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绕过莫蓉,望了望屏风后。
“君儿早睡了。”将斗篷披回到他身上。
“真不该带她一起出来。”有些懊悔,女儿还太小,不知道能否经受得住这路途的颠簸。
“难得有这个机会,等再大一点,想带未必还能带得出来。”女人长大了,都是要被“关”起来的。
尉迟南明白她的话中意,但此时此刻,不想与她讨论这么消极的事,“走,出去看看,这里的天比京城的辽阔。”
可没等莫蓉替他扣好斗篷上的系带,但听外面传来几声兵器碰撞的“锵锵”声。
帐外的内卫如此禀报——有刺客!
帐内,两人对视一眼——有刺客?
四十三 八月迷情 三
自古以来,不管是有德明君还是无道昏君,轻易被刺杀者,少之又少,先不论什么天子之气,光是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就足以挡去九成九的刺杀。
尉迟南此次出巡,所带护卫并不算多,但外围绝大部分为御林军的黑武士,而内层则分别是皇家侍卫以及魏国内廷最顶级的内卫——他们只服从于皇帝一人。
想冲破这些人已经几乎是不可能,莫说现在最外层护卫的还有莫汉阳手下的三百骑兵。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刀兵之声便歇,侍卫来报,刺客已全部拿下。但可惜,莫蓉没能一睹为快,尉迟南怕她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刺客吓到,所以将她留在了大帐内,只身去看何方神圣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刺杀君王,想杀他的人很多,但是这么不自量力,还用这么蠢的方式的,这还真是头一遭。
尉迟南走后没多久,侍女转到屏风后,说莫将军在帐外求见。
汉阳?他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
“姐,能借两个侍女过去帮帮忙吗?”
“什么事?”大半夜借什么侍女?
“刺客中有个女的,受了点伤。”
莫蓉抿唇,看着弟弟,“你来,陛下知道吗?”
“知道。”
也是,汉阳做事比平奴踏实一些,到不至于想得那么不周道,“庞朵,冬泽,你们俩跟着过去一下。”转念一想,既然是刺客,而尉迟南却还让人去帮忙,当中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便拦下了庞朵两人,“冬泽,你留下照看公主,庞朵跟我过去。”
两名侍女答应着。
莫汉阳见姐姐要过去,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头前带路,一行来到最西侧的一顶小帐子里。
这帐子本是给守夜的侍卫换岗时休息用的,并不大,也矮的很。此刻,帐子里点了两盏油灯,但光线依旧弱的很,在靠东北侧的角落里,缩了个人,乍一看,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黑衣黑裤黑鞋子,一团黑,不过细细看,衣服下那细瘦的轮廓中颇有几分女性的柔和曲线。
莫蓉看罢,不禁转眼看看身旁的弟弟。
莫汉阳清了清嗓子,两三步走到角落,弯腰碰了碰地上的人,而这人一动也不动,“不要装死,起来!”
对方依旧不动,莫汉阳不免又有些疑惑,可能真是昏过去了,刚刚捉到她时,伤的不轻,这么想着,便抬手打算将其身子扳正,也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却猛的一回身,一道闪光刺向莫汉阳的心窝,吓到莫蓉张口结舌。
“汉阳——”莫蓉想上前,却被一旁的庞朵拽住,怕她上前会有什么不测。
“我没事。”莫汉阳的手正夹着对方的手腕,匕首的尖就在他的胸前,两人似乎正在角力,只听哗啦一声——匕首落地,结果很明显,莫汉阳是胜的那一方。
“姓莫的,你有种就杀了我!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是个女子的声音,很虚弱,但坚韧的很。
莫汉阳显然没把对方的威胁当回事,伸脚踢开匕首,蹲下身,将那女子手腕上的麻绳解开,而后将女子的双手背到身后,然后再次绑上,完事后才回头看姐姐,“好了。”这下子估计她再没办法伤到人了。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到姐姐跟前,“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
莫蓉点点头。
莫汉阳一出去,莫蓉抬脚想过去,却被庞朵拦住,“还是奴婢来吧。”这种活当然不能让她们娘娘沾手,再说这女人看上去悍的很,说不准身上还藏着什么凶器呢。
庞朵上前想碰那女子,那女子却用力半翻过身,躲过庞朵的手,这么一来,正好与莫蓉正对面,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的长相,是个俊俏的姑娘,这是莫蓉对黑衣女子的评价,而黑衣女子也暗自打量了一番身前这个颇具灵秀之态的女子,这女子有一种亲切却同时又让人嫉妒的特殊气场。
“不要碰我!”虽然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身上还有重伤,不过习武之人,总比平常人有耐力,女子恶狠狠地喝止身旁的庞朵,声音比之刚才又虚弱了几分。
因为近不了她的身,庞朵只得无奈地看看莫蓉。
莫蓉眼睑微低一下,随即迈脚上前,在女子的身旁弯身蹲下,“既然还想报仇,那就该活着,你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了那些仇人?”伸手将女子的衣领慢慢拉开。
也许是觉得她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黑衣女子对莫蓉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就由着她继续,等她反应过来时,右侧的肩膀已然□在了灯光里,散着幽白的光晕。就在肩胛骨下,半乳之上,一道深深的血口正往外吐着血,莫蓉抬手,庞朵眼疾手快,赶紧从一旁的矮凳上拿过棉布递过去。
“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疼。”莫蓉出口提醒。
棉布蘸去了伤口周围的农血,莫蓉打算先给她上些止血的药再包扎,看这女子的样子,身上应该不只这一处伤,可就在莫蓉上完药,打算包扎的时候,黑衣女子突然疯了一样,用身体将莫蓉、庞朵撞倒,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再加上身上的伤,她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反抗了
听到动静,加之庞朵的浅呼,莫汉阳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他也担心姐姐有危险。
“没事吧?”将莫蓉拉起身,上下检视。
而此时,谁也没看到黑衣女子眼中的哀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即被绝然取代,是的,她不打算报仇了,因为她不打算再活下去,到此为止,她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吧,活着太累了,不如死去。
“她身上的伤很重。”莫蓉就是跌了一跤,到没伤着,只是觉得这黑衣女子的伤很重,不及时治怕是要有危险。
莫汉阳转头看地上的女子。
而那女子也同时摆出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停着胸脯靠在矮凳的一角,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已经春光外泄,现下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至少在这个人面前,她不会让他看到她懦弱的一面。
莫汉阳清清嗓子,将视线转到姐姐这边,非礼勿视,虽然她现在是阶下囚,可不该看的,还是不能看。
莫蓉也看出了他的不自然,便开口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事。”
莫汉阳颔首,他也估计地上这女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莫汉阳!”黑衣女子叫住欲走的莫汉阳。
因为不能正面相对,莫汉阳只好侧着身。
“今天既然杀不了你,我也不打算活着出去了,如果你是男人,就杀了我吧!”只愿死后化作孤魂,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不用再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受苦。
莫汉阳转头看那女子,是想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这女人刺杀他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会这么轻易放手?不过,看到她的眼神后,到真觉得有些不对,她的眼睛里不再有杀气,有的只是决然赴死的坚定,但是——
他不会杀她!
“我先出去。”没有回应黑衣女子的话,只是对姐姐交代了这么一句。
听他这么说,黑衣女子怆然失笑——苦笑,既然人家都懒得动手,她又何必自取其辱?真想死的话,是不用靠别人的。暗暗将舌苔抵在了牙齿上,只这么一下,便可以解脱了
碰——黑衣女子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莫汉阳的手刀则停在半空中——看来对待疯子,只能用上这招了
莫蓉赶紧上前试了试黑衣女子的鼻息,还好,这小子的手劲控制的好,没有出人命。
一番忙活之后,终于是将女子身上的伤都做了处理,让庞朵在旁守着,莫蓉这才出来,她还有事要找外面这小子。
“说吧。”听刚才他与那女子的对话,今晚这出“刺杀记”显然不是针对她跟尉迟南的,她就觉得奇怪,出巡的队伍从安邑镇出来后,就改头换面,给朝中下得明诏上也没说这第一站是东北边城,哪有几个人知道皇帝会驻扎在这么个地方,就算知道,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做这种忤逆的大手笔!还是在东北军的脚跟前,纯属往枪头上扎!
“她是——齐人。”莫汉阳摸摸后脑勺,笑笑。
原来此女姓殷,闺名汝君,是齐将殷恬的女儿,魏、齐因为领土纷争,在边界蒙马山一带时常有些摩擦,你一枪,我一剑,难免会有死伤,殷恬也就是在带队巡弋时与莫汉阳的人马相遇,对阵之中,莫汉阳一箭射中了殷恬的后心,被送回齐营之后,在取箭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没救过来,就那么去了,所以这仇也就结了下来。
听说殷恬育有三子一女,可惜三子均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这么个女儿,在齐国可算一门忠烈了,这殷老爷子一死,只剩下这么个女儿,也就从那时候开始,莫汉阳便经常遭到刺杀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莫蓉直视自己的弟弟。
“她现在这个样子,多半都是我造成的,虽然战场上刀枪无眼,各安天命,不过单论忠义,殷家也是忠烈之家,灭他们的后,这太不近人情——”所以他一直容忍这女子的数次刺杀,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次会选在这么个时机下手,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今晚招惹的人并不只是他这么个小小的屯骑校尉,还有魏国的皇帝。
“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让我自己处理。”刚刚审过刺客之后,尉迟南并没有大发雷霆,想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让莫汉阳处理,一来不想暴露大队的身份,二来,与齐国的摩擦最好控制在“间或小战”的范围,以便省下力气集中对付西北,所以任何可能造成两国矛盾激化的事,都要保持低调。
莫蓉沉思半下,点点头,他这么按兵不动也对,“你打算放了她吗?”
莫汉阳想了想,点头,“等陛下离开东北大营后,再放他们。”这样保险一些。
“也好。”这么想想,这位殷小姐到也真是身世可怜,想至此,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陛下人呢?”既然不用审刺客,他又去哪儿了?
“”莫汉阳假咳了两下,神情有些躲闪。
“汉阳——”
“陛下说——想给君儿逮几只兔子本来,是我想去的——”这不没来得及去,就让刺客给撞上了嘛,结果那些用具就被皇帝姐夫给看见了,谁会想到他也喜欢做这种事,多不可思议!
莫蓉摇头,看来他这趟出来还真是自在了。
四十四 八月迷情 四
隔日一大清早,太阳刚从草尖上露出半个头,她们这位皇帝陛下才拔马回程,手里拎着一只竹编的笼子,笼子里是一对小兔。
“君儿识得这是什么吗?”将笼子提溜到女儿面前。
小丫头点头,笑嘻嘻的,显然十分喜欢父亲送的这份礼物。
莫蓉顺手将他身上的斗篷解下,他斗篷上粘的一片细草叶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叶子本不稀罕,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身上就有些奇怪了,这是一种名叫香闭子的草,在东岭以南也算常见,可是一出了东岭,就再没有这种阔叶的香闭草,即使引种过来,能成活的,也都是细叶的,这么说来,他昨晚不只是去逮兔子这么简单了
“怎么了?”尉迟南的询问叫醒了失神的莫蓉。
一抬头,他跟女儿正好奇地看着自己,莫蓉笑笑,“就是想你这斗篷都被露水打湿了,身上肯定不舒服,换身衣服再用早膳吧?”他有他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要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轻易提出疑问,这是规矩,也是他们这种夫妻的相处之道。
尉迟南将女儿抱回椅子上,让侍女继续给她喂食。
转到屏风后,莫蓉替他解下了那身粘着泥土、草泻的外衫。
“昨晚,君儿没被吓到吧?”
“没有,一直睡着,都没醒过。”小丫头也许天生好命,什么事都粘不上她。
他很喜欢看她围着自己转,这是一种享受,这个女人敏感地可以觉察到他细微地肢体变化,但有意思的是她轻易不会让你看出来她的敏感,她很会在恰巧的时间,恰巧的空挡把某些东西轻易化解,就像蛇与鹤的柔韧、回旋。
“君儿在外面。”感觉到他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腰间,不免轻声提醒。
可他却偏偏就喜欢这种气氛,在不可为的时候偏为之。而她也只能任其取之,还不能出声。
男与女,不管礼教如何束缚,也不管世人如何诟病,交电相触之际,总会有取之不尽的情不自禁。
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兴奋劲,兴许是昨夜又发生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所以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为所欲为——他一高兴起来就会这样。
莫蓉手上还攥着他的外衫,不过很快就被他抽走,扔到了一旁,因为这么一来,她的手便可以回到他的身上——
外面侯着三个侍女,还有他们的女儿,在只隔着一道漆木屏风的情况下,她只能尽量咬住唇,但是这种情况也维持不了多久,在他的动作开始大幅度的不规矩时,她不得不适时地给予一些良善的提醒,免得出丑。
“陛下,一会儿就要出发去边城了。”在他的耳际低语。
她的话得了他一记啃咬,莫蓉疼的皱眉,不过他却也停止了不规矩的异动,只将她紧紧搂在胸前,喉咙里传出未餍足的喘息,但很控制,只有她能听得到。
莫蓉失笑,这声音让她记起了三年前,她还跟他不甚熟悉的时候,床底之间也是如此一触即发之际,殿外却陡然传来边关有战报,他也是这般痛苦而收敛的喘息,脸色乍青还红,之后赤着脚便出去了,然后再赤着脚回来,而那时她已经穿戴整齐,打算回宫了,这很难办,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被那些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束缚着,她听到了他嘴里嘟哝的咒骂声,但也只能当作没听见,福了身便打算回去,可没走到门口,又硬生生被他拉了回去,继续把之前没做完的事,做了个彻底后,依旧不让她走,他似乎是偏要跟那些陈腐烂渣的规矩作对。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没有他的地位,也没有他的本事,所以只能迂回着,最终将他磨通。
“又为了什么笑?”张开双臂,好让她整理不用那么费力。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什么往事这么好笑?”他非常想知道她每一次笑都是为了什么。
“臣妾想起了三年前西南大捷时,恰好是臣妾去甘露殿候驾的那个晚上。”转到他的身前,为他细细的系好腰带。
尉迟南微微蹙眉,不过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来,他也记得那个晚上,本来很好的气氛,却被李琛一句话给打了碎,他火冲冲的出去,看到的便是李琛手上的捷报,“你啊,每次对规矩都比对朕好。”
“臣妾守规矩也是为了能待在陛下身边久一点嘛。”声音中夹带了些微嗔,但并不过,而且也没有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尉迟南笑看着上下忙碌的莫蓉,很庆幸,当年他跟睿儿会游荡到她的门前,闻到那满园子的菊香。
这个女人是个可以一辈子放在身边的伴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答应我——”手指抚着她的唇片
答应他什么呢?他没说。 莫蓉这次是真得猜不出来他要她答应他什么
“母妃,小兔子真得是哥哥跟妹妹吗?”女儿稚嫩的话语拉回了莫蓉的思绪。
用过早膳后,大队便赶往边城,她们母女也随着一起过来。
小丫头对父亲捉的这两只小兔子极为喜爱,连上马车都要拎着。
“可能是吧。”捏一下女儿的小脸蛋。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才发现已到了边城门外。
因为明诏上并没有说要到边城,所以边城一行,并没有铺张,只带了十几名侍卫,以及莫蓉母女俩,再就是庞朵跟那名受伤的女刺客殷汝君。之所以带她来,是为了治她身上的伤。
因为失血太多,这位殷小姐几乎一直出于半昏睡的状态,直到正午才清醒。
“汉阳,把她手上的绳索松开吧。”莫蓉端来刚煎好汤药,见殷汝君依旧蜷缩在床上,不免把汉阳叫进来,让他给人家松绑。
莫汉阳看了看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唇片干裂出血,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力气再发疯,便上前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绳索绑缚的位置,早已深深的勒出了两圈血印子。
虽然如此,不过莫汉阳依旧不敢放松,这女人悍的很,轻易不能放松警惕。
“我连求死的力气都没了,还怕我伤到她吗?”殷汝君倚在床头,好笑地看着床前那个随时打算制服她的男人。
莫蓉给了弟弟一个眼神,莫汉阳乖乖的坐到凳子上,把玩着桌上的茶碗。
一碗冲鼻的汤药喝完,殷汝君便开始咳,咳到差点没喘过气来。
“汉阳,快把她扶起来,像是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了。”莫蓉急招呼弟弟过来。
还是男人的力气大,只在殷汝君的背上拍了两下,她便哇的吐出两口血来,之后便不再咳了。
莫蓉转出去,打算找些干净的棉布来。
“对不住,弄脏你的衣服了。”一切收拾好之后,殷汝君跟莫汉阳道歉,因为她那两口血全吐到了他的身上。
这歉道的莫汉阳莫名其妙,这女人向来都是将他视为不共戴天的死敌,怎么这会儿一下子变得这么客气了?
“我口渴。”瞅着莫汉阳,眼神很纯净。
莫汉阳虽觉得怪异,不过还是伸手倒了杯凉茶,递到她的脸前,谁知她却趁机咬住了他的手指,死死的咬住。
他就知道这女人绝不会那么轻易变乖!
直将手指咬出了血印子,殷汝君才松口,咧着嘴笑着,嘴唇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莫汉阳攥住自己被咬破的手指,看着床上那个笑的开心的女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平奴会说女人的心思太难弄明白了。
“我不会再来杀你了。”笑着,但眼泪却一颗颗逝进枕头里,她知道自己根本杀不了他。
感情刚刚那么用力咬他,是算作报仇?“我是无所谓。”反正她每次刺杀都伤不着他。
如果莫汉阳有预测未来的本事,想他是不会说出这么自信的话来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必然的,否则怎么会有“意外”之说?
莫蓉拿着一团棉布跨进门——
“姐,我去姐夫那边看一下。”莫汉阳从姐姐的手里扯过一条棉布缠到被咬破的手指上后,抬脚出门。
他这一句话,不过短短十个字,却让床上的殷汝君吃惊不小,因为她一直以为眼前这个被他悉心保护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想不到却是他的姐姐
莫蓉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床上那个发呆的女子,怎么她会觉得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要发生?
四十五 宫乱 一
在边城逗留不过短短两天,京城便传来了令尉迟南十分震怒的消息——廷尉府张延奏报,春上拨给西南赈灾的库银至今未发,致使西南发生民变。
这可不是小事,若处置不当,很可能引起大麻烦,尉迟南不得不立即中断北巡,亲自回去处理这场危机。
而莫蓉,因为“探亲”时日未满,不能跟尉迟南一道回京,暂由莫汉阳护送至东南行营,待机再回京城。
“汉阳,你跟平奴可有联系?”在一处驿站安顿下来后,莫蓉随即招来弟弟莫汉阳。
“有。”
莫蓉眼神闪烁,似乎还有些担忧的神色。
“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莫蓉双手交握半下,最后松开,“你过来坐好,有件事我想也许该告诉你。”
姐弟二人入座,莫蓉思衬半刻后,才道:“本来我跟大哥不想把你们也牵扯进来,可是眼下这情势,不得不防。”看一眼莫汉阳,“你该知道大哥坐得那个位置有多艰险,动辄就会得罪人,所以有些事不得不为之,咱们莫家虽受皇恩万千,大哥、平奴跟你,更是平步青云,这些靠的是你们各自的本事,但也不全是,没有朝廷里的脉络支撑,光陛下的支持,很多事未必行得通,所以,有些事情未必做得光明正大。这次西南民变,我隐约觉得这气味不对,京里的消息说,民变始于西南的黄坝,你在西北军的日子不短,应该知道黄坝这地方吧?”
莫汉阳点头,“以方位来说,黄坝是在咱们大魏的正西方,古时也算得上一个军事重镇,不过后来太祖在西省建‘石城关’后,它就日渐废弃了。”
“那么以你的判断,如果陛下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叛乱,他会指派谁去?”
莫汉阳蹙眉沉思,“黄坝东北一片的地势平坦,便于轻骑通行,如果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叛乱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京畿直接调遣中卫军,另一种是——抽调部分西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