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莫蓉那盘简单的海棠果放在一起,那盘海棠果简直可以扔出去了。
莫蓉低下眼睑,不知为什么她会有想笑的冲动,她与赵又欣间相比可不就是这莲子羹与海棠果的差别吗?
“早前叫了太医来,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臣妾回去了。”分别向他跟赵又欣行过礼——赵又欣的品级大她太多,礼是必须要行的,这是规矩。
这个时候,莫平奴自然也不能不回避,也拱手退了出去。
就在转出殿门的一刹那,莫蓉的眼角瞥见了那么一幕——赵又欣正悉心给他穿好靴子,像夫妻那般的亲昵,是啊,他们也是夫妻呢。
做皇帝真好不是?这么多心疼他的女人。
说不酸涩那是骗人的,更在骗自己。那个男人不只是是她的,同时也是其他人的,而他,对每一个都是一样的,可怜的,都是一样的啊。
“姐姐,怎么了?”莫平奴看出了她的不同,因为她的视线总停在某一点。
“没什么,可能是动的多了,不大舒服。”她以前鲜少骗人,现在骗人成了一种习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习惯。
“要紧吗?”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一说不舒服,总让人心惊胆战。
“没事。”轻轻抚一下小腹,只有这小家伙才是完全属于她的,“对了,你以后记准了,不能在皇上面前太放肆,皇上再喜欢你,可规矩还是要守的,君臣有别,知道吗?”
莫平奴笑笑,“知道了。”
“还住在驿站里吗?”平奴在京城没有府宅,回京后只能暂住京城东南专门给军官进京入住的宅院,因为也兼传递军机消息,所以被统称做驿站。
“住几天就回去了,驿站可比军营大帐强多了。”呵呵笑着,想打消姐姐的担心,可还是让莫蓉胸口酸酸的,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亲人受苦,尤其在漠北那样的地方。
“姐姐——”说着话从怀里掏了只布囊,“我跟二哥的俸禄都给弟兄们换了粮食,没存下多少,这是在关外一个老商手里买得几块玉——关外没有好玉匠,我也怕他们雕坏了,就没找人雕,你帮忙找人雕几块佩饰,给父亲、母亲带去吧。”
“好。”感动让莫蓉眼角有些湿润。
暮色降临,关宫门的钟声响起,莫蓉站在荣德殿侧边的角门口,望着荣德殿前那九十九级台阶良久后,才回头看莫平奴,“平奴。”伸手替他整理袍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你是为谁而战!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既然选择了,就要一往无前。”他们莫家已经跨上了征途,再难停下来。
莫平奴伸右拳,抵在心口——这是军人志高无尚的军礼,“姐姐放心,我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
每次与家人相聚都是这么来去匆匆。
映着夕阳,望着莫平奴的身影渐渐没进霞彩之中,才慢慢转回身,这院墙里还有她要面对的。
“娘娘,您怎么了!”回去的路上,莫蓉走着走着,突然双手抚在肚子上,蹲了下去,庞朵吓得脸色铁青。
“快去喊人,让太医进宫!”莫蓉嘴唇发白,但还是力图让自己清醒,庞朵还有些愣愣的,“快去!”
这一声厉喝把庞朵叫醒,爬起来就跑。
莫蓉爬走了几步,靠着宫墙艰难地坐了下来,此刻她没心思去想是有人要害她,还是天要罚她,她只有一个心思——保住她的孩子。
抖索着手,用指甲掐住人中,避免自己昏过去,随即大口呼吸,以缓解腹部那一阵阵的紧缩。
孩子,你可要坚强一些,娘亲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娘亲啊——

二十二 储君 二

又是一场惊变,这已经不是皇城第一次发生这种风波了,不管哪个明君、高祖,即便万邦来朝,天下一片清明,这内院风波依旧挡不住,堵不来,谁让他是帝王家,既享尽人世富贵,也必然受尽其中苦楚。
尉迟南正襟危坐于正位,左手的拇指轻轻搓着食指,只有李琛知晓他这个动作的涵义,这通常是他决定要杀人前的征兆。
怎么会反应如此激烈呢?
又怎么不会呢?连续两次,他尚未降临人世的骨肉都面临着被杀于腹中的威胁,第一次是为了争嫡位,这第二次呢?恐怕依旧与东宫的空虚有关吧?就当着他的面,在他的内庭里,这么大肆地灭杀他的骨肉,为的就是他的座位,他的江山,这帮子朝臣、□的狐党,如再不痛下杀手,杀一儆百,恐怕再过些日子就敢逼宫了!
“皇上洪福,龙胎保住了——”老太医抖索着弯身拱手,忙活了大半晚上,终于是把孩子保下来了,这真是上天眷顾啊,万一这孩子有什么不对,这恐怕不光是他的命能换得了的,看皇上这样子,八成是气得不轻啊。
殿内,赵又欣、卫罗等人都在,连王太妃也过来探望,一听胎儿保下了,众人皆抚胸,口中喃喃念着“大福”“大幸”。
尉迟南的表情却始终没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老太医思衬半下,做皇家御医,谨记一个要领——不可多说,不可乱说,“婕妤娘娘体虚血弱,胎位也不正,所以——”下面的话被尉迟南瞪了去,没敢再说下去。
李琛在君前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晓得如何应对,微微瞄了一眼尉迟南的脸色,随即上前扶了一把老太医,“宋太医,您慢着点。”袖子下,轻轻拍了拍老太医的胳膊——都是君前伺候的,他们俩也算得上同僚了,举手投足间的意思,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李琛这点示意,宋太医自然清楚,这是在让他说实话,这个时候皇上想听的是实话,不是什么洪福齐天的空话。
“这——婕妤娘娘除却身子不大适合外,恐怕也有一些外因。”
这句话毕,殿内倏然清净。
尉迟南看了一眼宋太医,随即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是吗?是什么外因,朕到还真想听听。”
“哦,启禀陛下,外因种种,恐怕一时难以查清,容小臣断明之后再禀君前。”
“好,朕就让你查,这次非要看看到底是谁一次次想要害朕的骨肉,李琛——”
“在。”
“你帮着宋太医一起查,查不出原因,不要来见朕!”
“是。”
尉迟南这番话也并不全是意气用事,内庭的这点事,只要不出大问题,他并不过度插手,毕竟自古以来,这些事就是没完没了,怎么管也管不住的,但是你不要触到他的底线,不管是谁,一旦你碰触到了皇家的血脉根源,那就是大事。
寝殿内,莫蓉虽精疲力竭,但依旧是清醒的,对于外面的对话也听得很清楚,她庆幸老天没有夺走她的孩子,但是从这之后,恐怕她的日子少不得要严防细查了,不过现下,她还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到底是谁想害她,她只想好好感觉一下胎动。
倚在宫墙边的时候,她一度感觉到腹中孩子似乎打算离开她,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也许只有做了母亲的女人才能明白。
外面安静了下来,尉迟南轻跨步进来,站到床前,两人互望着彼此,莫蓉倏然笑了,抚着小腹,笑得无声,“他(她)很坚强吧?”
尉迟南弯身坐到床边,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微微点头,“如果想见家人,让李琛去一趟东省。”有娘家的人在身边,总归是好一点。
摇头,“太远了。”再说她并不想让家人知道她的日子是这样的。
“难为你了。”他能理解她的处境,因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或者说莫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被孤立的现实,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建立起自己的天朝时,必须要有新兴的力量来平衡局势,而不巧,莫家正是他选中的新兴力量,他们要与他一起复兴盛世,为后世子孙铺设一条盛世大道,没有余地,怪只怪他们莫家的子孙太争气了。
“陛下,这件事就此了了吧”她刚才听到了,他要彻查,但眼下不是彻查的时机,他要重用她的兄长,他还答应把西北的兵权交给平奴,这个时候不适合得罪老士族们,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为权势所迫,彻查的阻力何其大,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查的出来的?再说,查出来又怎样?他能一下子灭光那些老士族吗?“臣妾这不都没事了吗?”
“不行,这件事非杀一儆百不可。”居然威胁到了他的骨肉,这是不可饶恕的。
“可臣妾担心,这么彻查下来,恐怕皇储之争会越发激烈。”到时难保其他的皇子不会受到伤害。
尉迟南深深吸一口气,眼眸被宫灯照得灼灼闪亮,“那就结束这场争斗!”
莫蓉望着他的眼睛
这麽说,他决定立储了?多么不容易的抉择啊。
也就在当夜,当莫蓉以为胎儿恢复了正常时,又一轮可怕的疼痛来临,此时尉迟南刚跨出崇华苑不到一丈的距离。
“到底怎么了?”尉迟南没来得及跨进内殿就被挡住了。
老太医也是今晚该遭这一劫,连着两次,都快被吓出毛病来了,“快——快找接生的来,怕是要生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莫蓉受孕至今也不过就七个多月,如此早产,又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弄不好可就是人命关天啊。
接生的婆子怕,服侍的侍女也怕,更别说门外的尉迟南了。
即使已有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但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遇上。
“娘娘,您千万得撑住啊——”里屋女侍的安抚声更是让门外不知内情的人不知所措。
“娘娘——哎呀,娘娘昏过去了——”门帘倏得被掀开,因为皇上在,不敢轻易大小声,只得对着老太医招手。
“怎么了?”尉迟南这为人夫、为人父的自然最是紧张。
“许是娘娘白日里受的痛楚太多,这会儿没力气了,暂时昏了过去。”老太医也是急得一头汗,回过头还不得不应付这边的皇上,真是,他都快昏过去了。
尉迟南也很想进去,因为他听不到莫蓉的哭喊声,往常妃嫔们生孩子都是哭喊的,起码还能知道里面正常,这次到好,这女人不哭也不喊,更让人焦急。
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忽而一位侍女掀帘子走出来,脸色有异。
尉迟南一蹙眉,那侍女吓得赶忙跪下,“陛下——”
原来孩子刚刚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婴,但是脸色青紫,也没有声音,接生的婆子狠心将孩子倒提过来拍了两掌,依旧没有动静——
尉迟南再也坐不住,长腿一伸便跨进了内室。
莫蓉已经精疲力竭,根本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产婆手上的婴孩,欲哭无泪,一见尉迟南进来,她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类似祈求的。
孩子刚出生,还没来得及清洗,身上脏兮兮的,因为不足月便出生,小的可怜,尉迟南从产婆手中接过了女儿,学产婆的做法,将女儿倒悬了起来,轻轻击打她的小屁股,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有动静,从口中吐出了一些污秽,轻浅地“啊”了一声,随即小拳头便动了起来。
莫蓉这才放心地闭上眼,昏迷过去
说也奇怪,这女娃儿除了那声轻浅的“啊”之外,再没有出过声,被清洗干净后,放在莫蓉的身边,也许是尉迟南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竟感觉女儿在笑,像她的母亲一样,安静的笑。
有的人生来就是特殊的,像尉迟西君,尽管她不是父亲第一个个孩子,更不是长女,但她这特殊的出生方式,以及那神奇而隐秘的笑容,注定了她的与众不同

二十三 储君 三

西君,他亲自在锦缎上写下的名字,取自“幽径入西,君归途。”是当年太祖爷写给一位女子的几句话,为侍官所记,后传唱至今。
因为早产,这位西君公主特别的瘦小,身子也弱得很,少不得要莫蓉多操心,但也因此得到了一些特殊优待——尉迟南亲口答应的,西君公主暂居崇华苑,不必与生母分开。
由于差点落胎的事,牵连了宫里不少的侍女、宫人,出了漏子,总是要有人来担当罪责的,既然不能动幕后的黑手,只好苦了前面办事的人,但凡李琛亲自出手的,向来不手软,当然,这些都是背地里实施的,并没有兴师动众,闹得满城皆知,但是该恫吓到的,该自危的,还是一个没少的都暗示到了。
一番清洗之后,朝堂、内宫明显消停了不少,毕竟皇帝生气,而且还说要大办。
就在这个特殊时期,尉迟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颁下了册立储君的诏令,立皇嫡子睿(皇次子)为储君,入主东宫,丝毫没有给那些好事者申辩的机会。
据说就是这样,朝堂上也还是不安静的,有人为此还打算死鉴,皇帝不易做啊——
相对朝堂上的风生水起,崇华苑这边要喜悦的多,新生儿为小院里增添了不少笑声。
八月底,月桂盛开的时节,东省送进来一份红箱底的满月礼物,署名是国舅爷莫函,经过内务查过之后,很快送到了崇华苑。
箱子不大,但盛了不少东西,有莫母亲手做得小衣服,还有镂刻的婴孩佩饰,在锦缎子的小红袄上,工整得叠放了一份礼单,上面简短地写了三句话:缎锦绣、织卫衣,玉石为镂刻,未动戈。
莫蓉看着礼单半天没说话,继而眉头不展。
兄长这番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缎锦绣、织卫衣”,恐怕是该念做“卫织衣、陛下自断锦绣前景”吧?卫家为了京东直道大费周章地替皇帝扫除了诸多障碍,又大力以南省财力相助,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从皇上那儿得到些许的信任与自家人的亲昵嘛!可如今皇上的便宜是占到了,却丝毫不念卫家的好处,储君新立也不曾对卫家做什么交代
“玉石为镂刻,未动戈”这本是东省雕玉匠人的术语,用在此,与卫家联系起来,恐怕深意就多了,玉石为顽石,须雕琢才成器,不动刀戈成器的可不多啊,这话多半是在暗示皇上需忍耐,此刻卫家不能得罪。
可是兄长这番话,又让她怎么办?这个时候他正在闷气的头上,最忌讳内庭后妃掺和朝政,他之所以还能到崇华苑来走走,也多是知道她没有参与这场嫡位之争,如果此刻她把兄长的话意传给他,不但事倍功半,恐怕更是不妥。
想来想去,这话还是要兄长自己说,兄长对他始终只是尊敬,从没考虑过成为他的心腹,这恐怕与他的本意有些差别,他现在就是想把兄长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之臣,“庞朵,去扯一条新的锦缎皮送去,回赠给东省的来客,嘱咐他告诉国舅这锦缎是新的,要好好为朝廷效力才是。”
庞朵点头去办。
莫蓉则抚着女儿的小手,沉默不语,希望兄长能明白她的意思,风城有个习俗,看望新生孩子都会得到一块做包袱皮的缎子作回礼。
新的包袱——心腹,既然已坐上了皇家这艘船,就当自己是皇家的心腹吧
三公主西君的满月酒宴并不隆重,没有邀外臣来,省得好好的气氛被哪个不知趣的臣子弄得哭天抢地的,扫了兴致。
独有陈夫人被特地邀请入宫,可见她的特殊。
陈夫人抱着西君好一番夸赞,之后又偷偷拉了莫蓉到一旁,递给她一只红木匣子,里面盛着一对翡翠的镯子,上面刻着:乙未年 赠芒,乙未年是先王在位的年份,“芒”字是陈夫人的闺名,看起来这对翡翠的镯子可是来历不浅啊。
“夫人,这礼物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莫蓉当然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笑纳了。
“哎?”陈夫人将莫蓉的手推了回去,“娘娘这就跟老身见外了,老身当年有幸得以喂哺陛下,这些身外物都是皇家所赐,给了小公主,又有何妨碍?”
“”莫蓉低下眼睑,笑得恭顺,这礼物便算收下了。
望着陈夫人身影转出去,莫蓉低头看手上的翡翠镯子。这时,尉迟南正好从侧门转进内殿来。
说也巧,刚还困顿的娃娃,这时到恰好醒了,被父亲一逗弄,咧开小嘴,像是在笑,刚满月的娃儿,哪有会笑的?可她就是这般不同。
尉迟南忍不住伸手将女儿从小床上抱起来,一副慈父的笑容,是的,他特别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特别。
“陛下——”莫蓉将陈夫人送得翡翠镯子递给尉迟南看,毕竟是先皇赐的东西,该不该收下,还要看他怎么个说法。
尉迟南看了一眼匣子里的镯子,继续逗弄怀里的女儿,“既然是给你的,收下也无妨。”
陈夫人与后妃们的来往,向来是分等次的,只要细细观察下来,不难看出来,但凡与她来往的后妃,不是受宠的,就是背景雄厚的,这位皇上的奶娘,可是深知后宫的生存之道,如今陡然与莫蓉热络起来,无非是因为皇上对莫家的提拔太过高调。
莫蓉细细将匣子盖好,收好。
再回头,他依旧跟女儿玩得开心。
“眼睛像你,鼻子像朕。”边笑边评价起了女儿的相貌。
莫蓉凑近仔细看了看女儿的小脸,说实话,还太小,看不出到底像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像臣妾不好。”还是多像一点他好了。
踮起脚,将女儿的小手放进棉毯里——他的个头高,抱孩子的高度总是要比常人高一些,她不得不踮脚。
恰巧这个时候,赵又欣领着太子、四皇子来看妹妹,难免看到了他们这副乐融融的景象
一番礼节过后,两位皇子挨到父亲身旁,都想看妹妹。
“只能看。”尉迟南阻止了年幼的四子伸手碰小娃儿的欲望,小家伙望着父亲怀里的妹妹,一副怯生生、乐滋滋的模样。
太子睿比先前稳重多了,有了些储君的模样,也学会了看父亲的脸色,很规矩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怀里的女娃。
可怜的孩子,尽管年纪还小,已经不得不学着怎么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陛下就是喜欢孩子。”赵又欣笑得轻微,其中还带着一丝苦涩——皇上最近减少了去凤阳宫的次数,虽然她放低了身份,可宠爱明显大不如前,怪就怪赵家最近跟卫家斗得太明显,你不能让皇帝感觉到你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不管你是谁,你觊觎了他的天下,这就是大罪。
莫蓉微微点头,赞同她的话。
“女儿多好,真羡慕你。”这话莫蓉到还真是信她的,她也庆幸老天给她的是个女儿,尤其在这个时候。
莫蓉想说些什么,可当下四皇子泰康跑到了她跟前,这四皇子可爱的紧,走路还有些蹒跚,相貌深得母亲的好遗传,“母妃,给——”踮着脚尖,小胖手擎高,手上是一只蝉状的卵石。
莫蓉弯身蹲下,接过那块卵石,“这是泰康给妹妹的?”
小家伙点头,没办法,他又不敢给父王,只能给这个母妃了。
“你又私自跑去园子里了?”一旁的赵又欣出声问儿子,声音虽不大,但带了些质问的意思,小家伙背过手,颇有些害怕的模样。
这话也引起了尉迟南的注意,视线从小女儿的身上转到四子身上。
小家伙一边被母亲质问,另一边被父亲盯视,嘴一撇,有了几分哭意,这下更让赵又欣生气,谁不知道陛下讨厌男孩子哭的。
自打进宫以来,她还从没被皇上冷落过这么长时间,这委屈已经够她难过了,如今儿子再不得他的心,岂不是更让她没指望了,这股冤屈一时间积聚在一起,很难控制的住,声音自然也随着就大了些。
这么一大声质问儿子,儿子那原本三四分的哭意,一下子变成了十分,哇哇的就哭了出来,这下是生气的越气,哭的越哭。
没几下,外面的人就都进来了。
赵又欣这几年一直得宠,自然树敌不少,在场的后妃,看笑话的更多些。
小家伙边哭着,边还把兄长大皇子拉了进来,说是大哥带他去的,这下大皇子的生母,梁妃自然是又气又急,气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也气自己被扯了进去,还担心自己的儿子给皇上添了不好的印象,于是也开始面训自己的儿子。
于是,殿内一团乱
尉迟南怎么也没想到,没请外臣,这宴席依旧如此乱——
“出去!”在一团乱中,怒喝一声,众人一下子被惊醒,都闭嘴不语,“都出去!”
赵、梁二妃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一下子都跪了下来,并嘤嘤哭了起来。
“要朕说第二遍吗?!”
自然不敢!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莫蓉赶紧把太子睿招过来,让他把四皇子领出去。
尉迟南气红了眼,也不管是谁,但见屋里还有人,就开口厉喝,“滚——”
而这时屋里就只剩莫蓉
莫蓉停滞半下,随即福身退出去——
屋里霎时一片清净,只余尉迟南跟他怀里的小女儿,而此时,小娃儿则睡得正熟,丝毫没受到这嘈杂的打扰——

二十四 莫攻 一

尉迟南最近的脾气一直很大,沾火就着。
聪明的,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不自在,能避的当然要避。
九月入秋。
白日里暖和的紧,但日头落了便寒气大增,莫蓉细细地给女儿套上了小夹袄,这才敢将女儿带出来散心。
半下午的时候,碧空无云,园子里依旧是百花盛开,虽然已是迟暮,可依旧锦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