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沐云歌乃沐王爷嫡亲长女,沐王爷曾掌兵百万,他的义子昭武大将军已经投敌北漠,但传闻昭武将军极重情义,对沐王爷更是倚重有加,沐云歌在我们手中,将来临阵对敌,我们也多一些筹码!…”
云歌被他的话击打得浑身上下开始发颤,从头发尖到脚趾缝,莫不透着恨意和绝望!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会那么好心,会带着自己逃出皇宫,原来是为了他口中的其一其二…
可笑自己蠢笨如斯,居然还对这这么一个腹黑歹毒的家伙,大发花痴,真是可笑至极!
兵变逼宫之日,那么混乱的场合他恰巧出现,就好像故意等在那里一般,原来他早就张好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惊慌失措的自己,傻乎乎的一头扎进去…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心里恨意翻滚,却不敢乱动分毫,连呼吸都不敢过分起伏。
只盼着身边之人能够远远离开一会儿,自己也好寻了机会,离开这帮虎狼之辈!
不曾想那宫赫莲说完其一和其二之后,不仅没有离开,还返身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用手指轻轻的撩了她的发丝在指尖把玩,看着她乌黑的发丝缓缓滑过指间,声音清凉如冰:“还有其三,听那段少宇所言,这沐云歌虽然平日里是蠢笨了一些,不过却胸有锦绣良策,那天灯和竹木建房之策,就可见一斑!…我们此次前往南川,正好可以试试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101 墓室藏身
这些寒冰淬过的话语,一字一句轻缓入耳,云歌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怒而起身斥责身边之人。
可心里又还存了一丝幻想,希望宫赫莲在自己耳边说的这些话,皆不过是戏言而已!
却恍然又听见那个叫千让的男声说道:“殿下果然英明,你这般一说,千让心中再无顾虑!”
接着,脚步声踏踏过来,片刻之后,云歌只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浓郁香气扑面过来,让人鼻尖发痒,想要喷嚏出声。
云歌急忙屏息忍住,若在这时候醒过来,只会让他们戒心更重…
心中惶惑忐忑,却被两个心怀叵测的男人靠近身边,云歌尽管强迫自己不要慌张,却还是吓出了掌心湿漉漉一手冷汗。
“千让你看看,我怎么觉得她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宫赫莲凝眸看她的气色,问身边的千让。
千让俯身只马虎瞟了一眼,回道:“殿下不要担心,她这只是失血过多所致,将息几日便可!”
宫赫莲依旧不放心:“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还须得一两日吧!殿下放心,有千让在这里,是不会让她死的!”说着,将调好的药膏涂抹在云歌的颈脖处。
途中,宫赫莲一直轻轻抱着沐云歌,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身上。
云歌依旧昏迷状,换药的时候也感觉不到疼一般,睫羽轻合,连半点儿轻微的颤动都不曾有,身子软软的倚在他的身上。
双手却在袖摆之间紧握成拳,她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闻…
如此眼观鼻,鼻观心,居然是没过多久,真的被催眠一般又昏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可是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靠在宫赫莲的身上。
他的手正微微拖着她的颈脖,动作轻柔,将她脖子上面缠绕着的药布缓缓解开。
不知道这是她昏睡之后的第几次换药,又或者,这还是刚才她昏睡之前的那一次尚未结束?
心下喟叹,只道是一场大梦飘忽不可捉摸。
他的指尖微凉,偶尔触碰到她的肌肤,更显得她犹如烈焰焚身一般的燥热难来。
脖子上面缠绕着的药布缓缓解开,云歌实在假装不下去了,轻嗯一声,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宫赫莲附身看了看她,神色审视。
云歌假意迷蒙了双眼,做出刚刚醒转犹自混沌的样子,轻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在我母亲的坟陵之中!”他微微低下头,察看她颈脖处的伤势:“别乱动…”
云歌却一下子被吓住了,直着脖子问:“坟陵?”
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四面墙壁上雕刻着飞天画像,室内也有桌椅板凳门窗俱全,身下细**软塌绫罗幔帐,半点看不出这是坟墓之中!
云歌微微一笑:“你哄我的吧?这根本就是坟陵…嘶——!”
宫赫莲听见她疼得倒抽冷气,停了手中动作,又强调了一遍:“这是我母亲的坟陵,我并没有哄你!”
言辞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云歌不由得又细看了看,只见室内光华皆是数十盏油灯发出,除此再无别的自然光亮。
身旁墙壁上悬挂着一副仕女图,莲荷倒影之间,一女子绰约逸态的斜卧在荷边青石之旁,唇齿含笑如开莲…
云歌正要开口询问,眼前虹影一动,一个穿着红衫的美艳男子携带着浓郁香气已经到了跟前。
他手中托着一只墨玉盘子,里面调制了一些不知道什么名堂的药膏,递过来说道:“段家的人担心太子殿下会私下纠结力量,所以正在到处抓捕意欲斩草除根!你倒好,那么明目张胆的放那什么天灯,引得追兵连连…”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居然是对云歌说的,言中责怪之一甚重!
云歌愧疚的垂了眼帘,在宫赫莲的面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宫赫莲宽容一笑,接过红衣千让手中的药膏,声音醇厚温暖:“我帮你涂药吧,千让医术超群,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他贴得这么近,声音又这么醇厚温暖,只差一点点,云歌差点就又要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情的了!
可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云歌淡淡笑了笑:“不碍事!…太子殿下,云歌担心妹妹云霞,想要折回去和她们汇合…”
“不行!”他手中动作一顿,语气生硬起来。
云歌虽然是料得他会有这般回答,可是心下依旧一惊,抬眼看他:“为什么不行?”
宫赫莲将手中玉盘就手放在旁边,神色缓和了一些,劝慰说道:“你身上有伤,流血过多身子虚弱,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追杀我们的人,你这时候出去不安全…”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在这坟陵之中陪你到死?”
云歌不是一个擅于作假之人,偷听了宫赫莲和红衣千让之间的那些对话,能忍到现在,能忍到这个程度,对她来说,已经是极致。
宫赫莲却噗嗤一声下了起来:“不会死的!我不会,你更加不会…”
云歌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在他口中其一其二其三的那些用处,心下只觉得烦乱不已,可是这里是机关重重的墓室,自己一时之间估计也是逃不出去的。
红衣千让已经退到了墓室的外面,片刻之后,铮铮琴声传了进来,在墓室里面缭绕不去。
云歌心下各种矛盾纠结,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眼前这个心机颇深的前太子殿下!
退一步,又担心他会看出端倪,从而令他心生疑惑加深戒备,只怕自己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能从他的手中逃脱了。
进一步,却见他温情款款,一个细微的眼神,一缕发丝的飘动,都仿佛要将她拽入万劫不复之中一般。
心下左右不得,只好推说自己头晕目眩,还想要静卧一会儿。
宫赫莲自她受伤之后,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了很多,细心的给她的伤口上了药,又用药布细细的缠绕之后,这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云歌轻呼一口气,觉得宫赫莲离开之后,自己的呼吸都要顺畅了不少。
102 装聋作哑
轻轻合上双眼,眼前却终是清凉月色之中,他丢弃玉扇和暗器,放弃反抗慷慨赴死的样子,若他真是利用自己,何以要用血肉之躯来换回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口中的其一其二其三,条条赫然,却是令人不容置疑,他,就是在利用她!
仅是利用而已,除此无他!
心下猜度不已,再也不能入睡,不管她如何酝酿睡意,她的心思都在剧烈起伏,片刻不得安宁。
“哎…”
悠悠的叹息之声,在静谧的墓室里面显得格外悚然。
云歌急忙睁眼看去,只见眼前一片绯红,千让正歪了身子,坐在不远处一张玫红圈椅之中,慵懒随性。
云歌正了心神,只见这千让眉目妖娆,居然是比女人还妩媚三分,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好似鱼目对珍珠一般。
“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没见过天下第一美男呀?”千让撅嘴,俏生生的用兰花指嗔了她一下。
云歌身子一阵酥麻,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你是天下第一美男?谁封的?经过投票选举了吗?我看你不是天下第一美男,你是天下第一妖男还差不多!”
“你…”千让愤而起身,身段一扭,一双美目瞪着她,气恼说道:“你,你长得很好看吗?自己也不照照镜子,长成这样你还敢跟在太子身边?哼…”
说完,娇哼了一声,眼波一横,转身出了墓室。
云歌当下愣了很久,然后,一个八卦就慢慢的从心底浮了上来!
红衣千让刚才的样子,明明就是在吃醋,吃太子的醋!
而太子对女人美色一向没有兴趣,沐云舞那等绝世样貌都不曾让他有一丝心动,莫不是他喜欢的…是男人?
云歌被自己这个揣想给吓着了,气岔了一下,嗓子巨痒难耐,忍不住咳嗽起来。
脖子上面被利刃划过,伤口并未愈合,这样一番剧烈的咳嗽,少不得又是一阵牵扯…
“你怎么了?”
宫赫莲从内室里面出来,赶紧坐到她的身边,伸手在她的后背上面轻轻的摩挲,如同给猫狗顺毛一般:“你和千让吵架了?”
云歌咳得泪花花的抬眼看他,想要说话,嗓子一痒,再次咳嗽起来。
宫赫莲和声说道:“我刚才看见他气哼哼的从这里出去了!…他这人并无甚坏心思,就是性子和常人有些不同,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
似安慰,似解释。
云歌从他的臂弯处直起身子,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咳得泪水满面了。
她看了看他递到面前的锦帕,摇摇头,自己用手掌擦了眼泪,张口:“…”
居然哑然无声!
云歌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再次张口,依旧发不出一个音节。
宫赫莲见她神色异样,急忙又俯身过来问:“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歌惶然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对着他摆手,示意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说不出话?”宫赫莲求证。
她急忙点头,又动了动唇,依旧没有一丝声音出来,着急的抓着宫赫莲的手一阵摇晃:“…”
他展颜一笑:“无妨!休息休息就好了!过几日千让回来,让他帮你仔细瞧瞧…”
云歌懂事的点头,乌润润的眼睛望着他,再不说一个字。
墓室里面,分不清白日还是黑夜,宫赫莲听见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遂起身去了旁边的墓室,不多时,居然从里面取了些干果之类的吃食过来,不仅有吃食,手中还有一张棋盘。
“云歌你可会下棋?”宫赫莲将棋盘展开,问不会说话的那个人。
云歌附身过来看了看,又听他讲解了一些规则,遂点头,依旧抿唇不语。
眸光当中却闪过异样的光亮,下棋,正是她所长。
两个人就着墓室墙壁上面灯火,一边落子布局,一边随意捻食一些干果之类的吃食。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宫赫莲将手中棋子一弃,喟叹不已:“云歌,没想到你棋艺如此精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云歌眨巴睫羽,抿唇微微一笑。
宫赫莲想了想,起身又去了旁边内室,不多时,怀中抱着大坛花雕老酒走了出来:“云歌,陪我喝点可好?”
云歌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会喝酒,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嗓子发炎疼痛不能沾辛辣之物。
宫赫莲不管她喝还是不喝,用银质器皿给她倒了一杯在她面前,自己却是仰头就对着坛口猛灌了几口。
眼见着酒液溢出,顺着他修长白腻的脖子滑进领口,云歌眼睛都要直了,这厮,果然是个诱ⅰ惑人的家伙,让人想要对他飞禽走兽一把。
待他要转眼看过来的时候,云歌急忙挪开视线,用心去看面前的棋局,研究落败的宫赫莲可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宫赫莲步态飘忽,提着酒坛走到旁边的那副画像面前,指着画像上面的婀娜美女,哑声说道:“云歌你知道吗?她…是我母亲!”
云歌早就看见了那画中之人,还只当是一般的名家仕女图,却不曾想居然是他的母亲,不由抬眼静静的看他。
宫赫莲的手缓缓抚摸上画中之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慢慢流淌而出:“我母亲极爱宫中那满池河莲,犹记得我五岁那年,园中荷莲**之间盛开,香气四溢…”
“我偷偷跑至园中,想要攀折开得最好的那一支送给她,遂一手勾了旁边栏杆,一手去够那池中荷莲,可是我摸着这支又觉得那支更好,攀着那支,又觉得远处的那支开得更盛…不曾想脚下青苔一滑,我栽进了水中!”
他背对着云歌,语气愈加恍然忧伤,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那个月色融融莲开满园的夜晚!
云歌这才明白,他名字当中莲之一字的由来。
她凝眸看他远山一般的身影,心下轻叹心机诡异的宫赫莲,也有这么慈孝的时候…
宫赫莲知道她口不能言,遂也不回头,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母亲生得美,很得皇上喜爱,**之间**冠后宫!”
“可是我五岁落湖之后没多久,皇上性情大变,一日有宦官过来报我,说是我母被皇上劈了,我不信,将那宦官打闹了出去!”
103 花雕醉人
“过了不多时,又有宫女来回,说是皇上正将我母亲架在火上烤炙,那时候我只有五岁,被那宫女的描述吓得魂飞魄散!”
“宫中奶娘带着已经不会哭闹的我,赶过去的时候,皇上正站在一堆将要燃尽的火堆旁边,吩咐下人:此乃上好花肥,需将这些花肥撒在院中牡丹之下,来年定能开得满园芬芳…”
宫赫莲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声音暗沉若夜鸦低咽:“我那时才知,皇上新**了一女子,那女子极爱牡丹,极恶荷莲…”
“我在奶娘的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看着那火堆当中没有燃尽的焦黑之物,肝胆俱碎!”
“后来,皇上将我母之衣冠葬在这距离皇城十余里的荒郊野外,从此再不过问!就好像他的生活当中,从来没有我母亲出现过一般!”
“这十几年来,我每逢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住上一段时间,待到我长大一些,手中有了一些权力之后,又将这坟陵扩大了不少…”
他喃喃说着,伸手轻轻扶上画中之人的脸颊,语带哽咽:“这里,才是我宫赫莲真正的家!”
良久,良久,他的目光从画中人身上收回,这才想起身后还有沐云歌这么一个听众一般,转身看了过来。
却见云歌趴在棋盘之上,哭得泪眼婆娑哽咽不已,此时正放了手臂在唇边,狠狠的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模样,委实让人怜爱不已。
宫赫莲仰头,红了眼眶哈哈一笑,仰头又灌下几口烈酒,迈步走到云歌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刚才和云歌对弈的位置上。
定定的看着她,沉沉道来:“云歌,你若问我这普天之下,我最恨何人,我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我最恨的,就是我的亲爹皇上!”
“他的江山我半点儿也不想要,因为我觉得这江山污秽龌龊,我嫌脏!”
许是云歌的眼泪让他放松了平时里紧绷着的心弦,许是他真的喝酒太快太急有了醉意,他手一伸,将云歌的手一把捏住。
他身上的恨意,就通过这手腕上面的力道传了过来,痛得云歌差点就叫出了声来。
他却醉眼迷蒙,继续说:“展家的人图谋兵变逼宫已经是一两年的时间,其实我早有察觉,却也不出言提醒那皇位之上的人,我就是要看着他枉死在别人的手中…那日,那日,我听见有宦官喊了一声皇上被刺了…哈哈,你知道吗云歌,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话了!哈哈哈…”
他失了平日风度,抓着云歌的手不停倾述,知道她口不能言,自然是只顾着自己往痛快了的说,说着哈哈哈的狂笑不已。
酒酿的香气扑面而来,云歌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迷糊犯醉起来。
云歌从来都不知道外表风光无限的宫赫莲,背地里居然会有这么锥心刺骨的往事,今日听他慢慢道出,居然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娃呀!
不能出言安慰,就只有陪着他悲伤一把了!
云歌的眼泪汹涌决堤,开始的时候还是同情宫赫莲,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
可是,后来的时候,却是真的为自己而哭了!
前前后后发生了诸多的事情,梅姨娘的,沐王爷的,佟妈的,后巷**的,国破家亡的…每一件,都值得她嚎啕大哭一番。
可是,她还从来没有为这些人和事流过一滴眼泪,今日,索性就陪了这苦命前太子,往死了的哭一回吧!
情绪失去控制,就相当于滔天洪水冲破了堤坝,云歌哭得好一个昏天黑地暗无天日飞沙走石!
对面的宫赫莲已经把一坛子花雕喝得所剩无几,心中的郁闷烦结也疏散得差不多了。
却见她还趴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凄惨不已,不由得噗嗤一笑,伸手过来帮她擦眼泪。
沾了花雕香气的声音,更是勾人魂魄一般,低沉温厚:“别哭啦!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哭肿了眼睛就更加丑啦!”
这么讥讽的话,云歌居然听出了几分**溺的味道。
他眉目微醺若含情,直叫人神思飘忽就要深陷下去!
云歌急忙伸手在桌下狠狠的揪了自己一把:沐云歌呀沐云歌,你看看清楚了,在你面前坐着的就是一只妖孽呀,他是要用你来对付段少宇,要用你来对付北漠的百万雄兵呢…你可千万,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道呀!
狠狠的抽了一口气,云歌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动也没有动过的银杯,将杯中酒液全部灌进了口中。
放下杯子,云歌垂眉敛目,将自己的手从宫赫莲的掌中抽回。
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想要出去走走,各处看看。
刚刚一起身,宫赫莲却将她往下一拽,她差点栽倒在他的怀中,吓得她急忙用手撑了桌面,这才稳住了身形。
饶是如此,也依旧吓得够呛,往后面蹬蹬连退了几步,慌乱的看着他,那神色畏惧如虎。
宫赫莲眉心慢慢蹙起,单手托腮醉眼朦胧的看着她:“沐云歌,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就再陪我坐一会儿怎么了?”
见云歌摇头,并不上前,他又低声嘟哝说道:“沐云歌,你就再陪我坐一会儿吧…我心里憋了好多话,好多话…”
“…”云歌张了张嘴,然后又摆了摆手。
他斜眼看她一会儿,突然嘿嘿邪笑起来:“云歌,酒后乱ⅰ性你可听过?这墓室里面就我们两个人,你若不陪我说话,我就把你…,虽然你长得不是很合我心意,不过墓室里面光线本来就暗,我就权当看不见了!”
云歌见他言语更加荒诞,生怕他说出更加出格的话,或者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来,只好小心的挨了凳子,斜着身子坐在那里。
他是真的喝醉了。
连日奔波逃命,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今日难得在这个没人打扰的环境当中,面对着一个哑巴,尽情的畅言倾述,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呀。
他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多数是些关于他儿时对于母亲的记忆,温情又伤感…
云歌一直都是半低着头,看地上模糊的光影,不怎么搭理他。
104 梦中男人
心里却酸涩非常,他还有同母亲共处的时光可以回忆,可以倾述,可是自己呢?自己找谁诉说去?
若对人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时空错穿而来,估计世人都会当她是痴言傻语,断不会相信的!
正在跑神的时候,他突然伸手过来在她面前摊开掌心,含糊说道:“云歌你看…”
云歌侧目看了一眼,见他只是掌心纹路错杂,横竖错综,除此之外,并无异样,遂用疑惑的眼神看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宫赫莲却呼呼喘气说道:“云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每个人掌心的纹路,都是前世想要留住心爱之人,竭尽全力抓握她的发丝,发丝烙入掌心所致…,云歌你看我这掌心乱相,前世我是有多爱那个人呀,才会抓了这一手凌乱的纹路…,可是,今生我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让我想要尽力抓住的人,一个都没有…,我——谁都不想抓了!”
说到后来,渐入沉迷,昏昏往棋盘上面趴了过来,嘴里低声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云歌听了他这说法,心里倒是暗觉好笑,宫赫莲你连自己喜欢男人女人都弄不清楚,当然会找不到想要抓住之人了。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云歌不见他出声动作,遂过去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宫赫莲,宫赫莲?”云歌连唤了几声,见他一动不动,呼吸渐渐沉重,已然是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