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说这些别人听不懂的也没用,“这阵法用得极其巧妙,将弩兵、步兵集于一身,正如太极的阴阳之分,善隐、善战,且善退,原本鬼八山内共有四处深潭,现在被疏导成了八处,而各处狭长之谷也都有所改动,这些改动可助兵士以最快速度到达敌方来袭之处,并占据有利地势,甚至能以一抵百。其中又借助山谷多处相似,以及六十四卦的多般变化,使对手迷失方向,而这期间,汉北军可以通过狼烟、钟鼓、甚至口传,集合兵力,一举灭敌,再行散开时又是另一轮战术。”虽然图上看不出各山谷如何传递口令,不过显然脱不了普通的几种方式,“图上所示兵力不足一万,事实上,很可能只有五千。”毕竟是虚实合体,他们这四天的探查过程,对方其实也在不停地变幻,有些地方的驻兵,很可能就是前一天看到的那些人。
秦权对我的说法没驳斥,也没点头,其余人也是,只有焦素义赞了几句,看得出来,比起赞扬一个女子聪明,还是迅速解决鬼八阵来得更实际些。
饭是吃了个囫囵,除了我,所有人都整军待发,望向院子里的焦素义,他权当没看见我,就怕被留下来照顾我。
将桌上的地图卷好,递给秦权,“我留在这儿?”
收起地图,对院子里的焦素义招了招手,焦素义一脸不情愿地跨步进来。
从袖筒抽出支细竹筒,“以最快的速度让赵将军看到这封信。”此言一出,我与焦素义均是一惊,这么说我们俩都能留下来了?!
“领命!”接了竹筒,拔腿就跑。
我没再多问,只当他就是这个意思。
临行前,我将身上其余十粒银珠也赠与了帮我们引路的老汉,算是谢他,也算是让他涉足危险的补偿,老汉不收,说是之前那些银珠就够他们好几年的营生了,我取了他家墙上的一把匕首,说是算做这匕首的钱,他这才没推让。
三十里的路,若是骑马的话并不在话下,难就难在马匹只有人数的一半,我只能跟秦权同骑,抵达军营时,赵战西正在点兵,见到我在来人当中有些吃惊,却也没说什么,怕是军情紧急,也顾不得什么女人不得入营的军令,何况我穿得是秦权的内衫,外面披得他的斗篷,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髻,掺合在一堆男人中,不特别注意也没什么特别。
“照你的意思,已经点起了,弓弩手三千,骑兵一千,夜袭卫五百,步兵两千。”看了旁边的我一眼,又回身看了看帐外,见没人进来,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破阵!”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地图,顺手锭到帐内的木板上。
“破什么阵?”
“她师兄的鬼八阵。”
“她师兄?谁?”
“陆苍方醒。”将手里的木屑扔掉。
赵战西的视线足足在我脸上粘了半刻也没转开,“陆苍方氏还有女人?”
我不知道是否需要点头,只抬脚来到地图前,打算若是他不信,我可以将眼前的情势再跟他讲一遍,不过显然已经没这时间了,东齐战报连到三封,汉北军已开始全面东进,想来诸侯联军此刻已经与汉北军对上了,再不攻破鬼八要塞,联军很可能会被斩为两段,首尾难应。
破阵首要不能为阵所迷,知道路法,清楚如何应对阵中各中攻袭,此是应对之策,反攻之策在于瞎其阵眼,聋其阵耳!使其驻兵不能相互呼应,这么一来,再好的阵法也是白费!
马对长枪,取其速,可欺汉北长矛兵少,搭配弓弩手,可一举冲破狭长谷道,夜袭卫士灵敏,可迅速排查几处可能的阵眼、阵耳所在,并速速将其销毁,步兵可伪破阵,制造假象!
这些军阵对仗,秦权、赵战西比我熟悉,我只要将几处最有可能的阵眼、阵耳,以及各处可能有的攻袭及如何走法告诉他们便可。
点将完毕,秦权领人破阵,赵战西则携两万大军绕向鬼八以东,欲攻汉北位于彼处军营,以减轻诸侯联军在原东周边线的负担。
就在第二天晚上,我无意间打开了一卷羊皮卷,那是下午探马刚送回来的汉北军动向图,我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中计了!
原来鬼八深潭中的母潭处四天前驻扎了汉北军两万,这两万人正在夜以继日地凿挖围堰,再翻看之前的那张鬼八阵图后,那一刻,我的心像是突然间掉进了深渊,原来师兄的目标并不在鬼八要塞,他只是想引灭赵军。
先前只注意到鬼八深潭被分成了两份,却没想到潭水有所减少,那些巨石原来不只是为了行军便利,还有另一个目的——围水引流,引水母潭!母潭东部原有一大堰挡水,若此堰一破,而赵战西的人马又恰好奔袭至下游,那么赵军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几个月前的北虏大军
扶着桌案连喘了两口气,此刻赵战西的大军应该还没到,要赶快派人让他回马!
可是此刻满军营里,除了焦素义外,我一个人也不认识,谁又会听我的号令?速速让人把焦素义叫来,还好秦权将他留了下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听我这么一说,他起先还有些不信,后来看事态确实有些奇怪,就急忙打算进山找秦权,可此时又怎么知道秦权到了哪里?
为今之计唯有冒充秦权的口气,将赵战西骗回来,我试着模仿秦权的笔迹写了封信,并将秦权的腰牌印到了落款处,且连发三道急令,就为了这三道急令,焦素义连续撂倒了好几个传令兵,毕竟军令大于天,没人敢私传,最后只好骗取了营中两位副将的印符——之后我才知道并非骗取,而是焦素义直接将这二人打昏得到的。
我不确定赵战西会不会上当,所以在焦素义离开后,又让之前随侍我的十几名侍卫,照着我猜测的路线去寻秦权,毕竟此刻破不破鬼八山已经没那么重要,万一赵战西有失,汉北军驻于母潭处的两万大军就有可能反扑过来,到时可就真要全军覆没了。
师兄这招声东击西确实厉害,表面上死守鬼八,实则暗下紧逼诸侯联军,引赵军前去救援,想将赵军一举歼灭,并将东齐西南一片收入囊中,这么一来还可以切断汉南军回归路线望向大帐内的地势图,看来鬼八以东的三郡是不得不失了,赵战西若及时撤回,这三郡就等同于双手奉送了出去。
这场对决,无论如何,师兄都是赢家,区别只在于赢多赢少而已,看来下面不能再跟着他的步调走了,若一直让他牵着鼻子走,搞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收起心中的惊讶,翻开羊皮卷,仔细查看汉北军的兵力分布。
如果赵战西能迅速止步,赵军大可顺势分成两路,直取鬼八东部,即便无所斩获,也可占据有利地势,以防汉北再行引诱之计,并可同时恫吓西北沿线的汉北军,使其不敢轻易对西北乃至东北一带的诸侯联军围剿,这么一来,也可缓解汉北大军东进的脚步!
万一赵战西被母潭水淹,剩余的三万人马可立即开进鬼八,寻衅母潭所在,并急向汉南请求调兵,守住鬼八,就是守住了诸侯联军的命脉,只是眼下能调得动兵将的人都不在,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也不知坐了多久,睁开眼时,天色已亮,站起身,呵欠刚打了半截便哽在了胸口,中军帐帘前正站着两个人,一个黑面长须、虎背熊腰、铠甲挂身,另一个白面短须,俊朗儒雅,神态看似熟悉,到像是在哪儿见过。
“许先生,您看,就是这个女子,昨晚连损了我三名传令兵,两名副将!”着铠甲的男子口气很是气氛。
“将军莫急。”神情缓和。
许章?!我暗自失笑,怎么忘了秦权还带了他来!听说好像几天前负责押运粮草,看来是才回来。
“来人。”声音沉稳内敛。
帐外进来两名守兵。
“带出去,午时营前问斩!”
“”我与那武将均是张口无言。
两个守兵直看着一旁的武将,他们知道我是谁,若是真把我这将军夫人给斩了,等秦权回来,怕是谁都不好交待。
“怎么,没听到我刚刚话?”声色渐厉。
“是!”毕竟还是军令为大。
两人上前,到也没敢动我,只是微微颔首,我也没为难他们,抬脚迈步,走到帐帘处停脚,恰好与许章比肩,与其对视一眼,这人看来是真得想杀我!单看眼神里释出的那份坚定就能明白。
跨步走出大帐,很奇怪,我到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出奇地镇定、清明!
二十七 二方斗智 一
更新时间2008-6-5 20:05:10 字数:3632
那日的日头似乎比平常走得要快,眼瞅着旗杆的影子越变越小,我站在半人高的刑台上,高高地与帅台上的许章对视,他这是想杀我为秦权立威,正赵军军纪,区区一个女子根本不在他的怜惜范围,既是拜在了秦权的麾下,自然要为他的未来考虑,这人既有劝赵家雄霸汉西之心,如今必然有扶秦权为霸之能,单看他居然敢斩主公的妻子,就不是一般的魄力,选他果然没错!
午时已到,还有三刻我就要人头落地,说不怕,那是胡扯,这世上没几个人不怕死,之所以没有滴汗、腿软,是因为一刻前便望到了上兵的身影,而它背上坐的人正是浑身浴血的秦权,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这么快回来!
午时三刻到,监斩将严明军纪后,我这用来正法的女子的死期也就到了,就在这时,秦权打马进营,破阵骑兵也随后赶到。
途径刑台前,秦权并没看过来,反倒是冲着帅台上的许章一笑,“许先生半月之内集粮三千担,功劳不小。”
“分内之事,将军不必赞誉。”拱手,抬头看了我一眼,再次拱手。“将军大破敌阵,想来定是乏累,不如先进帐休息,待属下执完军法,再向将军禀明汉南王的嘱托!”
听罢,秦权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好,辛苦许先生了。”
还真是挺“辛苦”,当面斩杀主公的妻子,能把这差事如此轻描淡写带过的,古今怕还没几个人。
我虽不信秦权真能斩我,可数万双眼睛下,他又能如何?冲上来砍绳救妻?这绝对不是他秦权能做得出来的,但是——别忘了另一条,我是他大模大样带进军营的,既然他敢带,作为男人,他就要有这个能力保护,单看他如何走这步棋!
压下心中的幸灾乐祸,双手微松,一股凉意穿手而过,暗自嘲笑自己,说是不怕,手心的虚汗到还不少,看来我到有那戏台上伶人的能耐,面色不改,心下却已是猫爪一把。
按大岳诸州军令,女子进营者当绞刑,若再加上掺合军政,那可立时就变成了腰斩,形同临阵脱逃之罪,据说当年女帝开朝前,就是当着帝都凡州百姓的面斩杀了违抗军令之将,而后当场宣下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从此为岳军立下威严,时隔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我到也成了立军威的牺牲者,许章的用心我能明白,此刻秦权虽名为将军,可并未受汉西王正封,只是赵战西的任命,这么一来,气势明显败落,一些汉西上将自然不愿意被一个外来客压住风头,令行而不从者,怕是还大有人在,这种时候不但要有战功扬威,还要有狠心立威,而我就是最好的立威工具,他许章怎会不用上一用!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这妻子并无显赫身份,杀得!
三声号角吹毕,守兵上前去掉我手腕上的绳索,我咬唇望一眼背身而去的秦权,心跳开始不齐
刀斧手举刀,光亮的刀背,被日头照得刺眼,我心下有些发急。
“报——鬼八以东发现汉北军!”一传令兵手擎竹筒,一路从营外奔来,扑倒在帅台下,“报将军,鬼八以东发现汉北军,正向我营东南方向开进!”
“多少人?”秦权回身。
“骑兵约五千,另有战车八百!速度极快!”
“赵将军那儿可有消息?”
“有!赵将军已与昨夜寅时三刻班师回营。”
“现在何处?”
“已已被汉北军隔开,并无消息!”
“再探!”
“领命!”传令兵爬起身,早有人将快马备好,拉绳上马而去。
近三万人的兵阵,此刻并无丝毫声响,刀斧手业已放下刀,看来我这个小女子毕竟是比不得眼前的对敌大事!
秦权慢慢登上帅台站定,立身不语,扫了一眼前排几十员副将,将视线定在了他们身后的数万大军身上。
“琅古听命!”
“属下在!”一体型矮小,瘦如皮猴的中年副将出列,他的名字到让我想起了北虏琅氏一族,不过这人应该不可能是琅族人,毕竟算是王族一列,怎么会效力汉西!
“引三千骑兵,持弩往东南冲破敌阵,不许有失!”
“接令!”
“赵矢,引两千骑兵,截断敌军战车!”
“接令!”
一袭安排似乎都是以冲破敌阵为首,看来他是看出了汉北军的意图——想将赵战西、秦权的人马一分为二,分开包围!没想到昨晚刚想出两军合围汉北大营之法,今天师兄就改变了动向,以主动化颓势,将鬼八失利、水淹赵军不成立刻转成了利处
各部人马都在点兵,似乎没人还记得刚刚正要斩个女子,我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秦权救我的方法,不过我显然暂时已经没有了被处死的意义,何况临阵见血也并非什么吉事,就算要杀也不急于一时。
自有人将我解押下来送到帐前,如同一场闹剧,我又站回了中军帐,对于许章投来的目光,我并没躲开,“将军,恕属下多言,夫人再不可居于营中。”
秦权抬头瞟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收拾桌案上的羊皮图卷,口中却淡淡地叙述了一件事,“征元三十八年,先祖得魏城时,曾言——此为母皇、姨娘之地,尔等均当敬之!并指军前‘尉迟’大旗,言说——女子非不比男儿,尔等不可于我后世乱为!”
许章听罢噤口不言。
他口中的先祖即为开国女帝之子,也是将大岳疆土扩为最大的一代明君,岳人皆以“天降神”称之,直至今日!虽后世子孙偶破其言,然法令行进深处,又往往会凭其遗命潜出,秦权说出此番话,可想而知,许章不可能再多言。
据说汉西许氏可追溯至先祖时期,原本是魏国名臣汪渊后裔,魏灭,先祖御批“许”字,允许汪氏一族逢春祭拜魏国明君,汪氏为表感激,特改许姓!许氏后人一直对先祖尤为尊仰,因此秦权提及先祖之言,许章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汉西赵军历来分属化外,不受中原之理,夫人若长居营中,难免招人口实。”
“破了方醒之后,她不会在营中出现。”将一摞图卷递给一旁的守卫收好。
“方醒?”转眼看我。
“不废一兵一卒降伏东齐十万兵马,东齐一战令方醒闻名天下,世人只知道其为陆苍方氏一族,怕就连许先生也猜不到其渊源所在。眼前这女子,虽生为女身,却与方醒师出同门,鬼八大阵能破,也是仗着她懂得玄门之术。”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对我褒赞,虽说语味中还渗着些酸气。
“报——”刚刚有些融洽气氛,却被传令兵一声急报给灭了个干净,“报将军,赵矢将军刚进阳涧便被汉北军包围!”
“谁让他进阳涧的!”秦权大喝,吓得传令兵一个激灵,低头不语,“拿图来!”
守兵赶忙将刚收好的羊皮卷抽出来,递给秦权,我不免也侧脸瞄了两眼。
赵军骑兵不亏天下闻名,才这么会儿说话的当儿,竟然能跑进离大营三十几里的阳涧!
反过来,汉北军竟然会在此处埋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汉北军各处的兵力布置,任何一处大营都不可能这么快移到阳涧,他们怎么可能在此处设围?
“将军,怕是事大了。”许章手指抚在地图上,面露忧色,“阳涧既然有汉北军,也就是说,我们大营怕是也快被围住了,这方醒确实神算,算得我们此刻会以骑兵为先锋,他这是想先将骑兵调去一部分,这才围营,恐怕”
秦权噤口不语,抬眼看了看我。
我确实也惊讶汉北军的调动居然如此神速,竟然能在两天之内对赵营合围,以他们目前驻扎在鬼八一带的兵力,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可事实又摆在这儿,不得不让人相信!“我信中到是有一句,万一遇阻,让赵将军直奔西北,取汉北军粮草库!”当时也是临时起意,如今看来,到可能可以保住赵战西的两万人马。
“粮草库?”许章猛然转眼看我。
“对!昨晚我仔细看了一遍细作送回的汉北驻兵图,汉北军在东北母潭设有两万人马,鬼八山内五千,但鬼八西北一片却没有驻兵迹象,虚实不明,他们有可能是想将我们的视线收拢在驻兵一带,那么这一带看似无人的地方,反倒暂时相对安全,且细作探得的敌军粮草库多是零星小库,根本不够汉北兵士食用,因此,我断得这里必然有一处大粮草库。”
许章看了我良久,“万一你的断定是错的,那又如何?”
“全军覆没!”
连守卫、传令兵听了这话都不由地抬头看我。
二十八 二方斗智 二
更新时间2008-6-6 22:50:50 字数:3449
师尊曾对师兄这么评价过:智慧过人,看人精准,不失寸谋,小心为上。看似无懈可击,却也不是真没地方下手,只是下手的人一定要有同归于尽的念头,否则必失!
汉北军人数众多,号称有百万之众,虽有三州供粮,然而未必足够,汉东三年大旱,早已朝不保夕,东周更是连年征战,百姓多受战祸牵连,能供粮者亦在少数,这么一来,百万大军的粮草便成了汉北军最头疼的事,何况鬼八一带山势崎岖,运粮马车难走,粮草库自然就显得更加重要,冲着师兄这八面来袭也可看得出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鬼八赵军,从而可以最快节制西北、东北的诸侯联军,并将汉南楚家的粮道封锁,孤立诸侯大军。
既然如此,眼下唯一有胜算的就是朝着对方最要害的地方猛击,让他疼,疼到不得不捂住伤口,即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攻,只有如此才有希望。
秦权亲自引骑兵往西北而去,不管赵战西是否听了我信上的话,如今只能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许章留在中军帐,从头至尾,没再跟我讲一句话。
“许先生——”传令兵跪到帐外,“对面涧顶发现汉北军!”
许章一愣!我也是一惊,刚刚已经传来秦权突破西北的消息,怎么汉北军还会对大营继续合围?!难道真得猜错了?
急急奔出大帐,迫不及待地望向对岸涧顶,确实有旌旗飘展!
许章跟在我身后出来,扶石遥望,看得出来,他的心神也是不定,要知道此刻大营中可是只有一万步兵,不适合山战,虽伪装成了轻骑弩兵,却经不得打!
“李”字旗下,一匹白马跨出队列,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马上人一身白色衣衫,心猛跳两下,是师兄!“李”字旗旁明明有“方”字旌麾。
“夫人,烟、烟——”守兵指着西北方向的浓烟,激动地说不全话!
转头望向西北方,一股浓烟直蹿青云,有好一会儿我都没反应过来,醒过神再转眼看对面,师兄啊,你可要想好了,这大营到底围是不围?
足足一刻,眼见着“李”字旗西去,我这才将胸口那团气呼出去,攥着木栅栏的手业已冰凉如雪,“西撤”对许章微微说了两个字,趁此机会要赶快撤离。
许章回脸看看我,对传令兵挥手,示意拔营撤军!
突出重围并不能说明胜了师兄,确切点说,他只是不想为赵军区区一万人损失一处粮草库,相信下一次再碰上,可就别想这么简单找到他的粮草所在,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救了眼前的急再说。
秦权、赵战西虽合并一处烧毁了汉北军的粮草,然而相对付出的代价却是四万变两万的兵马,从鬼八阵到分而治之,再到合围赵营,师兄的连环计让人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杀招,方醒果然是方醒,与他相比,我不过是个初入世俗的无羽小燕,而他却已是遨游云霄的雄鹰,如何能比?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东北楚策大军的完胜,让本欲瓦解的诸侯联军最终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即使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另一个名字也随着这场反李大战开始崭露头角——周辞,汉南军中一名普通的灶头火夫。
我并没来得及等到秦权回来,就在撤进汉南的当天晚上,一对人马突袭大营,他们的目标相当明显——捉拿许章,凑巧的是许章并不在营中,反倒将正在中军帐取暖的我劫了去,也不知是谁透漏的风声,汉北军只知道赵军营中有一个姓许的军师,男生女相,看来是将我与许章弄混了,只当成了一个人,满营中有女相的怕就是我了吧?
那一日,大雪铺遍了鬼八山,遥遥望过去,就像一片悬在天边的云,不知道秦权听说我被掳走,会不会心急?不知道许章会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囚车转进一弯山涧,再也看不到鬼八山的影子,心里才默得有些失落。
手心的伤口还未愈合,几经露天淋晒,都已开阂,渗着血丝,自从跟在秦权身边,似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不是逃难,就是被囚,好不容易撤至汉南,本想该有点时间喘息了,结果竟被人误擒,不知是我天生背运,还是他真是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