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微微笑,只见礼看茶让座,却也并不作答。
良妃见我并不反驳,心中反倒没底。杜素金曾混迹于青楼一事,毕竟是个重大隐患,如同她身边放着一个威力巨大的炮仗,随时会被人引爆。再则,现在杜素金对她不仅已无任何利用价值,反而归顺其皇后― 良妃除去她,只是早晚。
李良绣虽然冷,一旦知道我不喜兜圈子,便也一针见血,道:说你的想法!杜素金现在皇宠正盛,若要对付她,本宫也需要与妹妹联手,方有把握一招致敌,万无一失。
我眯起双眼,冷冷道:好,妹妹要杜素金与那个什么渡边大师一起马失前蹄,此次之后,再不得翻身害人。
说完,对良妃坦言自己计划,而后,又道:杜素金现并不知道姐姐已了解到她投靠皇后的事实,而她跟随姐姐多年,她的弱点,姐姐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次成败关键,全在姐姐一人。
良妃冷冷看我:果然是个毒局。妹妹如此有心计,真使本宫不寒而果。若有天妹妹成为本宫敌手,本宫只怕夜难安枕。
我一笑作答。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这句话说来轻松,又不知历经几役,才得如此大悟。
七日后,杜素金与渡边大师白昼至锦绣宫中宣淫,被人逮个正着。文泽问时良妃答道:臣妾请渡边大师来锦绣宫宣讲佛法,同时请慧殡与杜贵人两位妹妹过来一起听法。大师讲完法后,大伙一起用膳。席间慧妹妹与臣妾谈论书画投机,因进厢房去看臣妾的几幅名家藏品。正看得入神,却听下人来报说渡边大师与杜贵人… … 臣妾与慧妹妹忙过去果然是… … 衣冠不整,不堪入目。
果然如此。我红着脸说:良妃姐姐所言句句是真。
杜素金却大叫冤枉,将头在地上重重叩响,她项着额上得青紫,流泪说道:臣妾必是被良妃下了催情散― 锦绣宫中有很多催情散,请皇上派人一搜便知。
文泽果然派人去搜,却是一无所获。
良妃满目悲伦,一脸沉痛,无辜地看向杜素金,一连长叹加迭问道:本宫又
怎会伤害妹妹?本宫怎么会有催情散?本宫与妹妹相交多年,情同姐妹。但姐姐毕竟要以皇上为重。皇家尊严当前,妹妹做出这等丑事,本宫又怎能询私包庇?
杜素金几步跪行至皇后脚下,拉住皇后大红色绣花裙摆,抬头嘶声道:娘娘!您是知道妹妹清白的,快在皇上面前为妹妹求求情罢。
我微笑道:杜贵人果然清白么?是谁在天籁宫的竹林里,对宋太医说出那么番话来?妹妹与可人,不巧正好听见。
文泽听说,问是何事。我一一据实回答,传可人宋佩昭来问时,两人所言与我所讲,分毫不差。文泽沉吟良良久,下旨将杜素金打入冷宫。杜素金看向皇后,皇后微微坡眉,其身后大太监王河水忙对着杜素金悄使眼色。杜素金眼中又疑又慌,但终停止叫嚷,任人拖出。
渡边因淫乱宫闹,亦被处以极开lJ 。
此战下来,我突感精疲力揭。回到听雨轩中,早早梳洗上床。可人经不住好奇,问我良妃究竟有未给杜素金与渡边下催情散。我一笑,答道:此人两性情均淫。下与不下药,其结果并无二致,只是咱们让他们提前走至这一步。我说完轻理满头青丝,懒懒倒于又香又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睡至天明方才醒来。
春菱端了黄铜面盆从外面进来,悄悄与我耳语道:小姐,皇上刚刚了赐杜贵人孔雀胆。
我诧道:怎么一大早就… … 皇上昨晚是歇在良妃那里么?
春菱道:本来是的。可下半夜皇后娘娘胎动得厉害,皇上便去了凤至宫。不等上朝,就从凤至宫中传出旨意,赐死杜贵人。
我低头略略沉吟,片刻抬头道:春菱姐姐,不如,咱们去送送她?春菱皱眉道:小姐,你如今怀着皇子,怎么… … 况且皇上交侍过要奴碑们小心小姐去处… …
我故作漫不经心地试探道:怎么,皇上什么时候给了你们这个旨意?这… … 春菱自知失言,平静的眼波变了一变,赶忙着赔笑道:皇上也是关心您罢了。
便不多问,我只笑道:没事儿。叫上杨长安,咱 们三人一道去。看看咱们小厨房里有什么现成材料,让可人给她做些她家乡口味的菜品。杜素金贪甜,带些咱们的小茶果子。另外再带上咱们的酒。
春菱应声而去。我自知宫中赐人死,一般会于正午阳气最足之时进行。因此并不赶急,一如往常般起床梳洗,待用过早膳,备齐吃食方才去北三所。刚走至破旧红门的大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杜素金大吼: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让我死。皇上对我百般恩爱,怎么会让我死?!定是你们这些奴才误会皇上意思。再向里轻轻走上几步,只听房中传出一太监阴森森地笑道:奴才劝主子还是稍安勿燥。皇上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再见主子您了。
听声音,那太监应是凤至宫皇后贴身太监王河水。
我抬头看天,天高蔚蓝,白云朵朵,日头偏东。眼见时辰尚早,便知行开J 宫人并未到来,心念一动,对可人杨长安两人做个手势。他们退至门外,而我,则立在门口细听。
王河水!杜素金大吼道:你不要假传圣旨。皇上曾亲口对本贵人说,后宫嫔妃中我最能讨皇上欢心,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他又怎么会舍得我死?王河水冷笑道:主子啊,怎么您还没看透?那位主子娘娘跟皇上一起时,那位主子便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人。赐主子您毒酒,是今早奴才亲耳在凤至宫听见皇上对皇后娘娘说的,还会有假?奴才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假传圣旨。时辰一到宫人自会前来。
杜素金道:皇后娘娘怎么不来?我要见皇后娘娘!
王河水狞笑道:皇后娘娘也不会再见贵人主子。娘娘这次派奴才来,无非对贵人主子交待几句。请贵人主子不要在人面胡言乱语,否则贵人的家人… … 唉…
说至此处,王河水长唉一声却不说完。有的话,不说完比说完更加可怕。王河水深懂此理。
而且,他还给了杜素金害怕的时间。
第五+四章杜素金之死
过了半晌,王河水方才再说:主子父亲已官至七品,如主子不乱说话― 皇后娘娘自可保主子家人官位与性命无忧。
杜贵金突然扑上去捉住王河水红色绣花衣领,大叫道:那我怎么办?你主子说过没有,我怎么办?!我为她做过那么多事,现在她怎么让我任人处死?她究竟有未为我去求过皇上?!
王河水只是不言。
陡然间,杜素金放开他,又甜又媚地笑道:王公公,咱们还有时间。你快回去跟皇后娘娘说,让娘娘替我求求情。只要娘娘能留我一命,我答应她,我保证从此之后便是娘娘面前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王河水“呵呵”几声,尖声讥笑道:主子以为呢?咱们谁不是皇上皇后主子的奴才,不是两位老人家的狗?只是主子这条狗,当得比奴才更有身份一些个。狗与狗的不同在于,有的狗不做事,靠成日讨主子欢心便能吃香喝辣:有的狗却必须查颜观色,拼死苦做,才能拾来主子赏的一小块骨头。
他看着她,突然狞笑道:杜主子,既然咱们都是苦命之人,既然杜贵人又一向精力充沛,念在奴才特意来看您的份上,您不如临死之前,赏奴才快活一回?
他才卜向杜素金。
杜素金大叫一声,四处躲闪,却如一条坠入渔网的鱼,怎么也逃不出王河水的五指山。突听“啪”地一声脆响,突然王河水给杜素金一记响亮的耳光,挑眉骂道:贱货!跟老子装纯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曾在春风第一楼混过,还挂过牌,艺名杜鹃红。你有多少恩客,跟多少男人上过床,那一笔风流帐,老子都清楚得紧。
你… … 杜素金见鬼般看着王河水,尸白着脸倒退半步。
王河水烧有趣味地看着她,再次讥笑道:杜贵人,良主子当初送你去春风楼不过是让你去看看别的姑娘们如何伺候男人,以便日后回宫好侍侯皇上,帮她在皇上面前争宠― 您却偏要去接客― 怎么您就熬不住女人肌肤那饥渴?既然如此,怎么现在又不让奴才来帮贵人解除寂寞?虽然比不上小丁,但咱家自也有咱家的绝活。
杜素金眼中全是骇然,她望着王河水,低叫: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小丁?
王河水冷笑道:你问老子怎么知道小丁,实话告诉你,小丁老子便是吩咐小丁去春风楼引诱你失身之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响家上春楼!老子虽不能对你这种贱货明刀实枪地上,却能亲手安排别人上你。别人上完你后还要回来恭恭敬敬地向响家汇报你们在床上种种的细节― 呵呵,果然是不亦快哉!杜素金大惊,不可置信道:小丁?!小丁难道是皇后娘娘派去… … 不,我不相信,我绝不信他从未爱过我。
王河水笑道:贵人有何不信?良妃送贵人去春风楼,一开始皇后娘娘便知道。贵人的一举一动,皆在娘娘掌握之中。贵人迷恋的小丁少爷,不是无故失踪,而是按皇后娘娘意思功成身退。
说完,王河水狞笑着,再次扑向杜素金。
#奇#而这次,杜素金呆呆站着,全然不知抵杭。
#书#这还了得,王河水也太张狂些!我脸色一变,远远向门口招手,可人与杨长安一走过来,杨长安大叫一声,飞身入内,制止住王河水。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微微泛着排色,我皱起眉头,冷笑低喝王河水道:好大胆的奴才!杜贵人虽然获罪,但毕竟仍是宫殡身份,又岂容你这奴才染指?
王河水浑身颤抖,全没了刚才气势。他跌跌跪于满是灰尘的青石地上,左右开弓自己不住掌嘴。又骂自己该死,连连求烧。
心中一动,我冷笑道:皇后娘娘的贴身奴才也确实太没规矩些个。说罢,是你自己去凤至宫请罪,还是想让本贵殡票明皇后娘娘治你死罪?
王河水脸白若蜡,不住叩头求烧。地砖被他额头撞得“咚咚”地响,灰尘四下腾起。我忙接过可人递过来的一方淡青色缝帕,轻轻捂住嘴鼻,心中冷冷地笑。又待他叩了二三十个头后,已觉戏快演足,我正要开头说话,一旁呆立的杜素金突然回过神来,低低对我吼道:让他走!
我诧然地看住杜素金,她睁眼看我,目中放出千道寒光,继而大叫道:没听见么?!本贵人说让他走!
见她情绪失常,我也不去跟她正面交锋,便淡淡地挥了一挥手。王河水大喜过望,丧家犬般消失。再看那杜素金,她披头散发,立在从窗外照进的几条白色光影之中,胸口正狠狠地起伏如波涛,她看着我,咬牙冷笑道:你全听见?我吸一口气,长叹而不答。
她又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他走么?因为他跟我是同类,虽然狗与狗常常当街打架争抢肉骨,一条狗挨打,另一条狗心中却是不好受的。
我只不语。
哼哼,她冷笑两声,又道:坏了你的好事对么?本来你想卖他一个人情,让他从此背着皇后孝忠于你,呵,我偏不让你得逞!
我再长叹,苦笑道:不想姐姐临终前却变得如此聪明,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杜素金目中几欲喷出火来,恨恨看我,恨恨道:你来做什么,来说风凉话还想来看本贵人笑话?
我叹道:妹妹并无之意,此来不过是想送姐姐一程。
一使眼色,可人将吃满篮吃食全部放于桌上。杜素金扑将过去将所有食物横扫于地,摔了个稀里哗啦。一面摔,她一面还在口中恨恨骂道:你少给我假惺惺。我便是你们害死。柳荷烟你记住,我到阴间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摇头,轻叹道:姐姐又何必口出此言?如果不是姐姐意图谋害我腹中孩儿,妹妹我又怎会… … 你没有怀过孩子,你不知道一个做母亲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孩子,原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杜素金冷笑道:你要保护你的孩子?你怎么知道我不知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惊诧道:姐姐不是… … 你曾怀过皇子,怎么从未听说?
杜素金冷笑,死死盯住我道:我一定要怀皇子么?不错,我确实在春风楼里待过。并非我想挂牌接客,而是我真正为一个人叫小丁的男子动了心。我怀上了小丁的孩子,他却突然失踪,一去不复返。现在我才知道,他从未爱过我,他这个人存在的意义,从始至终根本就是为使皇后能对我设下毒局。
她眼泪飞流直下,恨恨道:良妃送我去春风楼学艺,皇后将计就计,派小丁引诱我失身,之后因孩子父亲失踪,我又不得不流掉腹中骨肉。我这个人,就是毁在皇后与良妃手中。良妃想靠我固宠,皇后便可诱我失身,并此做为必要时辖制我的把柄。之所以她一直未用这把柄,是因为不久后良妃家合府下狱,皇后救出我家父母,且让我父亲当上个小小的城门官儿。皇后叫我去,对我说,只要我能为她做事,日后必能飞皇腾达,全家尽享荣华富贵。
哼,她连连冷笑道:我全家人对皇后娘娘真是感激涕零!她让小丁功成身退而我痴痴的等,终于以为小丁是无故弃我而去。为此,我赌气之下,想报复天下男子,这才挂牌接客,以至于变成如今此这幅模样。我象条狗一样在讨好皇上,就是为了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以及报复我想要报复的男人们。
可是… … 我诧然道:你侍寝时既非处子之身,那么床上的落红… … 杜素金冷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得可以,皇上那夜不是大醉么?即使他不醉,我们也可以事先拿蜡丸子丸些鲜血封好,随时捏破表皮蜡衣,让血流向身下白缝
见我眉头轻拧,杜素金冷笑喝道:不许你瞧不起我。别人都可以瞧不起我,但你不能!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你以前也当过奴才,你该知道,一个奴才若要想向上爬,能做的只是看主子脸色,讨主子欢心。皇上权倾天下,我只须讨他欢心,就可以呼风唤雨。
我.点头,叹道:不错,姐姐曾经做得很成功,皇上几乎让姐姐给迷住。杜素金冷笑两声,冷冷道:当然,毕竟讨一两个人欢心,要比讨多数人欢心要容易得多。我也不是白去的春风楼。我会顺着皇上心意,故意在他身下狂乱颤抖… …
我脸上大热,禁不住皱眉低叱道:住口!请姐姐记住自己仍是贵人身份,不要再乱说话。
杜素金偏不住口,媚笑道:龙文泽想要我死?我早知道他对我只宠不爱,在我身上发泄男人最原始的本能罢了。可是,难道我又爱他?不过大家乐乐,又为什么他自己能跟天下所有女子上床,而我多跟其他男子多说两句话便想让我死?他以为他在玩我,其实我也在玩他。他爱听人叫他夫君,只要一叫他这个,他便感到新鲜而高兴异常,我便叫他又如何?呵呵,他不知道春风楼的姑娘们对自己的恩客,全都叫作夫君。那些姑娘们无论你是男是女,是官是民,只要你出得起银子,上了床莫说叫夫君,便是叫你太上皇也成。
我眉头拧得更紧,低喝道:还不住嘴!这是在宫中,杜贵人英不是疯了么?
杜素金闻言大笑道:我疯了,我是疯了。哈哈哈,表面上六宫嫔妃,疯癫的只有安殡一人,实际上这个宫里谁又没疯?皇后没疯,怎么会暗地助其父谢叔玉谋返反?良妃没疯,怎么会每月初一去邀月鬼楼拜祭林媚儿?你若没疯,怎么会不计前嫌去帮良妃… … 这本是个疯癫宫廷疯癫城,怎么你还对它抱有希望?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虽然心中诧然,我表面上却仍故意冷冷道:皇后与谢相国谋反?既然姐姐知道,又为何不向皇上举报?
杜素金冷笑道:我去举报?龙文泽为表示他相信谢家忠诚不二,亲手在御书房烧毁谢丞相家谋反的所有证据― 你倒要我去举报?
这次倒真的大出我意料,忙问道:什么?浩王爷辛苦收集而来的证据,竟是皇上亲手烧毁?
杜素金再次冷笑道:哼,原来你也知道他派浩王爷在查皇后家。他已有确切证据,还是不敢贸然对谢家采取行动,要靠浩王爷远去边隆而.息事宁人― 你帮良妃斗皇后,其结果如何已是可想而知。
我皱眉道:谢相国为何谋反?他家有女已贵为皇后。反与不反,有何关系?杜素金冷笑摇头叹道:妹妹真是木鱼脑袋。就算皇后生下皇子,皇子又立为太子,这江山毕竟不性谢!谢丞相功高盖主,权势熏天,怎么会不想着要将隆泰江山易名至谢氏名下?
这,我疑惑道:如此机密之事,姐姐又如何得知?
杜素金冷笑道:柳荷烟你不要忘记,我是皇后心腹与他身边最宠爱的嫔妃。我在春风楼学的就是查言观色,揣摩人心,通过他们平日言语与日常行为,我早已猜出八九不离十。
但,她恨恨道:若非他们无意间让我知道太多,皇后也不会对我痛下毒手。
我不动声色道:谢家谋反,听说尚少一重要人证。姐姐既有通天消息,想必也知道这人证是谁?
杜素金冷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但你休想我告诉你。妹妹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皇后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皇后连自己堂妹德殡谢冰月尚能狠心下手,何况是你?咱们也算有缘,一起从宫女到妃殡,不想现在又要携手并肩走上不归黄泉路。
闻言脊背陡寒,腹中一阵微痛― 我却断不肯输了气势,明知强辞夺理,却依旧直着背,冷冷道:只怕姐姐等得孤单。皇后虽然强势,但你切英忘记,皇上却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况皇上是怎么喜欢妹妹,如今六宫尽知,他怎么会让皇后害我?
哈哈哈― 杜素金又是疯狂大笑,点头冷冷道:皇上果然对妹妹好得紧!听雨轩接连陪你七夜,可若你明白皇上这样,其实是不想让知道他这几日怎样恩泽的你们柳家… …
住口!可人冲至杜素金面前,狠狠盯住她,厉声道:杜贵人,若你胆敢再说半个字,奴蟀便回了皇上将你家人一并治罪。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脆响,杜素金已重重给了她一记耳光。
可人目中带着两团寒火,狠狠看着杜素金,却也不还手,也不说话。杜素金恨恨地,却也不再继续刚才话题,她呆呆立在屋中,胸口起伏半响,突然放声大笑,转身看着我说:地府之门大开,姐姐会在黄泉路上等妹妹与你的孩子。妹妹一向心善,想必不会让姐姐等得太久,只不知是妹妹的孩子先来,还是妹妹与你孩子一起来?
说完,她纵声大笑。
屋顶尘土震落,在白色光条中才l 诗卜地,细密如雨。
第五十五章君王逼我恩情断
我听了杜素金的半截话儿,终忍不住问可人家中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她只答都好。我终去不了疑心,请旨传白砚第二日进宫。问白砚话时,他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与平日并无二致。我心下虽是惶惶然,却又不便逼问,只得闲聊两句放他回去。
杜素金被处死的第三日下午,皇后声势浩大地亲自过来听雨轩。她坐在我最心爱的黄梨花椅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母仪天下的笑容微微笑道:慧妹妹,如今宫中姐妹唯你我二人身怀有皇子,妹妹凡事一定当心,饮食上也要多多进补,争取平安地为皇上生下皇儿。今儿哀家特特地命人做了两碗人参白风汤,又特意给妹妹送了一碗过来,妹妹不如趁热的快些喝下,对腹中皇子可是大有益处的。她轻轻地笑,玉手挥起,便有红衣小太监端上一红木雕花托盘。托盘上置一盖碗热气腾腾的淡黄色清汤,汤上飘着几粒红枣,一荡一荡的,仿佛一池湖水中间浮着几朵睡莲。
我也带着微笑,轻轻一欠身道:多谢皇后姐姐关心,妹妹实在是感激涕零。
嘴里说着,却怎么也不肯动手去吃那汤。
皇后诧笑道:妹妹怎么不吃?这汤若凉了,对胃也不好,也失了功效。哀家对小皇子一番心意,妹妹难道不肯领么?
她说着,轻轻一使眼色,端托盘的宫人立时走至我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将托盘高高举至我胸前。
她这样逼我,莫非果然推辞不得?
我急出一身冷汗,慢慢拿起银汤匙,舀起一勺汤送至唇边。鸡肉香浓,阵阵冲向鼻中,眼角余光,正瞧见皇后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突然灵机一动,“哇”地一声,作呕吐状,轻轻快速放下银匙,推开托盘,抚着胸口起身至红木窗口千口区。
皇后轻轻“咦”了一声,关切地问:妹妹哪里不舒服?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春菱忙一面为我抚背,一面答道:回皇后娘娘,慧主子天生嗅觉敏感,如今怀着小皇子,这段日子里,倒常常闻见一点油腥便会呕吐的。
我听见她们对话,依然作微微喘息状,不去言语
便听春菱赔笑道:皇后娘娘,娘娘一番心意,不如您将汤放在慧主子这里,等晚上奴碑热热再给慧主子吃。
皇后脸色只是微微变了一变,眼光才一暗,便又升起光芒。她看看春菱,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的样子,她微微笑道:你这奴碑不错,倒很会替你主子打算。既然如此,这碗汤不如哀家自己用了罢。妹妹是知道的,皇上他一向不喜奢华,若将汤放在听雨轩,慧妹妹晚上仍然用之不进,可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么?她嘴里说着,却真的亲手勺了那汤,一勺一勺慢慢地开始去吃。
好不令人诧异― 我与春菱互换一个眼神,只不知皇后葫芦里卖的是哪一味药。
皇后慢慢吃着,突然就笑起来,柔声道:哀家要与慧妹妹聊聊天儿,你们也不必在此侍候着,都下去罢。
春菱与我又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她显然是不放心,可耳听其他宫人早已俯身称是,她也不得不行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