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贼?”他记得,到天一堡行刺过他,蜀山行宫也是她救得玲珑,当然,还是掰断他小指的元凶。
看他瞅着右手的小指——她也是没多久之前才知道他小指断节的原因,“小缎因这事一直怕见你,我跟她说了,你不知道是谁弄断的。”小缎才敢来小院走动,但只要天盛在,她绝对溜走。
这件事他没想过要追究,当然,也不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怕见他也好。
“小家伙都睡了?”
“嗯,白日里睡多了,今晚睡得很迟。”将他的衣袍挂到衣柜里。
“我明天回大都。”他道。
“知道了。”羽申和屠伯早就跟她讲过了,“衣物都收拾好了。”
“在那儿过除夕。”来到她身后。
她随手翻着衣柜里的东西,却不知在找什么,“嗯。”他一向都没跟她在一起过年,如今又何必跟她讲?
“以后,每年除夕我都不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在她头顶低语,似乎不想错过她的反应。
“嗯。”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一点都不生气?”
“嗯。”她不该生气,而且确实也不生气,可能只是有点落寞。
“孩子没有姓氏呢?”
继续摇头,这些她都是事先知道的。既然是她想生,她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万一有人拿孩子要挟我,而我救不了呢?”
顿住,这才是她最大的心结,因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他,所以他们一出生就要面对这种威胁“如果我救不了他们,会走在他们前头。”作为母亲,她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她的孩子,他们是她唯一的骨血至亲,就算下地狱,也会陪着他们一起。
他知道了,吻一下她的发顶,“明明一个胆小鬼。”为了活着可以出卖自己,为了别人却又能出卖性命。
“是啊。”她是胆小鬼,他天不怕地不怕,他们俩还真是天生的相生相克,“那个算命的要饭婆说得真对。”
他也记得那要饭婆,不过一向不信宿命之说,“相生相克有什么不好?”至少有机会相遇相处。
“过了年。”微微侧过脸,“你还回来么?”
“不然去哪儿?”无事可忙时,他便无处可去。
转过身,伸手帮他穿睡衫,“小孩子慢慢长大了,还能受你管制?”这个“小孩子”特指齐王。
“就是希望他将来能不受管制。”
“到那时,你该怎么办?”一个功高盖主、一手遮天的人,将会有什么结果,难道他不知道?
“盛极必衰。”万事万物皆有此果,他自然明白。
她的眼神只微微一闪,随即掩在长睫下,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果。
“担心还是害怕?”低头问她。
“不都一样?”
“不一样。”担心是担心他,害怕不只是为了他。
“什么都没有。”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害怕也不担心,或许是因为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吧。
“真绝情。”他笑笑,搂了她的腰去,“天降山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再自己去。”近来齐陈两军可能会对上,到陈国境内不安全。
“知道了。”抬高双臂,接他的束发冠。
灯影变幻——
仍旧是那盏鹤灯,仍旧是那对人儿旖旎摇曳。

隔日一早,天未亮透,他便已起身,没让她起来,走时也没跟她打招呼,只是到孩子的房间看过一眼后,便动身上路了。

望着昏暗的内室好一会儿,玲珑才叹口气,爬起身,早饭之后他们也要搬去木园,要起来收拾行李。
可收拾了半天,突然又不想搬了,天寒地冻的,搬过去做什么?
“夫人,马车都安排好了。”屠伯在门外候令。
“算了,不搬了。”玲珑扔下手中的包袱皮。
屠伯沉默一下,随即点头。

“喂,我来接人啦!”院门口,小缎大喊——她是知道天盛离开了,才主动来帮忙搬家的。
屠伯听到她的声音后,微微蹙眉。
“佬伯,早啊。”在经过屠伯时,小缎拍一下屠伯的肩膀。
屠伯抿嘴没说话。
“咦?你怎么在拆包袱?不搬啦?”
玲珑点头,“是啊,木园那边人多,去了添麻烦,年夜饭过去吃就成了。”
“也好,那我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几天。”最近庄子上的人老爱给她介绍婆家,烦着呢,正好在这儿躲躲,“佬伯,你别走啊,跟我去木园搬点东西回来。”追出门外。
屠伯走自己的路,并不理她。
“喂,你怎么不听人话——”小缎可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
屠伯也算可怜。

 

 

57

57、五十三 烽火戏诸侯 ...

日复一日,人复一人,时间在水滴石穿间一点点消逝。
西西和辽辽已过三周岁,在他们才两岁时,他再次忙了起来,齐对陈,齐对仲,宋齐梁用他七国霸主的身份消耗着齐国的军队和钱粮,而天盛,以穷兵黩武之势与之相抗
也许是他制造了太多杀孽,度城这边也一次又一次遭遇刺杀,光她和孩子就遇到不下十次,可见他那边有多危险——所以如今他轻易不回来,即便回来,也呆不久——他的解释是太忙,从不说是担心给他们带来危险。
今时今日,他在齐国早已是真正的一手遮天,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将来,更不在乎后人会说他穷兵黩武,铁了心要灭掉宋国,争下七国之霸之位
这一年,度城的第一场雪迎来了齐国的王上——已经十七岁的范九正。
他远度重山,驾临边塞,表面上是为看边境明珠——度城,其实如何,没人知道,度城于今年夏末,基本设施已全部建完——没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一座城,他天盛做到了,而且未曾用过朝廷一分钱,他用的是这世上最九流的商贾和盗匪们的钱,他给他们自由和机会,他们为他建城。
小齐王也不相信度城会建得这么快,所以他要过来看,顺便还为了见那个对他避而不见的叔王天盛。
连续十多天的风雪,难得在这一大早放晴,像是预示了什么好事来临一般。
一大早,看给两个孩子准备好早饭,玲珑动身去木园,陆樵近日病重,卧床不起,庄里的事都脱手给她,近来镖局刚接了岭南王家和东临刘家的买卖,他们与胡人交易所得的上万两黄金需要押送关内,一切事宜都需在近日安排好,她须亲自出面。
她刚走没多久,院门前便来了一众马匹。
“叔王所居之处果然幽寂。”说话的是个年轻俊挺的少年——齐王范九正。
而他身旁的便是刚进城的天盛——他们不是巧遇,是约好的。
“进去吧。”天盛对少年示意一下木门。
由羽申开门,两人一同踏进院内。
院子里,青石铺就的小道,小道两旁一片空旷,只在右手边的正屋窗口有株小梅,此刻一个小家伙正一只脚踩着梅枝,另一只脚踩着梯子,不知要爬去哪里,见院子里突然来了一堆人,小家伙不禁皱皱眉头头,在看到其中之一便是自家爹爹后,咕咚一声跃下梯子,“爹爹——”他已经四五个月没见到亲爹了。
天盛尚未来得及看清小家伙,便不得不弯身接住他飞撞过来的小身子。
“刚才在干什么?”审视儿子的脏脸。
“玩。”小家伙亲亲爹爹的脸颊——他就是凭这一点得到爹爹眷宠的,否则爹爹才不会抱他。
奉承完亲爹,小家伙扭脸看看一旁的范九正,开口便问:“你就是那个王上?”小家伙的话让在场的人颇为惊讶,一来为他头一眼便猜中,二来为他的童言无忌。
天盛没说话,倒是范九正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个王上?”
小家伙却咯咯笑笑,也不说话,因为他娘交代过,若见到了这个齐王,不要乱说话——为了能出去玩,他答应了娘亲,所以现在不会乱说,其实这个大哥哥很好认,因为没人敢在他爹爹面前背着手摆架子,除了齐国的那个王上。
“你娘呢?”天盛看一眼内堂,不见玲珑的身影。
“去庄子了。”所谓的“庄子”便是指木园。
“进去坐吧。”天盛对九正示意一下正厅。
厅里的布置与院子里一样简洁,正对门的墙上挂一幅“夜狼对月”——高高尖尖的山崖顶,一条大狼在嘶吼,它脚下便是朦朦的几片纱云,云下简单的几笔勾勒,却内容丰富,有天、有地、有山、有水,山水之外还有望不到边的莽原大漠,左上的画角处,还有一小盘明月,拨云而出,整幅画面有七分是空白,却彰显着它的霸气与安宁,奇怪的组合。挂画前摆一条长案,案前是一面漆木高方桌,桌左右各摆一把雕饰木椅,此外再无他物。
天盛在右,九正在左,入座。
宅子里没有下人,两个奶娘也在去年送回了大都,家里的一应事都是屠伯、羽申以及女主人在做,玲珑不在家,所以沏茶倒水的事便轮到看家的屠伯头上。
九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里间的门帘一挑,一名着鹅黄棉袍的小女孩揉着眼睛走出来,在看到厅里的人后,漂亮的水眸倏然眨两下,随即便笑了,因为看到了座上的天盛,“爹爹——”
天盛正好端起茶碗,见女儿过来,不得不放下。
小丫头的头发已经留到了半尺,因为刚睡醒,还散乱着,弓着小身子,三两下便爬到了爹爹的腿上——也只有她敢这么坐,弟弟是做不得的,因为他是男孩子。
这是范九正第一次见天盛这么居家的一面——他整个人跟孩子就不适合出现在一个画面里,更别说宠孩子,不过——他的这对儿女也确实可爱,父母都是人中龙凤,儿女当然丑不到哪儿去。
“陛下此次北上,可有什么打算?”天盛开口,他知道九正近来一直想见他,干脆开门见山。
“不过是在京中呆久了,想趁着近来战事不紧,出来走走,若叔王有闲,正好也来见见。”玩着手中的茶杯座。
天盛点头笑笑,低头阻止女儿摸他耳鬓的霜雪——路上风霜所致,“朝中近来如何?”
“朝中的大事即是边塞的战事,如今既有叔王扛在肩上,其他便都是小事。”
天盛用茶碗盖拨开茶叶沫,喂腿上的女儿喝一口,倚在腿边的儿子也要,自己拉过爹爹的手喝,“既是如此,陛下亦可多游历一番。”
听他这么说,范九正先是惊讶,随即哑然——他一向对他的学业十分关心,这一年来却问也不问,如今又让他多游历一番,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还是另有他意?
近来有几名幕僚劝他应该一点点从天盛手里拿回兵权,也有的说他武秦王已经太过一手遮天,到了奖无可奖,封无可封的地步,该拉他下马了,甚至有人建议铲除他。这两年他接连用兵,大有穷兵黩武之势,朝中的文官们已经开始忧心忡忡——他这次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他也担心齐国会因为穷兵黩武而造成内部空虚,所以特地来与他商议——此时此刻,虽然他已经正式入朝理政,但很多事仍旧没办法处理,还要仰仗他武秦王。
“叔王说得是,孤生在大都,除了打猎,还从未远行过,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确实该多走走。”喝一口茶,“晋王的奏折,叔王可看过了?”
“看过了。”天盛微微颔首,知道九正所为何来,他是来看他对长期大规模用兵的筹划,“陛下,去书房谈吧。”放下女儿,邀九正往书房去。
两个小娃娃知道爹爹要做正事,并不跟着去——西西是乖巧懂事,辽辽则是被罚过后才有记性。
天盛和九正去了书房,羽申、羽赫则留在院子里守卫。
“羽叔叔。”小辽辽率先冲过来——屠伯和羽申私下里都很宠爱这两个娃娃。
一向面无表情的羽申难得会笑得如此温和。
羽赫看着亲弟弟笑容可掬地抱着两个娃娃,好奇于他的温和态度——这是连他这个兄长都未曾享受的待遇。
“口袋里有糖。”羽申示意小辽辽自己去掏,因为他一只手抱一个,没办法拿。
小辽辽很习惯地弯身去拿,拿到后分姐姐一半——可见羽叔叔不是第一次给他们买糖了。
一个上午,堂堂灰衣内卫,居然跟两个娃娃满院子疯跑羽赫算是见识了,原来羽申还有这么一面。

玲珑是中午回来的——早已有人去木园告知她家里的事。一回来,她就直接去了厨房——他们总要吃午饭不是?

玲珑对九正母子的态度向来是不语和尊敬,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虽然已经四五个月未见到他人了,但因为有外人在,玲珑看都没多看天盛一眼。
直到九正告辞之后,他们方才有时间独处。
“见到我不高兴?”因为赶路,他显得胡子邋遢,有些狼藉。
她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服给他,“没有。”
没有?刚才看都不看他一眼,现在也是面无表情的,他想看她笑,“笑笑。”点起她的下巴。
她推开他的手,帮他换衣服。他却不依不饶,非让她笑不可。
在他的淫威和挠抓下,她忍不住失笑。
“烽火戏诸侯,也无和不可。”他倚到睡椅上如此道。
夕日周幽为博红颜,点狼烟,戏烽火,也确实可以理解,一个集权无上的男人,若是真的看上一个女人,的确是件可怕的事。
“几时见过白起戏诸侯来着?”那褒姒要是碰上他武秦王,点狼烟之前,恐怕要先死上千次万次,他这人一定会在失去理智之前,先把那个导致他失理的原因给灭口,以防万一。
“你是说我似人屠白起?”他笑看她。
玲珑勾唇,没答他,只一味低眼整理他脱下来的衣服。
在她理好之后,他拉她坐到身边,“你的比喻,很不错。”
“我没说你像他。”那白起的结局不好。
天盛深深呼出一口气,转开话题,“天仰成亲了。”
“”没人告诉她。
“我故意没让人告诉你。”他道。
“”也是,他说过不让孩子与天一堡有太多瓜葛,而且她也没有那个身份去祝贺,要贺也是安太后的事,“新娘是哪儿的?”
“陈国人。”
“成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青君姐姐是不是还在等天仰,她知道他成婚么?若还在等,这一刻又该是什么样儿

 

 


58

58、五十四 中盘 ...

这两年,他每次回来,住得时间都很短,少的不过三五天,多的也就半个月,这次有齐王在,他说会久一点,只是谁也不知道会有多久。
月上中天,洒入窗格里,似雪如霜。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下梅影时有晃动,再就是床帐里的点点欢愉声响。
朝中有人传——他武秦王在度城夜夜笙歌,想来那些人也没说错,虽是只有她一人在侧,但也算得上笙歌夜夜——他承认,他食色,也不反对别人这么传。
他一向是个极致的人,搏命时不要命,享乐时便是极乐,谁又能奈他何?
火折擦亮,自帐子里伸出一双白嫩的脚丫,帐帘也挑开半侧,白色长袍,玫红内衫,垂腰黑发,玲珑站到床下,她背后便是赤膊倚墙的天盛,此刻呼吸尚还未稳。
“明日便是冬至,是不是还要邀他来这儿用饭?”玲珑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齐王范九正。
“不必,他早上已经去了边城。”深深呼出一口气,一个翻身,站起来。
“他说要封后,可是真的?”玲珑并不关心齐国宫廷的任何事,除了这件。
“十七了,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利用裙带组织朝野的时候。”小家伙变成了小男人,开始打算顶天立地了。
玲珑拿过衣架上的棉袍给他穿上,心下高兴,九正封了后,于她的西西是好事,至少安太后不会再想着要他们将来喜结连理。
“别高兴的太早,男人不好对付。”见她勾唇,他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只要你不同意。”他范九正就不敢吧?
天盛笑笑,她说得很对,“如果我死得太早怎么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默不作声。
每次说到这儿她就默不作声。
他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捏捏她的下巴后,系上腰带,往书房去——八百里加急正等着他去处理。
玲珑也随在他身后,不过目的地是孩子们的房间,去检视孩子们是否有踢被子。这之后才冲了壶参茶端去书房。
他才来度城五天,就送来这么厚一摞公事
“陆樵的身体如何?”他提笔蘸墨,顺口问她。
“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新年。”玲珑说得有些落寞。
“那庄子真得要交给你打理?”他一向不管她在木园做得事,也极少过问,这还是头一次问。
“二娘的身体这两年很不好,段方又不太识字,四郎被你提任了度城管防后,也很少再插手庄子里的事,一大家子人,总是要吃要喝,不能没人管。”抬手倒上一杯茶。
“这陆樵倒是赖定了。”救了她一命,非要他看管他那一群土匪来报恩。
“难得有人用真心真意来赖人。”她自然知道陆樵把庄子交给她的缘由,不过是想借他的势力保住庄里人的命,“再说他们也没少给你出力。”出钱出人帮着修建护城河,一直尽心尽力。
他到也没再说什么,只顾着批阅公文。
直到五更才处理完,交待屠伯送走后,天色已渐微亮。
“出去走走。”在她肩上披一件毛裘风衣。
自前年开始,就陆续从关内迁进百姓,如今的度城已渐渐像座城,不再是空旷无人。
今日冬至,早市开得特别早,天色一亮,商家们便都摆开了摊子,街上倒还挺热闹。
度城的整体布局还是按照他原先的那张图,但在建的时候也做了不少修改,听说都是他的授权,难得他会在这儿这么用心。
东鼓楼刚建好,看他的样子,今天就是照这个来的。
七八丈高的座基,他非拉着她一起上去,半路时她就已经没力气,是他拖着手硬拉上去的。
这里是度城目前最高的地方,站在其上,可见度城全貌:街道纵横南北,横亘东西,街道框里是棋盘格似的民宅,大大小小,整整齐齐,俨然一盘正在下的棋局。
他背手站在鼓前,自东向西眺望全城,“不错。”久久之后,他道,“已到中盘了就快收尾了。”回头,拉过她的手,“知道我们住在哪儿?”
玲珑伸手指一下北边,十字长街的下盘。
“不傻。”他赞誉。
“你今年还回大都过除夕?”她问。
“嗯。”他看着远方点头。
“”那就好,她现在到是盼着他不在这儿过年,原因?也许是天机吧,不可说。
一大早就登高望远,天寒地冻的,难免会惹上风寒,回到家她的头便开始疼,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来。
屠伯和羽申已经做好饭,不过好像不怎么合他的胃口——
他已经学会挑食了。
再重新做也晚了,索性还有些肉馅,玲珑到厨房包了几碗水饺,他才不至于挨饿——这个人挑食时不会开口嫌弃,只是放下筷子拒绝吃而已。
吃完饭,他陪两个小家伙到书房看书——他一向不理会两个孩子的学业,即使是对辽辽,他也不曾监督过他的学业,任他学还是不学,只要他们知道日常的礼貌规矩和长幼有序的道理就行,其他未曾有过要求。而玲珑也不是个管孩子的人,他们俩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对孩子听之任之,反倒是屠伯和羽申日常教授的更多。
收拾好餐桌,玲珑便端了一盅早上就开始熬的鸡汤到书房,给他们父子三人一人盛一碗。
三人都脱了靴子躺在暖榻上,两个孩子趴在小木几上看小人书,他则倚在一边看闲书。
“到有光的地方看。”玲珑纠正一下儿子的座位。
“娘,你知道火烧赤壁么?”辽辽决定跟娘讨论一下他的疑问,因为他刚才跟爹爹聊过了,爹爹不觉得诸葛亮厉害,与他意见不合。
玲珑正用汤勺搅汤,听儿子这么说,点点头表示听过。
“周瑜、诸葛亮和曹操,谁厉害?”小家伙歪头。
“曹操。”玲珑将搅凉的鸡汤递给天盛。
“为什么?”小家伙显得义愤难平。
“前面两个人不是一起联合起来对付他?”这种人,无论好坏,都是厉害的吧?
“可是他败了,都是诸葛亮借的东风。”小家伙喜欢诸葛军师。
玲珑再端一碗给女儿,“能借天地之物的那是神仙,一个连神仙都对付不了的人,那曹操不是很厉害?”
“”跟娘亲讲理好辛苦,因为不知道怎么下口,她的道理很奇怪。
天盛笑笑,觉得他们母子的谈话很有趣,“你最好去看看真正的史书,虽然那些也未必都对,可至少比你这本诚实些。”这话是对儿子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