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真幸福,我就记不起来了,“她一定是个美丽又坚强的母亲。”想到他的母亲正是申屠家的养女,隐约也听说过她的容貌秀丽,据说在她跟大爷私奔前,京城不少官宦子弟上门来提亲,可见听说的不假。
那一夜,他跟我讲了他父母的不少事,甚至连母亲被匈人侮辱的事他都没避讳,要知道对于子女来说,这种事不止难以启口,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愿意说,我能感受到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因为母亲正是因为他才遭受了那种耻辱,所以他一直有一种信念——决不让匈人跨近界碑半步。
我很快闪过了那段回忆,不想让他回想太多。
“我母亲姓赫。”他说想让我回颖川后暂时改姓赫,因为赫是他母亲的姓。
“嗯。”我早已昏昏欲睡,趴在他的胸口,温暖舒适,很容易入睡。
睡梦里感受着他热切的注视,到不再羞怯,只有隐隐的幸福。
少年时,祖母曾不答应将大姐许配给武人家的子弟,说他们不懂得珍惜妻儿,而申屠家的男人却似乎不一样,大爷申屠松不顾礼法娶了自己的义妹,如今他又把我带出了家门,但他们却没有祖母说得那般粗野,对自己的女人都是疼爱有加,反倒是那些被称为博学的君子的人在让女子受煎熬。

三十八 海上生明月

幸福的时间总是嫌短,像是呼应关内的纷乱,西北、东北一带的百姓也揭竿而起,大梁朝危在旦夕。
本来打算在三月底联合边关各部军士深入关山击敌的行动也被迫延后,这事让他寝食不安。
难得有时间见到他,在这山凹里待久了,整天见不到人影,他的到来每次都能让我高兴半天。
这个时候正好也是东四国战火风云的初端,后来金、齐两大强国从此时崛起于东土,成为与西方梁国并驾齐驱的大国。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只是一方普通的小势力,不堪入各方势力的眼,但是借以栖身完全不成问题。
眼下四处纷乱,送我回颖川可行,但路上的安全却成问题,待在杨潼关不安全,边城他又不放心,所以他决定让人送我到玉士那里去,等他回来再送我回南方,最主要的,他是一定要把我送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那样,我才不会受人指责,活在世人的口水里。
但,我们离开、逃避很简单,难的是我们的亲人还要面对世人的指责,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良心上怕是这辈子都要受谴责,我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推卸掉自己制造的麻烦,所以我认为暂时还不能离开边城。
在这一点上,我们俩产生了非常大的分歧,他认为我留下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惹事上身,而我却执意要留下来。
“你只告诉我,是走还是不走?”他再也不想跟我解释。
“你是想吵架?”这还是私奔来第一次针锋相对。
他被我的话问得一时微愣,“我没吵,不过你要是这么认为也行。”弯身一把抱起我的腰,打算直接把我抱出去了事,这人根本不给人任何辩解的机会。
“你放我下来。”捶一把他的肩头,在他看来不疼不痒,丝毫没有任何效力,只是对门外的光头大喊让他们准备好马。
“你快放我下来,这么抱会伤了孩子!”无奈之下,本来打算瞒着他的,还是说了出来,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月事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胃口也时好时不好,怕是真得有了孩子。
“伤了才怪!你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听话——”说这话时,刚到里屋门,骤然停在了门口,抬起眼看着我,“你说什么?伤了谁?”
看他的样子很是可笑,“那个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怕是真得有了。”
两人的视线都往下移到我的肚子上,此刻我的肚子正好卡在他的盔甲上,他陡一松手,我就那么垂直落了下来,还好他反应快,很快又接住,我才幸免跌到地上。
“真的假的?”看着我的肚子,说话有些打结,“才几次就有了?”
他这话我能怎么回答?总不能称赞他很厉害吧,只得点头。
他的表情很怪异,说不出是喜悦还是痛苦,总之很难形容。
“你没骗我?”
“这种事我怎么骗你?”他这表现还真让人失望,即便不喜形于色,起码也应该相信吧。
室内一时很安静,只听到外面的马蹄踏地声。
“光头——”他突然一声大喝吓得我一哆嗦。
“怎么了大哥?”光头踉跄地匆匆进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赶快把营里那老大夫叫来!”
“啊?大夫?大哥,那老头上个月就死了,您不是还让人把他骨灰送回家乡安葬嘛!”
“那——找个大夫来!”
“大哥,咱们营里就那老头一个大夫!”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找就快点去。”
不愿见光头他们为难,再说自己身子怎么样还是知道的,赶紧拦下光头,“不用找了,你们先把马上的行李搬回屋里来。”
光头看看我再看看他,这种号令自然是以他点头为准,见他点头才应声出去把刚刚抱出去的行李再抱回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早告诉我。”表情仍然有点怪。
“本想等你闲下来再说的。”谁知道他半个月不回来,一回来二话不说就要带人走。
盯着我的肚子,要笑不笑的,拳头磨磨鼻尖,突得一个转身,拳头咚咚地打在门板上,真不知道他这表现算怎么回事。
伸手碰碰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拳头停在门板上,回脸,笑得样子着实把我吓住了,这表情就像是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判官。
光头他们几个正好进屋,一见他这笑法,吓得都缩了回去。
好半天,我才从他诡异的笑容里挣脱出来,从没见他这么笑过,还真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这人大笑起来真是诡异。
兴许是觉得这种笑法吓到了我,赶快转过脸,收拾一下表情,“吃过饭我送你去边城。”安抚我坐到软凳上。
之后才听光头说他这么笑法很少见,只在战场上出现过,打得兴起时,偶尔才会出现这种表情,因为太可怕,还为此得过一个恶魔的称呼,所以他尽量不会让人看到。
我猜不透他的转变,在不知道我有孩子前都不同意我进边城,现在知道了反而还要送我回来,他到底是怎么打算?
安全起见,回城自然要选在晚上,这样看见的人少,也少了不少麻烦,再者,不能回申屠府,虽然那宅子是大爷留给他的,但如今再回去,怕还是要再挨一顿打,何况父亲与小妹也住在那里,父亲的病刚有所好转,我突然出现搞不好又弄巧成拙,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于是深更半夜进了城,在靠申屠府不太远的一栋小院子里住下,随后他便消失了,直到次日早晨才回来,顺手还带回来不少吃食,以我的食量来说,这些东西恐怕能吃到明年春上还有余,并且因为担心城里万一又乱,特意窖藏在了后院的地窖里,看样子还真是打算让我长久住下来。
“记住了,家里不来人,你也不要去找他们,家里人要是公然来找你,你不要见,如果是私下来找,可以见,但要是废话啰嗦,不管是谁,把他轰出去,后果等我回来收拾。”他细细跟我交待着他离开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的对策,“再有,你父亲要是再来硬的,就”哽了一下,似乎觉得说重了也不大好,“反正你记着,就算你想挨打,可肚子里这个不行。”
看着他似乎急切地在想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交待的事,不免生笑,“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我留在边城?”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带你长途跋涉,留在城里起码还靠近家里人,城不破,有军士保护你,一旦——万一我回不来,二叔他们肯定不能不管你,不管哪种可能,起码可以保证你们母子俩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记清楚了,万一我真回不来,一定要拉下脸去求二叔,反正你肚子里有这个小东西,他们就不能不顾你。”
他想得如此周到,甚至连自己万一遭遇不测的后果都想到了,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我也该回报一些,“我会一直等你的,不管你回来还是不回来,等我把家人的事安排好,你要是还没回来的话,我就带着她(他)回颖川,你记住了,如果找不到我,就回颖川的山上,等不到你,我不会离开那里。”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让我们俩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生出了如此的坚定,这让自己都惊奇不已,在我们都还没有认真经营这份情感时,竟然已经有了如此的生死之盟,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但一切又显得很自然,也许真像世人所说的,这世上的缘分是注定的,遇上了,便在劫难逃。
世人不允许我们这样的缘分存在,而我们却偏要逆反,偏生相爱,似乎非要跟世人对着干,他天生就是这种人,而我却不是,我应该是像父亲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名门淑女,即便做不成名门淑女,起码也该是个守规矩的寡妇,可惜——如今不但私奔、偷情,连孩子都有了,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回来示威。
我没告诉他为什么要执意留在边城,自然他就不知道我来边城的那个小小的计划,说起来还真有点危险,但为了我们的将来,这点危险值得去冒。而且我也不希望拖累他,他该去做他的大英雄,因为他的信念甚至高于我跟孩子的性命,我也没想过与他的信念对抗,这种不明智的行为只会迫害我们之间还不算坚固的感情,他是申屠破虏,不能因为做了我的男人而变成其他什么人。
只有三天,这三天他一直待在我身边,也许这三天就是我们在一起最后的日子,或许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傻瓜,为了这短短几个月的自由,抛弃了整个世界,可我却甘之如饴,如果这辈子没有这几个月,我不知道要靠什么继续生活下去,人总是要靠着希望跟回忆生活。
我们不能出门,因为他怕遇上熟人,怕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受众人指责,其实我不怕,从把手伸给他的那刻,我就知道我们会受到如此的待遇,可是一旦有人能与你并肩而行,愿意永远站在你身边时,女人往往能变成这世上最坚强的人。
我的笑容让他坚定不少,但是他眼底深处仍然带着愧疚与不安,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踏出门后,是否还能再完整地跨步回来,他对于我可能会遭遇的命运十分不安。
“我一定会回来。”天际边曙色微露,他就要离开了,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享受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如同唠叨的保证,这个男人似乎因为我改变了那么一点点,起码他不再会对我那么讳莫如深地笑,不再生冷不羁,不在对一切都不在乎,甚至会对我保证些什么。
“申屠破虏。”伏在他的胸口,低喃。
“嗯?”
“说一句你爱我。”我会因为这句话一辈子坚强,不管未来如何。
他沉吟,忽而托起我的下巴,“我保证了一个晚上是不是一点用也没有?你是非要让我死在战场上才开心?”
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而已。”
“不说!”他不喜欢我这种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准备。
一缕曙色透过高墙上的镂空花岔直射到他的脸上,笑看着他微微生气的眉角,伸手触一下,一股酸涩冲出眼角,笑转成哭泣,用力瞅着眼前这个男人,在我还没来得及深深将这张脸刻在心里时,忽然就要别离了,我很害怕梦里会忘记这张脸。
为什么会爱他,愿意跟他悖逆这个世道,那一刻我从哭泣中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只有他,这世上只有他在认真注视着我,也只有他愿意给我真正的幸福,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成为众人追逐、仰慕的对象,但只要有一个人认真对你,那就已经可以满足了,起码对我来说是如此。
那缕阳光渐渐将他的表情染成肃穆,离别的曙色照亮周天的一切,暖意包围着这一方小院,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再多的理智都抵不过离别的悲哀,尤其是不知道相见之期。
他被我的哭泣怔在了曙色里,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的血液,所以——不要把眼泪只留给自己。
他的手指不停地擦拭着我的脸,直到满手湿乎乎的,可始终擦不干我眼角的泪水,最后只得将我搂在胸口,“别哭了,再哭你男人就要当逃兵了。”
曙色光华,朝暮散去,这两个还没来得及让对方刻骨铭心的男女却不得不离别,世上有很多人觉得爱应该是因刻骨铭心而等待,却也有人在尝试因等待而刻骨铭心,当然,前提他们必须是一对坚贞的男女,一对能信守诺言的男女,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对,不是一个。
申屠破虏为了他作为男人的信念,为了他曾经对众人的誓言,决定履行他的责任,留下我们,我则等待着与他真心相交的时刻,爱情不是一天的事,也不是一年的事,是一辈子的事。


三十九 天涯又何时

闲适似乎成了我唯一能有的状态,他的离去并不表示我的衣食住行会有所变化,相反,到是比之前更加优渥,我深知这都是承他的福荫,否则这乱世之下,谁会管一个毫无用处的女子死活!
起初,没人来拜访这方小院,不是说众人不知道我在这儿,而是他们知道,但轻易不敢来,想到他送我回城的那个晚上一夜未归,可能就是这些人不敢轻易来挑衅的原因吧,大乱之下,掌兵权者掌势,眼下他算得上变成最大的掌权者,虽然兵符并不在他的手里,可那个掌兵符的人已经被架空,完全受他的控制,这个男人一当想做事时,就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他必须要拥有最大的权利,不管那权利的来源是否光彩,总之,必须是他说了算,可怕却又十分令人欣慰的脾性。我时常在想,这样一个男人,我能够真正融入他的世界里吗?这个疑问也只能等到真正跟他生活在一起才会有答案吧
六月,已是盛夏,只是夜晚依旧冷得如早春,杨潼军出关已经两个月,杳无音信,就是这四个字也能让我欣慰半天,杳无音信——多么让人欣慰的词啊,起码是没结局的。
听说最近南方又有两个州府宣称造反,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为了百姓的疾苦,总之是顺利把大梁朝搅得更乱,乱世出英雄,没有乱世,英雄又怎么能称为英雄,而乱世之下,又有几个是英雄?
南方一乱,人自然要逃往北方,虽然看上去北方也并没有多安全,可总归太平一天是一天,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为了安全,还是躲开那些英雄吧,只待他们争下高低,这世道也就平了。
人一多,事情也就跟着多了起来,尤其是官属、贵族的人多了,最易生事,他们有家底,有保障,所以有权利不嗜生产,不嗜生产自然也就有闲工夫做别的事,比如想法子去规矩那些嗜生产的人,以及那些无力反抗的人。
林瑶夕月初拜访了我一次,出乎意料的,她要嫁人了,听说还是很远的地方。
“父亲他们的主意,总是要把我这个没用的女儿推出去才好,最好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省得继续让他们丢脸。”她如是说,“我想把忆烟带走,那娃娃生得可爱,留在你们苏家,可惜了,你妹妹也同意,你怎么说?”
“也好,我这里前途未卜,你带着她,起码还安全点。”扶着她的胳膊,一起做到草亭里,傍晚的风还带着热气,“对方去什么样的人家?”这个女子非常与众不同,若嫁了个普通人,着实可惜了。
“像是个商家,老头子,快入土了,熬几年就轻松了。”轻笑,不是苦笑。
“非嫁不可吗?”到是我觉得心里难过。
“谁让你这个女人比我胆还大,抢走了一位大将军,我只好认命啦。”呵呵笑几声,“玩笑话,不要为我担心,一个人如果想快乐,没人拦得住她,这天下间有几个女人嫁得心满意足?既然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没道理我不行啊。”抚抚我的肚子,“知道自己幸福,就一定要坚持住,你有多幸运,你知道吗?我都嫉妒死了!”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还有件事,也是我今天来见你的原因之一,我那个姐姐别的不行,三姑六婆的事到是很在行,听她的意思,最近边城的达官显贵们闲起来磕牙磨嘴都在说你们俩的事,你也知道,南方一乱,那些有钱人,显贵人都落跑来了边城,人多了,是非也就来了,你小心点,恐怕这些自信守规矩,讲道德的人撑不了几天就会找你麻烦。”
给她倒一杯清茶,看着茶雾袅袅四散,不禁一笑,“我正等着呢,就怕他们不来。”
她一怔,继而失笑,“看来我是多余了,能透漏点怎么对付那些人吗?”
饮一口茶,抬眼,“既然拼不过这个世道,只能让他们得逞啦,过日子何必什么都要争高低。”
“真可惜,我就要走了,不然还可以帮你一起唱唱这出戏,要知道我可是你们俩私 通的‘受害者’啊。”
友谊可以是长久培养起来的,也可以轻易就能拥有,有的人第一眼见,就知道她会是你的朋友,就像我跟林瑶夕。
夕阳西下,风寒乍起,暮色中,目送她的马车远去,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我知道,她将永远都会是我的朋友。
海上明月升如旧,天涯此时又何时。
这个女子似乎不该如此平凡地度过她的一生——这是我的想法,后来也应验了,因为她最终也没能如家中所愿,嫁给那个不知名的商人老头,而是半路被人抢了,连同所有的嫁妆,从此音信全无,林家人并没有多少悲伤吧,这种乱世,放一个女子远嫁,完全形同于送羊入虎口,有如此的结局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我一直想,她一定会过得好。
直到多少年之后的某天,一封镶着金丝边的信笺送到我的手上,信上的第一句话这么说:我最终还是知道了你们那种幸福是什么滋味。最后一句话:对了,忆烟的夫家给了她个名儿——出云。
出云会是谁?且让我最后再告诉你们。
送走了朋友,明白下面的事就要我一个人来承担了。
抚着四个月大的肚子,我对自己突然有了很大的信心,如果整个世界都打算背弃你,不是你错了,就是整个世界错了,但有一点,无论谁错了,你都得低头,因为整个世界不会对你低头,所以——如果你还打算好好生活下去,就得懂得去适应,去想方设法。
我已是个母亲,没有任何可以懦弱的权利,即便他在身边也一样。
父亲听说我回了边城,并且还有了身孕,一气之下,打算带妹妹回帛城老家,再不管老家那里是不是被叛军占据,但是此时此刻,不是他说走就能走得了,申屠家的宗亲既然打算清理门户,自然也非得拉上他,这才是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你知道人总是会群分种族、高下,有些人因为站得高一点,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规范下面人该怎么活,不该怎么活。
塞外传来征战的信号时,关内同样也进行着一场“大战”,只不过前者是对外,后者是对内,不过单看以少对多来说,我跟他到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正在为我眼前的这些人拼死抵抗,而这些人却在打算着至他的女人跟孩子于死地,真是讽刺的对决。
所以,我不能让结局变成真正的讽刺,他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四十 南行北往 一

我料想人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只不过他们撑的时间比我料想的推后了几天,可能他们在确定塞外的征战结果吧,与制裁我这么个不女人相比,性命才是最关键的。
小妹前一夜匆匆来见我,什么话也不让我说,带着蓝雀俩人上上下下给我拾掇行李,看样子是想让我一走了之。
“二姐,西门外有马车等着,你赶紧走,我让蓝雀跟你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你们先回帛城,尉迟跋的人会在城外的草亭接你们。”说话间,匆匆将一块精巧的铜牌系到我的腕子上,“万一没认出来,你就直接进城去找人,把这个给他们看,进了城先住进咱们自己家,别住申屠家了。”
这匆匆的一席话,我并没有十分记住她的意思,因为重点都放在了“尉迟跋”这三个字上,跟他在一起的几个月间,通过方示的书信,也得知了一些尉迟跋的近况,我以为他也会跟申屠破虏一样,可事实说明是我太过理想化,他是个真正打算掌权的人,所以,即便爱一个女人,也不会为了她停下脚步——听说他成亲了,妻子的家族也是反叛的一族,两方军马融合迅速扩大了地盘,这事我一直隐忍着没告诉小妹,一方面是想着他们俩可能已经再没机会见面,另一方面,我不确定小妹到底对他有多少感情。
“迎儿,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事才主动求他帮忙的?”让她主动找他联系,看上去不大可能。
眼神微有闪躲,“这些事你先不要管,眼下最急的是先离开边城,申屠家的宗亲已经到府里找过二爷几次,你这个样子再呆下去,万一他们真来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迎儿,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尉迟跋并没有守住他的承诺,他已经成亲了,二姐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去求他,如果你早已经决定不回头,最好就不要再跟他有瓜葛,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