承担的范围内,她绝不会把生存问题推给丈夫,毕竟丈夫不能系在裤腰带上天天带着跑,而且一次两次行,说多了,只会让他觉得累赘——像她娘家的两位嫂嫂就爱倒苦水,结果让两个哥哥练成一套金钟罩的功夫,滴水不进。
自上次的裁衣事件后,欣乐再也没来让她帮忙,甚至吃饭时也只会叫声“大嫂”算打招呼——虽然她以前也是这样,但态度明显不同,所以很容易察觉出来。
婆婆似乎也知道了上次的事,虽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偶尔那么一两次的情绪也是能让人觉察出来的。
莫语没打算吱声或者解释什么,毕竟亲属关系在那儿,只要没有明显的不愉快,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家庭生活不比其他,没有正和反,好坏的界线是相当模糊的,所以只要不是太重大的事,一概可以通过时间来漠视之。
但——
生活往往是跨过一条沟,就会来一道坎。
吴氏因与众贵妇们常来常往,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比如黑骑军军饷与功绩奖项很重,据说那些返家的军官都带着重金而回,有的多的甚至两三万两。这让吴氏有了些芥蒂,政然是给了她一万两不错,但似乎以他的功绩和从军年限应该不止这些才对,所以她有些怀疑儿子是不是没有跟她全部交代,但这话又不好直问,只能从生活的细微中观察——可大儿子夫妻俩的生活向来有规律,大儿媳也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吃穿用度仍是原来那样,这让她疑惑不定
八月中旬,几近中秋,一家的女子围着桌子亲手做月饼,顺便聊天。
“听说大哥在军中时英勇善战,十分得上面的赏识,若非黑骑军解散,大哥说不准还能升官呢。”钱诗诗授婆婆之命帮忙打探大哥家的私房钱——想得宠于公婆,就一定要与之站在统一战线,钱诗诗深谙此道。
吴氏笑道,“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不过衙门到是往家里送了几次荣誉文书,这是真的。”
“大嫂,若非时局不好,你弄不好会是咱家里唯一一个诰命夫人。”钱诗诗赞道。
赵絮嫣瞥一眼钱诗诗,这女人就剩一张嘴了,把婆婆和小姑子玩得溜溜转,表面上是孝顺,谁不知道她背地里赚了便宜,哄着婆婆见这位官太太、那位官小姐的,每次买衣服首饰都有她一份,莫当别人是傻子,若非她这第二胎是个女娃硬不起腰杆,她早把话捅出来了。
莫语抬头看一眼婆婆和钱诗诗,笑道:“我哪里能当得上诰命。”
“人的际遇谁说得准?我瞧大哥就是有本事的人,听县丞家的夫人讲,她的外甥就在黑骑军里,与咱们大哥还认识,说大哥相当得白家的器重,白家那可是咱们大齐的武将世家,所以说大哥真本事,若留在黑骑营里,必定官运亨通,就算不升官,那奖俸也非一般人可比。”
——原来是这样。
莫语低着睫毛仔细给月饼上料,心里明白了钱诗诗的意思,这恐怕是在哪听到了风声,查私房钱来了吧?钱诗诗是没道理来查他们房里的事的,想必是婆婆想知道。
政然确实是给了她两万两银票,这没什么好瞒的,也经不住别人查,既然都想知道她也不妨说出来,遂道:“是啊,听相公说过,白老将军忠孝仁义,宏通一战将士死伤过半,朝廷里无饷可发,他把祖上的产业尽数变卖,与将士们颁发奖饷,相公很是敬服白家,说是本来不打算拿那些奖俸,但将军不同意,要每个人都必须拿去。”
“嗯,白老将军真仁义,大哥这么英勇,一定不会少。”
“是啊,三万两呢。”报出实数,免得一家人猜来猜去的烦心。
桌上倏然哑寂,莫语仍一脸无害地继续做她的月饼,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虚或隐瞒,否则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事实就是事实,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既然瞒不住,就摆出来彻底解决它。
一旁的赵絮嫣在羡妒之余,忍不住在桌子下踢莫语一脚,这小嫂子也太实在了,说出来干什么?
莫语将包好的月饼放到簸箕上,对众人笑笑,“上次相公回来时带回了一万,其余都存到了银号里,好像支取单还没送来呢。”交不交公,还是由丈夫回来做主吧。
吴氏的脸色青青白白了好一会儿,在莫语说支取单没来后,脸色恢复如常,“都是政然拼命得来的钱,该是他的。”
吴氏也不是说想攥住儿子的钱,就是觉得政然会瞒着她藏秘密这让她接受不了,她可是他的母亲啊,从小到大,他可从来不曾瞒过她——越是倚重长子,就越希望他能信任自己。
***
中秋当日,李家三子全都回来过节,长孙女李映蓉也从外公家接了回来,难得的一家团圆。
莫语在丈夫下午回来时就说了银子的事,李政然听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酒席上,兄弟三人谈着他们的话题,妯娌、婆媳间则谈着她们的。
“环儿,快过来拜见大公子、二公子。”钱诗诗抬手招来门口一个生面孔的小丫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大。
吴氏笑道,“这丫头勤快的很,买来帮衬着做些家事,也省得大嫂她们忙活了。”其实主要是想给女儿找个贴身的丫头,往后嫁出去也好有个知心人在身边照顾,但不好说是专门买给女儿的。
政然、政亦当然不会理这种事,只点头算看过了。
政亦还在向大哥打听小苍山青岩军的事——最近衙门里的大小官员都对这事相当关心,可又苦于无处打听,知道李政亦的兄长在小苍山任职后,希望他能打听出一些□。
——黑骑军内训暂时还没有通知地方上,李政然不愿这种事从他的口中传出来,所以只简单找了个借口带过,政亦也是聪明人,知道大哥为难,也就不再多问。
“今天还有个好消息要说给家里人听听。”吴氏乐滋滋地招来所有人的注意,“诗诗刚诊出有喜,这往后家里的事,大嫂二嫂,得多麻烦你们了。”
赵絮嫣看一眼钱诗诗,心情骤然不好到底点,啧,这位三少奶奶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啊,还不就她跟大嫂在家里蹲着——虽然她也没做多少,但至少比老三做得多。
众人一番道喜。
婆子正巧在这当口上了一道清蒸鲈鱼,吴氏让她往三媳妇面前放,一家人都劝她多吃两口。
在看到那道鱼后,莫语开始皱眉——
李政然自然注意到了妻子的不对劲,从一开饭她就没吃两口,像是哪里不舒服,如今又对着一条鱼皱眉,于是趁众人笑谈之际,低头问她,“哪里不舒服?”
他不靠近还好,一凑近,那身上的酒味倏然蹿进鼻子里,实在忍不住,莫语匆匆起身出去——
怎么了?
众人诧异。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李政然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在往后院的小巷道里他找到了妻子,她正蹲在地上发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政然蹲到妻子身旁。
莫语转脸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怎么不说话?很难受?”伸手探探她的脑门。
莫语轻笑,“我不知道猜得对不对,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李政然看着她嘴角的笑纹发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就是有种莫名的兴奋。
“啊——”莫语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因为他差点把她扔到天上去,“你别这样,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会给人看到的。”
“我去找大夫来。”放下妻子就打算跑,高兴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么晚了,又大过节的,哪家药店还开门。”莫语抓着他的手不放,“明天吧,明天再去。”
“不行,我等不到明天。”在这件事上他绝对没有耐性,“走。”他认识一个退下来的老医官,找他应该没问题,拉着妻子要走,后发现不对,赶紧弯腰抱起她。
“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莫语实在不敢在外面这么放肆,几乎在哀求他,不过某人实在太兴奋,根本听不见。
也许是有点兴奋过头,路都没看好,砰一下撞到了门框上,李政然仰倒在漫无边际的月色里,莫语趴在他身上,两人互看一眼后,都呵呵笑了起来——他们要做人爹娘了。
还没来得及仔细熟识就弄出了这么个小东西来
不知该说是惊喜还是惊恐。
***
结果自然是天如人愿,想想一向健康的莫语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娇女?!不舒服自然是因为身体里多了个东西。
李家双喜临门,这可把吴氏给乐坏了。
李政然为此还在家里多呆了两天,这两天内他给妻子安排好了一切的衣食住行——他一向是有计划的人。
至于两万两银子的事也因为这临门的双喜被束之高阁,不知李政然是否是真得不记得了。
本以为老大和老三之间的待遇会有差别,赵絮嫣还想钻漏洞顺便找些闲话来说,顺便说服老大一同对付老三,谁知大哥将大嫂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好生细致,根本不需要婆婆操心费力,所以说女人最重要的还是招自己男人疼,别人谁都无所谓。
莫语本身也不是个爱找气生的人,她的敏感都在心里,而且她还会想办法忘记不愉快的事。孕后丈夫不在身边,闲着无聊就练练字,做做衣服,偶尔做些力所能及的家事——反正有孕在身,婆婆也不会对她要求太高,日子相当好过。反倒是赵絮嫣老爱给她打抱不平,不是昨天婆婆给了老三家这个,就是今天给了那个,说到最后自己气得不可开交,还得莫语反过来劝她。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从一出生就已经存在差别,若一定要比较才能过活,恐怕莫语早已不在人世了——
自小丧母,四五岁就要自己带弟弟,后来大哥二哥成亲,有了侄子侄女后,他们的衣服鞋袜也都是她来做,有空闲就帮忙织布、下地,没有一天是闲着的,与以前相比,她现在的日子真可谓天上人间了,所以人一定得想办法说服自己懂得知足,知足常乐嘛。
不知为什么,怀孕之后,她经常忍不住想笑。
☆、十二 奢遇俭
霜降之后便进了冬天。
莫语那四个月的肚子也鼓胀了起来,但因为她身体向来健康,所以孕后并没有太显得笨拙,钱诗诗就不同了,她是富贵家的小姐,平常不做什么体力活,所以身子娇贵的很,怀孕五个月足足折腾了四个月,安胎的药喝了一副又一副,最近还有件事让她发愁——本来白嫩的皮肤居然冒出来三四个淡淡的黑斑来,虽然看不明显,在脂粉下更看不出来,但她却如临大敌——女人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容颜,否则就会丢了丈夫的心,绝对的。
所以最近她用光了家里的珍珠粉。
吴氏急命下人去补足了来,她疼钱诗诗是相对的,想想看,大儿媳是个乡下丫头,二儿媳又是个不招人喜欢的直肠子外加爱找事,也只有这三媳妇最得她的心,人长得好,也颇有才学,与人处事更是灵通——其实主要还是最会奉承她,而且还是她幺儿的妻子。所以相对的,她最疼这老三,什么补药补汤的,都习惯性往老三这儿送——人心都是长偏的嘛。
不过有时候偏太狠,也会影响到母子关系。
谁也没想到李政然会提前回家,自上次去大营后,一走三个月不见人影,突然在家里冒出来还真让人惊诧,尤其还是厨房这种地方。
吴氏是有点担心的,因为她刚让厨子给三媳妇炖上鸡汤,一回头,大儿子就在门外,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担心儿子会认为她偏心,只想着老三,不想着他的媳妇,可现在再回头让厨子炖似乎也为时已晚
“政然,你回来啦?”
李政然自然看出了母亲的窘状,勾唇笑笑,“是,正好有几个同袍家中有事,与他们一道回来。”把手上的乳鸽放到灶台上,吩咐厨子炖掉,转头对母亲道:“有件事我想跟母亲聊聊。”
“啊?”吴氏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不知他要聊什么,尤其还在这种状况下,“好,到前厅去吧,这里油烟重。”而且君子远庖厨,她不希望儿子们沾染。
一路到前厅,吴氏都在想若政然问起为什么对待两个媳妇有差别,她该怎么回答。
分坐到主次位后,吴氏才想好该怎么说——诗诗身子弱,且政昔年少无知,不懂得体贴,她难免要多照顾些。
“我听说母亲打算为小妹定吕家的公子?”
“啊?”倏然之间,吴氏没反应过来,原来政然不是为自己的媳妇说话?“是啊,吕家书香门第,那二公子也是个秀才,长相、品性都不错,与欣乐正好相配,我很中意,这不正等你回来一起商量嘛。”
李政然蹙眉点点头,“我听说吕家的人规矩很重,若去他家,不知小妹的日子会不会过得不自在?”太重规矩的家庭会让人窒息,尤其小妹还是个敏感内向的性子,而且遇上问题不会试图去解决,只会在心里怨叹,想帮她还需要别人去细心观察,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找个开朗活泼的妹夫,最好他的家庭更宽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