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赫莲敛眉看了看她脸上隐有的怒气,淡淡一笑,手中羽扇轻轻划开一摇:“不是我端架子,我只是气恼你居然不记得我的名讳了…”
云歌见他羽扇轻摇的样子,倒是记起那时候被关在后院之时,有**,宫赫莲藏身在梅树上面,自称是雌雄双侠的雄侠,还讨了她和段少宇的酒水喝…
眉目一展,云歌笑了起来:“你要我叫你…君莫问?”
“君先生!”
宫赫莲摇头晃脑的纠正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隐姓埋名了,我宫赫莲三字不能用了,你沐云歌这三个字估计也不能用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是君莫问君先生,而你…”
宫赫莲看她一会儿,似乎割肉般痛心的说道:“罢了,我就把我名字当中的莲字赏给你用吧…”
司春的哭喊声,正随着晨风从马车里面传了过来,云歌听了更急,也懒得和他计较,伸手拉了他往马车走去:“先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你找我地方让我们歇歇脚,然后我们想办法找个郎中帮她瞧瞧…”
司春见到宫赫莲,急忙又俯身跪了下来:“求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
宫赫莲一听太子殿下这三个字,脸色立马又变了,目光也看向别处,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样子。
云歌急忙示意司春说道:“别叫太子殿下,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唤他君先生吧!”
司春聪明伶俐,马上跟着改口说道:“君先生行行好,请你救救我家小姐…”
宫赫莲这才缓和了脸色,俯身察看云霞身上的伤势,然后吩咐人沿着小路,将马车赶到前面一里之地的一个小庄园里面去。
云歌走在宫赫莲的后面,途中不知道翻了几次白眼,真心觉得这个宫赫莲是一个相当之矫情的家伙!
庄园的主人听见外面有动静,见到来人是宫赫莲,脸色一动,马上就肃目整衣要行大礼,宫赫莲用手中玉扇将那人下跪的身子托住:“在下君莫问,能否在贵庄暂歇几日?”
主人也是见过世面之人,马上就明白了宫赫莲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点头哈腰往下面说:“寒门蓬舍,还望君先生莫要嫌弃!”
客套几句,一行人自进了院门。
宫赫莲这人虽然看上去相当冷漠薄情,但是却还是在安顿好云霞之后,很快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郎中过来帮着云霞瞧伤,开好方子之后,又留下外敷的药物,这才由初画送出了院子。
云歌在庄园里面四下转悠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染布的作坊,前院不大,后院却很是宽敞,里面摆着各种染缸,还有架子上面晾晒着的各种布匹,姹紫嫣红甚是耀目。
大家奔忙了一整夜,安顿好一切之后,自然是疲极乏极,午饭之后,就都各下休息去了。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云歌就算身体极其疲劳渴睡,可是心里始终绷着一根紧紧的弦,入梦不过片刻,各种场景画面竞相涌入梦中。
一时是梅姨娘跪在自己的面前,蓬头后面神色癫狂,她嘶声笑着,猛然将金簪刺入自家颈脖之处…
一时又是金凤楼上群魔乱舞,段少宇,小侯爷,宫赫莲还有那个皇上,等等等等,所有人都围着她,唧唧喳喳呱噪不停…
一时又是沐王爷惨烈撞柱血溅当场…
一时又是牢房之中地动山摇,无一处可藏身…
一时又是刀光剑影杀机逼近,佟妈以身挡箭…
睡觉,不过是再把这些惨烈的事情重演一遍而已!
云歌冷汗淋漓的惊醒过来,心悸难安再无睡意,从**上起身下来,在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瞧见窗外斜阳如刀,日光正好,遂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并不大,云歌刚刚走到假山附近,就听见前面有人沉声说话的声音,那语气声调,正是宫赫莲!
隔得有些远,他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云歌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想要转身离开,又怕脚步声引起宫赫莲的警觉,干脆就近蹲下身来,藏在一丛浓密的花木后面。
待她蹲得双腿酸软快要不行的时候,才从假山后面快步走出三两个身手矫捷之人,这些人也不走正门离开,直接纵身一跃,越墙而去了。
云歌打算等到宫赫莲离开之后,自己再出来,那家伙矫情又多疑,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惹得他怀疑为好。
又趴蹲了好一会儿,那假山后面,却迟迟没有人再走出来。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宫赫莲真的不在这里?
这样一想,云歌松了一口气,正要从花丛后面直起身来,却突然瞥见宫赫莲的华衣袍服正在自己面前,他的声音也跟着阴恻恻入耳:“你躲在这里偷听?”
098 又见流星
云歌急忙起身:“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
吱唔了半天,却解释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鬼鬼祟祟的趴在这花丛之下。
宫赫莲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往她的面前逼近一步,唇角蓄笑,却是笑里藏刀:“只是什么?”
“我,我…”云歌脑子里面飞快的转动,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躲在花丛下面呢?
要怎么解释,他才不会起疑心?
心念急转之间,却也只是张口结舌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胳膊上面一痛,他已经将她的手臂一把掐住,眉目狰狞的冷声威胁:“沐云歌,你若坏事,我掐死你!”
“呀呀,你弄疼我了啦…”
云歌叫了一声,身子往后面缩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放开!”
宫赫莲眸光犀利,又是恨恨的瞪了云歌好一阵子,这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云歌再也没有欣赏日光的兴头了,一个人闷闷的回了房间,长叹一声,把自己摔倒在**上,这一次,居然是真的沉沉睡了过去,再无梦魇。
过了好久,依稀听见初画在身边轻轻叫唤:“小姐,小姐…”
云歌缓缓睁眼,从**上慵懒坐起:“初画,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吗?”
“小姐,太子…君先生在前院等着你用晚饭呢,你吃过晚饭之后再睡也不迟呀!”
初画是个好丫头,一边说一边帮着云歌穿衣服,整理发髻什么的,手脚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自家小姐收拾得水当当的了:“好了小姐,我陪你过去吧!”
想起宫赫莲,云歌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青面獠牙的畏惧感觉,跟着初画到了前厅,草草用过晚饭之后,自己又匆匆的避回了后院。
宫赫莲正在前院陪着那庄园主人说些闲话,突然听见院子中间一个挑灯走过的丫鬟惊呼出声:“呀!天火!”
宫赫莲急忙撇了动作缓慢的庄园主人,自己跑到院子中间一看,脸色大变,急忙折身往云歌的小院冲了过来。
步伐太急,中途的时候直接将一个小厮撞翻在地上也不顾了。
他闯进小院,果然看见沐云歌蹲在院子中间,正用蜡烛将一只只孔明灯放飞而去!
“沐云歌你干什么?”
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将云歌的身子拉扯着往后面狠狠一拽,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也来不及回头细看,自己上前,将地上的孔明灯全部用脚踩成一团烂泥!
“好你个沐云歌,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巴不得追杀我的人找不到我的行迹对不对?所以你才用这样的办法通风报信?”
一张俊脸这时候气得扭曲变形,抬起头见天空中,几只散发着金色绒光的天灯,正摇摇晃晃往高处升去,急忙伸手攀折了一把树叶在手中,向着空中用力一扬。
云歌只听见嗖嗖嗖几声,那已经升到半空当中的孔明灯,被打落下来好几只。
却犹有三两只,飞得更高了,借助风力往更远的地方飘去…
她轻吁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小侯爷瞧见这孔明灯,一定就猜得出自己现在安然无恙,并没有葬身在那垮塌了的寺监之中!
视线从夜空刚刚一收回,就正好对上宫赫莲那双被盛怒逼红了的眼睛,吓得她身子一个抖索:“你…想干嘛?”
身子一轻,居然被宫赫莲给活活提拎起来了。
他气恨得牙关磨得咕咕作响,目光瘆人的盯牢了她,一字一句恨意迸出:“沐云歌,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云歌也知道自己又犯蠢了!
现在非常时期,宫赫莲都已经恨不得改头换面,以躲避官兵的追杀,而自己,居然为了不让那个小侯爷担心,居然就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放起孔明灯来…
所以,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懊恼,鹌鹑一般低下头去,小声说:“对不起啦,不是故意的!”
耳边冷哼一声,身子已经被宫赫莲拎着,出了小院旁边的一个侧门。
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司春和初画搀扶着云霞也从这个侧门里面出来了,初画还一脸纳闷的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云霞又在咳嗽不止了,一声一声追命一般!
云歌看了看脸色蜡黄的云霞,又想了想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眉间一蹙,知错就改,回头对身边一脸冷然的宫赫莲说道:“君先生,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你一个人单刀匹马,再加上又这么多随从保护你,你一定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就不拖累你了好吧?”
说着,转身对初画说:“我们走吧,别…”
话还没有说完,手腕被人用力一扼,宫赫莲阴沉的声音撩过耳边:“我说过,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拉扯之间,庄园主人听闻了动静,扑腾着往这边赶了过来,语气当中慌乱尽显:“君先生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妙,马厩里面尚有几匹快马,走为上策,走为上策呀…”
不时便有人牵了两匹快马过来,云歌见那马体形骏美,四体踏雪,正在犹豫这马要如何才能骑,不想已经被宫赫莲一个懒腰抱了上去:“我们走!”
司春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悲声说道:“君先生,云歌小姐,我家小姐怕是…经不起此般折腾呀!”
云歌也知道云霞身上的伤,若是坐马车倒还可以勉强支撑,如若要骑这快马,只怕… [][][].!
还不及说话,耳边只听得宫赫莲的声音对那庄园主人说道:“你安置一下她们!”
话音未落,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骏马嘶鸣一声,扬尘而去。
云霞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这时候却睁开了双眼,看着云歌离开的方向,虚弱的叫了一声:“姐…”
旋即,绝望的合了双眼,鸦翼一般的睫毛轻轻一颤,泪水滚落了下来。
云歌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骑马,吓得僵直了身子紧紧抓着手边缰绳,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惊呼之声。
身后的宫赫莲却扬鞭催马,速度更快,沿着脚下小道,往越来越深的林间闯去。
099 弥足珍贵
马背上面的云歌虽然有各种的不适应,,却思及自己刚才做下的蠢事,这时候也不敢多说半句,闭了嘴,乖乖的被宫赫莲半抱在怀里,不敢乱动半分。
可是没过多久,云歌却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越来越异样。
他的身子为什么越贴越近?他的双臂怎么也在慢慢的收拢?
这架势,居然是要把她揉进怀里的样子!
云歌在马背上面稍稍动了动身子,侧身回看:“你…”
“别乱动!”身后的人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比夜色还浓郁,并且借势将她往怀中又抱紧了几分。
云歌愣了愣,遂安慰自己,现在正逃难,躲避追杀呢,他肯定不会对自己动什么绮思臆想的!
…再说了,自己长得也平常,并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他肯定不会的!
可是没过多久,身后的人却连呼吸都变得滚烫灼热,喷洒在她的后颈处,让她心跳不已,继续绷直身子往前面倾去,想要从他的禁锢当中挣脱一般。
正在胡思乱想脸红心跳的时候,身后的宫赫莲却双臂一收,将她狠狠收入怀中:“小心!”
抱着她一个侧倾,三五支短箭划破夜空,嘶鸣着从他们的身边擦身而过,没入一旁的树丛之中,犹自发出嗡嗡震颤的声音。
明亮如斗的月色之下,七八个一身玄衣的人手握兵器往他们这边围拢过来,安静无声,手中兵器在月色下散发着死亡的幽冷。
云歌心下惧怕非常,却也明白这些追兵杀戮,都是自己刚才所放的孔明灯引过来的,不由得对宫赫莲的歉意和愧疚更加深了几重。
宫赫莲长臂一伸,揽着云歌从马背上面轻盈跃下,朗声笑道:“哈哈,段家的人真是小肚鸡肠,本殿下已经将江山拱手相让了,他们还这么穷追不舍…”
云歌低头看了看手中多出来的一个物件,这东西是刚才从马背上面下来的时候,宫赫莲塞进她手中的。
乌漆麻黑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材质,那形状却是一只哨子。
云歌好不容易聪明了一次,在宫赫莲和那些玄衣人僵持周旋之际,自己将哨子放在嘴边,憋气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远处夜鸦无数!
围攻的玄衣人知道他们是在召唤援军,遂加快了步伐,带着杀气往两人直逼过来。
云歌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惊呼之类的声音分散他的注意力,却还是被他长手一个划拉护到了身后。
眼前银光一闪,宫赫莲手中的玉扇蓦然张开,卷起团团绚丽银光,左冲右突,抵挡齐刷刷攻到面前的七八支长剑。
金石撞击的铿锵之音就在眼前,云歌只觉得寒意从背脊上面嗖嗖窜起,浑身凉了个透,今日,怕是要死在这刀剑之下了!
宫赫莲却腾转挪移,以一敌众,倒也能勉强支撑,并不见明显的败相。
云歌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分心,遂跟随他的脚步不断的挪动身形,让自己藏身在他身后安全的地带。
噗通一声闷响,一个玄衣人吃了宫赫莲一记,一头栽倒在地上。
云歌只瞟了一眼,却见那玄衣人的袖口当中,滑落出一个金色的物件,月色下,清晰可见那是一直制作精良的弓弩!
思绪转动,云歌看了看胶着在一起厮杀不开的宫赫莲,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准时机,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猫着身子跑到那地上的玄衣人身边,轻捷的一个弯腰,将那金色弓弩拿在了手中!
“回来!”
宫赫莲的声音怒气满满,手中玉扇更是连出几个狠招,将面前的进攻逼退了一些:“沐云歌你给我回来!”
云歌拾得那弓弩,却也不立马回到宫赫莲的身边去。
心里憋着一个要将功赎罪的念头,背靠着马身,面对着眼前那些掠来跃去的人影,慢慢举起了手中弓弩。
这弓弩做工极其精良,上面的横梁上,还有精细可辨的刻度!
此时明月当空,月华盈盈洒了满地,瞄不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云歌心中的兴奋压过了紧张,手指放在扳机上,将箭弩对准了距离宫赫莲最近的那三个人的身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三支连环弩!
手指用力一扣,箭弩离弦而去。
宫赫莲面前的三个玄衣人齐声发出闷哼,接连倒地不起。
云歌心下大喜,正要调整弓弩,帮着宫赫莲把这几个难缠的家伙打发掉的时候,突见宫赫莲转身看过来,神色之间不见欣喜,却满是担忧的厉声喝道:“小心!”
还未明所以,云歌只觉得颈脖上面刺骨一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就这般架了过来,手中的箭弩也被持刀之人一把夺了过去!
有夜风徐徐吹过,微微扬起她鬓边的发丝,触碰到刀口上,纷纷断落。
宫赫莲已经收了招式,一身华衣站在月色当中,肃目而立,声音暗沉:“别伤她!”
身边的人一手扣着云歌的手臂,一手将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声音透着无尽杀意:“太子殿下若能放下手中兵刃,束手就擒,我自然不会伤她!”
“别——!” [][][].!
云歌惊呼起来,对十步之遥的宫赫莲大声说道:“别听他的!你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援兵马上就到!”
月色中的宫赫莲微微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真是傻到了极致,忍不住极其不耐的喝道:“你闭嘴!”
云歌闭了嘴,只感觉到脖子上面就好像被蜜蜂轻蜇了一下一般微微一痛,温热的液体已经缓缓流了出来。
对面的宫赫莲神色不见变化,手中的玉扇却已经丢掷在地上,然后,将袖中一把银针暗器也取了出来,扔在钢刀之人的脚边:“还不放了她?”
碧烟夜色之中,宫赫莲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云歌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却只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对自己来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珍贵!
眼见着他身后其余的那几个玄衣人正持了长剑,悄无声息的逼近手无寸铁的宫赫莲,云歌心中如同被一万只蚁虫叮咬一般,又痛又乱!
100 或杀或诛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腰间护情,云歌也不知道那里来的速度,居然抽刀出鞘,反手刺入身边挟持之人的身上…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起呵成,她居然还来得及对宫赫莲呼了一声:“你小心!”
一时之间局势扭转,丛林之中树冠哗哗作响,不多时援兵赶到,袭击他们之人,悉数毙命于他们的刀剑之下!
云歌站在那里,手中握得护情,浑身冷汗淋漓。
宫赫莲脚尖微微一勾,玉扇被挑起,已然飞入他的手中,刚才那个浑身戾气的宫赫莲已经不见,又变成了姿态翩然的闲散公子模样。
他轻摇玉扇慢慢的往她面前走过来,却在看清她脖子上面的殷红之时,显出了微微的慌乱:“你还真是蠢得可以呀!”
玉扇再度被扔在了地上,他急忙于袖中掏出锦帕,手一伸就往她颈脖处的伤口捂了过来:“你可还好?”
云歌只管怔怔的望了他,但见他眸光染了夜色的湿润一般,朦胧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神色不见平时的冷漠和疏离,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迷离和…担心!
云歌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是要醉倒在他眼神当中了。
从来都只说女人秀色可餐,没想到他一个男人,俊雅多情,却也叫她不能自抑的心摇神曳起来。
第一次,开始哀怨和不满起自己的容貌来,他这般俊美无双,要怎样绝世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呀…
宫赫莲见她手中紧紧握着短刃,目光痴愣的看着自己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只当她是吓着了,摁了她脖子上面的伤口,对不远处的随从说道:“把千让唤过来给她瞧瞧!”
云歌一脸疑惑的眨巴眨巴眼,千让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自己瞧?
“你莫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声音醇厚,缓缓拂过云歌忽上忽下患得患失的心,莫名熨暖。
她唇瓣微动,算是对他笑了笑。
宫赫莲却低头看了眼手中被染成了红色的锦帕,额头上青筋一跳,爆喝出声:“千让!”
云歌凝眸看他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轻笑出声:“你莫急,我…不会死的!”
说出声来,才知道自己居然虚弱到语不成句的地步。
夜空当中的靛蓝色,大块大块往下掉,融入她的眼中,一团一团的黑,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直叫她渐渐看不清眼前事物!
动不动就昏倒的女人,是最没有出息的!
云歌深知自己最是没出息,所以就算是醒了,也并没有立即睁开双眼,而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用鼻息,感受空气中宫赫莲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虽是寒冬,却也感觉到周身融融暖意在流淌!
脑子里面回想遇刺之时,宫赫莲放弃反抗,负手立于月色之下的模样,心里蓦然一惊,那日后巷当中的男人,莫不是他?
可是…那日被梅姨娘的药害得,实在是意识模糊,现在根本就回想不出那男人的样貌,只知道一个挺拔玉立的男子背对着自己站在月色当中,其余的,却是真的都不记得了!
云歌闭目静卧,正在心里揣摩的时候,忽听得耳边一个细腻动听的男子声音抱怨说道:“殿下是糊涂了么?带这么个包袱在身边,生生拖累了你!”
云歌心口一收,这里的包袱,是指自己吗?
半响,没有人回答男子的话,那男子嘀嘀咕咕的又开始抱怨起来:“殿下,别怪千让多嘴,你是要图谋大事之人,不要被这无谓的人和事牵绊了…”
“你懂什么?”
宫赫莲的声音闷然传来:“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将她带在身边,自然有我的用意!”
叮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那千让随手掷进了玉盘之中,千让揶揄不服说道:“千让愚钝,没看出这女子有什么用处!我听说昨夜追兵就是她引过来的,这样的女子,千让以为,应该或杀或诛!”
或杀或诛?
四个字带着电闪雷鸣一般的轰鸣之声,劈得云歌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刚才她还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面,觉着宫赫莲和自己之间,有那么一些若隐若现的情愫。
特别是他为了她,愿意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这事情太震撼了,傻子都会想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可是现在,却在讨论什么或杀或诛?
天哪,怎么会这样?
云歌差点从**上爬起来,大声质问宫赫莲到底意欲何为了!
耳边,宫赫莲的声音不急不缓,仿若春日刚刚解冻的河水,夹带着大块大块的冰渣,缓缓而来:“我早就看出,段少宇对她用情至深,我将她带在身边,以备将来挟制段家所用,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