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这两只秃鹫本性的合伙人,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出多少力,如今连累他葬送了三千青华军“痛心疾首”四个字已不能表述曹彧此刻的感受,他几乎是耗尽平生意志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复仇。
“属下领命!十日之内,必将捷报传回!”曹重生性傲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小叔面前自称属下,而非小叔。
下了山坡,上马之前,曹重招来胡子低声交待一句,“小叔不能有差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小叔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绝对不能出事。
“属下明白。”
“秦川的事,不管是好是坏,暂时都不许告诉他!”说这话时,曹重的语气是带着些威胁的。
“是!”胡子并不清楚秦川发生了什么——自从跟随将军孤军深入,便再没接到过战事以外的消息,三月初之后,因为小侯爷的驻地离秦川最近,将军便把秦川的事全权交由小侯爷处理,所以有关秦川的一切,他们这边什么消息都没有,秦川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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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的事不大,但也绝对不小,与平成的“人为”灾害不同,它遇到的是天灾——
自三月开始,秦川便大雨不止,雨水浸润了山体,多处山石滑坡,连百年来一直独善其身的老宅都不能幸免于难,因老宅部分被毁,宅子里的人自然只能到山下的平顶坡暂避。也许真是天象异变——以至灾害连绵,进入四月后,几处水库先后破堤,秦川染上水患——
平成大败之前,曹重也曾派了一队人马回秦川协助治理水患,但秦川的情况到底如何,老宅里的人是生是死,曹重根本无暇过问——所以临走前才会交待胡子不许把秦川的事告诉曹彧,大战未完,不能搅乱小叔的心神,何况他还有重伤在身——
胡子确实能做到只字不语,但做不到面不改色,尤其在得知老宅被毁、祖父重伤、夫人被擒后,他不得不避开将军的视线,以免被察觉出异样。
“说吧。”曹彧不是傻子,对身边人的变化完全无动于衷,他只是有太多事要做,没时间询问胡子的异常,今天正好有点空闲——能坐下来让军医疗伤,也是顺便问一句胡子这几天在搞什么鬼。
“”胡子知道不能说,但也知道被看出来后,不说也不行,“秦川遭了水患,夫人被太后接到花岩去了。”这是周律派人送来的消息。
军医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偷偷瞄一眼伤者,没敢再动——肌肉纠结时,血渍会把绷带阴湿,不方便继续包扎下去
静默持续了良久,军医的手也在空中停了良久,直到北岭的战报送达——
伤者照常看他的战报,军医照常包扎伤口——
一切照旧,也只能照旧!
33 三十二荧惑守心 (下)
花岩是座小镇,位于秦川的西南——与秦川的阴雨连绵不同,这里晴空万里,丝毫没有半点阴霾。
来这儿近一个月,今天终于是见到了熟人——
芙蕖见到玉婆显得异常兴奋,像是看到了亲人,玉婆对她们也十分殷勤,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如果真有人这么想,她恐怕要失望了
“可能是玉姑姑忘了交代下面人”芙蕖想为自己的单纯找借口——她以为见到玉婆,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好过——她们来这儿近一个月了,衣食住行简直与乞丐没两样,她以为经过昨晚之后会有改变,所以一大早便急着出去尝试,结果端回来的仍然只有稀粥、咸菜。
“这么大的行宫,的确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孟娥主动帮芙蕖挽回面子——她们母子因住在老宅,与她们一道被带来花岩——除了她们,来花岩的还有胡进夫妇,以及曹家几名主妇。
樱或看一眼芙蕖,再瞥一眼她手上的早饭,唇角微勾——这丫头单纯的近乎有些可爱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芙蕖默默放下饭菜——
主仆俩沿着廊道,从住处一直走到外院,芙蕖开口道:“奴婢查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一个是脸熟的。”她虽只是未央宫的殿内侍奉,但因为得樱或的宠,在宫里的地位也算不低,宫里的大小头目虽不说全认得,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即便这里是行宫,她没有脸熟的,可玉姑姑带来的人她总该认的一个半个,结果还是一个也没有。
“你还没看明白?”樱或抬手从廊道旁的树枝上摘下一颗梅子——近来她食欲好的吓人,尤其这酸甜的梅子,“她大老远过来,就是打算亲手解决我,以免后患。”
“”芙蕖不敢问大人口中的“她”是不是玉婆,这个答案似乎又是显而易见的。
“燕岭遇袭,周律屡次派人求救,却不得消息,即便是詹家兄弟不愿意救,宫里总归不会放着我不管,最后竟沦落到需要一个外臣前去搭救,她恐怕早就打算好了要鸠占鹊巢。”玉婆这个局不知布置了多久,怪只怪她太过忙于朝事,忽略了宫中这些阴狠手段,竟让一个小人钻了空子。
“姑姑真敢害您?”芙蕖的心凉了半截,玉婆曾是她的直属上司,也是大人的得力助手,她怎么可能会背叛大人
拍拍芙蕖的手,“傻丫头。”她到她身边时,正是太后得势,前朝繁忙的季节,后宫那些勾心斗角不曾真正见识过——没有谁会永远的忠诚——不过都是利益驱使而已,玉婆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也是不容易。
“太后难道会允许她胡来?”
“太后”她最终的目的是守住儿子的王位,至于这个目的由谁来完成,那些并不重要——尤其像她已经成了背叛者,恐怕死不足惜,“你害怕?”笑笑,低头抚一下肚子,“放心,有了他——没人舍得杀咱们,只要那个人不死——”曹彧不死,她们还有用,玉婆即使是满心想杀,也下不了这个手,所以才会急着过来看她是不是真得有了孩子——
“也不知道瑶君姐怎么样了”芙蕖喃喃道,要是玉姑姑真得早有打算篡位,恐怕大人的亲信都不会有好结果,“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一定不会不管她们的,除了他,她们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听着她的喃喃自问,樱或咽下口中的梅子——眼下的情势恐怕他自身都难保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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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漫长的等待,这就是依靠别人的坏处,永远只能漫无目的的等。
“将军夫人要是有半点差池,就算你们有两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芙蕖昂首挺胸,颐指气使——对这些人,低声下气只会更受欺负,“还不快去找大夫!出了事,太后也饶不了你们。”
两个内侍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玉大人交代过:太后要活的。的确不能折腾出人命来,只是这丫头太没眼色,失了势还敢这么嚣张——
其中一个内侍淡道:“什么将军夫人,人曹家认不认还不知道,跑这儿嚣张来了!”
芙蕖暗暗咬唇,不能示弱,她了解这些人的秉性,一旦示弱,便会蹬鼻子上脸,“你们尽可以去问问曹彧,看他要不要这个孩子。”
“平成大败,秦川军全军覆没,他曹彧脑袋搬不搬家还不知道,我看他们秦侯府现在蹦跶不起来了,早晚是个死。”另一个内侍冷笑道。
“”芙蕖无言以对,她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势。
“是谁说秦侯府早晚要死?”一声低哑的反问自暗处传来——
吓得两名内侍仓促回头——
四五个人影从暗处渐渐走近宫灯的光晕之内——
芙蕖首先认出的是胡子的身影,眼泪差点冲出来——他们终于是来了,再不来可真要出人命了——
“将军。”芙蕖向胡子身旁的人微微屈膝,连带喊一声他身后的玉婆,“姑姑——”
“刚才是谁说秦侯府早晚要死?”问话的是曹重,就站在曹彧左侧。
两名内侍吓得低头跪到地上,不敢应声——
见这情形,玉婆开口对两名内侍道:“出言不逊,掌嘴三十,打完了再起身。”转头对曹彧和曹重道:“两位侯爷,人就在西苑,让芙蕖带路吧,奴婢教训一下这两个不懂事的奴才。”
曹彧并没有过多理会这个玉婆,自跟随芙蕖往西苑去,倒是曹重颇有闲心留下来看她怎么教训这两个奴才——
伴随着两名内侍啪啪的掌嘴声,芙蕖推开西苑的大门——
“这几日天气转凉,大人着了些风寒,本想找大夫来看看,那些人总是推三阻四——”如今好了,将军来了,回到秦川就不怕再受这些罪了。
正说着话,恰巧碰上孟娥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见到是曹彧,难免有些激动,“二哥——”快三个月了,只听说平成大败,一直担心他的安危,终于是见到真人了。
“”曹彧点个头,算作打招呼,抬腿便迈进了门槛——他急着见的人在屋里。
孟娥悄悄掩去眼中的尴尬,把脸盆放到门旁——
“去收拾一下。”胡子对孟娥低道。
芙蕖一听这话,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们真是来接她们的!
内室这厢——
因听见外屋的动静,樱或缓缓撑坐起身——与进屋的人恰好视线相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人的命真是大
曹彧已经快忘记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只记得上次见面时刚得知自己将做父亲,想不到再见时,她已经是大腹便便让他有些不敢靠近,怕靠会不小心弄坏什么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直到其中一方开口——
“来做什么?”她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明知带不走她,却非要过来。
因他的静默,笑意渐渐从她的嘴角垮下,知道他不可能带她们走,在看到他的刹那,却仍抱着一滴滴希冀,何苦来哉——何苦再见这一面——
又是冗长的静默,只是少了刚才的那抹喜悦
她极讨厌这种静默,不管母亲、胞姐,还是他,似乎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回答她——他们都为难,都有苦衷,都不得不抛弃她,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来见她,放她一个人自生自灭不就行了么?既然都决定了要抛弃,就该走的决绝,难不成还希望她能笑着原谅他们不成?真可笑,她为什么要原谅他们
轻轻倚到靠枕上,不再作声
她不会原谅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原谅,这就是支撑她活到今天的信条——
整整一夜,他在她的床前整整坐了一夜,什么交谈都没有
直到他不得不离开时,她倏然勾住了他的衣摆——随即苦笑,太像了,这场景跟当年母亲离开时如出一辙,她也是这么不由自主地拽住了母亲的衣襟,不愿她离开,结果没有结果——手指倏然松开,有些厌恶自己这下意识的脆弱
曹彧俯身,将她搂进怀里——像是某种保证——不过这些对她似乎都已不重要,抛弃就是抛弃,不论有多少不得已,结局仍是抛弃,对她来说都是同一个结果。
“将军”芙蕖眼见着曹彧离去,有些傻眼他们不带她们走么?“胡子”望着胡子抱过孟娥的儿子,略带胆怯的低喃,他们能把孟娥母子带走,却不管她们了么
包袱跌到门槛上,衣服撒落了一地,眼泪滑落唇角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为什么会哭?又不是要死了,哭个什么劲儿,狠狠擦掉眼泪,踢掉脚上凌乱的衣服,大步走到院门前——哐一声关上大门,挡去他们的背影——
然后——颓然坐到门背后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这么失落过,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希望和目标,是生是死都不能预测
樱或从屋子里出来,蹲到芙蕖身边,抚一指她的头发,得来的却是这丫头的大哭——她们以后该怎么办?
“会好起来的。”樱或安抚她,“他们有他们的事。”总是要走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现在是她们最难的时候啊。
樱或撩开长袍,与芙蕖一同跪坐到了门背后,柔声道:“去洗把脸,告诉自己,所有的事都会过去的。”
抹一把眼泪,浓声道:“有用吗?”骗自己很傻吧?
“如果真得想把一切变得简单,骗自己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至少——能让你先冷静下来。”
“您洗过了么?”大人应该比她更伤心,可她看上去如此镇定,应该是已经洗过脸,把自己骗了吧?
樱或将头枕到门板上,闭上双眸,微微勾唇,“去试试就知道了——”
芙蕖试了,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过——到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有时候,坚强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冷静下来。
34 三十三深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的逻辑~~~O(∩_∩)O~,鉴于他此刻内外交困,所以逻辑有点难懂,后面应该会有交待~
与秦川的秋寒不同,都城的深秋——枫红柳绿、草褐叶黄,显得更加浓墨重彩。
时隔一年再回到这儿,风景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从花岩来到都城后,她们便被送到了王城边上的一座废旧弃院里,大概是跟曹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太后并没有要她们的命,只是禁了她们的足——与普通囚犯相比,她们至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能在院子以内自由走动。
“大人,今天居然有牛肉!”芙蕖在菜篮中翻两下,“还有新鲜的橘子!”前些日子不是萝卜、白菜,就是豆腐、腌菜,她到不怕吃坏,只是担心大人受不了,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的份,“今天是什么节气?”
樱或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抬头看一眼芙蕖手中的菜篮,“中秋不是已经过了?”
“管他的。”有的吃就好,她得先去把牛肉炖了,这么一大块,估计够她们吃好些天了。
虽说有的吃就吃,但吃之前,芙蕖还是先用银钗试过,这还不算,她先试吃之后才送给樱或——毕竟她们现在是阶下囚,宫里又是人心隔肚皮。
“刚才拿菜时,听门口的婆子们聊天,说王上正在选妃。”一边盛饭,一边絮叨着听来的消息——这儿消息闭塞,没人告诉她们外面发生什么事,只能从门口看管她们的婆子、内侍那儿听一些牙慧。
“王上今年也有十五了,到了选妃的年纪。”一眨眼的工夫,小家伙都长大了。
“大人,您猜谁家的小姐会中选?”夹一块牛肉给樱或,见她完完整整地吃完,不禁窃喜——大人没怀孩子的时候,胃口还从没这么好过,真是难得。
樱或轻咳一下,端过清水喝上一口,“先王驾崩时,你在内宾室待过,可记得伍家有没有年纪相当的小姐?”
“”伍家?“是光禄丞的那个伍家么?”
樱或微微颔首。
“他家的女眷好像很少那伍夫人好像是带过几个孩子来叩拜过,其中有两个是女娃儿,七八岁的年纪。”大概是那光禄丞的官职不高,所以她记得也不太认真,“那伍家的地位不高,太后会看上他们么?”
樱或再夹一块牛肉入口,用力嚼几下,“差不多。”从花岩回京的路上,听那些内侍们议论伍炬——似乎已经晋升为光禄卿,这个职位先前是由孙家人掌控,如今分给了外姓人,可见太后是看清了孙、詹两家的本质,已经醒悟了——家事、国事还是尽量分开些为好,这伍家明显是得到了太后的信任,才会一跃成为王上的智囊之首——想让伍家有说话权,必然要给他一个开口的由头,姻亲关系是最好用的。
“可惜咱们出不了院门,若是能给王上或公主送个消息,兴许大人您还有转机——”大人是看着王上与公主长大的,他们可都叫她姑姑的,即便太后狠心,两位小主子总归不会那么铁面无私,若是能捎话到他们耳中,兴许能给她们换个地方,这废园屋破瓦漏,现在还能对付过去,过些日天气转冷,大人也生了,连个坐月子的地方都没有
“就算有这个机会,也不能轻易去找他们——”王上与公主毕竟不管事,惊动了他们只会让太后更惊心,“你以为太后不知道咱们的情形?”太后不但知道,而且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就是要她看清楚,背叛她是什么后果,“太后若是不知道,我们早在花岩就没命了。”玉婆在她手下这么多年,她的手段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让她有机会踏进都城半步,所以她才说腹中的这个小东西救了她们,若不是这个小东西,太后不会特别下令留活口。
“大人一旦宝宝出生了,您觉得玉姑姑会要咱们的命么?”如果太后只是要求留大人腹中孩子的命,那一旦孩子降生,玉姑姑肯定不会放过大人。
“依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让我活过第二天。”
“玉姑姑真得下得了这个手?”
“我一天不死,她坐在那个位子上就一天不会安心。”那丫头了解她与太后之间的渊源,害怕太后会对她于心不忍,万一再次启用她,到时丢命的可就是那丫头自己,就算是为了自保,她也不会让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听了这些话,芙蕖再也吃不下去,毕竟大人没多久就要临盆了里外都没人能帮忙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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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
有别于都城的灯火通明,燕岭一带正是一片墨黑,仅有山涧、浅滩处的几撮篝火昭示着有人迹存在——这里便是秦川军的驻地。
中秋过后,刚下过一场雨,雨水一停,山风渐厉,吹在身上已有些冰寒——
蔡长文从帐外的水桶里舀一瓢清水,冲去鞋底的污泥后,才进到大帐内,对帐内的人笑道:“赵国的消息到了——”
“怎么样?”先开口的是坐在侧位的董牧。
蔡长文呵呵笑两下,道:“赵王半个月前已将郑谭调回都城!”
啪——董牧一拍大腿,郑谭一走,这北燕岭实实在在就在他们秦川军的管辖之内了!死了那么多兄弟,用了那么多办法杜撰“郑谭必反”的流言,终于是见到成效了,郑谭一走,赵军暂无统帅,必然不敢轻易再战,只要这个冬天他们进不来,这燕岭就是他们的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再打下去,两边都撑不下去了,这两个月拼得就是毅力,谁能守得住,谁就是赢家,“这得感谢蔡先生,想到‘荧惑守心’这个由头,弄赵王心惶惶。”
“哎——我只是出了个主意,真正帮忙的还是赵国百姓,他们不传,再多流言也没用。”蔡长文如此道。
“将军,天色尚早,要不喝两口?”董牧站起身,小半年没休息,终于能松口气,当然要庆祝一下。
不等曹彧答话,周律挑帘进来——
大帐内一时间寂静无声——都明白将军有家事要处理——上次秦川水患,老宅遭毁,夫人被太后的人带回都城,连带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一起,至今生死未卜——
董牧、蔡长文互视一眼,先后抬脚走出大帐——让出空间,方便曹彧处理家事。
帐外——
夜空几净——荧惑明亮异常——说也奇怪,这荧惑自三月趋近心宿后,五月渐渐远离,至七月时,却又逆行至心宿旁,当真是天象异常。
“如此异象,不管是否天意,终是苍生的不幸啊。”蔡长文感叹一声,随董牧往西而去——
帐内——
周律将曹重的书信递到曹彧手中,“小侯爷叮嘱,都城万险,将军还是不要涉险回去,夫人的事他已经派人去打点。”
曹彧看罢曹重的书信,放到一边,“你觉得如何?”他想知道周律的想法,毕竟他曾是大内侍卫,比曹重更了解王城的事。
“属下没能保护好夫人”若不是他当时没耐住性子,让夫人她们下了千叶峰,也不会让太后有机可乘。
“你已经尽力了。”若说有责任,都是他的责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至妻离子散的结果,“现在谈这些于事无补。”
“依属下看,太后那边暂时不需要考虑,要考虑的应该是当年陷害夫人的人——夫人当时在燕岭遇刺,本就十分蹊跷,应该是宫中人放出去的消息,才引来杀手,如今夫人回到王城,恐怕容不下她的不只是太后——”周律对樱或的处境略知一二,也因此他才更担心她回到都城后会丢掉性命——将军近来正事缠身,他轻易不敢拿自己的猜测打扰他,今天正好趁着曹重的书信,把心里话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