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肚肚又疼了?”蹲下身。
小丫头摇摇头,“月亮不是被黑狗吃掉了吗?”小丫头之前见过天狗吞月,当时庞朵跟她讲了半个晚上,记得很清楚,所以再见到月亮升起,她总是觉着怪,可再问庞朵,庞朵却只左右而言他——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嘛。
“黑狗不是又把月亮吐出来了吗?”
“可是,它不用藏起来吗?”上下弦月交接之际,是没有月亮的,庞朵的解释就是月亮被黑狗吓得藏起来了。
莫蓉无奈地摇头,“你呀,刚刚那么多人逗你说话,一句也不说,怎么现在这么多话?”
小丫头笑嘻嘻地抱着母亲的手。
“快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你父王又要让人来找。”起身,抓着小丫头的手继续前行。
行至殿外,正遇上出门的太子睿,短短两个月的西北风霜在男孩的脸上留下了不少印记。
太子对莫蓉立掌一礼,“谢母妃之前的开导。”
莫蓉点点头,“我也只是把你父王的心里话说给你听而已。”去西北之前,莫蓉在园子里碰到过太子,交待过几句话。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心事重,这对魏国的将来是好事,但对他自己未必就是好事了——人活得太累容易垮掉。
领着女儿跨进殿门,侍女跳开纱帐,母女入座。
“蓉儿啊,刚才你没听到,这单卿一曲‘望江楼’弹得那可真是余音绕梁啊。”王太妃就在莫蓉上首,见莫蓉归来,不免笑呵呵地向她夸赞单卿的琴艺。
到也新奇,这单卿与王太妃极为投缘。
“是吗?刚在廊房外就听到这曲子还停,还在想宫里什么时候换了琴师呢。”莫蓉开口附和。
听到王太妃跟莫蓉称赞自己,单卿微微向二人俯首。
眼看着这单卿一天天爬上了头顶,其余众女只有暗地里挠手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气,
一场宴席,到成了那单卿的天下,又唱又弹的好不自在,真是煞风景。
女人一旦嫉妒到顶点,经常会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一言,我一语地冒酸水。于是,这酒喝着喝着就开始变味了,难免会让高高在上的“那位一家之主”失去雅兴。
莫蓉见这形势再发展下去的话,估计最后也就是不欢而散,不禁抬手招来李琛,让他一会儿跟尉迟南说一声——她先送女儿回去,女儿已经入睡多时,免得一会儿被“某些人的脾气”给吵醒了。
还没等李琛走过去,尉迟南的余光便瞧见了莫蓉的动作。
“李琛,把君儿抱进去睡。”
李琛正走在半路上,忙不迭地回头答应。
莫蓉只好把女儿交给李琛,看来这酒宴还是要继续呆下去。
王太妃上了年纪,又是长辈,早早就退了,几位皇子明早有晨课,也早早退去。
余下的可就是单纯的“夫妻双方”了,兴许是感受到了尉迟南眉角上的不悦,众女渐渐安静了下来。
“行了,都歇着去吧。”挥手。
众女群起福身。
单卿偷偷瞧了李琛一眼,这是经验,皇上想留睡都是由李琛来作暗示的。不过这次不灵,李琛根本就没瞅她这边,所以她只好跟着众人一起退下。
众人纷纷踏出殿外,李琛从侧门拦住了莫蓉,悄语:“娘娘留步。”
这一幕自然是被没走远的众妃嫔看到了,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啊,虽然莫蓉受宠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可她总归也是这么多年在宫里熬出来的,总比让某些新进来的占了先机好一些。
“有本事的才能修道成仙,没本事的只能是过眼烟云。”有人在单卿背后哼笑。
低着头,单卿不发一语,直走到宫门口才驻足回看了一眼大殿——她进了这道宫门,就没想过出去,她能忍耐,也能吃苦,反正她皮糙肉厚,出身卑贱,她怕什么?
大殿内——
莫蓉站在图腾柱旁,他还坐在酒桌前,酒桌上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
李琛走上前,将那坛酒拆开
他今晚是高兴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可惜他的女人们只想知道他到底喜欢谁,当然这不能说他的女人们做错了,她们没有错,那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
莫蓉撩纱帐,坐到那架古琴前,琴——莫家只有两个人能弹好,一个是已仙逝的太祖母,再一个就是莫函,其他人都没什么技艺。
莫蓉十四岁离家,自然没机会从师于兄长,这琴弦上的技艺也是从一位老琴师那里学来的,十五岁时,她被罚在盥衣局待了几个月,那几个月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这曲《九州月》就是自老琴师那里学到的,是老琴师用一生悟出的道理:
月儿弯弯照九州,关山内外何处度春秋?
离人去,来人来,
哭罢、笑罢,
回头望,
江南春,塞北雪,再满可比九州月?
离兮,别兮,古兮,今兮,不过月初月满轮回来又去。
奈何自寻苦,
且看九州月,月照九州。
老琴师就死在那个月照九州的夜晚,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那架断了一根弦的琴都没带走——人能带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身外之物。
她不擅吟唱,也没打算把歌词唱给他听,只将这悠扬的曲子弹给他听,顺便在琴音之中回想一下自己这些年的改变,从躲避到迎合,再到主动,沿着世俗为她安排的路,一步步走得有声有色,因为有他的厚待,她太太平平,安安乐乐。
她该感谢他,在百难之中让莫家飞黄腾达,但——
她也很明白,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们尉迟家的天下。
但她还是要感谢他。
最后一个音节悄然而逝,桌上酒坛子也空了。
“李琛,传朕旨意,西北军俸禄增三倍。”仰躺下来,大笑——果然今晚是有喜事的。
李琛答应着,顺便看了看莫蓉的方向。
莫蓉冲他摇摇头,这人是喝得起劲了,这时候怎么传旨?
起身来到桌案前,替他收拾仪容。
尉迟南枕着她的裙摆,半闭着双目,“蓉儿,过了夏,朕带你去西北,带你看天底下最大的草场,站在关上顶上望北,一马平川——”
莫蓉失笑,并不插言。
“笑什么?”半睁开眼。
摇头,没笑什么,只是有那么点欣慰,他能将他的愉悦分与她分享。
殿外,一双眼睛在月色中闪闪发亮,那是去而复返的单卿。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貌不惊人的莫蓉会让卫贵嫔她们忌惮三分,似乎只有她抓到了皇帝心上的一角
“娘娘,不回去拿琴了吗?”女婢跟在身后悄声询问。
“不拿了。”
四十一 八月迷情 一
“过了夏,朕带你去西北”——莫蓉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去西北?莫说带她去,就是他想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堂堂一国之主,哪能说不见就不见?因为知晓其中的利害,所以也只当他是一时酒后之言,不再提起。
高墙里的女人们一如既往地过着枯燥乏味的日子,偶尔碰到一起,逞一时口舌之快,斗赢的兀自沾沾自喜,输的咬牙切齿,其实百无聊赖。
与莫蓉早先的境遇一样,那位单卿单容华的肚子也是一直鼓不起来,皇子也不是谁想生就能一下子生出来的,有些东西是靠修来的,有些东西是靠争取来的,只看谁能看明白,谁看不明白。
六月的一个早晨,莫函给妹妹捎来一则消息——营口关凿通,上营口、下营口通关。这是个不小的创举,上下营口位于魏国东南西三省的交叉地,此处凿穿,三省通行不再需要绕山脉而行,可谓大通。这应该说是则非常好的消息,然而莫函信中却隐隐透着几分担忧,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先写信给妹妹的缘故。
直道修建至下营口时,尉迟南撤去了内庭监督,所有事务全盘交由莫函处理,总领两川三省,前后共近十万人的庞大修筑队伍,这些人中,只有少部分是自各省集调的工匠,大部分是普通百姓,其中有一些还是山匪、响马,更甚者,因为南省卫家玩釜底抽薪,一把就抽走了近八千人,莫函只好上折子,请掉两川关押的牢犯,如此鱼龙混杂的修建队伍,加上各地官员的不积极配合,再加上朝廷路银拨发不及时,修路的过程中艰难无比。
莫函是个表面温文,其实雷厉风行的人物,做事果断,狠起来绝对不比他那两个同胞弟弟差,得罪人是必然的。
给莫蓉来信的前一天,他就下令把三名皇亲直接踢出了营造局。
如今营口通关,修建最艰难的一关算是过了,他担心的是朝中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捅他的后背,就算皇帝不为所动,但是那些掌管营造、钱粮的官员可未必如此通情
又是一大难题啊。
莫蓉倚在榻子上,思前想后,这事只能找王太妃相助,王家有人司关营造,在朝中势力也不小,眼下只能通过王家来中和朝中针对兄长的势力,只是如此一关联,难免要与王家纠缠不清,这些士族大家,攀上了,也即被粘上了。
想做好人,真是难啊。
透过窗棂,正见奶娘领着女儿在花丛之中行走,看了好一会儿,莫蓉才提笔回信
王太妃自然是高兴莫蓉的主动攀交,势力的融合才是家族强大的保证,王家当然乐意与新兴的莫家扯上瓜葛,试想,莫汉阳、莫平奴两兄弟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未来极有可能手握重权,而莫函,直道一旦修成,那将是能在魏史上留名的大业,将来必定也是封王拜侯,这样的家族,值得结交。
当然,光有摸不到的将来是不成的,眼前利益也是要考虑的,这就需要莫函的通融,反正他的场子大,不怕分那么一星半点给王家尝鲜——分半俩“采买”的职位给王家,对莫函来说毫发无伤
勾结即是如此,如此而已,形同狼与狈。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瞒着皇帝的,所以说,她一直都很明白,他的那个皇位并不好坐,有的时候,不能看得太清楚,难得糊涂。
日子穿堂而过,夹带着渭水河面上浮萍的涩味,吹进每座宫苑。曾有一天,莫蓉在渭水河岸看见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单卿,她也看到了她。
莫蓉没有上前询问或者说些什么,每个刚入宫的女人都会有这个过程,无论她将来是走上道还是走下道,变好还是变坏。
总有一点是对的,她们都是一个男人的女人,没有可能共存,共乐。
如今,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帝最宠哪个妃子,就是那位婕妤莫娘娘,据说她容貌艳丽,肌肤胜雪,身段窈窕,所以皇帝才会被她迷住,否则怎么会有莫家兄弟的接连高升?
“这么一说,朕到真像是个昏君。”尉迟南今晚难得能来崇华苑,半倚在榻子上,看着女儿的可爱睡容,顺口一提京城百姓对大内艳事的无限遐想。
“是啊,您是昏君,臣妾可就是祸国殃民的褒姒了。”穿针引线,继续做她的针线。
尉迟南抬头看她一眼,失笑。
“可惨的是,臣妾这‘褒姒’被扔在远远的角落里,有那声名,却没有那声名一半的风光。”
尉迟南缓缓起身,在她身旁站定,好一会儿,忽而低头附在莫蓉耳旁,“这是在埋怨?”
“不然呢?”
难得她有如此“盛情”,既然埋怨,他当然要留下来了。
“君儿在。”笑着躲开他的亲昵。
“睡着了。”
“会醒的。”
“不是没醒嘛!”
“万一醒了怎么办?”
“你该早点送她到别的地方。”
送到别的地方?之前可是他陛下非要奶娘把女儿送抱过来的,这会儿到是怪责到别人的头上了。
最后,只得大人让孩子,捏灭宫灯,躲到侧房去。
侧房的门被紧紧抵住,四下一片黑暗,只有两双对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莫蓉伸手触一下他的嘴唇,忽而失笑,想起了在东省的家中两人被大狗堵在草庐里的情形。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在笑什么。”他见过哭的到不少,真哭的,假哭的,总之都是向他索取的,他很会辩认人的眼泪,但却没多少人敢在他面前笑,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却是笑得最多的一个。
“臣妾想到了高兴的事,所以忍不住就笑出来了。”放下双手,任他将它们锁在她的身后。
“什么高兴的事?”他是个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人,没人能对他做任何隐瞒,这是一种性格,更是一种习惯。
而莫蓉,却总会选在这种时候对他摇头,或者——转移话题:“陛下,万一有一天,臣妾真成了褒姒,怎么办?”
黑暗中,尉迟南蹙眉,女人似乎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不安定感,总会把“如果”“万一”当成必然结果,“不会有‘万一’。”低头吻下去,省得她再问“如果有万一”之类的话。
也许是她觉得背叛了他什么,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安,所以才会那般回应他的亲密,就像——就像他们是一对真正相爱的男女。
月牙儿当空,夜鸟嘶鸣,掩去了昏暗世界里属于男女之间的躁动。
他告诉她,这一秋,他要带她去看魏国的大好河山,说“大好河山”时,他的语气很豪迈,而他不知道,其实这一刻,她一点也没在乎他的“大好河山”,她只是喜欢看他此刻的神情。
四十二 八月迷情 二
八月,京都正处在繁茂与萧索的交界口上,四处浓绿青黄,角落里都透着喧嚣。
一大清早,王太妃便差人过来,送了些果子、点心,这些果子点心不过就是个借口,真正目的恐怕是要让她过去。
莫函的来信中已经应允给王家留两个“采买”的空位,不知道王太妃今天是不是要传递给她某些与此有关的信息。
来到的王太妃寝宫后,远远瞧见了宫道转弯处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看上去应该是单卿。莫蓉看得不是很仔细,只一眼,那身影就转进了九曲八拐的宫道里,消失不见。
这单卿到也是个慧心之人,懂得该跟谁走得更近一些。
跨进门槛,绕过屏风,王太妃正端坐在厅里,手里抱着一只毛色油亮的黑猫,见莫蓉进来,笑着招呼她赶紧过去坐。
自从莫王两家有了交往之后,这王太妃对她的态度好的让人受宠若惊。
王太妃拉莫蓉坐到身旁,聊了半天的体己话,都是些中听不中用的多余话,半天后才进入正题,先是招手让侍女拿来一只紫红漆木的小方盒,随即推到莫蓉面前
莫蓉看看木盒,再抬眼看王太妃。
王太妃笑笑,并伸手拍了拍莫蓉放在榻子上的手,“拿着。”见莫蓉神态似有些疑惑,笑着摇头,“所以我说啊,你们这些毛丫头,都还是不知道体己,见天的只顾着你一嘴,我一嘴,光想着嘴上痛快了,也不想想这后半生的日子。”说着不免叹一口气,“咱们这些住在宫里的女人,别管她是红过的,没红过的,是被皇上宠出蜜来的,还是一辈子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的,都是一个命,到了谁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儿,“我进宫没几年,先帝爷就去了,那会儿我也年轻,哭过,恨过,哭自己的命苦,恨父兄的心狠,把我送到这么个绝情的地方,可是啊,这人不管是有指望,还是没指望,你都得活着不是?既然想活着,那就得活出个样儿,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光想着母凭子贵,那未必就是条活路,这皇位上能坐几个人?只能坐一个人,那剩下的人不也要生火过日子?跟着儿子,跟着女儿,那是天经地义,可这傍身的东西也得给自己留足了。”再次拍拍莫蓉的手腕。
莫蓉点头,神态颇为受教。
王太妃见她收下后,兀自笑嘻嘻的,又扯开了话题,聊着些生活琐事,直近正午,莫蓉才回到崇华苑。
打开木盒,里面是两张地契,仔细看,这地契所在地并不在京都,两处都在东省,一份田产,一份房产,数目都不小,看来这是王家在跟他们莫家分赃啊——
“庞朵。”
“娘娘有事吩咐?”庞朵从门外进来,视线不自觉地瞥到桌上打开的木盒上。
莫蓉将两份地契叠好,放进木盒里盖住,想递给庞朵,却在半路停了下来,眉头蹙着,她在想这东西是留在她这儿,还是让兄长处置“算了,你去忙吧。”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收着。
庞朵迟疑着点头退下,独留莫蓉在屋里静思
这之后,没过几天,尉迟南在朝会上宣布北巡。朝廷、内庭都私下嚷嚷的厉害,官员们认为这是要打仗的前兆,而后妃们,则在猜测皇上这次北巡会带谁。
本来莫蓉是首选,不过听说皇上亲口赐她回东省探亲,可见是不会带她去的了,剩下的,又是皇帝较喜欢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卫妃的病刚刚好,肯定是不宜出行的,梁妃也不大可能,皇上虽对她不错,可也没见哪次出行会第一个想到她,此三人一去,接下来当然就是那位新晋的单容华了。
不过尉迟南一句话,也把她的希望全部打灭——此次出巡无大队跟随,自然是不会带后妃了。
这到好,谁也不用惦记,都可以安心了。
那叫一个公平!
莫蓉的探亲队伍先一步出了京都,绕过丰县,大队没有往东,反而是直奔东北,在安邑镇停驻——不出所料,让她回东省探亲,不过是个借口,结果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他是君王,君王说话自然算数,说带她去看大好河山,就一定会去看,肯定不会食言而肥。
大队三天后从安邑重整出发,探亲队的侍卫撤下大半,全部换上了黑武士随侍,直到出发时后,也没见到尉迟南的影子,后来莫蓉才知道,原来他是直向北行,比她们的行程慢了一天,但因为直行,所以比她们快了整整一天半的脚程,十天后,两队人马在东北方一处叫孤竹的小镇会合,而此地,离东北大营不过五十里的距离。
所以莫蓉猜测,他第一站要巡视的肯定是东北军,也就是莫汉阳所在的驻地。
如此猜测着,不过半天时间,她的猜测就被验证了——因为莫汉阳亲率三百骑兵来迎。
等莫蓉他们的车马抵达住宿处时,莫汉阳正站在高坡上,一身戎装,半披挂麾,背身站在夕阳的霞彩中,颇有几分大将之气。
“东北军白里将军帐下,屯骑校尉莫汉阳,奉命在此迎接陛下。”单膝跪地,他身后三百名骑兵,也跟着脱缰、下马、单膝跪地,齐呼万岁。
尉迟南望了一眼跪地的莫汉阳,以及他身后的骑兵,“好,军容齐整,士气高昂,我大魏有军如此,何再受欺!”扬一扬执鞭的左手,“起来吧。”
众人起身。
上了高坡,往西是一处驿站,只有两三间低矮的茅草房,当然不能让皇帝、皇妃住这种地方,莫汉阳随身带来的这三百骑兵早在两天前就已搭好大帐,大帐虽不及皇宫那般光华耀眼,但干净舒适。
“舅舅抱抱。”见尉迟南走进大帐,莫汉阳凑近姐姐身边,伸手诱惑这个未曾谋过面的甥女。
小丫头哪可能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抱抱,扭开身子,搂住母亲的脖子。
“我真是舅舅。”脸扭到莫蓉身后,非要这个可爱的甥女看自己不可,小丫头颇有几分姐姐的神态,更有皇帝姐夫的模样,可爱的紧,而且爱笑,虽然不让他抱,但看着他会笑,所以忍不住就伸手过去硬从姐姐怀里抢了过去,顺便还想强“吻”一下。
小丫头无声地挣扎,两只小手揪着莫汉阳的耳朵,硬往前推——这招很像姐姐小时候,不喜欢人总会推别人的耳朵。
“父王——”小丫头瞄到父亲正站在大帐门口,奶声奶气地回头叫一声。
见皇帝姐夫出来,莫汉阳不免收拾好笑闹的表情,立正站好。
小丫头从舅舅的怀里往父亲的方位侧仰六十度,隔得并不远,尉迟南一抬手便能接住女儿,莫汉阳也只好乖乖地放手。
所以说,对待女孩子,不论大小,用强的从来都不是好方法啊。
“这里到边城还有多远?”尉迟南抱过女儿之际,顺便询问莫汉阳此处所在的方位。
“禀陛下,往东十五里便是边城,往东北四十里是东北大营。”一副军将的严肃表情,与刚才嬉笑的模样完全是相反的两极。
“明天一早,你跟朕一起去边城。”
“是!”身板绷得笔直。
尉迟南看一眼他过于严肃的表情,不免清一下喉咙,“行了,没人在,不用惺惺作态!”
莫汉阳听罢咧嘴笑。
看着两个男人陆续进了大帐,莫蓉看着帐帘子兀自淡笑摇头,随即抬脚进账。
这一夜过得很安稳,除了大帐外凄厉的风声,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汉阳送来的羊皮地图让他看了半夜,她也就陪到他半夜,女儿早已入睡,呼吸可闻。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外面那可怕的风声。
来到这里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周身似乎都是用不完的精力,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大好河山,还是其他什么呢?她猜不到。
“怎么还不睡?”折地图时,正巧莫蓉弯身捡他掉在地上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