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抗生素药物被注入唐楚体内。然而，天亮东方如是与东方弱水父女闻讯赶来时，院方已给家属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
62.第62章 我用生命来爱你 (2)
谁都知道，雨夜的这场暗杀，必是东方如是的那个毒枭大舅子采取的报复。东方如是抱歉地对唐潜夫妇说：“我已向弱水的母亲正式提出离婚。并且，我要让秦大铭自己清楚的认识到，是他自己罪有应得，唐楚是执法，他恨不着人家！请二位放心，无法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劝秦大铭，让秦大铭下令让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认罪伏法。”
怎么说东方如是也是国内法学界的泰山北斗，他承诺的事情，谁也不会怀疑他办不到。
“对不起，唐司令唐太太。”东方如是诚挚地道歉。
“其实这件事情，弱水也是受害者之一。”无论唐潜怎么样心痛如绞，表面却还是镇定的。
东方如是长叹：“想我东方如是一生育法律工作者无数，临了临了，自己的枕边人却是…最终我这一生却是以失败告终…”
人们在紧张害怕时，会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比如尖叫，比如僵立，而唐潜与东方如是在这样的时侯，却同时选择了说话。说话，说话，不停地说话，令他们可以不紧张，同时，也可以让同围紧张的人紧张的情绪得以缓解。
唐太太则拉住小月的手，“东方校长也不是很失败，最起码，您有小月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这次幸亏有小月，否则…这段时间小月为照顾唐楚衣不解带，她对唐楚的好，我们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也难怪唐楚对她心心念念不忘…依我看，小月一定是上天派到唐楚身边的贵人。”
自己的小舅子派人杀唐大公子，而唐大公子又救了自己女儿小月的命，在这种情况下，你要东方如是又如何告诉唐家，小月想嫁的人不是唐楚？自己欠这个女儿的太多太多，东方如是以父亲慈爱又内疚的眼光看了小月一眼，长叹一口气。
宣原面如扑克。
但是，唐潜刻意制造的乐观情绪并没有帮助到唐楚，医院在人仰马翻几日后，唐楚又被诊断患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第三次病危通知单被交到唐潜夫妇之手。这一次，连最权威的专家也要开始放弃。又惊又怕的小月，只有靠在宣原宽阔坚定的胸膛，才能感到一丝归依与安全。
“小月，相信我，唐楚不会有事！”每一次，都是宣原握着她的手，在他们小小的房间里，拥抱她，温暖她，将自己的信念透过掌心输送到她娇小的身躯。
“唐楚不会有事！”仿佛说给小月听，其实宣原更是在说服自己——如果唐楚这次出意外，从此以后，小月这一辈子，都将不会再有真正的快乐。
宣原推掉一切可以推的应酬，找出专门时间来陪小月。入冬以后，天气一天天的冷了。雨一场又一场的凉，繁花纷落，树叶变黄，宣原抱着小月，觉得小月象一个劫后余生的小猪，依偎在他怀中。他再一次发誓，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保护怀里这头猪。
于是，他听她说疯话。
于是，他听她说傻话。
他陪她说可以让人心酸掉眼泪的话。
他让她依偎取暖。
在等待唐楚醒来的日子里，宣原不再提及他们的婚姻。小月当然也就没有提及，本来她想回珠海说服老妈，让她同意自己与宣原在一起，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她又怎么走得开，回得去。
可是，小月没有回珠海，她老妈却从珠海赶来医院。
居然是东方弱水打电话通知小月的母亲一切。唐楚一只半脚踏在鬼门关上，东方弱水急欲发狂，她走访了一座据说十分灵验的山中寺院，一步一叩拜上到山顶，而后，带下不知何方高人的意思，马上打电话请求小月的母亲孟嫣然劝说小月，与唐楚结婚冲喜。
“小月，听你爸说你爱上了一个豪门公子，就是唐楚了对不对？起先我是不同意，可是，听说你和姓唐的那个小伙子的不容易，所以，我虽不见得赞成你冲什么喜，但，如果唐楚能过这一关，我希望他可以做我的女婿。”也不知道小月的养父是怎么描述的宣原，令老妈怎么会把宣原当成唐先生，一上来就乱点鸳鸯谱。
“老妈，我…”
“不错，你老妈我是因为东方如是那个破豪门受过感情伤，但是，唐楚那孩子能以命来救你，可见他待你感情之深。让你嫁给他，老妈放心得很。”
“妈，我不是要嫁给唐先生…”
“放心，我会同意。”
“我真的不是…”
“我也年青过，爱情这种东西，不仅跨越国界，而且跨越门弟…”
“妈，你是说同意我与富家弟子交往？”
只待老妈点头，小月就打算说出她和宣原相爱的真相，可是，她的话音刚落，楼梯口突然就出现了东方如是的身影。东方如是与孟嫣然刚打一个照面，后者忙就朝最近的一侧楼梯奔下去。东方如是迅速折返下楼，尾随孟嫣然追去。看来事隔多年，孟嫣然虽然躲着他，但，他之于她，却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这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也不知道东方如是追到孟嫣然没有，总之小月的老妈那天一逃，第二天小月接到养父的电话时，老妈人已经回了珠海。
之后每日的，小月都会换了不同的鲜花，或者非洲菊，或者玫瑰，小小的一支， 插在白色小瓷瓶里，让它在无菌舱台外静静的，燃烧，绽放。鲜花的生命也会燃烧，可是，一天又一天，无菌监护室里，唐楚仍没有一丝动静，如同被死神施了魔咒般沉睡。
秋去冬来，有雪落下，冷冰雪，一片片的，仿佛漫天寂寞的星子无助地坠下。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过去，唐楚的年青鲜活的生命也一天天在远去。
到了腊月二十四日小年这日，唐司令员回辖地处理事务，只有唐太太仍住在医院守护唐楚。按滨江本地习俗，宣氏地产选择当日吃年饭，小月没有心情参加，可宣原做为公司总经理，必须亲自出席，听年度总结，表彰员工，看内部歌舞晚会，并与员工一起喝酒。
四处都是鞭炮被炸响，到处都是纸屑飞红，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升上天空。举国欢腾，人们锦衣华服着吹拉弹唱，然而唐楚还是躺在病床上，对身外之事一无所知。
独自守着唐楚，往日片段一一涌上小月心头。
“以唐先生的自身条件，就值得任何女生倒追。”她在东立求学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
“生命需要敬畏，法律必须尊重，也并非每一个当权者都会进行钱权交易，否则中国的天又怎会有朗朗晴空？”每次讲完案例，东立大学最年青的法学系教授都会加入自己的观点，而他的发言，每一次都能折服所有听众。
“答不出来就站着。”上他的课时，她悄悄用手机上给读者回贴被发现，他让她回答问题，她自然答不出，他曾对她用过师长之威。
“如果写得好，我就能保证不告诉你们系主任。” 让她写检讨，他高傲地向她妥协，却万未料到，这个令自己头痛的江小月，最后会爱上自己，同时也成为了自己最爱的女孩。
优秀的唐楚，威严的唐楚，高傲的唐楚，正直的唐楚，现如今，却冰冷冷地躺在那里，隔着冰冰冷的玻璃窗，小月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沉向海底，仿佛既将遗在海里的大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仿佛从玻璃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呼吸。突然，她看到唐楚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紧闭双眼，再次睁开，她将脸紧紧贴上玻璃，她的呼吸让面前升起一片白色的雾，忙又拿手去擦…真的，唐楚的手指在动！虽然行为很微弱，但真的是在动！
“医生，医生，医生在哪里，快点放医生…”
“唐伯母…”
“病人能这么快醒过来，简直是个奇迹！”在确认小月所说属实以后，医学界的权威人士不禁发出感叹。
“除了唐大公子顽强的求生意识与良好的身体素质，这世上，一定有事，或者什么人是他所放不下的。”小护士们都在悄悄议论。
只不想，事情就真被护士小姐们言中——待唐楚终于过了最最危险的危险期，肋骨自己慢慢生长，医生又给停了镇静剂，他可以见家属时，竟然只能认出小月一人。
唐楚只记得，他与小月最初的相爱。
窗外大雪密集，宣原的心，也一下子飘满雪花。
唐楚大病初愈，语言表达还不是十分清晰，连走路都要重新学习，好在，小月可以给他足够多的微笑。
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医生讲过，人的大脑只要停顿90秒就会成为植物人，唐楚这种情况，就好象电脑突然遭遇死机后重新启动，一切都得从再来。他在小月的指导下，也懂得叫唐潜等人的名字，却不知道与他们与他之间的真正关系。
一向冷清的唐大公子表现出了莫名烦躁。但是，权威专家却说，唐楚这样已是他们见过的最最特别的，最有自制力的病人。专家们说，这就是一种病症的表现，通常病人在这种时候，情绪会出现极不稳定，任性，不讲道理，就象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常常的，莫明其妙地就会发对人发脾气，摔东西。
大家就想，也对，他现在的记忆里只有小月一人，包括自己最最亲的亲人他都不认识，那些人，都必须小月一一指认给他，你叫他的心情，又如何不烦躁呢。
事事顺从着唐楚，小月小心翼翼地，不敢刺激到他。在唐楚的坚持下，小月再次住进医院，几乎是24小时守护在唐楚身边，柔声安慰，说故事替他解闷，陪着他做康复训练，有阳光的日子带他去院中闲坐…他使起性子来，也会冲小月发脾气，偶尔也会出现推拉动作，小月却只静静听着，也不还嘴，也不还手，也不动气。
63.第63章 宣原我爱你 (1)
事到如今，宣原也只有哑忍。然而，终于有一次，被宣原撞见唐楚将小月推了一个踉跄，他再忍不住，快步过去捉住唐楚的手，“ 如果你要伤害小月，我会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唐楚去抢小月，仿佛宣原就要夺走他的心爱的玩具，“小月是我的！”
“你是我的，不许走！”唐楚将头埋在小月怀中。
“是的是的，我不走，我不会离开…”小月带着轻轻抱着唐楚，仿佛母亲抱着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抚慰着他，抽空看宣原的一眼中，仿佛包含着安慰，请求，理解，求恕…别人要说上百十句的话，她只用那一眼，宣原就已经读得一清二楚。
宣原突然就没了脾气——小月自然是爱自己无疑，可是，现在这个世上，唐楚惟一认识的只有小月，小月现在是唐楚的精神支柱，如果唐楚在这种情形下向小月提出结婚请求，以小月的个性，一定不忍拒绝——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那一个新年，一切与唐楚有着重要关系的人，都过得纠纠结结。
新年过后，宣原正式被任命为宣氏集团地产公司主席。宣氏在全国各地同时开发了几十个项目，所以，他比从前更忙。每天，原三少都需要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件，虽然每个项目的项目经理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业内人士，但有一些重要事情，比如销售定价，又如工程造价等等等等，必须从各地发来传真，由他签字认可，回传过去才能作准。
宣原比从前累得多。
然而，工作上的事情再累，宣原也能应付得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只是小月。
小月变了。
从前的小月，绝对是一个象小猪一样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子，有什么情绪，全部都会写在脸上。但是这段时间她不是，在她躲闪的眼光中，宣原一下子捕捉到，小猪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但是，“猪”不肯说。
猪只是不敢与宣原的目光对视。
所以，宣原就决定去找唐楚，然后，他立刻就见了唐楚。不仅见到了唐楚，而且从他嘴里，听到两令自己震惊的消息：
第一， 唐楚从来就未有失过忆。
第二， 小月已经答应唐楚的求婚。
心思细密的唐楚为防隔墙有耳，用的是拉丁语与宣原交谈，“其实，我装失忆，是我跟小月共同想出来骗大家的，其原因就在于，我被查出肾衰竭，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医生已尽力。而且，原三少是知道的，我本人也有不少朋友，这段时间，我们已通过互联网发布过消息，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我不想更多的人伤心，决意装作不认识他们，然后，待在一个地方，悄悄的，静静一面等待肾源，如果有自然是更好，既便没有，我也好静悄悄的死去。”
“…”
“如果原三少不信，可以问我的主治医师。”唐楚拿出一张诊断书。
初春的阳光斜穿入户，照得病房里墙面和床单上都是汪汪一片白色，拿着诊断书，宣原认真地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可是你如果说真相，我们大家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
“我不想说。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以接受别人怜悯的眼光，又怎么可以想象被别人象病人一样对待？我热爱生命，但却不愿苟活。三少，请你尊重我，也尊重我的决定。如果三少执意要将此事支会家父家母，我随时离去不再归来。”
“但是，你父母又怎会放手？”
“所以，我需要有一个女孩子装成我的妻子来配合。如果我有妻子，他们会放心地和我妻子联系，从妻子那里获得我或真或假的消息。甚至，我们会收养一个小孩，当做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我活不下去，那么，在我父母的有生之年，他们将永远不知道我离开这个世上的消息。然后，小月就主动提出，她可以胜任我妻子。”
“主动提出？”
“是。若不信，原三少也可以去问小月。”
宣原当然要问。
小月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宣原让小月面谈，小月又不肯，最后，还是唐楚接过电话，柔声说：“小月，难道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了我，为了我们三个，也为了你们的将来，该说的，你总要说。”
然后，满心疑惑的宣原就听到小月说：“对对对对不起宣原，那个，唐先生他是病人，他又是为我受的伤，所以我…我不得不…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月，你跟我说清楚！”宣原几乎是在咆哮。
“我我我我…我，那个我，自从唐先生出车祸，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还喜欢他，所以我要嫁给他。”小月说得又急又快，好象是在念准备久的台词。
“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那个当当当当然。”
“如果…你真的想得清楚？”
“当那个然。我也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豪门大户，最讲声誉，如如如如果他那那那个了，我一个结过婚的人，当然也不能再嫁入宣家…”
“小月，你为什么紧张？”
“谁谁谁谁紧张，我吗，哈，哈哈，我怎么会紧紧紧紧张，对，我紧张，我怕怕怕怕你报复，打我…”小月语无伦次地关了机。
宣原起身，想去当面找她说个清楚，被唐楚拦住：“不，你找不到她的。”
“是不是你找人绑架了小月，逼着她胡说八道？”
“原三少怎么会将我想得如此不堪，三少的港剧看多了是不是？”唐楚苦笑。
归家之后，宣原彻夜未眠地等了小月一个晚上，每一次门外有动静，他都会条件反射地直接跳起，开门，但每一次，他都没有看到想要看的人。小月请了长假，第二天，宣原当然也不会在公司见到她。
小月也没有跟孟婉儿住在一起。
三天之后，就在宣原正要发江湖令海捕江小月同学时，他突然收到一张请柬。
婚柬。
唐家大公子与江家大小姐将定于4月15日这一天大婚。
宣原还未反应过来，已接到小月的短信。打开邮箱，有小月发给自己的一封长信。除了声泪俱下的道歉与表示对宣原的谢意之外，小月还说：“唐先生是我的初恋，也许，对于一个女孩子，特别是对于我这种平平凡凡的女孩子而言，初恋最难忘怀，所以，我选择了他。我是真心喜欢唐先生的，哪怕与他只有三个月的相守，毕竟，也圆了我的一个梦。”
宣原每看一个字，她的心，就象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捅得久了，反而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宣原决定去找唐楚，哪料想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听到里面欢来唐楚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依稀听到四月十五日这一天和自己的名字，但是，宣原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听到那女孩子的笑声响起，吃吃憨憨，却又笑若银铃——不是小月又是谁。他满世界地寻找她，而她却在这里与唐大公子回忆过往。
病房里不时传出欢笑声——是啊，小月在谁身边，她就是谁的天使，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天堂。原来小月和唐楚的从前，还有这么多可以回忆的地方。原来，她还是爱着唐楚的啊。他原三少也是个高傲的男子，亲耳所闻加上亲眼所见难道还不能证明事实，难道还有必要当面去质问她，为什么对自己变了心。
唐楚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得知还没能为唐大公子找到合适的肾源，宣原说：“那么医生，请您看看，我的肾脏可不可以。”
“你是病人的亲属？”主治医师问。
“不，我只是一个希望唐楚健康生活的人。”捐一个器官给情敌又算得了什么——小月爱唐楚，唐楚的健康就是小月的微笑，而小月的微笑，则是他全部的幸福。
各项配型结果出来，作为供体，宣原的肾显然很适合供给唐楚。看到报告的第一瞬间，宣原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欢喜的，这种欢喜，不仅是因为唐楚终于有救，小月终可幸福，而且，从此，自己身体里的一个器官终于可以以唐楚的身体为载体，一生，一世，住在她心爱的身体里，与她不再分离。
3月6日，是宣原接受手术的时间。虽然，从手术前期的准备工作开始，一切都在宣原的要求之下悄悄进行，可是，唐楚还是知道了捐赠者是宣原的事实，宣原的人已被推到入手术室门口，手术突然被叫停。宣原只有苦笑——他与唐楚一样，都是爱施惠不爱受惠之人，都是心高气骄傲的男子，谁又希望，接受情敌的怜悯和施舍？
原来，那样的想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宣原决定，在小月结婚当天离开滨江。
4月15日，唐大公子与江大小姐大婚之日。
当天早上10点，宣原人已在天河国际机场。此行，他要去香港总部正式辞去在宣氏的现有职务，辞职后的他，将会将足迹踏遍全世界。
他这一去，将永不再回来。
飞机缓升上天空，滨江城里的建筑，人群，街道，树木一点点地变小，变小，变得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原三少的双眼，他深深吸一口气，闭上，再睁开——那个女孩，正在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却不得不带着自己对她深深的爱离开。
带着爱她的心一起，逃亡。
可是，无论他逃亡到哪里，他终会一生一世地爱着她。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啊。
原来，爱你，就是成全你。
64.第64章 宣原我爱你 (2)
宣原身边的座位是空的——这里本该坐着白飞飞，可是，也正因为白飞飞知道自己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她才会回避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位甜美的空中小姐走过来，她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请问这位先生，你愿不愿给我们这里的一位客人帮个忙呢。”
“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有位客人，今天想悄悄地向心上人求婚，这些玫瑰是该位客人托我们分发到大家手上，等会这个客人求婚时，希望肯帮忙的人一起拿出玫瑰，给他们以祝福。”
因为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与规矩不合的，宣原愕然了一下——他此次搭乘的是云星航空公司的航班，而云星航空公司，也正是宣氏集团下属子公司之一。想当初，云星公司所拥有的20架空中大巴，还是宣原跟着大哥宣墨一起从法国订回来。
不少乘客手里都已接过玫瑰，而且，原意帮忙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宣原想了一想，这样的做法虽然不妥，但毕竟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所以，他也接过一束，并且笑着说，“好。”
果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是，人间还是多点幸福才好。
宣原有些生硬地接过玫瑰。
机舱里飘着淡淡的玫瑰花香，那是小月喜欢的味道，可是，小月所在的滨江，已离自己越来越远。地上的景物也是越来越模糊。但小月的脸，她的笑，却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宣原面前。她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不得不对她说再见。
再见了，小月。
再见了，小猪。
再见了我惟一的女孩，再见了，我的爱。
…
再见了。
再见。
我和你，将永不再见。
飞机钻入云层，从如堆如砌的棉白里升上来，一轮红日在云层上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如同千百万道犀利的箭，直接刺痛他眼，和他的心。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可能是看出宣原情绪不好，还是那位空中小姐，带着天使般的微笑走近他。
“哦，我没事…”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明明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的暗沉，嘶哑。
“要不，您先看看报纸。”空中小姐从前排座位的椅背上抽出两份报纸，一份《滨江日报》，一份《滨江晨报》。
道过谢，宣原随意拿起一份，随手翻开，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的大婚进行倒计时阶段，报纸上有关于王子和王妃的相关消息——曾经几时，她亲口答应过他，会在凯特王妃结婚前，成为他的新娘，如今她确实在王妃之前成为了新娘，然而却是别人的新娘。除了万众瞩目的婚礼，报纸上散发的全是滨江的味道。那些味道他多么熟悉，熟悉得让他想沉溺，可是他却不得不离开…
随手翻弄着那一页页的纸，他翻得那样温柔，一下，又一下，仿佛拂过小月的脸。他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标题，可是，没有什么能引起自己的兴趣，正想放下报纸，突然，一则广告迅速闯入他的视线。
整版广告。广告没有画面，惟印着一排又粗，又红的大字：
宣原我爱你！
大字的下面，没有落名。
是小月写的吗，
是吗
是吗
…
还是，只是凑巧只是同一个名字？因为紧张，他握住报纸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连指头节处都有一些微微发白。然而——这则广告，又怎么又怎么会是小月写的，她今天应该是唐家的新娘啊，她应该正笑在阳光下，接受着众人祝福吧。又怎么会惊天动地的登这么一则广告。更何况，登一次这样的广告要花近100000块钱呢，那个小守财奴，又怎么舍得做这种事情。
宣原自嘲地笑笑，想了半日，终究舍不得放开手，将那张报纸收好，折起，放入衣袋——就当作是她刊登的吧，有时，当当爱情的阿Q也是不错的。
宣原心神不宁地翻开另一份报纸，万未料到，竟又在上面发现同一则广告。登广告的这个人还真是有闲钱，居然会在两个不同的报纸上刊发两个整版。
飞机的广播里一直放着歌。轻轻的，缓缓的。不知什么时候，歌曲就放到了张国荣的《默默向上游》
是那首歌啊，当时，他为了哄她开心，一连给她唱了12遍，哄得她叫了他一声“哥哥。”心是悲的，嘴角却牵起一个笑容来——当时虽也不惘然，但如今听来，此情终成追忆了吧。飞机默默前行，他默默地听…张国荣的声音慢慢消逝，一个甜美的女声唱起歌。
站在大丸前细心看看我的路
下一个车站到天后当然最好
…
《下一站天后》。
那歌，居然是，《下一站天后》！
那声音，居然，听起来，就是小月在唱。
几多爱歌给我唱
还是勉强
台前如何发亮
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其实心中最大理想
跟他归家为他唱
在他耳边为他唱响。
只为他一个人而唱。
其实心中最大理想
跟他归家为他唱
那女孩子的声还在重复，重复，仿佛就唱在他耳边…他一直忍着那痛，可是，听到这首歌，他再也忍之不住，于是，在刹那间，巨大的痛楚几乎将他生生撕裂成两半。
“宣原…”广播中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么宣原，你知不知道，我心中的最大理想是什么？”
竟然是…小月的声音？
他几乎马上就看到了小月。
身披洁白婚纱，在众空乘人员的簇拥之下，小月就象花仙子一样，缓缓朝他走来。缓缓起身，他怔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谁都不见，为什么要走？”她停在他面前。她的眼中，有亮亮的星芒。
“宣总经理，你到底对工作负不负责？我为月亮城项目做的文案刚刚写好，你为什么看也不看一眼就要走开？！”
“你这个坏人，我的文案你一眼不看，我只有将它登到报纸上面…让我花了我那么多钱，还是担心你看不到，所以，只有跑到飞机上来找你！”
“…！”
“我不管，为了你又登报又买飞机票，我的钱都花完了，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回不去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她紧紧抱住他。
“…”怎么，这丫头从婚礼上跑出来了吗。
她的眼泪终于流下。“坏人坏人坏人，不管了，总之，你得为我负责！”她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小拳头在他背上连捶直捶，左手无名指上，一枚绿晶银指环发出瑰丽的光。
一股巨大的悲酸只接冲上他的鼻尖，眼眶，他轻轻环住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尽唏嘘，“那么，你要我怎么负责？”
“帮我实现理想！”她小小的头抵在他胸口，霸道地娇嗔。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很嘶哑。
她从他怀里出来，美丽的眼睛仿佛被水洗过，那么明，那么亮。她迎着他的目光，问：“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突然开始唱歌。
站在大院前，细心看看我的路，
在下个车站，到天后当然最好
…
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刚刚广播里唱歌的就是她。
她当时在清唱，自己心里有事，竟然没有听出来。
白日梦飞翔，永不太远太抽象
不想变天后，变新娘是我理想
咦，歌词被丫头改过。
…
几多爱歌给我唱
还是勉强
台前如何发亮
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其实心中最大理想
跟你归家为你唱
其实心中最大理想
跟你归家为你唱
“宣原你这个大问号，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跟你回家，做你的新娘。”她勇敢地看着他，泪水还在她眼睛里晶莹闪烁，小脸却因表白而红成一朵桃花。
“这就是我的理想，你肯不肯帮我完成？”她问。
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在机舱。“娶她！娶她！”四周红玫瑰一束束挥起，玫瑰后面，是一张又一张笑面——原来，这些盛开的玫瑰，竟也是为着他。
“今天是我们两人大喜的日子，你居然当逃跑新郎！”小月伏在宣原的怀中。
“我们，大喜？可是，你不是…”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我们！今天只是我们！今天只是我和你，宣原和江小月结婚的日子！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我们邀请你参加婚礼，就是参加你自己的订婚仪式，大家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但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唐家在安排…”
“傻瓜，我照顾了唐楚这么长时间，唐家人当然要为我们办一个完整的婚礼。”
原来，告诉宣原自己要换肾，只不过是唐楚的试探。唐楚早已从小月与宣原的眼中读懂彼此对对方深深的爱，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只到宣原愿意为了小月的幸福，甚至愿意向“小月所爱的人”献出自己的身体器官，唐楚方才明白自己对小月爱，还是比不上宣原。
唐大公子这一次的放手，放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不知为怎么，视线就那样模糊了，宣原拥紧小月，如同揣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稀世奇珍，他俯下身子，直接将他的心意送抵她舌尖。
那一吻，他仿佛已等了一千年。
忘记婚礼。
忘记唐楚。
…
什么都不要记起。
只记得有她现在和自己在一起。
不，那不仅仅是吻，那是他们的灵魂在蜜语轻言…他们就在三万英尺的云层之上相互引领，拥有彼此，坠入云端。
65.第65章
“大问号，反正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所以你娶也得，不娶也得娶！”多少天后，她在飞机的那句话，依然在他耳边回响。
所以，他只有娶了她。
“你是个坏人，你的从前，就是个花心萝卜。”她说。
“哦，但是，你一直是盏佛前的长明灯。”
分明看着宣原眼中有忍不住人笑意，可是，任小月再怎么想，那长明灯也应该是好东西呀，便喜滋滋还是加了一句：“哦，是的长明灯呀？”
“是啊，若非长明灯，你又怎么会这么不省油？”
“好哇！”小月刚跳起，宣原已兔窜逃出，没入花园。
宣国华正陪太太在花圃里修剪玫瑰花枝，突然看到小儿子从大门里跑出来，一面跑一面叫：“谋杀亲夫呀，有人要谋杀亲夫啦。”
亲夫当然没有被谋杀。
一年后，亲夫的亲妻就生下一个8斤8两的男宝宝。经过父子两代，夫妻双方天翻地复、人仰马翻、惊天动地的几番争论，其激烈程度不逊于狮城舌战，其拉票声势不逊于美国总统大选，但是，6个月后，宝宝的名字依然没有确定下来。
小月说，要公平起见，宝宝跟了宣原姓宣，所以，名字里一定要体现出她的意思。
于是，无辜的宝宝小名就叫了月饼。
宣月饼。
半岁时，宣月饼学会傻笑，“呵呵，呵呵。”
1岁时，宣月饼学会狗叫，“汪，啊，汪。”
5岁时，每当有人问，“家里的肉肉都是被谁吃了呀？”宣月饼小同学就会用小肥爪连拍直拍自己的小小的胸膛，一副敢作敢为，有情义有担当的男子汉模样。
3岁时，宣月饼主动提出要给爷爷讲个故事。宣国华董事长兴致勃勃抱着小月饼坐在自己膝上，兴高采烈地召集全家人来一起听。大家刚坐好，宣月饼小同学开讲了：“从前呀，有个小偷，在车站偷了人家妈咪的两块钱，大家就一起捉小偷跑呀跑呀…然后捉住小偷了…后来一群爹地妈咪爷爷，奶奶问，小偷小偷，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偷说，我叫宣国华…”
全家怔而笑翻。
宣国华翻脸，刚要发飚，宣月饼已被眼疾手快的宣原抢入怀中，两父子一起逃掉——“饼”去怀空，唯留口水于宣氏总当家两腿之上。
事隔半年，宣月饼的外公东方如是来看月饼，月饼一见东方校长的面就冲向他，“东方外公来了，东方外公来了！
宣月饼有两个外公，一个外公是小月的养父，一个外公是小月的生父，为了避免两个外公争宠夺嫡，宣原和小月就告诉月饼，小月的继父是江外公，而称东方如这东方外公。
扑到东方外公的怀里，宣月饼天真无邪地扑闪着眼睛：“月饼说一个动物，东方外公能猜到是什么吗？”
“当然。”东方如是赫赫学者，小P孩的问题又怎么能难得到他。
“那个，有个动物，有7只手，8条腿，100只眼睛，20只嘴，5条尾巴，胸口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有翅膀却不会飞，走起路来快如风…是什么呀？”
任他是法学界泰斗，东方如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答案，回滨江后，又是上网，又是翻书，折腾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结果，不得不不耻下问，打电话给宣月饼求教。月饼很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这个答案东方外公也会不知道呢，书上都说了嘛，这就个是妖怪。”
…
宣月饼弄得整个宣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连杀遍江湖无敌手的宣国华宣原江小月无敌三人组合，也不是小月饼的对手。如此一来，宣原夫妻就不得不将教育月饼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
这日，吃过晚饭后，小月小两口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开始历数月饼的种种恶行。
“我已经教导过月饼N次，可是他每一回想出门去玩，总是说自己是想红杏出墙。”一提到月饼，宣原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说！上周赌王来我们家做客，他竟然问人家赌王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尿不湿。”有子如此，小月也是发愁。
“是不是胎教起的作用？都说让你怀月饼时不要写小说啦，你看，他在肚子里跟你学的，昨天白飞飞带着刚满周岁的女儿来玩，被他强吻，还说什么激情浪漫夜，一吻定终身。”
“最重要的是，老公，以后无论我怎么欺负你，也不要在月饼面前说‘谋杀亲夫’好不好。”
“为什么——”
宣原话音未落，房间“乒”一下被撞开，一个圆不溜楸的小球如炮弹发射般冲进来，一下子撞到宣原身上，奶声奶气叫道：“谋杀亲夫啦，奶奶谋杀亲夫啦！”
一向处变不惊的宣太太气极败坏地走进来，“宣月饼！奶奶跟你说过好几遍了，你不是奶奶的亲夫，也不是爷爷的亲夫，不是外公外婆的亲夫，不是大伯二伯大姑二姑三姑不是表姨堂叔…不是家里以及外面所有人的亲夫，不要人家一制止你搞破坏你就惨叫‘谋杀亲夫’！”
“那我是谁的亲夫？”小圆球含了手指在嘴时，口水顺着手指往下流，一小肥脸的迷茫。
将他肥爪摞开，宣太太保持着豪门贵妇和一个亲生奶奶应有的耐心，“宝贝，你谁的亲夫也不是，你是爷爷奶奶的孙子，外公外婆的外孙，爹地妈咪的儿子，伯伯姑姑们的侄…”
“妈咪，月饼还小，记不住这些复杂关系啦。”宣原替儿子说话。
“记不住！”宣月饼又将小肥爪团成团，再度送入嘴里。
小月马上“饼口夺爪”，“哎呀，咱们的小月饼是男子汉了，可不能再吃手手了哟。”
“为神马？”宣月饼一双圆溜溜的亮眼睛眨眨的。
“因为大人从来不吃手呀。”小月回答。
月饼小同学一脸兴奋，“妈咪，大人们系不系都吃脚滴呀？”
“~！·#%￥…*”小月举掌作势要打，宣月饼一下跳起，一面夺门而出，一面惨叫连连：“谋杀亲夫啦，妈咪谋杀亲夫啦…”
当晚，宣原便和小月商量，要为宣月饼小同学找个小媳妇。
“当年我也调皮，没人管得住我，可自从有了你，我对你是积爱成畏，积溺成惧…如果月饼有了小媳妇，就让他媳妇管他。”
有了当亲爹的宣原这样的想法，接下来，为宣月饼同学大规模的海选媳妇活动，马上在所有亲戚朋友中展开。
条件只有两条。
一、必须是女宝宝（宣家是大户人家，月饼同学当然不能从小搞BL）。
二，女宝宝必须能让宣月饼动心（不能让月饼动心的女宝宝，自然管不住月饼）。
从此，宣家大院每天都会迎接一大批女宝宝的到来。海选在悄悄进行，经过初选，复选，决赛时只有三个小人。宣家存心让宣月饼与那三个小人频繁接触，然而到了最后，三个女宝宝全部不是月饼小同学的对手。
宣原与小月终于明白，世上，没有一个同龄宝宝会可以在气势上压倒月饼。因为，宣月饼是宣国华的孙子，宣原与小月的儿子。比如《绝代双骄》里的小鱼儿，因为小鱼儿是十大恶人共同教出来的徒弟，所以，小鱼儿就成为了比十大恶人更坏的人。
现代的宣月饼，就是当年的小鱼儿。
“怎么办，以后不是没人可以治住小月饼？”小月简直是欲哭无泪。
“也许…有一个人。”宣原咬着牙。
“谁？”小月两眼放光。
“这个，要靠我们辛勤努力…也许会有结果…”
“唔…老公，你的笑容怎么会这么狰狞？”
“狰狞吗，我是在想，如果咱们想制住月饼，就应该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班加点，争取早点生一个比月饼更诡计百出的妹妹…”
“呀，你压痛我啦啦…不要这么生猛的啦…”
“怎么可以不猛，如果我不猛，我们造出来的人就会没有气势，如果我们造出来的人没有气势，就对付不了宣月饼，如果对付不了宣月饼，我们就得造出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