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着软甲的中年妇人从北面小路走来,抱拳站定在焦素义面前,“请问这位是汉西的秦将军吗?”
焦素义回身看我们,显然是想问要不要继续装下去,那妇人到是没给我们思考的时间,“请秦将军到后堂一叙!”见我们上前,急忙摆手,“两位暂请到大殿歇脚,自有人来领两位前去!”
焦素义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三两步来到秦权跟前,轻轻问了句,“我去怕不行吧?”
“她们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要答应,也别反对。”秦权搀着我,借势低声交待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秦权诡异一笑,“你看起来是比我像秦权。”
“”焦素义伸手指了指他,呼口气,这才回身跟那中年妇人上了北面的青石小道。
没过多会儿,来了两个穿软甲的小丫头,将我们领到东面的小路上,约走了半里,便到了一座青石瓦房前,门脸上刻着“义瓦殿”三个字。
殿外均是穿软甲的女子侍卫,分站两旁,在这时代能见识到这种场面,到真是稀奇少有,换作山下,女子敢如此怕早就被官府捉了起来。
或许是少见秦权这样的男子,上来奉茶、奉糕点的丫头们总会多瞟他几眼,相对的,对我这个“碍事的”自然也会多低一下眼角,往常在京城、上泽时,丫头们并不敢这样,深闺中的规矩多,容不得她们表示自己的喜好,而这里,山高皇帝远,女子都敢领兵打仗,自然不会再守那些深闺教条,胆子相对也就大了。
我一直想不通这英夫人怎么会请焦素义去后堂!这里都是她的地盘,没道理躲谁啊,怎么寻去后堂谈话
没出半个时辰,就见焦素义气呼呼地跨步进殿,见我跟秦权正饮茶聊天,气愤更加了几分,一屁股坐到竹椅上,“你们谁想留就留,我马上就走!”
“”发生什么事了?我跟秦权端着茶碗看他。
“焦大哥,怎么了?”什么事让他气得嘴都快歪了?
“怎么了?”伸手指着秦权,“有人想嫁给你相公!你准备办喜事迎新人吧!”
“啊?”看看秦权,除了姚叶姿,难道他还有婚约?
秦权也是一脸诧异,急忙跟我摇头。
“喝,是场误会。”刚刚领焦素义去后堂的中年妇人不知何时跨进了殿内,“原来这位才是秦将军。”笑嘻嘻地来到秦权面前,微微抱拳,“我家夫人听闻秦将军破败鬼八要塞,早有心拜会将军,近日听说将军到了边城,本想请将军来山上聊聊,没想到底下人没打听好,认错了人,我先替夫人跟将军陪个不是。”
“现在好了,这才是正主,想嫁就嫁他吧,不过提前告诉你们家夫人一声,人家有元配,嫁过去可是要做小的!”焦素义一阵冷嘲热讽,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妇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知说什么好,“将军、夫人,焦义士,请先坐一下,我这就去请夫人来。”
见那妇人出门,我才询问焦素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了这么脸皮厚的女子,丈夫尸骨未寒就急吼吼地想改嫁,我焦素义什么人!拍拍胸脯当当响,能娶这等女子回家么!”连捶了胸口三下,看那力道,都快捶出血了。
“你的意思是英夫人想要嫁你?”依照他话里的意思,只能推出这个结论。
“不是嫁我,是嫁给你的相公——他!”站起身,伸手指了指正乐滋滋饮茶的秦权。
“那你这么气愤做什么?”又不是嫁你!
“”瞪得眼珠子都快跌出来了,看来还是不要逗他为好,像是真生气了!
“焦义士不必生气,都是下人们开得玩笑,别放在心上!”一低哑女音传来,寻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满面英气的女子,配上一身银盔素甲,更显得几分英挺,论样貌不算最好,却相当中看,“小女子英翠娘,感谢各位能到义瓦山来!”对秦权抱拳,并顺势跟我点了点头。
秦权起身还礼,并未因其是女子身份而不屑一顾,这一点我很赞赏。
焦素义在一旁站着,英翠娘到是当作没看见,也不招呼他入坐,最后他自己觉得无趣,才坐下来。
“今日天色已晚,知道将军要事缠身,我也不啰唆了。”将丫头递上来的茶水搁到一边,“我义瓦山有精兵一万,良驹过千,虽不能与众位诸侯大人们相提并论,可若是有人贪心想灭我义瓦,到也并不是件易事,不瞒将军,我亡夫曾与楚公子有约定,若退下李伯仲大军,边城一片便归我义瓦名下,如今楚公子不但食言,还命大军驻守义瓦山外,欲灭我义瓦,此等背信弃义之辈,我劝将军还是考虑好了,莫再为了他人的嫁衣拼了汉西大军的性命。”
“夫人可知我家将军在汉西营中的职位?”由她的话音来看,她对秦权真正的身份似乎并不知晓,若是知道了秦权与楚策的关系,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秦将军乃汉西大将,手握重权,破败鬼八要塞,时下无人不知,我虽长居山中,却也听人说过。”
果然,她并不知道秦权的真正身份,到也算正常,从汉东到京城,再到北虏、上泽,一路的角色变化,外人怎会知道?
“夫人今日邀我等上山,不会是就为了告诉我们楚公子不守信用吧?”秦权挥手示意奉茶的丫头先下去。
“既然将军这么说了,我也不必再遮掩,我曾派人去过金、梁的诸侯军营,他们惧怕汉南,不敢与我义瓦有所粘连,汉西势力堪比汉北,想来定不会被区区汉南军吓破胆才是!”
瞧她这意思,是想通过汉西来截至汉南,可惜选错了人,秦权自己也是泥做得菩萨,哪还能顾及到别人?!
焦素义在旁嗤笑一声,惹得众人看向他,“一相之言,首尾不能顾,既然把自己说得这么有本事,还要别人来帮什么?”这小子是在故意找茬。
英翠娘对他爱理不理,弄得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眼看暮色渐浓,秦权起身拜别,既然帮不了别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英翠娘到是不依不饶,看样子是被楚策逼得不轻,权宜之计,秦权只好口头上应承一声,她竟然开口要我留下!焦素义吵嚷几声后,最终的结局是——留下他!
如同两只斗鸡,实在不知道焦素义与这英翠娘之前到底有何渊源,一来便有人拉去相亲,如今又是针尖对麦芒。
“焦大哥,万一她知道了我们与楚策的关系,到时你的麻烦可能不小。”临下山前,我私下拉焦素义到一旁嘱咐。
“我什么阵势没见过,就这种地方,不出明早我就能跟你们俩一起吃饭,你信不信?”
“信,不过——”抬头望了一眼殿门口的英翠娘,“这女子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我不在时,你一步都别离开将军,省得被人捉了,到时还拖累他!”听罢这嘱咐,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的好心。
话虽如此,不过我对这义瓦山到还有几分好感,排除英翠娘本身的影响,楚策不是想灭了它么?既然他想灭,就说明这义瓦还有用,掺进义瓦一脚,也可暗中牵制楚家,这虽不是君子所为,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时此刻,就算我深信秦权有情有义,可对方呢?
三十四 周辞晒马
更新时间2008-6-12 18:26:21 字数:3306
最终,我与秦权下了义瓦山,而焦素义却留在了山上,也可说算是个人质,至于英翠娘能否达到她的目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边城客栈,秦权急忙给许章写了封信,大意是让他与义瓦山周旋一下,这么一来,即便焦素义凑巧没逃脱,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记着焦素义的话,直等到次日清晨,结果下楼吃饭的还是只有我跟秦权两人,看来这英翠娘确实不容小觑,她是认准了汉西这棵大树,抓住了便死活不想松手。
当下,刚吃过早饭,楚策的人便来客栈迎接,看那排场,到是给足了秦权面子,两天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据说楚策收到秦权来边城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如今大队还没到边城,新任军师周辞到是从城外大营回来了,这才命人来接,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不怎么值得推敲,既然周辞就在城外,缘何现在才来接?
楚策位于边城的住处原是城中大商贾的别院,汉南军来时主动奉上,无非是想借汉南的军力对其名下的财产多加保护,索性汉南军也不负众望,一举破败李伯仲的大军,成为了此次诸侯战中唯一大胜的赢家。
这别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是要看与谁比,对边城这座小城来说,这别院的规模可说无人敢称其右了,看来这商贾到是下足了本钱,不知道这扩建、翻修的钱够不够养活城外数千流民的。
汉南军的新任军师周辞,几个月前还只是兵营里的一个火夫头,如今平步青云,直升成了楚策麾下最得势的谋士之一,四十几岁的年纪,瘦高身材,两腮干瘪入骨,到极不像做过火夫头,只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人的脑壳一般。
“将军、夫人受累,卑职等迎接迟了。”声音清亮好听。
“周先生不必客气,军务要紧。”
随着周辞一路礼让,穿过一廊一进,往二进的院门走,一行人大多都是楚策麾下的谋臣,行礼还礼,好不热闹,跨过二进院门时,却见院子里圈了十几匹马,均是高头圆蹄、毛色油亮,卖相跟上兵差不了多少。
看看四周的屋舍,不像是养马的地方,圈这么多马在院子里做什么?
“听闻将军在汉西得一宝马,名为‘上兵’,形体健伟,不知真假?”周辞拱手近前。
“不过是匹代步的糙马而已,先生不要听外人的传言。”
“猛将配宝马,天经地义。”伸手指了指院中圈得十几匹马,“将军慧眼,可否评评这几匹糙马?”
我在一旁纳闷,平白在院子里圈马让人评,这周辞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秦权确也是爱马之人,不免上前打量了一番,回头朝周辞点头,称都是好马。
“与将军的比如何?”
秦权淡淡一勾唇角,“我那无名野马,自然比不得西北草场养出来的良驹。”
众谋士眼角挂满笑意,秦权的话显然很受用。周辞微微一笑,“先朝圣人曾以马喻人,有言说——汗血者,稀世之宝,可比梁柱之臣,以卑职来看,今世之汗血莫属公子。”
秦权是“汗血梁柱”,这么赞他,岂不是砸了楚策的招牌?这次助兵东齐,明明最大的赢家是汉南楚军,如今却大赞秦权,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怪。秦权像是也觉察出了奇怪,笑笑而已,不便回答,顺口把话题扯开。不过对方似乎没这个意思,直将从古到今的“汗血梁柱”诵了个全,均是些忠臣良将,相对的,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地自然也都是些明君。这就有些苗头了,这周辞莫不是在暗示秦权可保楚策?!我心下暗想,到也没好跟秦权说,毕竟他和楚策都与当今皇上有八拜之交,我又是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别平白得他几句凉言才好。
“将军觉得这茶如何?”诵了一遍各朝豪杰,好不容易入座,到又对茶叶起了言辞。
“是好茶。”看得出秦权已有些无奈,他自小在京城那块是非之地长大,听人话音的能耐绝对不在话下,这周辞一番的吟古颂今,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不会弄不明白他话音里是个什么意思。
“世人都说汉西上泽茶甲天下,我到觉得不然,古圣贤就曾赞誉过汉南红茶,命其为‘上红’”饮一口茶水。
座下其他谋士也都争相献言,将汉南茶说成了天下有,地上无的宝物,看得出来,这些人均是附声之辈,周辞邀他们同来,不过是想找些帮场而已。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赞誉汉南红茶而已吧,怕是想借此大展一下汉南的富饶,说不准还要再评一下汉南此后的大势,端看秦权这只“良禽”能否择汉南这根好木吧?
暗下为周辞这份忠主之心惋惜,以我对秦权的了解,他不会弃岳帝不顾,从始至今,他没做过一件对岳帝不利的事,这份义气一直制约着他,同时也成了他奋斗的支柱,他的霸欲多半来自于对兄弟的承诺。
他虽从小锦衣玉食,可私下却是个可怜人,父兄不但靠不上,还要为了他们的虚名在京中纠缠,背叛、刺杀、争斗没停过一天,也难怪养成了现在这个脾性,对谁都像是情薄意少,只那么几个人能让他相信,也许现实里也确实只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他信吧
故意作了些疲态,周辞自然看得出来,他虽然很想探明秦权的心意,但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好强人所难,忙收口,将话扯到一边,并顺势让在场人先退下。
没过几刻,周辞告退,厅里只剩下了我与他两人,我清楚,其实最疲累的是他,周辞这番折腾,他不会不明白,只是他不相信那会是楚策的意思,毕竟都是打小的兄弟,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背叛”这两个字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何况他对楚策还存着几分敬意,论年龄,他算是几人中最小的,楚策最大,可想而知,当时年幼的秦权定然是将这些兄长当成了心里的依赖,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他对亲情的归属,所以他才这么在意吴平召的死,这么在意岳帝祖先的皇陵,如今他心下不是没有怀疑过楚策,然而,他说服不了自己。
见侍女端进来一盘糕点,我伸手接了,让她先退下。
将糕点放到他的手前,“早上你吃得不多,饿不饿?”
摇头,抬眼看看我,“看出来了?”
“嗯。”
苦笑,“你觉得他会吗?”
玩味着这个“他”字,我要怎么回他?会与不会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我对楚策一点也不了解,根本猜不出他的意思,何况我说得他也未必信,他只是想让别人说出他不愿说出口的事情而已,“有时候,有些事,想了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伸手过来,拉我坐到他身旁的木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桌案上的糕点,突然一转头,“他们都说我有第三只眼,你能不能看见?”眼神像个孩子,看得人心里泛酸。
抬手指到他极少松弛的眉心,那便是第三只眼睛了吧,他的心思时常能从那里看到。
“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叹笑一声,脸色微微一正,“知道那日我为什么没丢下你?”他指得应该是从罗望城逃出来的那次。
我也好奇,当时我病成那样,根本就是个累赘,他那时又极不喜欢我,做什么还要冒那么大险回来把我带走?“为什么?”
“我本想将你送到临近的城镇寄住,蹲身想问你能不能自己走,你却伸手指着我这儿——”指着自己的眉心,“说全是血。”
“我那么说得?”在我的印象里,那天似乎一直都是昏昏然,还有他杀人的那些场面,我全都记不全了,像是故意忘记了一般。
他点点头。
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他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笑什么?”见我笑得一脸开心,他到好奇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陆苍山下的一座祭祠。”坐正身子,“那祭祠里拜得便是一只长了三只眼的瘸腿土狼。”
“”他先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跟着我一同笑起来。
其实,陆苍山下的祭祠里拜得根本不是什么三只眼的瘸腿土狼,而是三眼二郎神,我只是将幼时的记忆说给他听,因为我第一眼能记住的只有祭祠前那只断腿的石狗,还有二郎神额头的那第三只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老是会将不同的东西叠合在一起,就像他,每每蓦然回想时,似乎总能将他与某些事情联系起来,却又记不起是什么事。
门外的侍女微微转眼看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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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三十五章新婚
三十五 新婚 一
更新时间2008-6-14 16:46:12 字数:3249
楚策于次日正午归城,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来见秦权,抱着他久久不肯松手,周辞在一旁眼神有些闪烁,看得出来他是没猜到他们二人的感情会这么好,也许正为昨天妄自试探秦权而后悔吧,总之一句外话也没多说,只是在旁听着,这么看来,昨日的诸多试探到真有可能与楚策无关,我转眼瞅了瞅秦权,他的脸色很好,看起来早已放弃了对楚策的怀疑。
“今日双喜临门,四弟,咱们俩一定要好好喝他一场。”还是第一次见楚策这般豪爽,在京城时,他更像位儒雅的贵公子。
周辞见秦权和我对楚策口中的“双喜”纳闷,不免开口解惑,“晋城刚来信,少夫人半月前产下一位公子。”
“大哥,恭喜你!”
楚策笑笑,拍了拍秦权的肩膀,看了眼一旁的我,“别忘了,咱们可说过要做亲家的,我现在可是等着你给我弄个儿媳妇来!”
秦权呵呵大笑,满口答应,也不知道他打算从哪儿弄个女儿出来。
“对了,你嫂嫂信里嘱咐我,让我记得给你们办个像样点的婚事,虽然时局不稳,不过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放着,总要名正言顺,趁着你现在在边城,我这个做大哥的,正好给你做个证婚人。”酒至半酣,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话。
“好啊,有大哥做证婚人,这亲一定要成。”我确信秦权没醉,以他的酒量,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此刻到还真是希望他干脆醉了。
倚在内门边上,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忽然记起了姚叶姿,我还是有些在意秦权对她的情感,虽然他说过她是他们几个的妹妹,可毕竟她还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子,像他说得,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也许他如今也会像楚策一样,已经尝到了为人父的滋味了吧?虽然现在说这些像是在故意找茬,可有些事情,发生别人身上,与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面对姚叶姿时,我能感觉出秦权的心疼,那份心疼让我心存忌惮,如果一开始他没告诉我他们之前的关系,会不会好些呢?
他们俩足足喝了一下午,楚策被周辞等人直接驾了回去,秦权则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侍女们不敢叫他,只收拾了桌上的酒菜,匆匆离开,我在内屋憋了一个下午,如今坐到他对面,到没话想说了。
“夫人,厨房给您熬了红枣粥,现在端上来吗?”侍女在门口询问。
“不用了,我不饿。”摆摆手。
看得出来,侍女有些迟疑,毕竟从中午我就没动过筷子。
“你让厨房煎碗葛花汤来。”看他喝得这样,怕是不喝些解酒药,醒了也不舒服。
侍女应声去了,没多会儿端了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只白盅,打开一看,一盅葛花汤,一盅红枣粥,“夫人,您从中午就没吃东西,天太寒,我怕您受不过。”
我这才注意到这侍女,长得到算朴素,眼神看着诚恳,说话也很贴心,看着她往碗里盛粥,到让我记起了在秦府为婢的时候,那会儿他跟大公子下棋,我也是这么在旁边伺候的,如今也不过个把年头的时间,没想到竟成了这般景象,“叫什么名字?”接过粥放到桌上。
“禀夫人,女婢扶瑶,今早刚从前院过来伺候的。”
“扶瑶?”这名字到也奇特。
“奴婢是乙酉年春上生的,爹爹当时刚好在山上采药,偶然采了种奇花,村寨里的老人说那是天上才有的扶瑶花,就给奴婢取了‘扶瑶’这个名。”盛好一碗葛花汤放到桌上,“奴婢先到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一声。”
很利索、懂事的丫头,乙酉年生的,算一算,今年刚好十六岁,想到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她留在了屋里。
秦权像是口渴,伸手在桌上四处摸着,将葛花汤碗放到他手上,也不管是什么,一个劲地就往嘴里倒,本想他尝不出什么味,谁知刚喝完,眼睛就睁开了,“葛花?”
我错愕地点点头,他不是应该醉得很厉害,怎么突然这么清醒?!
只见他急急招扶瑶拿来木盆,趴在上面吐了半天,直惹得一旁的我和扶瑶也差点跟着他吐了出来。
他吐完才告诉我,原来他自小喝完酒就饮不得葛花汤,对一般人的解酒药,对他却不适合,往往没醉也会吐半天,到真是件奇事。
“你自小就喝酒?”拧过一块湿布巾递与他擦脸。
“我十岁时的酒量比现在还好。”
“十岁?”那么小就喝酒?
“嗯,当年师傅说如果我能喝完一坛酒,他就收我这个徒弟,结果我整整喝了两坛都没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把湿布巾递回给我,我再放到扶瑶端着的盆里,让她拿出去,“当时二哥怕我醉死,偷偷让人从宫里给我送了一锅葛花汤,结果,我喝完后不但没舒服些,反而吐得两天没下得了床,把二哥吓得差点想溜出宫来看我。”到像是来了精神,眉宇间透着无比的兴奋,他口中的二哥让我记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岳帝,难怪秦权对他如此忠诚,都是打小培养出来的感情。
“喝碗粥吧,厨房刚熬好的。”将扶瑶盛给我的那碗红枣粥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