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会不舍得,只是我不明白这姓李的男子是何方神圣,秦权竟然会隐怒点头?我纳闷地跟在后面想着,无意间与身旁的姚姑娘视线相遇,只见她淡淡一笑而过。
入了前厅,酒宴早已摆好,正席侧位上已坐了一白衣男子,相貌清俊,举止儒雅,想必这位应该就是那丫头口中的楚公子了吧?
记得刚回京那天,就有位楚公子早一步在前厅等候秦权,不知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既被误会成新人,座位自然要跟着秦权,挨着坐到他的右方下位,正好与那楚公子对面,楚公子身旁是那姓李的男子。至于那位姚姑娘,则坐到了桌席对面的珠帘下,望着珠帘下摆放的琴桌,我这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是歌坊的伶人。
“请诸位公子点曲。”微微颔首,坐到琴后。
“楚大哥,你来吧。”压着杯子,想想他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听曲的兴趣,不扬刀杀人就不错了。
那楚公子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首,推了一圈竟然冷场。
“几位公子,既然一时难定,不如我先弹一曲,看各位是否受听?”
虽只是琴弦一拨,却已知是琴艺高绝,众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只是,这一曲需琴箫合奏,不知府上可有乐师?”
那李公子呵呵大笑,“姚姑娘对这汉东公子府怕也不生,怎么会不知道秦二弟生性不习音色之物?我看是想与这位新贵人一较高下吧?二弟,你这新贵人一看便知灵慧过人,到不如与姚姑娘合奏一曲?”
到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一看便知灵慧过人”,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想出我的丑,亦或是那位姚姑娘的丑。
“少时闻过几首老调,怕是早忘了。”开口婉拒,从小就觉得自己鲁钝,丝竹、琴弦之物须有灵气者能为,我自知没有,所以自小只是听得多,学得少。
“老调?也好,这京城里的曲子也都听得差不多了,换换也好。”此人品性无赖,我转头望了望秦权,他竟不理我。
无奈之下,只能起身来到琴前,我只是十岁时因刚学五行八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师尊认真教了几首曲子,借以提神醒脑,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得成调子。
望望前面几人,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姚姑娘,双手按住琴弦,低首闭目,我有一首曲子只听师尊弹过一遍,不过至今还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记全。
“醉酒青山,笑看夕阳几番,两三竹换马,百万枝应敌,卧居陆,长唤穹,枭霸身后三根清。
醒来长卧,头在后,身在前,望泪止血,渴万生,不为世!”闭目想完这几句歌词,手上也算弹完了,睁开双目,在场人都看着我。
也许这种曲子并不适合世人唱和,难为他们听我弹了这么半天,起身回到桌案上,并决定今后还是少碰丝竹之物。
“啪啪”对面的楚公子拍掌,“不想竟有女子能弹出如此荡气回肠之曲。”
那李公子、姚姑娘也是这些话,都说惊奇,只有秦权默不作声,因为只他知道我是陆苍方氏族人,有些奇特之处并没什么好惊讶,何况这只不过就是首曲子,只是因为世上没人弹过,他们才会如此褒奖,若是听过师尊弹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当年我听此曲时,竟然觉得四处的竹叶是立着的,可见师尊的琴艺有多精妙。
宴罢,那姚姑娘冲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出去讲话。
“这符你先收起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块铜符,看起来像是出关的令符,“如果这些字有事,你把它交给秦公子。”见我点头,不免挑眉,“怎么?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
“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反问,我跟秦权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路人,谁会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为其他男子弹琴?虽说天下间可能会有这样不理世俗的男子,可我相信秦权不会是这种人,我打心底这么看他。
那姚姑娘挑了挑眉,摇头嗤笑,少了之前的温雅,到显得世故了许多,“这种男人惹不得,惹了就跑不得了。”抬头见秦权从窗内望向我们这边,便又在我耳边附了一句,“看来你就快跑不得了。”
我只当她在说笑,这天下间,凡是长腿的都能跑,哪有跑步得的道理?
他们走后我才得知这几人的身份,楚公子名为楚策,汉南王长子,与秦权的身份一样,都是自小被送到京城做人质的诸侯世子,李公子名为李肆五,汉北王李伯仲次子,两年前接替兄长李邦五在京伴君。姚姑娘,全名姚叶姿,时下京城最有名的歌伶,色艺双绝,据说还得过皇上的召见,只可惜身居歌坊,难免名节受损,未能得圣上荣宠。
府里的小丫头们见姚叶姿“悻悻然”离去,自然是以为我胜了,这才呼噜噜全跑来给我报备这些人的身价,这下到好,真像是人家的新贵人了。
关上门,将怀里的铜符拿出来,有点发闷,姚叶姿为什么要给我这块铜符?还说有事就交给秦权,会有什么事?
“她给你的?”不知何时进得房间,拿了我手上的铜符仔细看了看,看完又还给我。
侍女巧恩正好端了碗银耳羹进门,我顺手将铜符塞进了袖筒里。
“公子,茶水是送到书房,还是在这儿用?”收了托盘,问他今晚要睡在哪边。
“这里。”仰倒在榻子上。
我无奈地望望书架,已经都看遍了,今晚要做什么呢?他什么时候才会送我回陆苍?
听到巧恩的脚步声远去,我才问出来,“二公子,何时能送我回陆苍?”
从榻子上微微抬起头,“会做素丸子吗?我有点饿。”
“”摆弄了一会儿桌案上的茶杯才答他,“会。”张婶确实教过我。
这一晚到是好过,点了灯烛,在厨房里做了半夜的素丸子,眼见着他吃完了两大盘,真是怀疑自己的手艺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一直认为他是不会醉的,看来是我猜错了,前一刻还正常,下一刻竟然抱着厨房的软凳子叫父亲没办法,他晚宴上一直没动过筷子,只一径的喝酒,醉也是应该的,只是好奇他竟然喝完这么长时间才醉,到算是个奇人。
他并不知道那夜酒醉后,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比如他并非汉东王的亲生儿子,比如他亲生母亲因不贞被秦氏族人赶出了家门,自溢身亡,比如他母亲做得素丸子很好吃,比如他的八拜兄弟吴平召死了,比如他其实不恨父亲和兄长,他最希望他们承认他是秦家人
看着他趴在凳子上呼呼大睡,我捡了半粒素丸子放进嘴里——真难吃!忘了放盐。
十 帝都风云 三
更新时间2008-5-18 16:53:45 字数:3439
如姚叶姿所料,果然是出事了,若不是楚策先一步派人将我接出府,此刻我怕已经被人上了脚链压进大牢了。
从小巷弯进一处靠城西的小院子里,秦权早已等在那里,见了我像松了口气,他身边正站着楚策以及一名锦衣男子,那男子举止贵气,相貌俊朗,让人猜不出是什么身份。
“没事吧?”秦权迎上来,顺便接了旁边人手上的包袱。
还没等我摇头,便有人推开了院门,飞一般冲了进来,伏在那锦衣男子脚下,“守城军已过了西水河!”
锦衣男子摆了两下手指,示意人先下去,“子都,你先出城吧。”冲着秦权歪头示意了一下,我这才知道秦权的字为子都。
楚策命人牵来两匹马,“西门暂时还有人接应,迟了怕生变故,四弟还是快点出城吧,京城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如今就看你能不能说动汉西王,若能,京城暂时就不会有事。”
“大哥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何况启汉与我们有兄弟之义,我不信京城有事他会无动于衷。”
叹口气,“启汉虽为汉西世子,却也只是汉西世子,并非汉西王,攸关兵伐的大事,就算他有心,也难抵汉西众臣的反对,你去了之后,不要过于为难他,何况你去汉西,首先也是为了避难,如果闹得汉西也待不成,我看这天下也就没你待得地方了,自己保重。”
“我知道。”看看我,又过回头去,“叶姿你送她去汉南吧,放在这里,迟早会生事。”
楚策笑得无奈,“我明白。”
两人说完,齐齐来到锦衣男子的身前,拜倒在地,我朦朦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抬头多看了这男子几眼,心下赞叹,原来这岳帝一门确实长相出众,难怪乎几百年来,各种赞誉岳氏貌美的诗词络绎不绝,没错,那人便是当今皇上,只可惜是位在自己地盘上都做不了主的皇上。
我就像只包袱,被秦权带着东跑西走,他完全没有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这个打算。我猜不出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故意以此惩罚我!
逃亡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最常做得一件事,即使我其实已经开始想回陆苍了。
从京城逃亡的原因,我也是后来在途中才得知的,这一切要从一开始说起,秦权、楚策、吴平召、皇帝岳兆广,虽名义上为君臣,可因年纪相仿,又都师从一处,因此打小便感情笃厚,又一同经历过国丈李础专权、王叔岳锵造乱,兄弟之义渐浓,最后干脆私下结拜成了兄弟,王叔岳锵被诛之后,汉北王居功自傲,并诬害东周王造反,污害了吴平召的父亲,这事自然不会轻易了结,何况李伯仲越来越无视君王,越来越不受控制,自然激起了几人的怒气,遂想出了条计谋:由吴平召故意起兵为父报仇,然后借镇压之名促使李伯仲出兵,令其分身乏术,从而可以借机铲除他在京都的势力,并顺理成章地以谋反等罪名号召诸侯群起而攻之,怎奈却被他金蝉脱壳给了汉东秦家,并以兵变之名铲除了秦氏在东南部的势力,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他的势力,反而还让他占足了便宜。
可想而知,此次秦权回京自然是讨不到好处的,他是汉东秦家仅剩的血脉,汉东兵符此时又未找到,他活着,对李伯仲来说是个威胁,既然如此,自然是不会让他活得如此自在,寻一两个错处,告他个莫须有,早早除了这个后患才会安心,反正小皇帝一无兵权,二无势力,不能拿他怎么样。
“害怕了?”勒马靠到我的马旁,他指得是刚刚李斯五的人拦截我们盘查的事,刚才真是多亏了姚叶姿的令符,真是奇了,连皇上的令符都不管用,一个小小的歌伶给的令符竟然如促管用!
“你该好好谢谢姚姑娘。”掂了掂手上的兵符,“刚刚那守卫明明怀疑我们的身份,见了这铜符竟然放了我们,这令符是谁的?”
秦权深深呼了口气,转眼望了望前方,“汉北世子的通行牌。”
“唔,难怪。”将其扔到路边的草丛里,惹得秦权惊奇地望着我,“已经出了汉北,要它何用,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摇摇头,突然笑了,“饿不饿?”
歪头瞅了他半天,“你是不是不打算送我回陆苍了?”
他竟好奇地看着我,“你才知道?”
我一时无语以对,思瞋半天,仍觉得奇怪,“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也许等我想通了就会送你回去。”
“如果我自己走呢?”我纳闷,长了腿脚,难道不是走路用的?
“东周境内现在均是李伯仲的人马,你是我从汉东带出来的‘侍妾’,而且还知道兵符的所在,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拉了马凑近我身旁,“你是打算九死一生自己回陆苍,还是安全地待在我身边?”
“你还怀疑我知道兵符的所在?”除了这件事,我丝毫想不出他留我的原因,临行前那么放不下那位姚姑娘,显然是不会对长相平凡的我动什么心思,要知道吃惯了山珍海味,是啃不惯腌菜馒头的,除非有利益关系,我想他不会傻到舍珍珠就鱼目。
没答我的话,只是照着我的马屁股狠狠甩了一鞭,并顺手捞了我手里的马缰攥在手心,一同拐进山间小路
我暗暗闷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嘴口不牢,告诉了他“太极圆首”,还说自己是陆苍方氏一族,这下到好,翅膀被人绑了,还往哪里飞?
进了山林不久,在三岔路口见到了汉北与汉西的界碑,也就是说,过了这块界碑,也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汉西了。
依照地理位置,汉西居大岳最西,境内多山,连绵东西,直跨南北,本以为陆苍之地奇山怪石多,进了汉西才知道自己多么夜郎自大。
秦权长居平原,山地走得少,现今又刚好初秋,四处均是浓绿、浅黄,一不注意就会迷路,我正气他无赖,也懒得告诉他走叉了路,于是进山没多久,就来回在同一条路上连走了两圈,想来若是让他带兵来攻汉西,铁定是首败无疑。难怪所有人都说汉西可保一时安全,怕是就算李伯仲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敢动汉西。
“我知道你清楚怎么走。”跳下马,将两匹马栓在树干上,直瞅着马上的我。
“”没理他,抬头望了望山尖滚动的浓云,似乎要下雨了,这么走下去,好像真是没什么用,可是即便知道方向,又能怎样?我又不清楚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隆隆——”天外传来几声闷雷响。
秦权从马腹旁摘了遮阳的斗笠递过来,只有一顶,另一顶早在汉北就弄丢了,我若戴了,他就有可能淋雨,“戴上吧,怕是要下雨了。”他望了望山尖黑黄的浓云两眼,解下马缰,拉着马往前走。
还好我及时扯住了缰绳,指了指左手边被灌木挡住的小道,“走这边。”人之所以迷路,多半是因为上了眼睛的当,因为有时候四周的景物差不多,往往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人本身就喜欢走圆圈,因此会按着自己的感觉不停地在原地绕,直到发现自己迷路为止,然而此时已失去了耐心,自然再难静下来辨别方向,这一点早被用到了行军布阵上,因此,世人所认为的那些出神入化的奇阵异法,有很多其实只是障眼法,只是因为身在其中,看不清楚而已。
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对山间这些东西的辨识,自然是比常人多一些。
因为山路难走,秦权并没再上马,而是徒步拉马。刚走出荆棘小路,雨便下了起来,他将包袱塞到我怀里,因为我头上带着斗笠,不怕淋。雨势渐大,马不愿意往前走,硬拽着马缰往后缩,见他拽得费劲,我心里也不免有点着急,可是放眼望去,四下除了草木又没什么可以遮雨的地方
好不容易钻到了一块山岩下,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此时他已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还要死拽着马,不让它们往下看,怕它们受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也很好笑。
他一边拽马,一边看着我的身后,眉头越皱越紧,“过来。”
我疑惑半天,坐着好好的,干什么叫我过去?下意识回头看看,不看还好,一看惊得我一个哆嗦,我正坐的那块石头后面的岩壁上,正攀着一条细长的翠绿青蛇,此时正慢慢顺着岩壁往下行
“别动。”他慢慢走到我身后,拔出剑横在我身前,可能是因为这动作惊了蛇,它竟然前纵身对着我的面门直扑了过来。
这时正巧马也惊了,抬起前蹄乱踢一通,索性他动作快,搂了我的脖子闪到了一旁,剑一挥,挡住了青蛇,我既没被马踢到,也没被蛇咬到。
“没事吧?”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我脖子的手也立时松开。
“没事。”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帮我拿条绳子来。”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背,“我有事。”上面是两粒血洞——他被蛇咬了!
十一 野马长剑 一
更新时间2008-5-19 21:11:03 字数:3980
也顾不得马是否受惊乱踏,扒在马肚子上解下了一袋行囊,里面多是干粮、草药,是出京前楚策差人送得,现在看来,这位汉南公子到还是有些先见之明。
先用布带扎紧他的手腕,减缓血脉流通,可惜我力气太小,最后还是他自己用嘴和另一只手扎紧的,见我想用嘴去吸毒血,他及时用左手推开我的头,兀自拎了水囊,拧开盖子,用清水冲了几下伤口,遂拔了腿上的匕首,围着伤口四周刺了一圈小洞,将匕首递给我,用手挤压那一圈血洞,一股紫黑色的血被挤了出来
“你不想要命了?”抬头觑了我一眼。
我笑笑,将手里的草药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继而吐到了他的手背上,再用布带将伤口处绑紧,这才松了口气。
等我们俩缓过神后,才发现马早已跑得了无踪影,外面雨也越下越大,而我们脚下的水也渐渐没过了脚面,岩石壁上的雨水越来越混浊,看来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了,他起身,接了我手上的行囊,将斗笠扔到我头上,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山上走,没走多远,就听轰隆一声响,我们刚刚避雨的那块岩石下,山路坍塌了半截
在山间绕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寻到了个山洞躲雨,此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神情有些不对,即使他什么也没说。
一进山洞,他便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头低着,嘴唇泛白,脸色发青,我知道是蛇毒发作了,要及时服药才行,可是荒山野岭,又大雨瓢泼,去哪里找木柴和炖药的器具?
从包袱里取了件衣服放到他手旁,他毕竟是个男子,总不能让帮他换衣服吧?
抽了根火折打亮,往山洞深处走,希望能找到些木柴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生火,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山洞并不大,只找了几根短树枝,别的什么也没有,再回头时,他依然低着头,衣服仍然搁在手旁。
“很疼?”将树枝放到一边,蹲到他身前。
“还好。”嘴角青白异常。
“我看看。”本以为他会僵着不让我看,没想到他到是很顺从,解开他手上一层层的绑带,伤口已然肿胀,四边还起了几个血泡,刚刚那青蛇应该是竹叶青,这种蛇毒会破坏血脉,中毒后疼痛很剧烈,难怪他脸色这么难看。
将他腕子上的布带暂时松开,赶紧点燃了那几根树枝,现在最好把伤口再清洗一遍。
点燃了树枝,又将他的手腕扎紧,取了他腿上的匕首在火上烧了一下,打算再放一次毒血,可惜试了几次就是下不去手,最后还是由他自己动手,折腾了半天包好后,他一头仰到石头上,深深呼了口气。
眼见着洞外天色暗了下来,洞内的火光也渐渐微弱,树枝早已燃得差不多了。我鼓足勇气,戴上斗笠,试着爬出了山洞,想到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山洞,就是能找到几根干树枝也好。
摸着岩石往右手边走,直走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除了雨声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四处黑压压的一片,我独自一人不免有点胆缩,又向前摸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再摸回去,谁成想往回走了还不到一半,一堆土就砸了下来,幸好不算多,只没到大腿,还能爬出来,挣扎了半天,斗笠早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净是泥巴,借着手上方一枝小树杈,使力想从泥堆里拔出来,结果人没出来,小树到是给拔了出来。
“是你吗?”秦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不免有点欣喜。
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他的手直摸到了我脖子上,又迅速缩了回去,有点气馁,“手。”
伸了手给他,也不知道他倚错了什么地方,刚把我拉出来,自己却掉进了黑洞里,我只听到一声闷哼,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摸索了半天才发现山壁上有个小洞口,伸头探过去,能听到他的喘息声,看来他应该就在里面。
向里面探了探手,想试试周围都是些什么,哪想竟然摸到了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拉了进去。
“是我!”结实地摔到他的胸口,“别乱动。”轻轻推我起身。
我赶紧抽了根火折打亮,顺着火光望向四周,火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片空旷,不知道他从哪里摸来了一只火把状的石器,上面已成黑色的松油居然还能用。
点燃松油,四周依然看不很清楚。
往前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他竟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看来是疼得很厉害,这种蛇毒散进血脉,疼痛往往来势凶猛,何况一时又没有内服药,只有些普通的外敷药草,换作其他人也许根本就出不了山洞,他到是还能出来找我。
试了试他的额头,冰冰凉的,全是虚汗,四下张望几眼,什么也没有,用力托他起身,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没走几步,他身上的重量渐渐移到了我身上,走起来有点吃力。
“等灭了李伯仲,我一定送你回陆苍。”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很肯定,就在我耳旁。
“要是灭不了呢?”将他的手环到自己的肩上,这样还省点力气。
他失笑,“要是灭不了,我就只能娶你了。”头抵在我的耳际,呼吸因笑显得有些急促。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感觉像是我比李伯仲还可怕一样,见前面隐约有几块石头,费了点力气将他扶了过去。
这山洞着实有些奇怪,若不是因为山土滑落,我们误打误撞闯进来,平常人是不会在意土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若说是天斧之工,可里面却有人用的松油火把,既然有人用的东西,自然是有人来过,可是既然有人来过,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
欲将火把定在岩石缝隙中时,我无意间看发现了岩壁上刻着一些奇异的图案,虽有些岩石已经脱落,图案并不完整,可还是非常让人惊奇,上面竟然刻着龙凤状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