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图案只有皇家才能用,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山洞里,似乎非常讲不通。
沿着图案的纹路一直往前走,图案之后出现了文字,是几行非常霸气的狂草:
欲飞不能,定天下;欲统不能,安天下;欲罢不能,看天下。后面的字因岩石脱落看不清楚,不过只这几个字就看得出来,说此话者配上这龙纹到是相得益彰。
隆隆——
外面的雷声依然不绝。
火光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人状的黑影,我的心一顿,没敢再往前迈步,这种封闭的山洞怎么会有人!
他好像也看到了火光尽头的那抹黑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倏得闪到了我身前——他坐得地方离我站得地方足足有两三丈远。
接了我手上的火把,将我推开,独自一人向黑影走去
结果只是一块酷似人形的石头,他无力地倚到石壁上坐下来,将火把再递还给我。
“是尊石像。”虽然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不过石像上的五官还很清晰,望着石像上的纹路,脑中突然出现了“陪葬”二字,我竟然有个想法——这里会不会是座陵墓?
汉西有些地方的百姓死后喜用山洞葬,相传是因为这些地方人的祖先想迁徙回他们本来的家乡,并不想将棺椁葬于异地,于是就将棺椁放在山洞里,期望他日回归家乡时,亲人们可以带他们一同回去,久而久之,这种丧葬变成了一种习俗,也许我们机缘巧合闯进了别人的陵墓?
这尊石像看起来与正常人的大小差不多,可能因地动等原因,手脚等都已破损,不过眉眼间的神态却是相当传神,从站立姿势来看,像是背手而立,神态威严肃穆,可见雕刻者的功力。
石像旁边碎落了满地石头,从纹理看来,与石像的材质相同,也就是说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石像,只可惜没能保存下来。
石像背倚石壁,目光平视,眉尖微蹙,看起来像是守护的侍卫在警戒,背后的石壁上有几道深深的裂纹,直通向黑暗的尽头,到像是一道门,让人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秦权从墙壁的碎石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棍状东西,趁着火光擦了擦,竟是一把长满铜绿的青铜长剑,看起来有四尺还余。剑柄尾端还刻了几个字:魏武正汪渊上兵。
秦权看看我,“知道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其实看到“魏武正”三字时就已经有点明白了,历来由官窑铸造的兵刃,都会将兵刃的出处刻于剑上,以便点认,并检验铸刃者是否用心铸造。
“武正”二字若说起来,其实与当今皇家还有些渊源,三百多年前,大岳开国女帝曾为西北魏国的皇妃,后因萧蔷之争带身孕逃脱,之后才建立了大岳前身,她的丈夫便是当时魏国的武正帝,因此,岳氏皇族论起来其实算是尉迟皇族的后裔,也就难怪女帝之孙会将“武正”二字立为百姓取名的忌讳,以致三百年来,未曾有人以“武正”称号,到也算好认,至于“汪渊”,我只知道他是武正时期的一位权臣,既然刻在剑上,自然表明这兵刃出自他的监管之下,至于“上兵”,那就是铸造此剑人的名字了,由此可见这剑确实非比一般,竟然刻了武正的名号,而且只经过权臣汪渊这一道监管,平常兵刃是需要四级、甚至五级以上的人监造的,因此,通常兵刃上会有一大串名字。
再看剑身,四尺多长的青铜剑是相当罕见的,青铜质脆,以它铸造的兵器多为宽短状,因此青铜剑通常也只有两尺有余,就算是如今的铸剑名家——汉西张氏一族,也未必能铸造出这么长的剑来,可见武正帝当年能横霸西北,确实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从这柄剑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出去吧。”秦权攥住剑柄起身。
见我迟疑,倚着墙,将剑横在我眼前,“今天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山洞有可能与武正帝死后的陵墓有关,传说武正帝死后未葬于皇陵,而是自己独自寻了处墓地下葬,世人寻了三百多年,终是没找到这位曾经横霸西北一时的狼族首领的移身所在,何况世人都传说女帝也与他葬在一处,两位帝王的合葬之墓会有怎样的宝藏?这怕是世人最想知道的吧?只可惜眼前这男人绝非此类人中的一员,相反,他与岳帝还有兄弟之义,别说找,就算是见到别人找怕是都不会放过。
虽然眼前这山洞未必与魏武正帝的陵墓有关,不过若我硬要好奇,想他也不会放过我才是,但瞧他横在我面前的青铜剑就知道了,男人要狠起来,狼怕也比不过吧?

十二 野马长剑 二
更新时间2008-5-20 23:21:15 字数:3330
挨到次日清晨,他的手背早已肿得老高,手腕上一片黑紫,脸色到是好了许多,我睁开眼时,他正坐在山洞口仔细端详着那把青铜剑。
洞外,雨已停歇,几缕碎阳从灰黑的云层里挤出来,照在滴落的水珠上,亮的有些耀眼。
“哒哒——”像是什么么东西敲击山壁的响声。
“哒哒——”又是一阵。
他将剑背到身后,站起身,来到我跟前,“给你看样东西。”示意我随他出去。
摸着石壁爬出洞外,一片清新迎面扑来,睡意顿时消散殆尽。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山路下的一块圆石上,上面竟站着一匹黄棕马,高头圆蹄、深棕色的马鬃在阳光下灼灼泛亮,“是商旅走丢的吧?”
他蹲下身,用剑敲了敲崖壁上的藤蔓,似乎有意激怒崖下的马,见马疯狂地扒着石壁,竟呵呵大笑,“是野马。”
“野马?”怎么可能!“野马不是生在漠北蛮荒上吗?”这里是汉西山岭,怎么可能生出野马!
“怕是迁徙走散的,漠北各部落正在打仗,占了这些野马的地盘,估计它们是想借汉西北部的荒岭转向西行,可惜这匹走散了。”说罢,抽出背后的青铜剑砍向藤蔓,藤蔓应声落到马的脚前,那马出奇地到平静了下来,喷着鼻气,前蹄“哒哒”地踢着身下的岩石。
“你先进山洞躲一下。”顺手将青铜剑递给我。
“躲什么?”抱住剑,很好奇他为什么让我到山洞里躲一下。
“它要上来了。”用脚指了指崖壁下的野马。
“”从崖壁上的圆石到我们脚下的山路,少说也一丈有余,即便野马矫健,也不可能跳这么高!
“不信?”用嘴紧了紧手腕上的绷带,“到里面等着看。”
俯身望了望崖下的野马,只见它后蹄慢慢往后移,直移到崖壁尽端,连续蹬掉了几块碎石后才停下来,看起来是想借力纵身,我抱着剑慢慢退到了山洞口。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动静,只看见秦权不停地用力踩地,想来是有意在激怒崖壁下的野马。
一阵清风拂来,金光撕碎云层,太阳破云而出。
秦权对着迎面的山尖长吼了一声,伴着那声长吼,一具黑影跃出山路,直扑向山崖边的身影
顿住呼吸,看着秦权的身体被马扑到身下,不禁失声喊了他一句,随即抱着剑就想往前冲。
“别过来!”一声厉喝,紧接着就见一只腿甩上马背——他竟从马腹侧边翻身爬了上来,手死死地揪着马棕,一脸的快意。
我抱着剑又蹭回了洞口,暗嗔自己太多心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
那野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驯服,猛力跃起,剧烈地摇动,拼了命想把秦权甩下来。
秦权连连被它摔下了三次,第一次摔到了崖壁边,半条腿垂在崖下,第二次摔到了岩壁上,第三次是我脚前,依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白白被摔,每次摔过后,自然要让那野马吃些苦头,譬如马鬃被揪下了一大把,再譬如马耳朵被拧豁,看到最后到觉得有些好笑,活像两个顽童在打架。
直到日头过中,他们依然上上下下地摔来踢去,而我早已饿得两腿发软,见山洞旁边不远有株野柿树,上面结满青青黄黄的柿子,不免生馋,将青铜剑放到山洞口,攀着岩石爬到果树旁,摘了颗放在手心里捏了几下,直将皮捏软了才揭了皮放进嘴里,甜甜涩涩的,直涩的舌头发麻。
攀坐到树枝上,嚼着柿子,眺望着山峦间的青翠,从我这儿望下去,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高高低低的山岭,山鹰在山谷上盘旋,而正下方,一人一马正在断崖之边摔来踢去确是个好风景,清秀而不失险峻、巍峨而不失柔媚,若魏武正帝真选了这个地方为陵,想来到也不难理解,死后倚山看天下,避人不避世!
“咻——”一声长哨,秦权骑在马背上向我招手,看来输赢已定,这漫漫山路总算是有了代步的马匹!揪了半裙的野柿子,顺着藤蔓攀下。
脚一落地,秦权便拉马到了跟前,弯身从我怀里捏了几枚柿子,塞了一枚进自己嘴里,其余的都摆到马面前,这马到还有些脾气,吐了个鼻气转过头,对眼前的野柿子看都不看。
他却大笑,对着马的脑袋连拍了几掌,拍得马直晃脖颈,前蹄乱踩,差点踩到我的裙摆。
“上马。”硬是将柿子塞进了马嘴,之后伸手给我,“试试这第一骑。”
“”一无马鞍,二无马镫,三无缰绳,又是山路崎岖,这第一骑还是不试为好。
“没事,有我在。”
“我骑术不精,公子请自便。”往后缩了缩,这马看着就让人生畏,哪还敢骑上去。
“走吧。”俯身勾了我的腰拉上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马便疯狂地纵身摇晃,似乎对我并不怎么欢迎。
好不容易等它安分下来,它却又纵身跳到了崖壁边上。
像是故意想吓我一般,沿着崖边成“之”字在山路上跑,沿路的树枝不停地冲将过来,我所能做得就只有抬手遮住脸。
起先看到旁边的峭壁还会惊恐,最后便随它去了。
当从一丈多高的山路上跳向水潭时,我竟突然有了种展翅欲飞之感,可惜只那么一瞬便入了水底,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畅快和兴奋。
浮出水面,爬到岸边的砾石上拧头发,看着水里依然纠缠不清的一人一马,突然笑了出来,而且难以抑制,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笑的呢?
马先秦权一步出了水潭,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踩着水花径直蹿进了灌木丛里,只听到马蹄渐去的声响,看来还是留不住它啊,不禁感叹。
秦权笑望着马离去的方向,突然一个仰身倒进了水里,本以为他蛇毒未净,体力不支,忙上前想去捞他,不想刚趟到跟前,他竟钻了出来,还喷了我一脸的水。
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珠,两人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时,山谷间传来一阵马蹄声,回身望过去,没想到刚刚那匹野马又折了回来,疾跑到潭边,见我们还在水里,便绕着水潭小步慢跑,或许失去了族群的它此刻同样需要伙伴吧,它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
秦权弯起食指吹了声口哨,野马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我们这边,久久不动,继而踏着水花慢慢趟进水里,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定定地望着我们,见我们往它的方向走,却又后退了几步,不过也只是后退了那几步。
当秦权的手搭到它脖子上时,它晃了晃脖子,最终没有再反抗。
我突然有了种感觉,这野马似乎与秦权很相似,同样是桀骜不驯,同样是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同样落魄到汉西他们竟有这么多的同样!
“这伤应该是失足踩落山路时擦破的吧?”摸着马腹上一块带血的擦伤,趁着有水,想顺便把它身上的泥土、草叶给洗干净。
“不是,它昨夜误闯到山洞前避雨,被我引到了山崖边。”摸了摸马鬃,惹得马一个抖身,水珠四溅。
难怪马这么恨他,一个上午直想把他摔到崖下,原来还有这份渊源,只是,既然是昨夜发生的事,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睡觉真沉。”拉我上马后,他说这么一句,让我有些赧然。
离开之前,他将我们前夜到过的那山洞里的刻字、壁画全都刮花,并以巨石封了山洞入口,一切完毕之后还送了我一句话:世人不该知道的,最好永远是个谜。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知道该做什么,除了闭口,就是忘却,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留下了那把青铜剑,并给那匹野马取了个名字——上兵,虽然一时间“上兵”对自己这个名字并没多少认知,可总归是有了名字。
进入汉西的第二天,他得了一把剑、一匹马,随身还带了一个累赘——我,这便是他目前全部的家当——当然,这是他无意中的言辞,我虽有些介意被他称为家当,却也并没据理力争,有些事并不是别人说了,就是真的,急着反驳反倒显得势弱。
斜坐在马背上,听着山间的雀鸣鸟叫,猜想着他此次汉西之行的结果,以及什么时候能够灭了李伯仲
那一天,在我的记忆里,很安静。
人生难得有安静的一天,尤其对他这种人,我没预想过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起码没想过自己会搅进这说不清谁对谁错的乱世纷争之中。
好日子总是那么少,少的还没来及感觉到就变成了回忆,也许这就是人们时常眷恋过去的原因吧。

十三 水淹北虏 一
更新时间2008-5-21 23:49:11 字数:2892
汉西原本并不隶属大岳,一百多年前曾是虏族羌氏盘踞之地,因其连年犯境西疆,岳帝不得不派人剿之,赵氏宗祖即是当时出征的统帅,携十万大军西征,连战十年之久,终将羌氏赶至亳山以北,为大岳拓展了西部大片领地,因此受封诸侯世代。
赵氏一族为事一直相当小心,也许是因为西北常有战事的原因,为了不至多方受敌,他们很少结仇于诸侯之间,师尊当年曾与当时的汉西王赵继北有一面之缘,按师尊的话来说:若天下再太平百年,赵家必雄起于西方。
这话我一直记得,师尊很少这么夸人,能用到“雄起”二字,可见这赵氏一门必然有其独特之处。
本以为我们可以直进汉西都城上泽,毕竟秦权与汉西世子赵启汉也算相交六年,即便秦权如今身份悬差,想来也不至于逐我们出境,何况他非常确定赵启汉绝不会不顾昔日之情。
只是情谊之事不比其他,时间一走,往往是沸水成温,难品其新,虽然他不承认,可我们毕竟还是被拦在了离上泽三十里远的侯城,出面迎接我们的是位守关都尉,名为张雄,三十几岁的年纪,短须黑脸,甚是魁梧。
虽说是迎,其实更像是把在路口有意截我们,由此可见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这到也很正常,如今天下,汉北李氏权压群雄,占据北地,连带东周,几乎算是挟天子、令诸侯,这种时候,有点头脑的,自然不会轻易得罪汉北,要知道此时贸然站出来,可就等于是作了选择,而这时候,全天下可都还没选择。
张雄将我们安顿好后,一直待我们如上宾,伺候周到,丝毫无半点差错,只不过就是不引我们去上泽,每每秦权提及,他便岔开话题,秦权也只好闷进肚子里,待他走后才坐立不安,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离开京城时,楚策跟他交待过,最好能快些说服汉西王站到皇帝这边,否则时间越久,京城的危险就越大。
可惜人家此时偏就是不做决定,两方都不得罪,别人又能奈何?
一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张雄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到我们住的地方探视一番,这几日到是没见到他的踪影,我还在想是不是汉西王已经作好了决定,却不知是出了事。
“都尉大人这几日一直在城外大营未归,吩咐属下跟秦公子和贵人道声安。”传令兵捧了一封信奉上。
秦权拆了信扫了几眼,面无表情,看起来应该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你们大人在上泽官居何职?”将信塞进信封,放到手旁。
“”传令兵看起来有点迟疑,“守关都尉,司理侯城一切军政要事。”
“也包括点送军粮?”双手撑在桌案上,看起来相当有兴致。
“是。”那兵士竟有些口吃。
“如果我写信告诉张都尉,有人告诉我侯城已无粮草,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用手指敲着桌案,坏笑着。
那兵士先是一惊,继而苦笑,“公子说笑,属下只是奉命来送信,身份悬差,怎么会知道粮草之事!”到是没被唬住,可见汉西治军确是相当严格,这小小的一名传令兵都能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那么——若是我告诉贺瑱贺大人呢?你觉得会怎样?以我的能力,想来这么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你觉得呢?”他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不过到是能猜到这贺瑱肯定与张雄不是一路的。
那兵士迟疑半天,最后双膝跪倒,“公子饶了属下吧,属下确实不知粮草一事。”虽然还是没承认,不过他的行动已经可以证明秦权所说的应该不错。
“回去告诉张雄,就说我要见你们世子赵启汉。”捏了信纸在指间揉搓着。
那兵士点头称是,起身急急退出了府院。
我端着茶碗,将已冷的残茶倒进木盂,避开了他转过来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侯城已无粮草?”端着茶碗走过来,倚在我身旁的窗棂上。
我摇摇头,“那个我也知道。”
他一窒,继而转笑,“说来听听。”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有意在炫耀,可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再停嘴,似乎又有些故弄玄虚,随手从茶几上端起水壶,倒了些清水在茶碗里,慢慢晃着里面的残垢,“你这几天一直在城里‘闲逛’,每日回来时,脚上总带回些干瘪谷粒,时而还会询问府里的侍卫,北虏可否有战报,由这猜出了一些。”将残水倒进木盂。
“这两点就能猜出侯城无粮?”趴到窗框上,饶有兴致。
“汉西温湿,谷物藏储不易,军粮之存却又往往浩大,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必然要将谷物烤晒,正值阴雨刚过,连日日头大旺,想来储粮官也不会失了这难得的好天气,侯城本就是上泽储军之地,百姓少居,且满城又尽是黄沙道,既然你脚上总有陈旧的干谷,除了晒谷场,还有什么地方能每天带回谷粒?”转眼不看他,这人看人都不带眨眼的,“虏族羌氏自被赶至亳山以北后,并没有放弃夺回汉西,几乎每年都会有所进犯,由此,汉西大军需常踞西疆要塞,军粮自然少不得,而军粮的第一出闸口,自然是南部较为平坦的侯城,由此转西,应该有近两百里的山路可行车马,论时间,从这里运粮,可以最快抵达西疆,而现在,西疆既有战事,却不见运粮车队浩荡出城,首当其冲自然是会猜测城中无粮”他突然俯身过来,吓得我一顿。
“我现在到是有点相信了,这陆苍方氏确实有些本事,足不出户,竟然能将我几日的观察全盗了去。”笑得有些怪。
我不大喜欢他那个“盗”字,听罢不免有些微词,可惜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下面还有句话让我咋舌不已。
“你到是对我观察入微,连我脚上的谷粒都看得到。”
“”是啊,我确实有些不正常,平白观察人家的鞋子做什么?
他到也没再追问下去,站直身子,将茶碗递给我,自己则扒着窗子一个翻身跳了出去,“敢不敢随我去西疆?”回身问了我这么一句。
“去做什么?”将茶水倒进木盂。
“既然想在人家的地盘混饭吃,自然要出点力气,帮人家把恶狼赶走。”伸展着双臂。
为什么要带我去?我去又能做什么,军营重地不许女子进入,这是大岳军令第一条,天下皆知!
默默将茶碗摆到桌案上,暗自叹息,叨念着自己这女儿身份,当年师尊也常因我这身份,时而会有保留地向我授学
难道真是生错了时候?晚饭之后,一直坐在镜前,审视着铜镜里那张并不很美丽的脸庞。
若我是男子,也许能与师兄一样出世辅佐豪杰、高论天下、跨马扬鞭、纵横驰骋,可惜现在只能坐在镜前哀怨。
伸手遮住了镜中的自己,有些愤懑,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出将拜相、不能高谈政事!难道只是因为一百年前那位无用的岳帝被后宫篡权夺政,就让天下的男人们害怕了?还是女子真就不能参与天下大事?
松开手,瞪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能这么说,三百年前的女帝不就是白手争得天下,只能说是自己太懦弱,看起来像是从小便无欲无求,说到底不过就是懦弱而已。
“去则去,你心里不是也想去吗?何必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为情势所迫,不得不跟着他,到底还不是自己好奇。”咬了咬嘴唇,扯开头发,一头仰倒在软榻上,不再看自己那张假装被迫的脸孔。

十四 水淹北虏 二
更新时间2008-5-23 21:20:45 字数:3452
秦权这么一闹,张雄自然不能再避,次日一大早便上门拜访,身为女流之辈,我自然是不能进屋听的,大岳虽是女帝开国,然而后世子孙“不争气”,偏出了几档子后宫篡权的戏码,几经周折,终是将女子的身份压到了最底才算安心。
闲来无事,想到后院书房里的书都已发霉,便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将木架上的书一一搬出来晾在了游廊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