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着她撒野,直到她自己没力气,趴在他身上无声无息又忍着眼泪倒吸气。
贺启诚长长叹息,揉着她的眼角轻声说:“都过去了。”
他渐渐感受到她身上有沐浴过后清淡的花香,微微发热。他想她最近身体弱,一时怕她承受不了,拍着她的后背只想这么静静躺一会儿。
可惜他的季桐总能让人意外,今生注定了是他命里唯一的变数。
她擦干眼角的湿意,缠着他的手,竟然就这么引着他往下去。他一下被她点着了,翻身把她按在被子里,她随着他的手慢慢打开身体,很快就又出了汗。
季桐抱紧他,用了力气不愿放手,她努力贴近他,更近一些……近乎哽咽,来来回回就记得念那一句:“我想你。”
她想到浑身发抖,几乎害怕这是梦。
这一夜季桐完全放开了,她很主动,因而很快就进入状态。他进入的时候,她闷在他臂弯里叫,他成心挪开手,这一下让她冷不丁发出了声音。卧室里实在太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动静,季桐觉得羞耻,又捂着嘴,恨不得把脸都藏起来。
她的驯服实在过于诱人,勾得贺启诚完全克制不住,像入了魔障,理智这东西都变得可笑。
窗帘完全拉上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被隔离开,他动作大了,让季桐几乎喘不过气。她恍惚之间觉得他是要把她碾碎了……她最终有些害怕,过度的欢愉让她魂不守舍,挣扎着抱紧他求。
到了这时候贺启诚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促狭地还要问:“我说呢,难怪这么着急洗澡。”
她羞得无地自容,渐渐也上了瘾,很快她就不行了,意识一阵一阵混乱,除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任何事。
这一次季桐终于彻底发了汗。
凌晨时分两个人相拥而眠,谁也没有再说话。
距离公审的日子越来越近,只要一切顺利,公审结束后陆家人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因此之前这段时间最危险。
陆亦铭几十年没有白混,各方关系勾结,明里暗里难免还有人想报复,虽然贺启诚没有直接出面,但为保险起见,他必须小心度过这段非常时期。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东湖别墅地段极好,但他和季桐也很少外出。
周末的时候庄煜来了,顺路带了一堆东西,美其名曰来看看他们,结果三两句话就被贺启诚噎得直后悔。
庄煜也对这里的茶案感兴趣,一点不见外地坐过去,自己说了实话,“我和我太太吵架了,出来避避风头。”
季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陪他聊了一会儿,贺启诚就叫她上去午休。
最近季桐的生活起居被他亲自看管,为了让她身体能尽快调整好,每天都过得异常规律。
她显然不太困,虽然不情愿,但很快也听话地回卧室了,楼下只有庄煜和贺启诚。
庄煜敲着那张茶案,眼看他们俩这么温馨地过日子,让他羡慕得直摇头,“我要和我家那位这么和睦就好了。”他说话还是没个正经样子,上下打量贺启诚半天很久,突然话锋一转,感叹道,“你说你……真就栽在她身上了。”
多年的朋友做下来,庄煜了解贺启诚。他这人有时候怪得匪夷所思,他们人人难免应酬,总有些扯不清的事,就贺启诚干净到邪门的地步,他最讨厌浪费时间在无聊的女人身上。
贺启诚连动感情这事都和别人不一样,那双眼就从家里移不开了。
庄煜兀自感叹,对面的人明显不想和他废话,弄得他只好聊正事,“陆亦铭身上间接背着人命,判个死缓是基本确定的了。他作孽太多,纯粹活该。”
贺启诚点头,想了想又给他安排跑腿的事,“等这一阵了结后,你抽空回幕府去看看。网络这么发达,村里年轻人也多了,与其让他们自己乱闯,不如你去给个方向,他们只是没机会才受穷。”他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等过年之前也可以再带季桐一起回去,“那是个好地方,以后没有来自陆家的威胁了,茶园可以好好发展。”
庄煜答应下来,又往楼上扫了一眼说:“也是,小季桐命不好,季老也没了……她就这么点念想了。”
可怜庄煜在贺启诚这里躲清闲,没坐一会儿就被催着走。
庄煜气他,“哟,你这种人也会着急过二人世界?”他说着说着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下了,和贺启诚说,“听我句劝,以后别逼她太紧,她不是你,她是个女人,女人都是让人疼的,可不是你爷爷那种铁腕教育能逼出来的,何况她从小不顺,很难有安全感。”
贺启诚也难得没反驳,默不作声算是听进去了。
旁观者清,连庄煜都知道他和季桐这么多年的问题,一个对人对己都严苛,连句软话都吝啬,另一个小心翼翼太过敏感,天性里带着自保的本能。
相爱相伤,如今好不容易能放下过往,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贺启诚把人送走,上楼去卧室看季桐。
门关着,从外听起来安安静静,仿佛里边的人已经睡了。结果他一推门,里边一道人影飞速躺下,匆忙之间连被子都没盖好。
贺启诚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季桐没这么容易乖乖午休。他走过去看她,床上的人傻乎乎地侧躺着,手里拿着的东西藏在被子下,藏也没时间藏好,一看就是iPad。
他以往应该怪她不听话的,但今天他就这么站着看她装睡的样子,突然如释重负。
季桐总算找回了自己,她有她的脾气,有她的想法,她在他面前不用迎合,她开始毫无顾忌地犯坏耍赖,她还这么年轻,这才是她应有的态度。
让季桐出来是好事,老宅那棵树困死了几代人,贺启诚不希望她被拖累,不愿看她一生压抑。
关于纵容的爱,他今天第一次尝试。
所以他破天荒转了性,推推她起来说:“玩就玩吧,费这么大劲还躲着我?”
季桐有点狐疑地看他,最终笑了,爬起来拉着他一起看iPad。她在玩一个时下最热门的飞机游戏,几经升级,战场华丽,是她这几天的新宠。
贺启诚看她真的喜欢,随手接过去帮她玩了一局,他上手极快,让季桐都觉得不公平,一下兴奋起来,非要两个人一起玩。
她本来想要偷偷躲在被子里玩,因此插着耳机,这会儿拉着他一起,就把耳机一人一只,告诉他听着音乐更好玩。
贺启诚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陪别人玩游戏,但他顺理成章地和她戴着耳机一起玩,毫无怨言。等到他自己回过神的时候,身边的季桐正高兴地计算分数,她精神好了,脸色也好,和前几天发着烧被扶回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想旁人都不明白,庄煜也不明白。
这个女人是他今生的成就。
贺启诚很快就没时间再想下去,因为季桐等着他启动,下一局很快就开始了。
最后韦林来找贺启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和季桐躺在床上,一人一只耳机,正在专心致志玩iPad。
韦林愣在当场,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说话,贺启诚余光里已经看到门口有人了,但他视若无睹,没再理他。韦林瞬间明白了,摇头示意他不是重要的事,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他们实在太难,好不容易换来今时今日这样平静的生活,谁也不忍心打扰。
很快就到了陆亦铭公审的日子,这早已是近期静城所有人的关注点。
时间很可能持续几天,贺启诚需要在现场旁听,没法陪季桐一起在别墅里看。他叮嘱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太激动,上边既然要办陆亦铭,事情已成定局,即使上诉也没有胜算。
季桐让他放心,她已经将大悲大恸的日子熬过去,事到如今干脆想开,对方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季桐将父亲的遗像摆出来,一起见证,庭审细节媒体已经公布,十余年后,所有的人都在为当年蒙冤入狱的人正名。
昔日的陆书记如今在法庭上依旧态度倨傲,但他已经数罪加身,再也没有威胁季桐时那副悠闲的样子。
最终,举证阶段比大家预想还要长,四天庭审结束之后,只等最后的宣判。
刚好赶上跨年的时候,静城陆陆续续又下了几场雪,都不大,薄薄一层雪后初晴的日子,贺启诚终于解决一切回去接季桐。
这个案子暗中准备数年,历时几个月轰动全国,占据了所有的报纸和媒体头版头条,市里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即使是新年伊始,依旧余温尚在。
东湖别墅门口的牌楼下挂了新年横幅,四处都有红色的装饰,衬着一地残雪。
轰轰烈烈也好,黯然离场也罢,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贺启诚进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但季桐还没睡,她正抱着一盘圣女果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里还是关于陆亦铭公审的细节,她看得眼角发红,人却很平静。
她看见他回来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自然而然叫他一句,隔着沙发回身,向他伸开手。
像过去那些年,贺启诚太忙,难得回家一次,季桐总是这样等着他抱。
他没有犹豫,快步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伸手关了电视。
季桐在他怀里静静闭上眼,她有很多话,到了这一刻都觉得没必要再说。满城风雨刚刚过去,贺启诚风尘仆仆赶回来,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侧过头看她的脸,只问一句:“怎么还不睡?太晚了。”
最终季桐笑了,她抱紧贺启诚,轻声开口说:“我想等你回来。”
她拉着他的手帮他换衣服,谁也不再提过去的事,仿佛一切原本就应该这样,寻常夫妻,一起经历所有琐碎而细微的生活。
她和他说:“以后我天天等你回家。”
这几乎是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也是他们应得的未来。
随后一个月,贺启诚陪季桐办好了父亲的后事,将骨灰取出来,两个人也一起回了老宅。
贺启诚还有两个亲叔叔,早年他父母突然出事,虽然后来查来查去事故原因没人说得清,但那一阵内斗严重,大家都知道,原因多半出在自家人身上,这一下让老爷子对其他儿子也无法信任,大闹一场,将贺启诚两个叔叔赶了出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晚辈为了偌大家业,兄弟阋墙,老爷子算是彻底伤了心,当年扔出去的话绝情到底,“不到我死那天,你们谁也不许进静城一步。”
从此两边都寒了心,两个叔叔都不再经商,他们说是贺家人,其实和断绝关系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贺家老爷子真走了,他两个叔叔竟然也没回来。
季桐再一次领教了他们家里人的脾气,个个养得独,人情世故都看淡,于是就连人走茶凉也成了正常事。
季桐和他回到家里重新收拾,贺启诚如今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家主,自然全家上下都要来见他。
再也没有人敢随便议论他和季桐,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其实没有违背原则。贺启诚已经离婚,多年以来大家对他和季桐的事心里有数,到如今恍若一夜之间突然就接受了。
不管是真是假,季桐也不在乎了。
贺启诚在荣楼之前安排家里的人,她就回到自己的西院等。
过去季桐回自己的院子一定会有人跟着,宋婶也不离左右,如今人都被贺启诚叫走了,她自己一路走,整座院子空落落的,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意识到这才是老宅的本来面目,没有旁人探寻的眼睛,没有暗处讥笑监视的目光,这一切让她浑身放松,她站在正中的园子里仰头看天,可惜却没能赶上一个晴天。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雪,今年的冬天一直难熬,白天正午却没有一丝阳光,灰蒙蒙的天沉沉地压下来。
季桐心情难得好起来,看了这天却突然有些怕。她明明不信什么兆头之类的说法,却生怕再有一点不好的念头。
她匆匆地回自己屋子收拾,依次打开柜子看一遍,发现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她还惦记着那件小黑裙,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确认它已经不在西院里,她肯定当时自己带走了。季桐想到那间她自己租来的房子,想起都头疼。
那个地方总能让她想起顾今冬,她不愿再往深了追究。人应该善用自己的遗忘能力,她不能因为他人的别有用心而把自己变成困兽,庸人自扰。
她不打算急着回去,还是等她歇够了,之后有精力再去打包搬家。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贺启诚带着季桐一起和全家上下所有人吃饭,而后他叫来宋婶,出乎意料地决定今后不在老宅常住,家里所有的事先由宋婶看顾。宋婶资历最老,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对这个家却没有二心。
宋婶显然有些吓到了,她又最会说话,立刻去劝贺启诚:“您还是和季桐小姐搬回来住吧,这里院子大,而且也在市里……我就是个老婆子,伺候老爷子还可以,真不敢随便做主。”
上上下下的人都听着,等个结果。贺启诚抬头看了宋婶一眼没什么表情,开口就来挑她话里的刺,“轮不到你做主,只是让你看房子。”
宋婶脸色变了,立刻低头,知道他这是要给她脸子看,接了一句:“您是家主,是我说话不小心。”
季桐在一旁看,这是把她带大的下人,但她也不能插话。她明白这家里上岁数的老人多,很多人是跟着老爷子过来的,比贺启诚年纪都大,大家突如其来都要服从贺启诚,必须趁着刚开始震慑住,不然将来倚老卖老的人多了,勾结起来,他们永远处理不完。
贺启诚当着大家让宋婶没了面子,又给她点甜头,他看着其他人继续说:“宋婶辛苦,从季桐小时候开始就照顾她。”说着他还指了指季桐,又和宋婶说,“我应该谢谢你,她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
这下宋婶眼泪都要下来了,半真半假感动涕零,服服帖帖地发誓,要用余生认真看顾好老宅。
事情都处理好之后,贺启诚留了人,专门打扫爷爷的荣楼,他也不准备搬进去。他让韦林和其他人一起去收拾他在家里的东西,没和任何人商量,也没告诉季桐,就直接让人都挪到她的西院去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逢年过节还是要回来住的,我和你去西院。”
季桐没阻止他,心里觉得奇怪,但韦林在旁边明显看得明白。
他借着指挥人搬东西的时候过来和季桐说话,轻声解释了一句:“东边院子陆简柔住过,他是怕您不痛快。”
她终于明白了,贺启诚习惯于为她考虑,习惯于先做而不说,习惯于把一切都安排好,很多事她自己能发现,还有很多她来不及细想。
季桐过去握住他的手,两个人靠着长廊的柱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这爱情让人哭让人笑,让人悠闲静坐都满足。她想她不用问,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陆亦铭案宣判的时候,贺启诚和季桐一起去了幕府茶园。
当年得意忘形的陆书记一审被判死缓,此前庄煜来过茶园,根据情况已经让人送了电视机,这下全村的人聚起来看,大快人心。
他们送季桐父亲的骨灰回家乡安葬,时间刚好,正好赶上他沉冤昭雪的时候。
季桐将他的骨灰埋在茶园旁,永远和这里的山水为伴。她还和秀奶奶学着做了幕府这边乡亲们最常吃的菜,端过去陪父亲坐了一上午。
这是父亲洗脱罪名的好日子,她不能哭,忍得辛苦。贺启诚没劝她,他在旁边陪着,一直不开口,想让她自己和父亲好好说会儿话。
这么多年了,他们父女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翻案,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季如泽却没能亲眼所见。
所幸他在天之灵终得解脱,这一生的负累全部清算干净。
季桐最终安置好一切,准备回去。贺启诚没跟上她,他独自留下来,静静看着季如泽的墓碑。
当年季桐被托付到贺家的时候,贺启诚也还很年轻,他刚到了二十岁,谈不上对人对己负责任。
爷爷带着他私下见了季如泽,老人拍着自己的孙子和他保证,“我当季桐是亲孙女……我虽然老了没几年了,但眼看启诚大了,家里的事我慢慢都交给他。季桐将来也跟着他,你放心。”
于是季如泽出去后就握紧了贺启诚的手,那画面贺启诚一直记到如今。
对方早已预料到自己日后有牢狱之灾,因而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多说。他手下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紧贺启诚,是请求,也是托付。
那时贺启诚年纪不大,却被贺家老爷子磨炼得极其沉稳,他嘴上安慰,心里却不明白对方何苦这么激动,后来他慢慢懂了。
那是视若珍宝的心情,在季如泽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宁愿认罪牺牲自己,只为换取自己珍爱的人日后平安。
如今,贺启诚看向季桐的背影,他也是同样的心情。
所以最终,贺启诚对着季如泽的墓碑鞠躬,他郑重开口:“十二年前我答应过您,保她一生无忧。”
或许这过程前后波折,但他一直都在尽力,他再次向季桐的父亲保证:“我用余生证明。”


第十九章 十二年的承诺

  转眼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贺启诚和季桐已经慢慢把他们两个人分散在各处的东西都整理进和真园。
两个人准备过几天找个日子先去领证结婚,贺启诚坚持要大办,和她商量,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正合适。
他们商量好后决定先在和真园住一段,老宅是祖业,但下人多,院子也太大了,他们还年轻,完全没必要,可以等将来有了孩子再一起回去。东湖别墅就是贺启诚开会时临时的住所,算起来各方面都安排合适了。
季桐原本担心和真园位置太远,贺启诚不方便回公司,但他出行都有车安排,这倒无所谓,而且这里毕竟是贺启诚为两个人精心准备的家,远离喧哗市区,所以季桐最终同意了。
如今一切稳妥,只差季桐自己租的那间房子还没收拾。
租期马上就到了,房东提前就给她打了电话,季桐终于打起精神,找了个没事的日子自己回去。
贺启诚本想让韦林带车跟着去,但她不愿大张旗鼓,那房子里也没什么,都是她那几年的衣服和其他零碎的东西,她想了想其实真没什么好拿的,无非还想着贺启诚送给她的那件小黑裙必须带回来,还有她每年生日他送的胸针,除了这些东西意义重大,其余的根本不用搬。
这一段时间季桐憋坏了,贺启诚知道她很久没能一个人去走走,于是同意了,让她自己小心点。
贺启诚和季桐一起出门,他回公司,她回租来的房子,两个人在临近的小区路口暂时分开。
路口不好停车,季桐急匆匆往下跑,对街小花园的孩子在踢球,一群小朋友没个轻重,一脚把球踢飞了,飞过草坪直冲路口而来,季桐刚一下车险些被球砸到,吓了一跳。
几个小男孩也害怕了,赶紧过来和她道歉,她示意没事,把球还给他们。
贺启诚都要走了,又让车停下,他按下窗户,在远处叫她,提醒她说:“万事小心。”他说完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又不放心了,还想陪她去。
她笑了,贺启诚如今看她看得紧,他们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于是分外珍惜当下的生活,弄得连他这种人都开始关心则乱,于是她逗他说:“我就上个楼的工夫,花盆也砸不着。”
贺启诚终于放心离开了,她翻出钥匙回自己的地方去。楼上估计有人新买了房子,建筑材料堆放不下,弄得她这一层的楼道里也都是家具。
她的房子几个月空置,走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不再回来,于是什么都没遮盖,弄得四处全是灰。
季桐先从门口的鞋柜和衣柜看起,都没什么要拿的,她环顾四周都是自己过去那两年的影子,她在这间房子里的回忆都不好,除了眼泪几乎再也没有其他。
就是在这里,她苦苦熬过失去孩子的几个月。就是在这里,她曾经跟贺启诚撒谎,两败俱伤,咬牙逼自己面对生活。也是在这里,她和顾今冬曾经有过自欺欺人的一段时光,但最终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割舍旧日,不愿误人误己。
如今苦尽甘来,季桐总算能松一口气,和这里告别。
她将客厅大致看了一圈,找了个袋子出来,把还想拿走的东西都放进去。东西都脏了,她一边擦一边走,翻出一座烛台。
这是她第一次上班年会时发给每个人的阳光普照奖,这种奖励都是抽奖抽不中的人才有的安慰,当时同事们聚在一起,嘲笑这东西一点儿都不实用,做得高,欧式繁复的风格,摆着都占地方。季桐回来却觉得挺好玩,虽然不用蜡烛,还是随手放在架子上了。
如今她掂量着烛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带走。她的太平日子没两天,连工作都闹得不欢而散,这烛台是她努力积极生活的证据,她不舍得丢弃,于是先放在茶几上,准备最后再拿。
她最后才去卧室,那条裙子和胸针都收在卧室里,她先去洗手间洗了手,怕把衣服都弄脏,出来后随便扯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推开卧室的门。
离屋里近了,门推开一半,她突然听见里边有细微的动静。
季桐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她僵在原地,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房子她几个月没回来……为什么会有人在?
如今她人在明处,一步也不敢乱动,她手停在门把手上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她的手机不在身上,被她放在门口的包里了。
她听着里边的动静想了无数可能,难道是房东先过来了……那为什么听见在她外边收拾东西也不出来打招呼?
季桐眼看门都要打开了,就算她现在往外跑也来不及,她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勇气,竟然直接把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