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于眠》作者:宣蓝田

文案:
严重失眠长达三年之久,秦深每天都沉浸在睡不好觉的苦闷中。
熬过无数个漫漫长夜,当秦深偶然从一个姑娘那里得知一种叫AS|MR的神奇事物,这姑娘还拥有一双神奇的手,能弹出各种各样的催眠曲,让他生出困意,生出斗志,也生出欲。
如何把姑娘娶回家,就成了秦先生的心头大事。
提问:拥有一个怂兮兮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秦深:哄,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哄。路漫漫其修远兮,需得徐徐图之。
*
这世上有无数炽热的浓烈的感情,也有太多的情侣,嘴唇上下一碰,就能毫无顾忌、毫不收敛地说出喜欢,说出爱。
偏偏于他们,要难一些。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深,何有时 ┃ 配角: ┃ 其它:治愈系,社交障碍,残疾,直播

 

第1章
凌晨两点,秦深冲了个冷水澡,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在冷水的刺激下后知后觉地升腾起温热来,整个浴室都噌噌冒着仙气,镜面上湿漉漉的雾气聚成水珠,拖着长长的湿痕掉下来。
因着这水雾,镜子里的男人连五官轮廓都不那么清晰了,唯独一双眼睛疲惫得厉害,眼中血丝深沉。
秦深揉了一把脸。
太难受了。
从夜里十点失眠到凌晨两点的感觉,太难受了。
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做了个梦,噩梦,醒来又是一背黏腻的汗,冲了个凉这才好些。
秦深吹干头发重新躺下,一只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他的失眠症已经有三年了。
最初忙公司的那两年,忙得太狠了,压根没意识到熬夜有什么问题。那时候年轻气盛,心里拗着一股劲,身上压着难以喘息的重担,每天睡两三个钟头,简直是拿命在拼。
是怎么意识到身体出了问题的呢?
躁郁症。
当时正逢公司上市,他两个月瘦了二十斤,仿佛情绪把整个人硬生生劈成了两块,情绪低落时三两天不想说话,不管碰上什么事都习惯性地往最坏的境地想;烦躁时投资莽撞,简简单单一件小事就忍不住发脾气,手边能砸能摔的东西都不能幸免。
也就是那时才查出来这种精神疾病的。
李医生说服药两年,可以痊愈。
如今,是第二年。
两年间秦深戒掉烟酒,勤于锻炼,规律作息,病情一直在好转,于三个月前停了药。
秦深嗤了一声。也就是半月前,因为一件事情,他执念太深,病情又汹汹来袭,只能重新用药。
尽管医生总是给个乐观的说法,秦深却明白,他怕是很难戒去药瘾依赖了。
各种嘈乱的思绪在脑子里乱撞,秦深闭眼定了定神,又得重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了。
这是他连续失眠的第三天,整整三天没法合眼的感觉怕是很少有人能体会到,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头脑却清醒得厉害。像拿着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自己睡,每一秒都觉得煎熬,哪怕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事都不去想,也没法入睡。
秦深坚持了一刻钟,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平躺在卧室的床上,客厅里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耳膜里毛细血管流动的声音是一种轻微的簌簌声;侧躺时能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心跳声,有时会漏掉几拍;屋子里有微弱的嗡鸣声响个不停,分不清是因为自己耳鸣,还是别的什么。
越是失眠,对时间的焦虑就愈发明显。
他看了一眼时间,两点零一分。秦深正要关机,手机屏幕却微微亮了下。
他侧过身伸手捞近了些,是一条APP推送,今日的推送话题赫然入眼。
——只对你的声音有感觉。
这是他的小表弟跟几个朋友做的一款社交APP,匿名聊天、社区、语音电台、直播,形式挺多样。可惜形式太多,反而博而不精,渐渐的只剩下直播和匿名聊天版块热度不减。
这APP在他手机里躺了半年,每天凌晨推送一个新话题,这却还是秦深头回点进来。
置顶的是直播人气排行,封面都是文艺小清新图片,没有一张人脸,倒是跟别的乌烟瘴气的直播平台不同。
秦深点进一个。
光线有点刺眼,入目赫然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姑娘在唱情歌,大概已经唱了很久,声音哑得厉害,也尖。
秦深听了一耳朵,霎时就觉得自己脑袋被狠狠扎了一锥子,太阳穴尖锐得疼,几乎是狼狈得退了出来。
他正要关掉APP的当口,手指碰到右下角,落在秦深指前的恰恰是一个房间名。
——“陪你,在每一个失眠的夜”。
很戳心的一个标题,看在失眠严重的秦深眼里,仿佛质量上乘的助眠香,每个字都诱惑他点进去。
房间简介只有寥寥几个字母——“AS/MR”,秦深一眼扫过,不明所以,点了进去。
跟先前的直播间画风一点都不一样,屏幕上灯光黯淡,兴许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坐在镜头前的主播是一个姑娘,下半张脸被暗色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眼尾微微上扬,鼻尖以下是大片阴影。
只有那双眼睛,在录像设备的反光中熠熠生辉,浮着一层湿漉的雾,大概困得厉害。
声音比画面延迟三秒出现。不是主播唱歌的声音,也不是说话的声音。
秦深没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像是用掌心在揉一种质感奇怪的塑料,或者是锡纸,或者是在揉搓一片干枯的树叶,细微的杂乱的,没有规律的窸窸窣窣咔嚓咔嚓声。
秦深没戴耳机,无奈手机离得太近,这声音穿透力还强,一阵酥麻感从后颈飞快地蹿上头皮,炸开。
耳朵痒,当真痒得厉害。
秦深把手机挪远了些,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有病,这揉塑料的诡异声音居然让自己听得很舒爽?
好在满屏各色的弹幕狂刷,仿佛有病的不止自己一个,秦深稍稍得了些慰藉,翻了个身继续往下听。
过了一会儿,这种痒意渐渐能适应了,耳畔的声音一停,变了一个样子。
满屏弹幕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双手被我承包了”、“舒服得炸了”这样的画风。
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各色字体,看得秦深眼睛疼,索性关掉了弹幕。画面立马干净多了。
他盯着屏幕凝神看了几眼,这次总算看清楚了,是用一根黑色的小毛刷在专业的麦克风上轻扫,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就像有一根羽毛钻进耳朵,沿着耳廓、耳轮、耳膜轻轻地蹭,一种微妙的痒意蔓过四肢百骸。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躲闪这种痒,偏偏又躲不了。
道具十分简陋,效果却诡异得惊人。背景是女主播经麦克风放大后的,清浅的规律的的吐息声。
持续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这对一个已经三天没合过眼的人来说,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十分钟过去,秦深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一直听了十六分钟,到凌晨两点半,这个主播下播的时间。
弹幕又重新活跃起来。
“主播唱首歌呀!!”
“关注一个月了,还没听过主播声音呢!”
“女神你会耳骚么?跪求啊啊啊!!”
VIP8的弹幕没法屏蔽,秦深看得皱眉,大约是因为房间里有两个神豪一直在打赏,女主播似乎有点窘迫,只得应众唱了一首歌。
是一首英文歌,秦深没有听过。
开口时声音细细软软的,口罩没摘,咬字就显得有点模糊,听得人睡意愈深。
“嗓子有点哑,没有唱好,大家见谅。”她眼神疲惫又温暖,眼尾沁出一丝笑,似乎是弯了弯眼睛,浅得几乎看不到。
“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了,祝大家好梦。”
页面很快黑了,弹幕渐渐冷寂下来。
秦深盯着左上角的主播ID看了半晌,添了个关注。
——有时说。
她ID是这么三个字。
耳中持续了很久的痒意总算消褪,秦深揉了揉耳朵,把刚才记下的两句歌词搜了一下,听着原唱又想皱眉了。
也不知为何同一首歌,听在耳中却有这么大的差别。
床头放着两种药,装在个塑料袋里。秦深不信邪地拿起袋子,放到左耳前揉了揉,想试试会不会有刚才一样诡异的感觉。
结果…
痒个屁。
连着两次失望,秦深低嗤了一声,随手把药瓶砸到墙上。
他的躁郁症,早不是这种程度的发泄能消解的了。
而方才听了十几分钟的、仿佛有魔力的声音,留在脑子里的感觉却记得愈发牢靠了。
还有那双泛着困的眼睛。
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开新文啦~~~~头回写现言,期待地搓手手~
严重失眠的高岭之花 X 治愈系深夜ASMR主播,两个心理障碍患者的互相拯救之旅。
AS/MR:中文译名“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其特征是:对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或者感知上的刺激而使人在颅内、头皮、背部或身体其他范围内产生一种独特的、令人愉悦的刺激感,帮助收听者放松和入睡,对提高睡眠潜能有所帮助。(例如,听到某种声音会头皮发麻、耳朵痒,被温柔地按摩头皮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按揉手指可以有效缓解焦虑。)
【男主的躁郁症取材于一个朋友,关于躁郁症和as/mr的最初了解也是来源于他,但我入坑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文里会尽量避开专业解释】
另外,在等《公子多多见谅》的小可爱们也别慌,过完年就会捡起来哒~
o


第2章
做完了今晚的直播,何有时揉了揉眼睛。
主播下播之后,直播窗口黑掉,先前被延迟的弹幕才在黑色的背景上一条条刷出来,每个来自陌生人的“晚安”,何有时都会看一遍。
APP没有关掉,房管的私聊准时弹出来,一句“时时今天也棒棒的呢,晚安啦[亲亲]”。
何有时笑了下,回了个小太阳。
凌晨两点四十。
又熬到这个时间了,白天各种琐事没法静心,只有夜里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即使住在市郊,周边也并不算安静,只有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杂音最少,录AS|MR的效果最好。
何有时也是在做过三个月的AS|MR直播之后,才发现深夜这个时间段直播能收到的打赏最多。似乎凌晨两三|点的人最寂寞,心防层层褪去,最容易被隔着网络的陪伴所感染。
也是在自己失眠成瘾以后,才知道原来生活中,竟有这么多跟自己一样失眠的人。
小腿又在隐隐作痛,如今才刚刚入秋,何有时的睡裤已经长到脚踝了。她趿拉着拖鞋慢腾腾地挪到客厅,浸了块热毛巾,待不那么烫手了,把小腿裹住捂了一会儿,那阵疼就过去了。
床上的小主子睡得四仰八叉,何有时用最轻的动作掀开了薄被。睡眼惺忪的猫儿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软软的脚掌踩着她肚子绕了两圈,最后在美人腰侧落了窝。似乎还想往她被子里钻,被何有时摁住了脑袋,悻悻趴在她腰侧不动了。
小小的单身公寓里只她一人,静得能听到钟表滴答滴答的声响。胆子小,睡觉也得亮着一盏小夜灯。
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以后,她跟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断掉了联系,放弃了读研,从家里搬了出来。仔细想想这两年来收到的绝大多数的温暖,竟都来自于网络了。
滑稽,也现实。
何有时往被子里缩了缩,蒙住脸。
贴在肚子上的那团毛绒绒触感暖热,她忍不住搂紧了些。
*
电梯徐徐升到九楼,出了电梯就是秦先生的家了。
就这么几步距离,孙尧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以最慢的速度把钥匙插进孔,慢腾腾地打开了门。
书房、客厅、厨房、餐厅…整个家都被遮光帘严严实实挡着,明明是大清早,屋子里却昏昏沉沉跟傍晚似的,乍一看跟没人在家似的,没点鲜活气儿。
这却是秦先生家里的常态了。
孙尧进了门四下扫了眼,卧室房门紧闭,看样子秦先生还没醒。他拿出自己天天揣在包里的拖鞋,又以最轻的声响换好了。
八点是他平时来的点,换做以前这时候,秦先生早在阳台上伺弄花草了,可今天难得能睡个好觉,孙尧不敢吵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去楼下买点早餐什么的,也好体现一个好特助的尽职尽责。
他正这么想着,卧室的门却开了,秦深靠在门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手里端着杯水,脸色难看得厉害。孙尧甚至眼尖地发现他手背青筋直跳,仿佛下一瞬就会把手里那个玻璃杯攥碎似的。
“对不住。”孙尧问:“我吵到秦先生了?”
秦深摇摇头,声音哑得厉害:“没睡着。”
孙尧琢磨这话,昨晚他是八点离开的,秦先生这“没睡着”的意思,应该就是一整晚没睡着了。
秦先生昨天忙了一天,一整晚没睡,今天又会忙一天,有的时候孙尧真怕秦先生一不小心会猝死。这么想着,他莫名觉得包里的文件变重了几分,都是一堆糟心事,没一件省心的。
心中暗暗打鼓,他面上却滴水不漏,温和笑道:“小江总不知从哪听来的偏方,说枸杞泡牛奶能助眠。我查了查确实有这个功效,小江总让我给您带了一罐子,您闲来无事泡水喝。”
秦深揉了揉眉心,只说:“让他别在这种琐碎上费心思,好好忙公事。”
“没,小江总没有不务正业。”孙尧力图给小江总说好听话:“小江总做事像模像样的,昨天人事部秋季招新,笔试过了十几个大学生,小江总去走了一圈,点评新人时候像模像样的。”
秦深弯了下唇,“他要闹出什么乱子,你直接跟我说。”
孙尧一边汇报工作,一边分出两分心神走神。
其实公司里的这些个琐事,他压根没必要说。
毕竟,一个月前董事会大换血,因为这几年来公司投资太过稳妥,股东回报率低,原来的董事只留下三人。
这意味着什么,怕是没人比秦先生本人更明白。
当初力挽狂澜、让江家起死回生的人,要被抛弃了。
孙尧心头沉重,四十好几的男人,一时竟觉得眼睛有点热。
他收回心神,秦先生已经开了火,在煮桂圆燕麦粥,不是那种袋装的速食燕麦,泡着能喝,煮着喝会更入味一些。
大概是觉得太暗了,秦先生把遮光帘掀开一条缝,站在窗前往外望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两碗燕麦粥熬得软软糯糯,里头放着葡萄干和桂圆,哪怕不放糖都不会觉着寡淡。
半山公寓离得远,孙尧六点半就开车出门了,顾不上吃早饭,这会儿能喝一碗粥,当真舒坦极了。
秦先生留他在这里用早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孙尧进公司年头不短,但调到秦先生手下也不过两个来月的功夫。原先的特助被秦先生指去跟小江总了,把孙尧调了过来。
那时,孙尧有些惴惴。
公司里好些人都说秦先生脾气差得厉害,总是沉着一张脸,眉头从没舒展过。还说他精神有问题,一言不合就发火,发火的时候能吓死人,逮谁怼谁,还砸东西,说得煞有其事。
耳濡目染,孙尧被调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提心吊胆,结果头回来就被秦先生拿亲手做的早餐招待。一顿饭都吃得战战兢兢的,琢磨着这是不是在考验他的情商。
来的回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秦先生从独董的位子上退了下来,要比以前清闲多了,有时小江总拿不定主意的,孙尧来跑个腿。更多的时候,他还负责秦先生的日常起居。
时间久了,孙尧还知道一事,秦先生的躁郁症,倒是确有其事,公司那些闲言碎语并非空穴来风。
唉。孙尧打心眼里叹了一声。
秦总这个年纪放到别人身上,就是个刚进社会闯了两年的半大孩子。可他呢?担过那么重的担子,如今养病,做饭,伺弄花草,早早地过起了养老生活。
暖甜的燕麦粥入喉,四十多岁的孙尧目光里多了两分怜爱,跟看自己儿子似的。
秦深没察觉他的诡异目光,似乎没什么食欲,喝了两口粥就兀自摆弄着手机玩。
——秦先生!闲得无聊也会玩手机!
孙尧的好奇心唰一下飚到了顶,仗着自己眼神好,坐直身子瞄了一眼,看到有画面,更来兴致了:“秦先生这是…追剧呢?”
秦深微怔,似乎还认真思索了一下,答:“看直播。”
“新闻直播?”
秦深瞥了他一眼,把手机转了个方向,给他扫了一眼。
哟,还真是直播?还是那种美女直播,一个漂亮姑娘怀里抱只猫的那种美女直播。
孙尧没话说了,暗暗想起自家儿子每晚看的那种乱七八糟的直播,打游戏的动不动蹦脏话的,嗷嗷嗷嗷喊麦的,还有不少打情|色擦边球的…被儿子耳濡目染,“直播”这词放孙尧眼里,压根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词。
孙尧心不在焉地喝着粥,时不时往桌子那头瞥一眼,可惜手机方向反着,他看不见,更听不着——秦先生戴着耳机,一点声音都不给他。
正这么神游天外,忽然听到秦先生出声问:“打赏,怎么弄?”
孙尧被一口粥呛了个半死。
*
十分钟以后,孙尧眼睁睁看着秦先生注册好了账号,充了钱,给人主播咣咣咣砸了好几个虚拟道具,还是最贵的那种。
孙尧目光复杂,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乱转,什么“美女主播被大佬打赏百万”、“送豪车,线上线下陪聊”什么的。
他进公司已经好几年了,从没听过秦先生有什么花边新闻,原来…秦先生喜欢这样的。
手机就摆在餐桌另一头,孙尧假装不经意地扫一眼,一眼,又一眼,总算把人看清了。姑娘呢,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白惨惨锥子脸,倒是干干净净一个姑娘,穿着厚实的居家服,扣子一直扣到了领口去,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看着还挺顺眼的。
这姑娘坐在镜头前不张嘴,也不笑,微微垂着眼睑,很专注地拨弄面前的录音麦。一会用毛质柔软的小刷子轻刷录音麦,一会儿又用好像橡皮泥一样又软又黏的东西在录音麦上瞎玩。
孙尧听不见,也看不懂。他更在意的是秦先生看直播时的反应。
秦先生一会无意识地笑开,一会儿闭上眼长长呼吸,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一会儿摘掉耳机用力揉耳朵,很快又戴回耳机,一秒都舍不得耽搁。
昨晚秦深犯了个蠢,他拿着“AS|MR”这词百度,搜到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光期待值降到了负分,连原先因为这个主播酝酿好的睡意也通通没了,这会儿才想听听。
经她手发出的声音当真是催眠神器,秦深又一次感慨。待十分钟过去,就已经困得厉害,起身走进了洗手间,准备洗把脸醒醒神。
坐在一边的孙尧已经呆了,回头瞄了一眼,估摸着时间,跟做贼似的拿起秦深的耳机戴了一下。
耳机里清晰地传出一个姑娘呼吸的声音,经优质的3D人头录音麦一传,像是真人在耳边呼吸一样。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孙尧不明所以地听了五秒钟。
女主播忽然抬起眼,看着镜头小声笑了一下,好像有点害羞,声音温软:“这都第五辆豪车了,这位新注册的没有ID的朋友,不用再给我打赏了,你已经送了很多了,谢谢你呀。”
新注册的、没有ID的、打赏了很多的朋友,孙尧眼角直抽,趁着人还没回来摘下耳机放回原位。
他听着洗手间里响了好一阵的水流声,默默地想。
——秦先生还挺饥渴的…听人姑娘说了声谢谢就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蠢作者忘了这周要申春节榜单,所以对不住大家…年初五前隔日更…
o


第3章
孙尧是凌晨五点接到电话的。
来电的是秦先生的司机,好像有些慌了神,语速十分急:“孙尧你快来一趟,秦先生凌晨时晕倒了。”
孙尧穿好衣服,洗漱都没顾上,开车直奔市郊。这会儿刚刚入秋,天亮得早,他赶到半山公寓的时候,路边已经能看到晨跑的居民了。
客厅里坐着个人,有些局促的样子,这是秦先生的司机何霄。孙尧跟上秦先生三个多月了,只见过他几回,秦先生深居简出,基本用不着他。
孙尧往另一头望了一眼,卧室门没关严实,留着一条窄缝,有光线从里边漏出来。
何霄看懂了他的意思,声音压得很低:“输液呢。我来的时候秦先生已经醒了,状态很差,我把李医生喊来了。”
“怎么回事?”
何霄不好跟他说得太细,拣着三言两语说了说——秦先生凌晨被大洋彼岸的电话喊起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气到了。
“谁的电话?”孙尧脱口而出。
何霄有点难以启齿:“就…就小江总的祖父,秦先生的外祖。”
孙尧明白了,进了公司有点年头的,都知道秦先生和江家这层关系。
当年公司债务危机,只能出股扭亏。当时散户入得少,一部分债转股,几个大东家也相继增持,江家的控股权一直岌岌可危。
前段时间秦先生病得厉害,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这么个情形,一手创下江氏的老爷子心气不顺也是应该。
秦深默默听了半个钟头的数落,最后老爷子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听到对面的人吭一声,冷着声问他:“你怎么想的?”
半晌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