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从身边拉个小凳子给她,“早上说要买块布料,你大哥送她去镇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袁喜岁见人家小姑子来了,还带着东西,自己带了儿子来,怕小孩子不懂事要食,于是起身说要回去准备午饭,忙领着儿子回去了。
莫语起身去送,李欣乐则抱起侄女逗弄。
“乔乔,叫姑姑。”李欣乐亲一口侄女。
“姑姑。”乔乔嫩嫩地叫上一句。
“乖,姑姑奖你糖吃。”从竹篮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小侄女手里,小丫头拿着糖舔的十分欢快。
莫语送走袁喜岁,刚回到门口,就听到马蹄声——李政然娘俩从镇上回来了。

李政然先扶母亲下车,再卸下马嚼子。
母亲既然回来了,欣乐自然也挎了圆斗去了她屋里。
欣乐总共也就带来十多个鸡蛋,吴氏将其煎做一大碗,舍不得吃,非要留给
儿子们——他们干农活很辛苦,需要补身体。

就是这碗不起眼的鸡蛋,惹来了一个大乱子——
午饭刚过,赵絮嫣气嘟嘟来到大房屋里,“婆婆真是太让人生气了!”一进门就是这句话。
莫语赶紧看看外面,幸好丈夫不在,不然让他听到她这么说肯定会不高兴,
谁愿意当面听自己亲娘的坏话?
“又怎么了?”莫语刚洗好碗盘,顺手把围裙解下来扔到一边。
“几个破鸡蛋,又不是没吃过?藏什么藏!”
莫语在心中暗暗叹口气,心道估计是欣乐那几个鸡蛋惹的祸,婆婆对三个媳妇有亲有疏,但三个儿子可是一样疼,每次欣乐贴来娘家的好东西,她总不忘往三个儿子嘴里塞,说他们做事太辛苦——不过也确实如此,“你非要过去干吗?自己找气生。”
“我找什么气生?过去叫政亦回去做饭嘛!这大晌午都过了,我饭还没吃呢,谁知道会碰上她做好吃的,居然一句都不敢说,还往厨里端,我又不是穷死了非要吃她的。”
“你午饭真没吃?”自从怀上第三胎害羞之后,赵絮嫣就再不进厨房,家里的饭菜一般都是政亦来做,不然就是到婆婆那儿蹭。
赵絮嫣抹着眼泪,一脸的怒气和委屈,气嘟嘟不吱声。
“我中午烧了鱼,还剩一半?你嫌不嫌弃?”莫语试探似的问她。
“不吃了,饿死算了。”
“气话可以说,气就少生吧?小心气坏肚子里那个。”
“反正生出来也没人疼,干脆一起饿死。”
“”看来是真动气了,不过她的气向来来得快,走得也快,莫语不禁笑问:“红烧的,真不要?”每次过来碰上她烧鱼,她可都忍不住。
“不吃。”很坚决,可见是真被气到了。
莫语刚想开口劝几句,政亦正好过来,“大嫂。”
莫语松口气,道:“你快带回去吃饭吧,小心真让她饿到,这都什么时辰了?”
政亦点点头,他最近也很为难,做饭的手艺不好,做什么妻子都不想吃,一到吃饭的点他就犯愁,想说到母亲那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妻子寻一些来,结果母亲让他先吃,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妻子就跟了进来,谁知在屋里站了一下就气嘟嘟地来了大嫂这儿,“回去吃饭吧。”在母亲那儿寻来一些菜,先让她垫垫肚子。
赵絮嫣什么话也不说,站起身就走,理都不理丈夫。
“等一下。”莫语叫住政亦,转身从笼罩底下端了半盘鱼出来, “这一半没动过,还有点余热,你端回去放在蒸笼上热一下,她喜欢吃。”
“麻烦你了,大嫂。”
“麻烦到不麻烦,孕妇嘛,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能不让她吃饭。”

送走政亦两人后,莫语搂着儿子补眠去了,刚眯瞪了一下,就被敲门声给叫醒。
是政亦。
“大嫂,你帮我过去看看吧,她不吃饭,也不给我开门。”政亦的表情看上去很为难。
“还不吃饭”怎么这次生这么大的气?
政亦无奈地点点头。
莫语回头看一眼熟睡的儿子,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回身把儿子身上的被子折好,免得他动来动去盖到脸。

李家的房子都靠得很近,并排着面海背山,之间相隔也就几丈的距离,鸡犬相闻,没几步就到了。
来到二房门外后,莫语试着拍了两下门,叫了赵絮嫣两声,里面没回应。
“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跟孩子折腾啊,你开开门,二叔哪里做得不对你跟他讲就是了。”
劝了大半天仍是不开,连三房和婆婆、小姑都惊动了。
没办法,既然里面不开门,外面只能强行踢门了,门一踹开,一堆人拥挤着来到里间,就见里屋的窗帘拉着,屋里暗的很,赵絮嫣背身侧躺在床上。
“娘——”映蓉姊妹俩先跑到床边拉扯母亲的衣袖。

赵絮嫣正哭呢,对女儿们的拉扯无动于衷。
“起来吃饭吧。”成婚这么久,李政亦还是头一次见妻子这么生气,气到饭不吃,孩子也不理,“别闹了好不好?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才知道啊。”伸手拉一下妻子的手腕,却被赵絮嫣狠狠甩掉。
众人也都出声帮忙劝,连好些日子不跟赵絮嫣说话的钱诗诗也劝了几句——
兴许是不想听众人的劝慰,赵絮嫣撑臂坐了起来,众人只当她听劝了,谁知她却下床拿了床头柜上的包袱拨开众人就出门,速度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映蓉,快去拉住你娘。”莫语催促侄女。
映蓉滋溜一下钻出门去,在打谷场上拽住了母亲,“娘,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我们啦?”扁着嘴流眼泪。
“跟着你爹吧,跟着我会吃苦。”赵絮嫣冷冷道。
映蓉死不放手。
“那就跟我走。”赵絮嫣生起气来力气大的很,拽了大女儿的手就走。
后面的小女儿不干了,她也要跟着娘,结果还没来得及抬腿就被姑姑给抱了去。
“政亦,你快把她拉回来呀。”吴氏催着二儿子。
不用她催,李政亦早就抓好了妻子的手腕。
“你松手,我不跟你过了。”赵絮嫣脸冷得都快结冰了。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我才能改啊?”
“用不着,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要改早改了,你要是还念着夫妻情分,现在就给我写份休书,咱们从此一刀两断。”
李政亦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妻子又不说,“我不写。”
“不写那就算我赵絮嫣跟人私奔吧,等以后见了我娘家人,你就跟他们说我跟男人跑了。”想扭开丈夫的手,可对方就是不放。
外人这时候又不知该怎么劝。
“我不会让你走的。”李政亦坚决道。
两人手腕上继续较劲,一旁的两个孩子也哇哇哭着给父母配乐。
“政亦,你小点劲,别伤到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吴氏急着想上前,却被莫语捉了袖子,婆婆就是事情的起因,虽然未必是全责,但她过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在听到吴氏那句“肚子里还有孩子”后,赵絮嫣忍不住大哭出声,手掌拍打着丈夫的胸口,慢慢跪坐了下来——她到底还算个外人啊,丈夫不疼,婆婆不爱,不让她走还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
李政亦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妻子哭得这么伤心,他只能蹲□搂住她。
哭了好一会儿,赵絮嫣渐渐止住眼泪,转头望向莫语,“大嫂,我住你那儿吧。”
“呃,好。”莫语从赵絮嫣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从没有过的那种,这次不是闹一闹这么简单,这次她来真的。
“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走。”赵絮嫣抹一把眼泪,推开丈夫,拉起大女儿。
欣乐也放开了他们的小女儿,两个闺女围着母亲哭个不停。
“别哭了,我住你大伯家去,暂时不会走。”一手拉过一个女儿往莫语屋子而去,徒留李政亦孤零零地单腿长跪在地上——
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与他一样怔愣的还有一旁的人,莫语松开婆婆的衣袖,示意自己先回去了。

猜不透赵絮嫣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只没吃到鸡蛋那么简单

 

 


☆、五十二 十全或九不美


房子就两间,赵絮嫣住进来,李政然当然就得搬出去,重新过回他的光棍生活——与大弟一起。
过习惯了夫妻生活,大晚上两个男人在一起穷聊还真是不适应,想一想低眉还有两个多月才生,若这期间大弟真得搞不定媳妇,他跟老婆孩子可就真要分居两个月了——忘了,还要再加坐月子的时间。想到这些李政然就忍不住紧着大弟跟老婆道歉——
可政亦倒是能歉对地方啊?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想后想,就是没想到自己哪里做错了。
政亦、吴氏、政昔两口子,包括欣乐两口子都不在赵絮嫣的说话范围,除了老大夫妇俩,她拒绝跟任何李家人产生瓜葛。
李政亦除了每天照常下地,就是过来大哥这屋看老婆有没有消气。
“政亦,进来一起吃饭吧。”李政然见大弟在门外,叫他一声。
政亦看看饭桌上的妻子,仍然对他不理不睬,低道:“不了,我吃过了。”
莫语看出了政亦身后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在桌子底下踢丈夫一脚,示意他出去看看。
李政然刚一跨出门就被大弟拉到一边,并递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一股子酱肉的香味,“你去镇上了?”
政亦点点头,做贼似的盯着门口,生怕妻子看到,要知道是他买的,怕她不吃。
“大哥,你先别拿进去,放厨房,让大嫂给她,就说是让别人捎来的,不然她不吃。”
李政然叹口气,女人有时候确实很难搞懂,完全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真不知这二弟妹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了,你真吃过了?”
李政亦垂头,他吃什么?自己一个人,懒得吃,也不想吃,关键做得也不好吃,之前还有妻子在旁指导,做出来的东西至少能上口,如今她不在,他一个人只能穷对付。
“去母亲那儿吃点吧,老不吃饭也不行。”自己的亲兄弟,李政然当然也心疼弟弟。
“母亲去欣乐那儿了,不在。”
看大弟这副可怜相,李政然叹口气,“你先回去等着,我去拿一些给你。”
“记着千万别说我买的啊。”李政亦忍不住再交代大哥一次。
“知道了,快回去吧。”李政然往厨房里去。

饭毕,莫语收拾了碗盘来到小厨房,见丈夫正在往饭盒里装饭,“政亦还没吃啊?”
李政然点个头。
“菜吃得差不多了,只剩鱼汤,我蒸块咸鱼你带过去吧?”从灶台上拿了两块鱼放到蒸笼上,转脸见灶台上的油纸包,笑笑,“又是政亦拿过来的?”
李政然耸耸眉,“你没问弟妹到底在生什么气?”
摇头,“她不说,不过我估计可能是嫌政亦不关心他,慢慢来吧,等她看出政亦的诚心,兴许就会回去了。”
“慢慢来?”李政然从背后搂住妻子,“他们慢慢来,我们怎么办?”他每天只能中午回来吃个饭,其他时间跟光棍没啥区别。
“又没人拖着你的腿,你不是整天都回来吗?”莫语摸小狗似的抬手摸摸丈夫放在自己肩上的脸。
“我可是明媒正娶来的妻子,没当你佣人。”脸埋进妻子的颈窝,痒得莫语差点笑出声来。
“佣人?您真抬举我。”佣人至少不用与主人家燕好,她可还要负责他这方面的需求呢,做人老婆容易嘛!“别乱动。”抓住他快深入她衣襟里的手。
别乱动?哪可能啊,忍了都快一年了,好不容易盼到老婆身子好了,家里却又变成了客栈。
“乔乔”在丈夫陷入野马的状态前,莫语及时拉缰让他清醒,因为女儿正站在厨房门口,好奇地看着爹娘。

夫妻俩被雷击到般瞬间弹开——
“二婶睡了没?”莫语清一下嗓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女儿。
“睡了。”小丫头过来拉一下娘亲的袖子,示意她蹲下。
莫语低下头,想听女儿要说什么。
小乔乔趴在母亲的耳朵上小声问:“娘,爹在欺负你吗?”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莫语急忙摆手,“没有。”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乔乔歪着头怀疑的望着母亲——审视人的样子还真像她爹。
莫语轻轻踢一脚身后的丈夫,都怪他。
“来,乔乔,爹爹告诉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李政然弯身抱起女儿出门。
莫语忍不住叮嘱一声,“别乱解释。”

丈夫和女儿一离开,莫语忙捂住热烫的双颊,感觉好丢脸。
不过想想也是好事,他与丈夫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已经慢慢从相敬如宾进展到了亲密无间,她慢慢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李政然,他有稳重的一面,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一半正直,另一半也很无赖唉,他们两口子什么时候能过回正常生活?

***
答案是好久——
因为直到产下儿子,赵絮嫣都没理丈夫一眼,还真是说到做到。
这不但害了老大两口子,更苦了李政亦,莫名其妙遭遇了妻子这么久的冷遇,他就是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对方却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漏出来,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他都专注于自己的学业、功名、事业,如同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只把妻子当妻子,就像穿衣吃饭一样,到了点该成亲了,他就听从父母之命成亲,恰好妻子的家世、相貌他都挺满意,也就不再有什么异议,从没想过跟她讲什么心里话,因为他始终觉得——一个长期在闺阁里的女人不可能有什么见识,何况妻子也并不是什么才女,连谈诗作赋的本事都没有,所以回到家他只是在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比如繁衍下一代,比如给她家用让她管理家里的一切用度,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而且妻子对于这种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异议,即便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慢慢变得有些长舌,但因为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也不会过多的过问,就算偶尔有过分的地方,只要沉下脸,妻子也会一如既往地听他的话。
所以,他不明白妻子到底是怎么了,想得胡渣满下巴、衣衫破落都没想出来。
与妻子的紧张关系,导致他抱到儿子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妻子生产完后,连看都不愿意看到他。他就那么一脸邋遢,一身落魄地杵在产房外。
“大嫂,她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等到莫语出来,急忙问出声。
“很好,就是折腾了一夜太累了,刚睡着。”莫语伸手合上内室的门。
“哦,那就好。”李政亦讷讷地松一口气。
莫语打量了一眼他的样子,心里暗叹,屋里没女人还真是不行,瞧这副模样,胡子邋遢,衣袍脏乱,鞋子上还粘着打谷场上的草屑,与先前的文质彬彬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遂转身进里屋拿了丈夫一身干净衣袍来,递给自己丈夫,示意他带政亦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梁家和周家过来道喜,他这个样子可不宜见客。
李政亦将儿子递给母亲吴氏后,随大哥去换衣袍。
屋里只剩下一众的女人。
“他大嫂——”吴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里屋的人,“你过来坐。”招手示意儿媳过去她身边。
“她怎么说?”这个“她”当然是指赵絮嫣,她之前可说过孩子生完就要走的。
“什么也没说,就让我把孩子抱给你们看。”
“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她也问过政亦,政亦就是不说话,问多了他干脆就转身走人,所以弄得她这当婆婆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语深深看一眼婆婆,暗道算了,反正说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两个月来,她大致弄明白了赵絮嫣的心思,问题并不是出在婆婆身上,婆婆的态度只是引燃这件事,真正的矛盾还是在他们小两口身上,也许是政亦太忽视妻子了吧,让赵絮嫣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毫无用处。
“她如今在月子里,需要调养,还是别问了。”莫语如此劝慰婆婆。
“也好,也好,等出了月子再问也不迟,不过他大嫂,你千万要看好她啊,不能真让她走了,不然政亦可怎么办。”
“我知道了,娘,你们先带孩子去喂点水吧?”
“好好,欣乐啊,你跟我去。”吴氏急忙唤女儿一起回屋。

屋里只剩莫语和钱诗诗,两人对视一眼,良久无语。
“二嫂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钱诗诗。
“是他们两口子的问题。”莫语。
钱诗诗看一眼内室的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日子总得过下去,二哥是读书人,性格又过于内敛,不似大哥那般开朗,也不像政昔这么没心没肺,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吧?”
莫语没想到她会把三兄弟的区别说得如此贴切,确实,政然沉毅开通,政亦内向儒雅,政昔开朗无心机,三兄弟一人一个样。
“其实我到很羡慕你们,不像我,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主。”政昔那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一天一个想法,若不是她来控制,他们的小家恐怕早就钱尽粮绝了。
“但小叔很会疼人。”而且完全无条件地听从老婆的吩咐。
“就因为这样才会过下去。”若丈夫不会疼人,她哪里还有心力去生活。
如此说来,到是莫语最幸福了,丈夫疼人且有担当——但前提是他要在家,她与赵絮嫣、钱诗诗的问题不同,她的对手不是丈夫,是眼下的局势。
唉,谁家又能十全十美呢?

 

 

☆、五十三 梅树尚未开花


如果说两个月不算极限,那么三个月真得就让人无可忍耐了,李政然夫妇作为一对没争没吵、和谐的小夫妻,实在不能再为了别人的家事而继续分居下去,于是矛头一致指向李政亦,作为丈夫,他必须去主动承担妻子的一切责罚。
对李政亦来说,忍耐同样已经到了极限,妻子再不回来,他不是饿死就是脏死,再不就是想死——想念孩子跟妻子。
抓抓乱糟糟的头发,他冲进了妻子所在的房间,是死是活,一次给他来个痛快的。
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能听到的就是从冗长的沉默到凄厉的打骂,再到哇哇的大哭,接着便是在嘤嘤的啜泣声里从七年前开始依序数落下来,直至指责完李政亦这些年的种种罪行,整整一个下午,赵絮嫣将自己的委屈全数抖了出来,不过总结起来其实也只有一条——丈夫根本就没关心、喜欢过她,根本就不当她是妻子看。至于婆媳、妯娌、姑嫂,甚至邻里,那些都只是陪衬,主要问题还是在丈夫身上,一切的不公待遇都是因为他这丈夫不疼,才会导致别人也不把她当葱看。
原来矛盾都只是一个原因——你不重视她,甚至漠视她,这让她再难为你吃下一个叫“委屈”的东西。
李政亦默认了妻子的一切指责——表现的非常好,如果没有画蛇添足地指出妻子的毛病的话,应该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在妻子大爆发之后,他沉着、认真的指出了他对她冷漠的原因——她太爱争、太爱比、太爱唠叨,以致他无话跟她说。
沉默

门外的听众以为局面又僵住了,正想进去劝时,忽听里面好像有打架声音——没冲进去是因为门被闩住了
吴氏急的要命,因为知道儿子肯定是吃亏的那个,可又不敢出声劝,生怕火上浇油。
大概半刻后,里屋的打斗声停止,接着又是大声的争吵。
“你读书读傻了吗?不知道什么叫躲啊?”这是女的说的。
“疼不疼?”还是女的,不过声调明显降低不少。
“这好像是大哥的刀,都是你,也不夺下来,现在弄坏了吧?一会儿你去跟大哥道歉。”仍然是女的,声调更加降低。
后面便是嘟嘟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解决了?不会吧?持续了三个月的鸡飞狗跳,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早知如此,政亦干吗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冲进去?
这个疑问最后还是李政亦无意中代答了,他之所以不冲进去是因为前两个月妻子在孕中,怕伤到她和孩子,后一个月,妻子坐月子,又怕气到她,害她落下毛病。
要不说夫妻吵嘴不要管,他们床头打架床尾和了,白忙活了劝架的人,而且弄不好最后还会落一身骚。就像李政然两口子,招谁惹谁了?为了他们平白分居了三个月,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婆婆也真是的,政亦是她亲生儿子,瞧她不管不顾的,再怎么说也是个举人,弄得衣衫脏乱,形容枯槁的,多可怜。”这是赵絮嫣在事后与莫语聊天时说的。
莫语叹口气,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愤怒”地看她一眼,“下次你们就是闹死,也不会有人理你们。”
“哎呀,我说婆婆呢,又不是说你,我这不都来感谢你跟大哥了嘛。”显摆一下手上吃到一半的冬枣。
感谢?你已经吃进肚子里一半了
“上次摔了我们家东西,快点赔钱吧。”莫语“冷”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