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命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制造出了诸多麻烦,吴氏之所以会无声地接受女儿回来帮忙,主要就是因为小孙子太闹腾,让她头疼,难得长子能开口请她帮忙,不好婉拒,再说放任儿子照顾孙子,她也不放心,而且更心疼儿子,白天做事,晚上带孩子,身体怎么受得了?
偏偏儿子疼媳妇,不舍得让她照顾孩子,所以她这老太婆就倒了霉,白天伺候小孙子还不够,还要照顾其他两家的孩子,真是有气无处撒,个个都疼自个媳妇,就是没一个知道心疼她这当娘的,心中有气,脸上也就难免不好看。莫语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得出婆婆不开心,她也是人,心中难免会生幽怨,但谁让她如今求着人呢,看点脸色就看点吧。
“大嫂,黑鱼汤。”每天正午前,李政然都习惯给妻子熬碗黑鱼汤,若他不在家,也会让欣乐熬了端过来。
莫语夜里陪孩子,睡不了多少,白天趁孩子抱走才能补个眠,这会儿刚睡醒,“还是你熬得好喝,你大哥做得半点味道都没有,告诉他少放盐,他干脆就不放了。”瞅一眼门口,“娘是不是又不开心了?”只要婆婆的心情不好,她就会一整天不过来,平常都是早上一趟,晚上一趟的。
欣乐笑笑,“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一会儿就好了。”
吴氏其实也是个小性儿的人,原先政然不在家时到还少见,自从政然回来后越发显了出来,可能是习惯依仗多大儿子了吧,孩子气的一面也出来了。
“反正我也醒了,你去把敬文抱过来吧。”将空碗递回给小姑。
“刚睡着,就算了吧,省得大哥回来看到怪我们。”欣乐递一件外衫给莫语。
“婚事跟娘商量了没?”莫语一边穿衣一边询问小姑的婚事。
“昨天大哥跟娘商量过了,说是等立秋之后。”说实在的,这个家她也不想多呆,不说三个嫂子,光她娘一个人都能唠叨得让人头疼,在王虎那儿随性惯了,也住惯了,乍然回来让人管着还真有点不舒服。
“这么快啊,我还想着出了月子给你裁件喜服呢。”莫语从床上爬起身,打开床头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一捆红绸来,“这是当时我出嫁时,两个嫂子送的,留在箱底一直没拿出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你拿去裁你喜欢的样式。”
“喜服的料子老虎早就买好了。”这儿地方偏,老虎只能买到红布,但也不错了。
“拿着吧,就当我送你的压箱礼,还省得我出钱呢。”
欣乐推究一会儿倒也收下了,讷讷道:“大嫂,有件事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
“什么事?”莫语坐回床上。
“孙家还没给我休书呢,我就这么跟了老虎,会不会不太好?”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这件事。
莫语也才想起这件事来,“按说应该做个了结的,可如今兵荒马乱的,各家都不知道逃去了哪里,想碰上都难。”叹息,“你大哥之前也说过这事,但是又不知去哪里找那孙家,见不见得上都不知道,总不能让你跟老虎一直这么等下去吧?”再说他们俩都有了夫妻之实,依老虎那性子,相信打死也不会把老婆礼让出去才是。
知道大哥心里还在留意这事,李欣乐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是她过于依仗大哥大嫂,而是在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大嫂才能帮她解决这种事情。二哥基本是事不关己就无动于衷,二嫂,要说帮忙也能帮一些,就是嘴巴太利,常常做了好事还能把人惹毛,自己落个吃力不讨好。三哥、三嫂就别提了,三哥简直就是小孩的心性,三嫂外表做得好,可轮到做实事时就没了影儿,全家也只有大哥大嫂的嘴、心、手能一致,人都爱往有利的地方靠,她自然是靠向大哥这边了,即使这可能会因为二房、三房的闲话。
李欣乐还没来得及跟嫂子说上几句悄悄话,二嫂、三嫂就过来了。
莫语很自然地伸手将红绸放到了被褥底下,省得二房、三房看到说闲话。
“欣乐如今真是长大了,越来越知道疼人了。”这是赵絮嫣的话,其实有时候她的话里未必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听起来就是怪怪的,“等二嫂我坐月子时,可也得这么帮衬一下啊。”
欣乐笑一下,没吱声,只将凳子让给赵絮嫣,改坐到床沿,钱诗诗则选坐到欣乐旁边。
“敬文还在婆婆那屋?”赵絮嫣看一眼小床,上面没人。
“吃完奶抱过去的。”莫语答。
“到底是生了儿子,待遇都不一样了,也不知我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是男孩还有人瞅一眼,要再是个丫头片子,估计人家连瞅都懒得瞅,哪还敢提让人抱啊。”
“其实——婆婆这会儿也挺辛苦的。”钱诗诗笑道,老大家把孩子放在婆婆那边,加上他们两家孩子,光照顾都照顾不过来。
“你们家那位大少爷皮的跟什么似的,婆婆能不辛苦嘛。”嫌婆婆辛苦,你到是别把孩子送过去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钱诗诗笑笑,没再说下去。
莫语在一旁到是明白了——婆婆不开心恐怕就是因为他们这做老大的带头把孩子送过去吧?确实,这么下去是不行,再怎么说婆婆也只有一个人,都往她那儿送肯定受不了,也就难怪她会不高兴了,看来孩子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妥当些,不过这二房、三房也做得有些太过了,于是笑道:“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们俩商量一下——关于主房那边的衣食,咱们三房得商量一下怎么分摊。”如今粮食都是政然送过去给婆婆的,二房、三房好像只从婆婆那儿拿东西,没送过吧?既然她们计较的这么清楚,也不妨一起清楚下去。
不出所料,赵絮嫣、钱诗诗都没了声音。
“如今各房都不在主房吃用,但那边总也要有开销。”
“不是有公伙的银子嘛,拿出来用呗。”赵絮嫣道。
“你忘了上次婆婆还银子的事了?”上次因为二房、三房闹矛盾,婆婆一气之下把之前三家缴的银子如数退了回来。
“不是还有剩下的现银嘛。”仍是赵絮嫣,钱诗诗到始终没说话。
“从家里出来快半年了,沿途路上又用去不少,那点银子哪还有剩?”如果是婆婆一个人用,当然用不完,可耐不住二房、三房都去占便宜,之前她不管是担心二房、三房再弄得不愉快,如今既然扒到这儿来了,那就算个清楚,便宜可以占,但老人也得养。
赵絮嫣这回可找到了话题,“不是有人借钱了嘛,让他们还上就是了呗。”这话是对着钱诗诗去的,谁让他们跟婆婆讹银子。
莫语正好接了她这个话茬,“上次分账时,那笔钱你大哥直接算到我们房头了,三弟妹,到时你们直接还我们就是了,如今三家都是两清的,从下个月开始,每逢初一,每房一起向婆婆那儿缴十两银子,我算过了,这些钱也大概够用了。”
“可我们都不在婆婆那儿吃饭啊。”给这么多钱是不是太亏了?
莫语心笑,暗道你们到是少吃一顿了吗?“孩子们时常跟着婆婆吃,总也要花用,再说婆婆也有个日常用度不是?”
赵絮嫣无语,她可有两个孩子呢,而且都是大孩子,怎么算他们二房都不吃亏,给就给呗,“行,既然大嫂都发话了,自然不能不听,是不是?三弟妹?”三房的欠债改到了大房的房头上,看他们还好不好再赖账!
钱诗诗满心的不高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心中暗道:这大嫂够狠的,本想跟婆婆赖掉那笔帐,谁知她一句话就成了我们的债主,要知道那可是五百两啊,明明从婆婆那儿拿的,凭什么算到他们头上?可偏偏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坐在一旁观战的李欣乐暗道,看不出大嫂还挺厉害的,一出手即干脆利落,不像母亲那般,担心这个不高兴,怕那个多想,结果弄到最后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事先把话说明白。
莫语在看过各女的脸色后,低眉拉一下自己的衣衫,心想这下好了,大家都一样了,吃亏的吃不多,赚便宜的赚不多,关于钱的事算了结了吧?至于看孩子的事这事还真是难办,以前家里有丫鬟、婆子,并没有这种问题,如今没有佣人了,这个问题也就出来了,不好解决啊!
“了结”只是莫语的想法,钱诗诗什么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贴出去五百两银子?当时给政昔买官时花了那么多,结果只收回来几十两就开始逃难了,他们小两口赔了个底朝天,如今还要再往外掏钱,他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五十 妯娌的争吵
三房那边不高兴了——
李政昔被妻子挑出来做了先锋官,置气、撒泼、耍赖,目的只有一个——不还钱!
当然,这些行为都只在吴氏跟前表现,李政然夫妇面前他们丝毫没有表露,老大夫妻俩之所以会知道这事是因为吴氏过来为小儿子说情。
“那笔钱,我去跟他们要,你们要是急等着用钱,我这还有些首饰——”作为母亲,吴氏也很为难。
李政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的话听得他糊里糊涂,莫语心里却有了数,暗道这情况不太妙,因为关于银子的事她只是想吓吓老三家,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说,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误会来。
好在李政然很有领悟力,在母亲说到那五百两时心里已大致有了数,对于那钱他本来是没打算要回来的,所以一直也没提,如今政昔却自己闹到了母亲那儿,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这件事,我来处理,母亲你别管了。”
吴氏见大儿子的神色有些凝重,担心他会把老三整治地太狠,“那些钱确实是从我手里拿的,算到你们头上好像也不太好。”
“没事,就算到我头上。”起身,从桌上的褡裢里取来两条熏鱼递给母亲——他从镇上带来的。
吴氏拿过鱼后无话可说,心道都怪那政昔那个臭小子,这么大了还不成人,可说来说去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从小娇惯到大的,担心他会被大哥揍。
李政然当然没揍小弟,都成家立业自己过活了,没道理再对他动拳脚,但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去,之前的事都不算了,从今之后,他必须学着自己去独当一面,而不是遇到事情就躲到家人身后,让家人来帮他承担后果。
李政然是这么通知他的——
“那些钱,你亲自还给我,不许再去母亲那儿为难她。”
李政然的话只有这一句,听或不听,他自己看着办。
李政昔没敢吱声,因为知道大哥生气了。
钱诗诗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在她的预计里,大哥知道后生气归生气,可怎么说他和政昔也是亲兄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才是,谁知竟会弄成这样。
这下到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来想去这都要怪二房,不是赵絮嫣嘴巴不饶人,挑起带孩子的事,大房就不会借题发挥交什么月例钱,那五百两的事也不会有人提起,而他们现在也就不必还钱了。
既然老大家动不了,那就只能把罪都怪到老二家头上,谁让她多嘴!
钱诗诗自从进了李家门,一直都守着大家闺秀的分寸,从不与人争吵,自认有良好的教养,可这次终于忍不住了,随便找了个话茬,跟老二家吵了一场,还是在吴氏房里,害的吴氏左右为难,两边都不好帮,两边都帮不上。
“大嫂,二嫂、三嫂吵起来了。”欣乐生怕被两个嫂嫂的争吵波及,赶紧躲来了大嫂这屋。
“欣乐,你去把娘叫到这屋来,就说敬文不知道怎么了,半天不吃奶。”莫语教唆小姑把婆婆渡过来,省得把她气哭了,一会儿政然回来不好跟他交代,再说一旦牵扯到了婆婆,必然会引起儿子们的关注,到时婆媳、妯娌、兄弟之间都会出现矛盾,未免把问题扩大化,还是先把婆婆摘出来,她们俩想吵就吵吧,把心里话说出来也省得憋在心里生闷气。
“你不怕惹祸进门啊?她们跑到这屋吵怎么办?”欣乐觉得大嫂的法子不太周全。
“放心吧,你三嫂不是笨人,她知道分寸的,不会跑到这儿来吵。”钱诗诗是聪明人,之所以找赵絮嫣出气,就是因为不好找她这个大嫂置气,因为她身后有李政然,他是李家大当家的,现在他们都还得靠着这个大哥,万一把他坐月子的老婆气出个好呆来,那可不好收场。
欣乐不可置否,不过仍是回去将母亲偷劝了过来——
如莫语所料,大吵完后,钱诗诗哭着回了自己屋,到是余怒未消的赵絮嫣过来哭诉,哭诉自己被欺负,哭诉自家男人不受宠,“别人”连瞅都不瞅一眼,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婆婆。
吴氏在一边铁青着脸,气到无话可说。
未免赵絮嫣再跟婆婆吵起来,莫语赶紧使眼色让欣乐带婆婆回去。
欣乐也气二嫂那张嘴,嘟嘟囔囔地没个停,本来有理也会给她讲到没理,赶紧拉母亲回屋,免得把她气出毛病来。
小姑子与婆婆两人一出门,莫语才吁出一口气——十根手指都数不满的小家,矛盾还真够多的,整天不消停,这赵絮嫣还真是个冲动的人,她都懒得说她了。
“好了,多大点事啊,也不怕哭坏身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赵絮嫣抹一把眼泪,“我的命怎么这么贱!自家男人不温不火的,从不知道替我出头,婆婆也不把我当人看,娘家也闹翻了,如今连妯娌都找上门来欺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二叔要是每次都帮你出头,还不得活活累死啊?”她的嘴太利,经常爱惹事,一路逃过来,光跟卖东西的小贩就吵了不下十次,她这人是一点亏都不吃,而且得理不饶人。
“吃了亏当然要吵,难道我活该啊?”赵絮嫣嗔怪一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刚把敬文哄睡,别又把他闹起来。”低头抚摸一下熟睡的儿子,抬头对赵絮嫣道:“墙上竹篮里有香梨。”赵絮嫣怀这胎之后特别能吃。
“大哥买给你吃的,我怎么好拿来吃。”
“我还在月子里呢,怎么能吃那东西?是周夫人拿过来的。”袁喜岁也是个实在人,来探月子居然带水果。
“那我吃一个。”眼角的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起身去竹篮里顺来一颗香梨,坐下来咯吱咯吱地啃起来,顺便诉说这次吵架的起因,让人哭笑不得。
一连啃了两只大香梨才停嘴,回去时,更是顺走了两个——家里还有俩闺女,当然不能忘了她们。
直待赵絮嫣离开,莫语的耳根子才算清净,想闲合眼躺上一会儿,谁知怀里的小祖宗又闹开了,爬起身边哄儿子,边冲小家伙嘟囔:“你们姓李的事真多。”
小家伙睁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娘亲指着自己的鼻子唠叨,连哭都忘记了。
***
莫语出月子时正赶上李欣乐成婚,好在这次没上次那么复杂,只请来梁家、周家人吃了顿饭也就算了,谁让赶上这么个世道呢,只能一切从简。
酒宴上,欣乐把从孙家拿来的那两千的银票又还给了大哥,不论大哥说什么,她都不要——上次就是因为这钱才惹得家里吵架,这次她堂堂正正把钱还回来,谁也别想再说她的不是。
莫语本以为丈夫会把钱直接给婆婆,毕竟她是主母,而且这钱是欣乐退回来的,应该先给娘家母亲才对,但他没有,而是直接把钱给了她收着,让人颇为意外。
待酒宴散去,收拾完回了自己屋后莫语才向丈夫问出心中的疑问。
李政然的回答是:“这钱放在你这儿不会惹麻烦。”
莫语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对,放在婆婆那儿就成了公家的,二房、三房肯定都盯着,到时你抠一点,我挪一点,婆婆还不好说话,这些还是其次,万一再有个分配不均,弄不好又要吵闹。放在她这儿就算是他们大房的私房钱了,他二房、三房就算眼红也眼红不到,反倒平安无事,“你就不怕入了我的口袋,等往后家里有事,我不肯拿出来?”
“我家娘子贤良淑德,用鞭子指着都做不出这种事来。”李政然把女儿抛向半空,害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
“贤良淑德哪儿那么容易,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肯做。”弯身逗弄着小床上的儿子,她这长媳一点都不好当,凡事都要带头,不能争、不能抢,便宜让给别人,亏自己吃,是正常人都会觉得心里不平吧?她也不是金子做的菩萨,心里肯定也会有不平。
“所以要感谢老天给了我个懂事的娇妻。”李政然的嘴巴越来越会说了,特别在自己的小家时,放松到什么话都能不顾忌。
“是么?那你还跟别个大姑娘说笑?”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儿子的小手,眉梢高挑,故意为难他。
李政然微愣一下,“什么大姑娘?”他怎么不记得?
“卖鱼那个——”她适当给他点提醒。
卖鱼的?奥想起来了,是有个黑丫头爱找他说话,“一个小孩子,哪来的大姑娘?”
“人家都十六了,怎么还能算孩子?”
“可她才这么点高。”示意一下自己的腰。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莫语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胡说,哪有这么矮的人。”
李政然怪道:“你连她的醋都吃?是不是太闲了?”
“是啊,我太闲了,闲到都想去站你的岗了,你就带我去田里看看吧。”拽着丈夫的袖子摇一下。
“不行,那儿风大,你才刚出月子。”
“我就看看油菜花不行吗?”
“菜籽油都快磨出来了,哪还有花?你要想看,等到了冬天我带你去北山上看梅花,前几天跟梁大伯去那儿下笼子时,发现一棵这么高的梅树。”示意一下妻子的身高,“而且还会走路。”
莫语撅嘴不相信。
“真会走路!我以前还以为只有人参会跑,想不到梅树也行,下笼子时梅树是在山下,等收笼子时梅树已经到了半山腰,梁大伯还说那一定是棵宝树。”说得一本正经。
莫语笑道,“既然是宝,那你们干吗不把它挖回来?”
“挖啦。”他道。
“在哪儿?”她不记得他有带什么梅树回来呀?
李政然示意一下妻子,“不就在这儿吗?而且还给我生了一对小梅树精。”
这次莫语是真得笑出了声——这男人真是越学越坏了,禁不住动起小拳头捶他几下。
李政然单手搂过妻子,另一只手还抱着女儿,笑不可仰,“真有梅树,等到冬天下了雪,我带你去看。”
“好。”他说什么她都信。
“来——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谁跟你说我跟大姑娘说笑了?”问地既温柔又自然。
“不知道。”她才不会出卖告密者——周夫人袁喜岁,人家都是为了她好。
袁喜岁说,外面的姑娘都很热情,如虎似狼的盯着别人家相公,有好丈夫的女人可一定要拴好自家男人。
但这是人啊,世上最难拴住的就是人。
☆、五十一 老二家的故事
二房、三房闹过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来往,家里到也平静了。
与李家的平静正相反,内陆现在正乱着,听说胡人已经打到了徐汉外围,再使使劲,齐国的新都也就差不多要没了。
“听逃过来的难民说关内如今乱着呢,胡人粗蛮,杀人不眨眼。”袁喜岁经常过来莫语这聊天,带上针线活儿,来家里一坐就是一上午。
莫语放下针线,晃一下儿子的小摇篮,心中无限惆怅,因为记挂着父兄的安全,在六番镇时走得急,连回去一趟都没机会,走之前到是接到家里捎来的口信,说他们已经退进了山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好些日子没去梁大娘那边了吧?”袁喜岁转移话题的速度到也算快。
“是啊,小姑子出嫁以后我时常往她那儿去,梁大娘那边到少去了。”
“梁家二媳妇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她记得梁二郎夫妇俩过得挺好呀。
“说是碰到一个老乡,那人说她娘家人逃到了徐汉,家里只有娘和一个弟弟,她不放心他们,非要去徐汉不可,前几天闹了好大一场呢,我听梁家大嫂子说得。”袁喜岁看上去怯生生不爱说话,其实也不弱的。
“那边不是正在打仗吗?”那二郎媳妇冒的险还挺大的。
“说是从南边可以绕过去。”
“她不会一个人去吧?”
“哪能啊!二郎当然也跟着一起去,就因为这样才会吵架,你想人家梁大伯、梁大娘能愿意自己儿子冒那个险吗?”
莫语不置可否,不处在梁二媳妇的位置,不明白她的想法,可她担心亲人这点是绝对没错的,“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谁知道呢。”袁喜岁也叹上一声,谁都有爹娘,大灾大难到了眼前,谁不惦记亲人?
“大嫂周夫人也在啊?”欣乐挎了半圆斗米,米上还欠着十来颗鸡蛋,“老虎到镇上换的,给娘送过来,去她屋却见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