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泼皮无赖
起身,来到门口,倏然拉开门,拍门的丫头差点闪到手——手掌硬生生停在了原处——
“胡夫人有什么事?”
胡吕氏一时无语——是啊,叫她出来做什么呢?骂她一顿? “你向我道歉!”

莫语仔细看她一眼,勾唇,“就算我向你道了歉,恐怕也没完吧?”
胡吕氏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她就看这个乡下丫头能奈她何?看她这瘦弱的样子,要打打不过,要骂骂不过的,找人帮忙也没机会,还能拿她怎么办?
“我们乡下人确实不懂规矩,尤其像我这种山林里长大的忍,既蛮横又无礼,而且还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呢?胡吕氏好笑地看着瘦弱的莫语,她想要怎么办?
莫语轻轻抬手,将门后的闩木抽了出来,吓得胡吕氏主仆俩后退一步——
莫语提着闩木跨出自己的房门,来到大厅的门口,伸手将大厅的门合上,并上好门闩——要动手当然要关起门来,这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胡吕氏,“先说一下我的出身——我家是猎户,三岁起我就随父兄登山爬高,打死的野物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胡吕氏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我是什么出身?我娘家、夫家可都是武将!难道会怕你不成?”
莫语是有点愕然,没想到她是武将家出身,不过看她十指纤纤,指肚饱满,一看便知不是行武的,“也好,这么一来咱们要是真动了手,传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是我先动手,你毕竟是武将家出身嘛。”错在谁那可就由着外人说了。
胡吕氏惊讶,这野丫头不会真想动手吧?她虽是武将家出身,可也不会拳脚功夫啊,“告诉你,伤了我,没你好果子吃!”心要担,但气势不能弱,吓唬谁啊?再说她们四个人呢!
啪——
闩木打在杉木茶几上,一时碎成两半——本来也不怎么坚固,莫语刚才就看好了这带缝的茶几。
胡吕氏哑然失语,她的丫鬟和马尤氏主仆俩也惊得无话可说。
这野丫头的力气很大呀!
“你可还挺着肚子呢!”动到胎气可不干她的事,胡吕氏急速找出对手的弱点。
“不怕,这个没了,顶多再生一个,我们这种人没读过书,想不到长远的后果,所以你不用跟我讲公平!”莫语提着闩木走了过来。
胡吕氏自然害怕,虽然仍是很想装高傲,可当看到手腕粗的木棍敲在自己身边时,已然吓得尖叫出来,好在棍子没抽在她身上,而是抽中了她身侧的椅子上,椅柄被抽裂了开。
一旁的马尤氏见势不对,赶紧在一旁劝道:“胡夫人只是跟李夫人你开个小玩笑,何必计较呢。”劝归劝,她也没胆敢过来——开玩笑,拍马屁归拍马屁,没必要真得为胡吕氏赴汤蹈火吧?再说那李夫人的丈夫是昭武校尉,大她家相公好几级呢,万一他老婆真出点什么事,找不到那胡吕氏的男人,肯定能找到她家相公头上,为今之计就只有劝和了,“是吧,胡夫人?”马尤氏暗暗给胡吕氏递个眼色。
胡吕氏瞄一眼莫语手中的闩棍,再觑一眼莫语那不动声色的面孔在一番思考后,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屋去!
马尤氏向莫语陪个笑,也赶紧转身跟上了胡吕氏——市井多无赖,她们这些高贵的人懒得跟这种乡野村姑计较!走为上。
见两对主仆先后进了屋,莫语轻轻转动一下拿棍的手腕——实在是养尊处优了太久,手脚都僵硬了,使了点力气整个手臂都麻掉了。
“你没事吧?”袁喜岁一直站在她身后——莫语毕竟是因为她才惹上了那两个贵妇,她总不能眼看着她受欺负吧,在莫语拿闩棍去关门时,她就过来了——这李夫人也真是够野的,居然拖根木棍就要打!
“没事。”莫语将闩棍插回自己的房门后。

只听厅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拍门声——
袁喜岁快走两步去开门,是驿站的属官和几个卫兵。
“夫人们可有什么事?”卫兵听见里面的争吵声和敲击声音后,怕出事,忙去叫了属官来。
“没事,打老鼠呢。”莫语自袁喜岁身后伸出头来,道:“这里有老鼠。”
“啊?”老鼠?这都是新房子,哪来的老鼠?属官忍不住望一眼另两位夫人的房门,因为不好直问,只道:“夫人们都没吓到吧?”
莫语和袁喜岁也一同看向另两间房,心道估计是被吓到了吧?

“我们夫人嫌这儿不干净,要换一间。”胡吕氏的丫鬟拉开门对属官如此吩咐道。
这让属官很为难,“如今只有大间里还有空位,别的都没了。”
“那就让别人换过来!”小丫鬟斩钉截铁道。
让别人换?祖宗啊,知道这次安排房间有多不容易吗?都是高高在上的上司,一个都不能得罪啊,“真得没了。”

“反正我们夫人就是不要在这儿住!”小丫鬟嗵一下阖上门。
为难的只有属官一个人——他怎么就捞了这么个差事?!

***
除夕这天,驿站的家属们终于是见到了自家男人,因为大营晚上宵禁,所以只能白天入营。
难得一见的群哭场面
李政然是骑兵营校尉,有自己单独的军帐,虽然小的可怜,但总算有个独立的空间。
他不是邋遢的人,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小小的军帐里干净又整洁,根本不需要莫语整顿。
进来时,他不在,她就随身坐到了小床上,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食之物全部拿出来摆到该摆的位置上,正理着,忽觉帐帘一闪,他已然站在了门口。
莫语笑意融融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灰铁、亮银的盔甲、又长又重的佩剑,若非带着温和的笑容,还真是威严的有些可怕,果然是戎装显威势,她喜欢看他这个模样——前提是不用打仗的话。
“有几匹战马生病,我过去看了一下。”放下帐帘,李政然向妻子解释没去迎她的原因。
“你忙你的。”她只要看到他就行。
李政然拿下腰间的佩剑挂到衣架上,顺便还解下铠甲,莫语起身去帮忙。
“家里都还好吧?”李政然问。
“嗯,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本想把解下的铠甲挂到衣架上,因为没想到会这么重,一时间没使得上力。
李政然忙探手拿过去,“太重,你别动。”看她挺着个肚子就担心,哪还能让她搬,自己将铠甲挂好。
“很重呢。”莫语第一次见这么正式的铠甲,真得都是用铁片和铁丝织成的,忍不住摸一把,“穿这么重能打仗吗?”
李政然瞧着她那双好奇的大眼睛,笑笑,“穿久了会习惯,不觉得重。”拉了妻子的小手到床边坐下,难得能见一次,他可不希望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他的铠甲上。
“驿站住得还习惯吗?”小苍山荒凉的很,驿站也刚建好,他都没来得及去看,不知道条件是好是坏。
“很宽敞。”可能是才建好尚未晾干吧,有点潮湿,不过这些他不用知道。

他们俩毕竟不是多年的夫妻,每分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点不好意思碰触对方的身体,莫语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伸手将他窝在颈下的衣领理好。
——很多事情,只要有个人先站出来,那便顺理成章了。
顺着妻子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李政然伸手搂住了她的双肩,“她没折腾你吧?”问得自然是妻子肚子里那个小东西。
莫语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小腹,“经常会踢。”很活泼的小家伙。
李政然本想趁势吻妻子一下,谁知她低头看肚子去了,直接亲到了头发上——默契这东西还得需要长期的培养。
莫语被他拙劣的动作弄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政然也便顺势将她拥到怀里,在她的额上狠狠亲了一下。

“哦”不知哪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人被揍过后的呻吟。
莫语毕竟还小,一时没反应过来,到是李政然先想到了,抬手在床头的小方桌上敲两下,然后生咳一声,那声音便没了。低头时,正见妻子愣愣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别弄得她也认为他是同样的人——虽然这在军营里很正常。
莫语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再问,正想说些什么时,那声音又出现了——电光火石般,她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微张着嘴看向丈夫——想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李政然清清喉咙看向别处——不愿正视妻子的疑问。
可见她是猜对了!
莫语惊讶的无法言语,怎么会?怎么能?现在是白天呢,而且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就算再忍不住也该忍住啊
李政然见妻子惊得忘了呼吸,未免她呼吸凝滞,打算先带她去外面转转。
被丈夫拉着手,莫语仍忍不住向隔壁的军帐偷觑一眼——跟政然的军帐一样的制式,可见也是个军官的住处。
“‘青军’刚刚开始整编,什么人都有。”李政然解释道,“而且大部分军士的家都在外地,一年未必见得上一面,难免会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来。”盯住妻子向她做如此的解释。
莫语仍是很震撼,非关理解不理解,就是被惊到了。
李政然好笑地看着妻子那傻傻的像孩子般的表情。
小夫妻俩勾着手——莫语一点也没注意到,穿行在熙攘的人群里,一路往东而去,在行至另一个军兵营时,恰巧碰上了两个人——
那女人莫语认识,就是几天前找她麻烦的胡吕氏,可见旁边那个扶着她的年轻人便是她的丈夫了吧?
真巧不是?

 

 

☆、十六 小事大非


小老百姓居家过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什么过激的利益冲突,顶多就是针头线脑的小矛盾,吵几句嘴,再不济抡几拳,也就差不多过去了,比不得将相臣公,句句都是江山社稷。
基本上越是利益大的地方,冲突就越大,勾心斗角也就越厉害,比如白家新军——原来的青岩军,新并旧,官位就那么多,新旧两方的军官冲突自然就比较激烈,这里与文官场子还不大一样,这里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兵符就代表你的权力,军令如山,你手下有多少兵,兵丁的强弱就代表你在同袍中的地位,如此争抢自然会形成派别,即党羽,所以结党这东西是权利场上的必然。
李政然自然隶属原黑骑军一派,这一派的军官有个共性:年轻、实干、团结、对下属严厉、不怕死不怕得罪人——在阎王殿来回好几圈的人,还怕什么?
这股子清流冲散了青岩军原本军官的权力核心,而兵权牵又扯着更上一级的朝廷争斗,关系着朝廷里各派党羽的利益多寡,于是从下往上,再从上往下,来回的争权夺利可谓激烈。
不凑巧的是这些男人间的游戏让莫语给开了个好头,她得罪的那位胡吕氏的丈夫和娘家正是原青岩军一派,与李政然的黑骑一派恰是死对头——想不到女人间的三姑六婆能牵扯上军国大事,还真是女人很厉害,这下应该没人反对了吧?瞧,她们拌几句嘴就能惹来轩然大波。
——男人就爱借女人来倒腾历史,然后把罪过全推到她们身上!一种被他们视为玩物的东西居然能祸国殃民,到底是玩物的错还是玩者的错呢?
莫语被眼前这景象惊到了以她的经历和出身,是绝对想不到自己小小的出一下气,居然能引来两派人的群殴!
原本只是胡吕氏说了几句难听话,因为丈夫在身边,所以莫语忍了,结果那女人仗着自己丈夫在身边便狐假虎威起来,那姓胡的也是个拎不清的男人,居然会掺和到女人的事情里来,在李政然还没来得及出声平息这莫名其妙的控诉时,凑巧被路过的黑骑军同袍遇上——他忍这群无能的混蛋很久了,居然还敢主动挑事,反正今天是除夕没事可做,干脆跟这些“青螃蟹”练练拳脚,非让他们改“横爬”为“竖走”不可!
这一开拳可不得了,一窝向一窝,居然演变成了打群架——还是军官打群架。
大过年的,不必放鞭炮,军营里一片哗然,大兵小将平时训练都辛苦,夜里又宵禁,早憋着一股子无名之火,难得今天有机会发出来,就见喊好的,骂娘的,助威拍手的,乱作一团,大家新仇旧恨一起算,省得憋在心里过年。
军属们都退到了士兵圈外,有看到自家男人遭打的,忍不住骂上对方两句
总之两个字——精彩!

李政然在劝说同袍无效之后,未免妻子被碰到,迅速将莫语拉出了群殴圈,忍不住低头看她一眼,因为那胡吕氏刚才说她打人!
“我——没打她。”莫语赶紧澄清,“只是吓吓她。”糟了,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知会不会直接被休掉?
李政然为她的局促失笑,“他们只是找个借口而已。”矛盾一直在那儿,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打群架,今天算是抒发一下。
“李政然,有种就别躲在女人身后!”青军派某位看李政然不顺眼很久的军官在群殴圈里指着李政然大骂。
男人大丈夫,被点了名自然不好不应声,李政然抬手对那人应一声,“等一下,这就来。”低头交代妻子避远一点后,方才进战场。
见李政然一进场,骑兵营的士兵们开始大喊助威,老早就想看他们教官打人架了,一直没机会,今天可算开眼了!
莫语有点想哭,因为这场面实在太乱,出了人命岂不要算到她的头上?就算不算到她头上也会算到政然头上,不知他会不会被军法给办了?
一边担心他受军法处置,另一边还担心他被人打,自己这边还要小心不被挤到肚子,这年过得还真忙碌。
唉!

莫语一直担心丈夫,所以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不小心一侧眼时,发现了引起骚乱的真正罪魁祸首——胡吕氏就在她身边,也是一脸的沮丧和担心,她家男人被打得不轻呢。
胡吕氏自然也看到了莫语,忍不住指控她:“都是你害得,别想逃掉!”
嚯,这女人还真会倒打一耙,都是她惹出来的,居然还有脸指控别人!
胡吕氏知道比力气比不过这野丫头,所以干脆玩点阴损的——脚下使绊,让她自己跌倒,这就怪不得她了吧?

莫语被她一绊,确实一个踉跄,好在匆忙之中抓了她的衣衫,勉强没倒下,来不及出声呵斥,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道:“臭娘们,找打呀你!”是王虎。
没给莫语说话的时间,王虎便挡在了她与胡吕氏的中间。
他不会打女人吧?——莫语暗道。
显然,对于一个做过地痞流氓的人来说,你不能要求他有过多的君子行为,他果然是打女人的,拽了胡吕氏的头发,惹得她一声尖叫!
莫语急忙上前阻止——这女人虽口叼眼傲,但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撑得住男人的一拳,“不行!你快松开她!”
王虎其实也没想打她,吓唬吓唬而已,在教官面前留点英勇事迹嘛。
结果却是王虎被抓破了脸。
最终两个女人都被安到了角落里的安全处,因为骑兵营与步兵营的干起来了——李政然是骑兵营的长官,胡吕氏的丈夫来自步兵营,正所谓一窝护一窝嘛。
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终结于军师岳先生的几声战鼓声——
待大家安静下来后,岳先生提着鼓槌站到观将台上,一只脚踩上栏杆,笑意融融道:“很热闹嘛,咱们齐军向来勇猛——窝里斗绝对天下第一!”说罢呵呵笑两声,“既然你们宁愿打架也不愿与家人相聚,又恰逢今日除夕,不如军演一次如何?也省得放鞭炮了。”
军师没生气,军师笑出声了,军师要出手了,他们死定了!
——这是原黑骑军军官的统一认知。
他们的岳军师向来是个笑面虎,笑得越厉害,坑人越厉害!
“所有军官听令——”岳先生站直身子,“限两个时辰内绕小苍山一周!”
哈,军官!没当兵的什么事!
大头兵们庆幸不已——若他们知道军官被罚怒了后是什么结果,就不会这么得意了吧?

莫语咬着手指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间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来了。

***
与李政然跋山涉水的两个时辰不同,莫语过得相当舒适——前提是如果不用担心丈夫的话。
她们被请到了中军帐里用茶,吃着正宗的草原烤羊肉,听那长袖善舞的岳军师一番古今的笑谈,女人们差点忘了自家男人在受罚,个个乐得花枝乱颤——这岳先生真是不得了。
“羊肉不合胃口?”
莫语倏然从思绪中清醒,看向站在她桌边的岳先生,轻道:“很好。”自己却一口也没吃,免得被他问为什么不吃,随即解释道:“我只是不爱胡椒味。”上面确实有胡椒粉。
岳先生点头,转身对帐外的卫兵招手,“老将军送来的人参果切一些给李夫人送来。”见莫语要拒绝,道:“荆楚不常在家,夫人辛苦了,大过年的,总不至于饿着肚子。”
“谢先生。”莫语起身福礼,想想今天的事都是由她而起,不知该不该向岳先生主动承认,承认了,政然可能要受罚,不承认,人家总能查到,“先生,有件事”话被岳先生打断,没让她说出口。
正好门外的卫兵来报,军官们转圈回来了。一听这话,大帐里的众夫人们忍不住都往外跑——
“夫人且留步。”岳军师出声叫住莫语。
无奈,莫语只好转身回来。
只见那岳先生笑笑地看着她道:“今天的事,夫人什么也不知道。”
莫语微张小嘴,这意思是让她隐瞒下去?是为了政然徇私?不完全吧?不管什么理由,她还是很快地点头道:“是,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仍福身道谢,不管人家是不是为了政然徇私,“谢先生了。”
“谢我什么?”岳先生笑问。
莫语装作微讶道:“谢先生的羊肉啊,还有那人参果。”虽没吃到,却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岳先生勾唇点头,心道:聪明的丫头!

岳军师先生自然不是为了徇私李政然,黑骑军的军规向来严明,容不得半点徇私,但这里不是黑骑军,这里是权利复杂的新军,想将一支权利交错的新军培养成自己的军队,自然要做些小动作,比如让旧军官们知道自己的斤两,通过今天的乱战,明眼人一看便知谁手下的兵更勇猛,短短半年时间就能有如此改变,可见军官的水平,在那些旧军官发觉到自己的水平不足后,下一步便可以通过竞争来让旧部军官们自相残杀,从中选出最得力、忠心的人。
莫语只是群殴的借口,同时也给了新军一个改制的借口,让他们提前进入融合阶段——所以说,小人物看脾气,大人物看气度,好事未必是坏事,坏事未必是好事,看得人气度不一样,看到的结果也不一样。

小军帐里——
莫语擦拭着丈夫手上的伤口,怜惜道:“累不累?”围着小苍山转一圈,正常人都会瘫掉的。
李政然笑道:“这点路没大碍。”当年进黑骑军时,比这残酷多了,一样淌了过来,倒是青军旧部军官比较惨,很多在半路就倒了,未免冻死在半路上,都是由他们这些人给拖回来的。
回来后,军师也没再找他们这些人的麻烦,可见目的不只为惩罚乱战之过,到更像是利用了这次乱战——狡猾如狐的军师。
给丈夫上好药,包扎好后,莫语伸手捏一块人参果送进他嘴里——岳先生让人送过来的。
李政然看一眼方桌上的漏刻,再过一个时辰妻子就要出营了,趁她转身时从身后搂住,下一次见不知又要多长时间,搞不好孩子出生他都看不到啊
“李校尉,饭菜放在帐外了。”卫兵在大帐外道。
“知道了。”李政然懒洋洋地松开妻子,起身去帐外拿饭菜。
今日除夕,营里加餐,军官待遇更好一些,多加两道菜——一条鱼和一碗肉。
“刚才没吃吧?”知道她刚才肯定没吃多少东西。
莫语看一眼他手上的托盘,菜色到挺诱人,于是点点头,随即又想起自己也带了东西来——上次大哥大嫂送得鹿肉和野猪肉,她特地熏过,今天一早来大营前,特地借了驿站的锅子酱了一下。
“你试试看,今早才做得。”拿筷子挑一块鹿肉给他。
本来打算留给他晚上吃得,现在一顿都给他吃完了,早知道就多带些过来,省得他连个年夜饭都没有

分别总是难,尤其在新春佳节这一天。
莫语不曾感受过何为悲壮,这一年的除夕算是见识了,一排排将士在换回金盔铁甲后,成队地站在夕阳下,目送着妻子、母亲们一步三回首的离去——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呵。
天下如此乱,当兵的谁知道会把命填到哪里去?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诀别,所以这个新年过得让人伤心又难过。
国泰民安啊,何时能安呢?

跨出军营的那一刻,莫语回头望一眼,丈夫的骑营在最尽头,根本望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