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小男孩怯怯道。
“长得像母亲,比你好看。”李政然对张霍笑道。
张霍笑着点头。
“来,这是杨伯伯、汪伯伯、周伯伯,还有这个是老虎叔叔,叫一声便可以跟他们要红包了。”李政然开玩笑道。
小男孩不懂,在场的大人到是都懂了。
这张家一看便知不太富裕,何况最近林都又在闹饥荒,总不能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于是众人一阵起哄,逗弄起这个小男孩。
在依次叫过之后,小男孩身上果然多了不少“红包”,脖子上挂着玉坠,手上戴着金铃铛,拇指上套着银扳指——收获颇丰。

张霍夫妇忙想摘下儿子身上的礼物,却被众人一阵教训——又不是给你们,大过年的,给小孩子一点彩头,大人别跟着聒噪。
推让之中,莫语怀里的小乔乔也把手上的东西推给小男孩——一块松糖。

到了晚间,莫语娘俩与张洪氏娘俩一起住在里屋,趁张洪氏娘俩没进来前,李政然过来与女儿“话别”。
“沾着口水的东西不能随便给男孩吃。”李政然教训女儿道。
莫语忍不住苦笑,这个人估计是喝多了,“你快出去吧,喝多了净说胡话。”
李政然交女儿给妻子时,顺便搂了她们娘俩到胸前,在妻子耳边轻道:“回家我们搬出去住,高不高兴?”
“”莫语吃惊地看着他,“你醉了?”
“没醉。”呼出浓重的酒气流窜在一家三口之间,连小乔乔都列开身子,不让父亲靠近,因为酒气太熏人。
李政然伸手拧拧女儿的小脸蛋,“乔乔,爹娘有时间了,可以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说罢在女儿的脸上狠狠亲一下。
这人——真醉了,净说胡话,他们怎么可能搬出来住?真那么做,婆婆岂不要气疯了?他可是长子!

 

 

☆、三十四 元宵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莫语还是感觉出了丈夫的低落,恐怕是因为白家的事吧?
男人跟女人不同,他们时常忧国忧民。
从白林村回到六番镇后,李政然没有立即带妻女回阳城,而是将妻女留在镇上的客栈里聊作休息,自己则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期间王虎一直跟着,不知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回阳城的当日恰逢元宵,李、吴两家人正在吃团圆饭。
吴氏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们小两口在甲山待得太久,连元宵节都差点没赶上。
“政昔啊,等你进了县衙,也帮你两个哥哥看看有什么差事可做。”吴氏放下筷子对小儿子如此吩咐。
李政然夫妇刚回来,当然不知道政昔已经谋到了差事,所以听着有些茫然,到是赵絮嫣撇撇嘴,表示出自己的不屑——她家政亦那么高的学问都谋不到差事,老三这种水平,居然还能进县衙!真是世道不公!
“政昔谋到了差事?”李政然也放下筷子。
“是啊,你们三兄弟里,总算也有一个找到差事了。”吴氏道。
李政昔笑呵呵的,一边吃饭,一边道,“是县丞的知书,比以前那个职位清闲。”
“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赵絮嫣插嘴,顺利打破饭桌上的愉悦氛围。
政昔夫妇哑火,都不吱声——确实花了不少银子,而且他们现款短缺,有一半是跟母亲暂借的。
吴氏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原本不想借钱给小儿子,可耐不住他们乞求,这小两口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自己屋里的钱不舍得往外拿,非要跟她借,本来是说转一下手,过两天就补回来,谁知拿完才说自己的银票押得的是高利那一档,取出来会陪了利钱,说要等政昔的俸禄银子慢慢还,五百两呐,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她又不敢说出来,怕大房、二房听见要闹,她只能寄希望于三房赶快补进来,顺便希望他有了高就,也能拉拔一下两个哥哥,毕竟那钱也有他们的一份不是?
唉,这个三媳妇,精的很呢。
“多少?”李政然的问话——难得他能过问这种事,弄得一桌人都看过来,怎么?老大也开始计较银子的事了?
李政昔下意识看一眼妻子,钱诗诗面不改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丈夫一脚,示意不要看她。
“六百。”李政昔道,其实是八百,他少说了两百,怕大哥不高兴。
众人都等着看李政然的下一句,他却拾起筷子继续吃饭。
六百?一个县丞的知书,年俸不到一百多,若是能一直做下去自然无所谓,但——这世道混乱,谁知道明天的日子是吉是凶?难保这六百两不会砸到水沟里,如果他要暂时离家,必须得给家里立个规矩,政亦到还好,这政昔自小受惯,如今又是句句听媳妇的,而女人家身居闺阁,不太了解眼下的世道,做出的决定未必是对的,所以——
“以后能不动大钱的就尽量不要动,母亲——”放下筷子,看向吴氏,“你留好家用之后,暂时将银子凑成整数,改存到政通号去。”
“要要出什么事了?”吴氏被长子说得心惊肉跳,像是又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没事,只是防患于未然,居安思危而已。”看着母亲的双眸,“以后家中有什么事,母亲多跟二弟商量商量。”三弟那六百两的银子,恐怕母亲这边也是出了一份的,作为儿子,他跟政亦可以接受这种不合理的疼爱,但作为媳妇可就未必受得了了,若不想闹得家宅不宁,需要提醒一下母亲最好能尽量将一碗水端平一些。
“大哥,你要出远门?”政亦领会到了兄长的话中意。
李政然默默点头,“白老将军被赐死于故居,我隶属原黑骑军,恐怕以后会有不少麻烦找上门,未免危害到家里,我打算先搬出去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政然,你要搬出去?”吴氏讶然并难以接受,儿子这是打算分家吗?
“暂时搬出去一阵子,免得危害你们的安全。”
“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祸福与共才是。”
“母亲,我们只是搬出去一阵子。”
“们”?这么说还要把媳妇也带走?吴氏看向大儿媳——
莫语分明能感觉出婆婆眼中的幽怨——像是她抢走了她什么重要东西。

婆媳间有个常态的误会——一旦儿子忤逆了母亲的意思,婆婆必然会想是媳妇在背后作鬼。
这种时候讲究不了什么真相大白,因为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据来,对方还是认为都是你的错,是你把人家的儿子抢走,所以也不必做无谓的解释,反正她也拿你没办法。
如果你觉得不公,那就回屋咬自己的男人——他是原罪。
莫语选择不看婆婆的幽怨眼神,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喂女儿喝鱼汤——

倒是一旁的吴家舅舅给自家妹妹撑腰,“政然呐,你是长子,怎么能弃母亲不顾,独自搬出去住?”
李政然苦笑一下,“我也想过带母亲一起,可母亲未必愿意,何况我也不是长期离家,等这阵风头过去就回来。”
“既然如此,干脆让乔乔她们娘俩留下吧,省得跟你东奔西走。”吴家舅母提出最好的方案。
莫语长这么大似乎还没真正讨厌过谁,此刻她到是找到对象了——舅母!不禁轻轻勾起嘴角,“舅母说得极是,媳妇本来也想带乔乔留在家里,家里人多,热闹,更有下人伺候,而且婆婆又是好客热心,自从舅舅、舅母来了之后,家里的衣食也都是好的,在家自然比外面舒坦,可一想到让政然一个人在外,媳妇就担心他吃穿不方便。”作为妻子,她自然要尽妻子的义务,怎么能贪恋家里大少奶奶的日子?
吴家舅母一挑眉,这小丫头的嘴还挺厉害,不但出口堵了她的话,还顺带挑明了她的客居身份,怎么着?她是大少奶奶,说不得是吧?“说得是不错,可政然毕竟是长子,家里的主心骨。”
“是啊,所以媳妇想,不如让娘跟咱们一起,也省得在家中为衣食的琐事操劳,瞧她老人家最近忙着照顾家里“家外”,人都憔悴了,我们做子女的怎会不心疼?”
吴家舅母在心底冷哼,臭丫头,说她们来做客太麻烦了是吧?
“娘,你管得那么宽做什么?没瞧见大表嫂都不开心了?就算你是长辈,可也不是人家的嫡亲。”吴月兮明贬娘,暗贬大表嫂。
莫语拾起汤勺再舀一勺汤给女儿,低眉看着女儿,起声回答吴月兮的话,“怎么会,只要没人惦记咱们家的人和东西,我对谁都生不了气。”她可还记着吴月兮那一晚的一抱呢,趁此良辰吉日干脆都说出来。
吴月兮颇为羞愤,因为知道她在说自己。
吴家母女俩不自觉得都瞅向李政然,后者却对妻子的话没任何反应,丝毫没出声怪责妻子的无礼,可见是站在自己媳妇那边的。

见势不妙,吴氏赶紧岔开话,“就是出去住一阵子,没什么,没什么,来——小乔乔给奶奶抱抱。”
莫语擦擦女儿的小嘴,起身将女儿送到婆婆怀里,转身回座位时,往吴月兮处看了一眼,勾勾唇角。
——最好不要老惹她,要知道她们可不是她的嫡亲家人,她忍一、忍二,但不会忍三。
而待莫语坐下时,一旁的赵絮嫣忍不住朝她挤挤眼,那意思——说得好!

 

 

☆、三十五 狂风

自元宵那晚之后,舅舅一家说是要回历城去,说实话,李家人——包括吴氏在内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直到李政然小两口搬家那天,都不见舅舅一家打包行李,不免让人发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而李政然夫妇并没有搬得太远,只是搬回了历城六番镇,那里水陆交汇,交通方便,上次途径六番镇时,李政然特地跟王虎四处逛了一圈,找了处比邻运河、且附带一家小店面的院子,因为他要开兵器店。
莫语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开兵器店。
“如此世道——除了粮食,最必须的就是杀人武器。”这是他的解释,说这话时,他眼中的笑意不知是讽刺还是苦笑。

搬到六番镇后的日子算是莫语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日子,没有长辈的管教,也没有妯娌间的口舌,早上睡醒,洗漱之后便陪丈夫和女儿出门吃早饭,回来时顺便再回些蔬果鱼肉做午饭,轻松又惬意。
他们的院子很小,很好收拾,以她的勤奋,每天打扫个三四遍都不成问题,所以家里十分干净整洁。
小院的西面临街,东面紧临运河,每天早晨推开东窗便可以看见运河上的帆船起航、落锚。
他们的兵器店是搬来的第十天才开起来的,有王虎的张罗,一切事宜都很顺利,不过——并不像他所说——世人最需要的是杀人武器。开张个把月来,连把匕首都没卖出去,幸好他们的积蓄不少,若真靠这家店营生,一家三口非饿死不可。
当然,莫语也没劝他关掉店面,因为他看上去开得相当高兴,而且——钱都是他赚回来的,何况他一不是小孩子,二不是酒鬼赌徒,心里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必她跟着啰啰嗦嗦地指手画脚。

昨日惊蛰,今日一早就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无穷无尽似的。
莫语老早就做好了午饭,心想反正也没什么客人,干脆将饭菜直接端到店里去,不想一进去,发现王虎也在。
“大嫂。”王虎高声打招呼。
“正巧你来了,一起吃吧。”莫语将饭菜放到桌上,将本来给自己用的碗筷摆给王虎。
王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桌前。
而莫语转身回厨房又盛了一碗饭,顺道还提了一壶酒来。给他们俩各倒上一杯酒后,再从丈夫怀里接过女儿,喂她吃新鲜的蒸蛋。

“李哥,我晌午听码头一个皮货商说——北边快打起来了。”王虎灌一口酒,顺便找来下酒的话题。
李政然拿酒杯的手微顿一下,随即一饮而尽,“早晚都要打。”
“也是,白老将军是北边的擎天柱,他这一倒,那些胡虏听见风肯定要蹿过来。”咂咂嘴道:“不知那小皇帝这会儿还能用谁,李哥——”往李政然身边靠了靠,“你说那胡虏能不能打到咱这儿?”
李政然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顺带看一眼王虎,“如果朝廷抵抗,估计一年半载还过不来,若不抵抗”哼笑一声,“以那些人的速度,估计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
“啊?这么说就快改朝换代了?”
“错。”李政然举起酒杯,像是在庆祝什么,道:“是亡国灭种!胡虏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王虎惊得嘴巴都没能合起来。
一旁的莫语也被这话吓了一个突,不禁停下动作看向丈夫——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李哥,你说笑呢吧?”王虎笑得有些牵强,亡国对他来说是无所谓,可灭种就不行了!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我看起来像说笑么?”李政然笑得很开心,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不是在说笑。
“那——白老将军是死了不错,可白家军还在啊,怎么也不能灭种不是?”
“算了,不谈这些,吃饭!”李政然示意王虎吃饭。
“李哥——”王虎刚想说话,忽见门外一道闪光,紧接着便是轰轰的雷声,接着便是风声大起,雨也跟着越下越大,最后竟如瓢泼,风卷着雨帘直往门里钻。
李政然起身关了店门回来,刚坐□子,就听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虎爷!虎爷!”
王虎站起身拉开店门就对敲门人大骂:“叫什么魂!”
来人淋得落汤鸡一般,懦懦道:“虎爷,码头上来了两艘货船,不给钱不说,还把咱们的人给打了!”
“谁!哪家货行?敢踢我的码头!”掳袖子就要往外走,却被李政然叫住——
“老虎,门后有斗笠和蓑衣,你们穿上——冤家宜解不宜结,人家既然敢这么做,必是有后盾,你别太冲动。”
“对,还是李哥你脑子灵光!”说罢对门口的传话人道:“去——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孙子胆子这么大!”完全的曲解人意,“李哥,大嫂,你们吃,我先去看看!”连蓑衣都没拿就一头冲进雨中。

王虎一走,莫语忍不住看向丈夫,“真会那样么?”她指的是亡国灭种。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李政然拍拍她的手臂,道:“总会好的,不必理会这种事。”
怎么能不理会?她不担心亡国,担心的是他,若真要亡国,他也可能会参战呀,“如果真会那样你是不是还要入伍?”
“不会的。”
不会?是不会入伍还是不会亡国?
她没问,因为不太敢。
他曾经的生活和经历都太与众不同,就算她用力都不能想象,所以她猜不准他在想些什么,自从祭拜过白老将军后,她明显觉得他心底有愁,而且整个人很低落,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更不知道该不该劝慰。

狂风暴雨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到半下午时,雨势又变回了早上的细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近酉时,王虎的一个手下来寻他过去,可到了点灯时分都不见他回来。外面的雨势又渐大,时不时还伴着雷电齐鸣,带着女儿,她不好到码头去,只能在家里苦等。
直等到趴在桌上打瞌睡,他才回来,一身衣服被淋得透透的,不停往下滴水。
“怎么淋成这样?!”帮他一起脱衣服。
因为湿漉,衣服贴在皮肤上扯不下来,费了半天劲才把长袍和内衬拉下来,只见他光/裸的上身被灯光映的闪闪发亮,“我去倒杯热茶给你。”她道。
“不用,有你就够了。”一边甩掉脚上的长裤,一边穿好睡衫,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搂着不动——
莫语忍不住松开双肩,让他借自己的体温取暖。
她很清楚地看到他眉上的喜悦——难得呵,从甲山回来后就没见他心情这么好过,“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高兴?”
“看得出来?”李政然微挑眉。
莫语笑着,抬起手,手指沿着他的眉毛一路划过去,“是啊,它在笑。”
“有好事。”他如此道。
“什么好事?”
“等拿到奖赏再告诉你。”他道。
“什么奖赏?”她不解。
“你。”
“我?”什么意思?听不明白。
李政然一个弯身,将她高高抱起,这下明白了吧?他说得奖赏就是她。
她不知道他突然哪儿来的兴致做这种事,而且冲动的像个少年,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真庆幸女儿在西屋的小床上,不然非被他那粗喘的声音吵不到不可。
什么事会让他这么兴奋?兴奋到竟显得粗鲁?她猜不到,也没时间猜,因为他非要她回应不可
外头的雨势又渐大,顺利掩盖了东屋的欢愉声——

直到一切结束后,莫语才找到自己的呼吸。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咬着她的唇片,她真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好不容易分开唇。
李政然倚到床头柜上,让亢奋的身体彻底放松,呼一口气道:“杀人了。”
莫语吓得坐直身子,“什什么人?”杀人要偿命的呀。
抚摸着她的唇片,微微笑道:“该死的人。”
该死的人?“胡虏?”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对。”
“他们来了?”这么快!
“下午的商船是他们的。”
“胡虏的商人?”
沉默一下,“大部分是假扮商人的探子兵。”
“商人也该死?”商人也是普通百姓,她还以为他只恨胡虏的军人呢。
“如果他们不是抢了一舱的女人,本不该死。”
“女人?!”
“带去北方做军妓的女人。”甚至还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如果不是他们太招摇,或者碰上的不是不爱吃亏的王虎,恐怕那群女人的命运就堪舆了。
“原来是这样,真该杀。”俯身在丈夫额上亲一下,算是奖赏他的做法,不过——“他们死在六番镇,你们会不会受牵连?”
李政然道,“我之所以留下来帮老虎,就是怕他们做得不够干净。”这种事处理不好影响很大,如今胡虏正在北方耀武扬威,若知道了自己派来的探子死于异乡,肯定要向朝廷施压,以齐廷一向没骨头、没原则的“礼让”标准,非将事情追究下来不可,搞不好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所以他才建议在与他们对决之后,趁着风势让他们的商船扬帆入海,自己“出事故”,到时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选个大风大浪的日子入海。
“船上的那些女人呢?”不会也一起石沉大海了吧?
“你相公做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共八十三人,一个不少,全都活着。”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既让船沉,又没危害到船上的人,这很难呀,尤其这种大风大浪的天气。
“不难,只要捉住船上全部的胡人,把女人放掉,再让他们滚出运河就是了。”相当简单。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久才回来。”看看时漏——可不,都快五更了,“那你还是快睡吧,累了一夜,回来也不消停。”拍一下他光裸的胸膛。
“睡不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别是又来了吧

 

 

☆、三十六 探亲


三十六探亲
虽然那晚的事他说做得很完备,可莫语总有些担心,万一出点纰漏,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所以每天都盼着王虎来交代后续的事,偏他几天也不见过来,反倒是政然要来安慰她

一大早,吃完饭无事可做,来店里帮他的忙——前几天下雨,空气潮湿,他担心兵器生锈,要拿出来擦拭一番。
“来了!来了!”是王虎的声音。
莫语蹭得一下跳下凳子往门外跑,“老虎——”话刚开头就咽进了肚子里,因为来人不光王虎,还有他身后正在下车的人,“娘?欣乐!”
她这一声娘也引来了李政然的视线,等他起身来到门口时,吴氏母女已经来到店门前。
“李哥,我在镇外恰巧遇上了伯母,便带她一起过来了。”王虎边说边往旁边让了一下,因为某位大小姐正在他身后,未免人家嗔他,还是先让开再说。
“母亲,怎么来前也不让人带个口信?也好去接你。”李政然将母亲和妹妹让进屋里。
吴氏本是高兴的,可看到儿子卷着袖子,围着厚围裙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酸——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的子弟,却成了卖货的小贩,怎么看怎么别扭。
莫语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道婆婆可能是不高兴丈夫这个邋遢的扮相了吧?悄悄伸手帮他解下围裙。
“母亲一路劳顿,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吧?”李政然伸脚拨开地上的兵器,给母亲让出一条小路。
吴氏笑笑,眼角瞄到了孙女乔乔正坐在小围栏里玩娃娃,不免生喜,“我的乖孙女,又长大了这么多。”伸手想去抱,可小丫头觉得她陌生,不愿让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