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徐景焕也是连轴转。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不是这个请那就那个请,大部分又不好不去。倒是徐老太太最清闲,上了年纪的人。请了戏班子在家唱两出热闹的戏,烦了和三个孙女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元宵节,皇上下旨请徐老太太和徐家人进宫赏灯,这才忙碌起来。
徐老太太是有一品诰命在身的,穿着打扮自有一番规矩,徐大太太也好办,总不会失了礼仪,徐沛凝和徐妙筠也不担心,唯有徐静含,若是去了,这样的容貌,引了谁的注意,好的就罢了,万一是个纨绔子弟,应还是不应?若是不去,叫人知道了又是欺君之罪。
徐老太太很是为难,徐沛凝却安慰道:“静含也不是从没见过人,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此番不去也不好,索性大大方方的去,有这么漂亮的三个孙女往那一站,您该觉得自豪才是啊。”
徐老太太被这么一打趣,反倒罢了。
三姐妹穿着一样的粉色裙衫,带着一样的镌了名字的金项圈,亭亭玉立往那儿一站,的确十分惹眼。
就是康王妃见了也愣了一下,不住地夸徐老太太有福气,更别说别人了,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正大光明上来打招呼的也有,旁敲侧击来问定了亲事没有的也有,心里眼红只在背后窃窃私语的也有,徐老太太一概坦然受了。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徐家有个天仙似的孙女,连太后和皇后也叫人来宣,到跟前说话。
太后是见过徐妙筠的,因此拉了徐沛凝和徐静含说话,皇后便拉着徐妙筠问话,喜欢的不得了,太后问徐老太太:“你怎么调教出这么伶俐可人的孙女来?见妙筠我就觉得好,如今这两个更好,哀家可真是羡慕的紧。”
皇后看徐沛凝沉稳冷静,看徐静含端庄文雅,也是不住点头:“长得好倒罢了,要紧的是懂规矩,真是难得。”
徐老太太谦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谬赞了,她们人小,哪里禁的夸。”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得意。
经过元宵节这一次,徐家三姐妹是彻底闻名上京,哪家提起来不说,知道徐家如今只有一个徐静含没定亲,就都拐着弯的来问亲事,徐大太太一概推了,背后却和徐老太太说笑:“老太太再不发话,只怕门槛都要踏平了。”
徐老太太道:“你是做娘的,怎么来问我的意思,我是一个也没瞧中,不是冲着静含的容貌,想娶回去约束儿子不寻花问柳,就是冲着妙筠和沛凝的婚事,想靠着连襟儿往上爬。”
徐太太也是黯然,去了徐静含屋里,徐静含正坐在书桌前抄佛经,徐大太太好奇,道:“怎么抄这个?”
徐静含笑着给徐大太太奉茶,道:“祖母不是要说去看曹婶子?到时候拿本佛经去,也好说嘴啊。”
徐大太太笑道:“还是你细心。”
徐静含抿着嘴低头笑,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来,再细看身形,已经是凹凸有致,婷婷袅袅,徐大太太看了也要心动三分,更别提那张玉颜了,若是早生个三十年,送进宫,哪里还有安贵妃的地方,定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
徐大太太暗暗叹气,拉着徐静含的手道:“最近不少人上门提亲你是知道的,老太太怕委屈了你,瞧这个不行,那个也不满意,你是个明白人,也不用害臊,告诉我心里怎么想的?我也好替你拿主意啊。”
徐静含虽是庶女,又容貌出众,可徐大太太并没有打压庶女的心。一来徐家子女少,每个都当成宝贝一样,二来徐大太太性子宽厚,并不是容不下庶女的人。
徐静含的娘又是徐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却是个没福气的,生下女儿没一年就去了,徐静含算是徐大太太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看不出来。越长大容貌越出众,让徐大太太瞧着,都有些心惊肉跳了。
徐静含听了这话,并没有害羞会手足无措,反而越发沉静:“我听祖母和太太的。”
徐大太太笑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也要你愿意才成啊。”
徐静含这才露出几分茫然来:“我没想过。”
徐大太太道:“这几日来求亲的,有高门大户,也有寒门小户。高门锦衣玉食。却也有说不出的难处。寒门小户日子苦些,却更自在,不过你的容貌你也清楚。小门小户的压不住,我寻思着给你找个有权势的夫婿。寻常人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你觉得如何?”
徐静含愣住了,没有吭声。
徐大太太瞧在眼里,私下里找徐沛凝:“我瞧着她像是心里有人了,你们姐妹好,私下里问问,若是差不多的,随了她的心意也好。”徐沛凝应了。
姐妹俩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徐沛凝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看上杨敏之了。”用的还是肯定的口气。
徐静含呆住了,徐沛凝不紧不慢道:“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单看你对曹婶子那么上心就猜出几分了,你又突然迷上了练柳公权的字,二哥说过,杨敏之练柳公权的字很有造诣。”
徐静含的脸霎时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徐沛凝叹了口气,道:“你觉得祖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么?杨敏之再有出息,却是私生子,为了利益咱们拉拢曹婶子,可以,把你嫁过去,祖母头一个不答应!”
徐静含的脸霎时又变得苍白,徐沛凝道:“杨家就是一个泥潭,你嫁给杨敏之,势必要陷进去,公府侯门,子弟又不争气,不知道多少肮脏事,你是知道的,祖母疼你,不会让你被各种糟心事缠身。”
徐静含不忍道:“姐姐别说了,不过是我的一番痴心妄想,我也没想过这样的事,婚姻大事,我会听祖母的话的。”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有一丝黯然。
徐沛凝却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来,那时候妙筠还小,全家刚搬到杭州,对于江南的生活都有些不习惯,妙筠天天哭闹,祖母和母亲便把心思放在了妙筠身上。
静含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怕给家里添麻烦只忍着不说,结果生生瘦了一圈,要不是二哥细心,发现她饭吃的一顿比一顿少,叫人请了大夫来,只怕她还要忍着。
徐静含就是这样的软和性子,生怕给人家添麻烦,自己受委屈就都忍着,让人觉得又心疼又怒其不争。
就比如这婚事,自己告诉她不可能,她就吞声咽气的说听长辈的安排,要是换了妙筠,只怕早拿话来翻,即便没理也被她强词夺理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徐静含就是这么一个不懂得哭闹撒娇的傻孩子。
徐沛凝叹气,道:“你就不能跟妙筠学学么?到底是你的婚事,话虽这么说,祖母有其他主意也不一定,你不如和祖母说一说,祖母也许就答应了呢?”
徐静含有些犹豫:“我不敢说,而且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杨敏之…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徐沛凝毕竟主意多,道:“如今上门提亲的也多,祖母一定不会立刻答应,我想着法叫人把信儿传到杨敏之耳朵里,看他什么反应,若是有动静,说不定心里是有你的,若是没动静,那就不好说了。”
徐静含忙道:“姐姐别说,最近正忙着大哥的婚事,杨敏之和二哥走的近,二哥人那么精明,万一察觉出来可怎么办?”徐沛凝道:“你放心,这事有我呢。”
出了正月,徐大太太便开始张罗徐润安的亲事,因为娶的是谢家的嫡长女,谢家不光是公府侯门,还是太后的娘家,这亲事势必要煊煊赫赫的的大办一场的。
徐大太太听许嬷嬷说过,刚进二月谢大太太就进宫求太后给了恩典,太后赏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给谢芝兰。做嫁妆里的头一抬,结果皇后也赏了梅兰竹菊的玉石盆景,就摆在了第二抬。
徐大太太怕丢面子,说起来迎亲的事:“有景焕这个文状元。我想再凑个武状元,文武双全。”
徐老太太笑道:“武状元不成,可景焕说了,到时候安成郡王也会跟着去。也就够了,原先要请张飒的,毕竟年长些,可他和谢家是表亲,要在谢家张罗。”
徐大太太笑道:“这两日我忙的连轴转,等媳妇进门就好了,我也能松快松快了。”
徐老太太也笑着点头,对孙媳妇也很期待。
婚期定在了三月中旬,徐家一早在卖干货的铺子定了大量的海参鲍鱼。干贝鱼翅。就在为这次的婚事做准备。徐沛凝便和徐老太太一起布置新房,徐景焕把找厨子起灶炉的差事接了过去,徐静含的字好。负责写给自家的喜帖。
唯有徐妙筠,她倒是想帮忙。事情都分派完了,她也插不上手,只得跑去看徐润安的喜服,大红色的绸子摸上去滑溜溜的,袖口领口搭配着压了枣红色和金色的线,绣着一道云纹,显得十分华贵,却又不张扬,很符合徐润安温润儒雅的性子。
徐妙筠看着穿上喜服的大哥,十分不舍:“大哥成亲以后就不能叫大哥了。”
徐润安笑起来:“那要叫什么?”
徐妙筠偏着头道:“要称呼你为大嫂的夫君啊。”
周围服侍的丫头都笑起来,徐润安也笑:“你这丫头,是变着法儿的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妹妹是吧?”
徐妙筠嘻嘻笑着:“我可不敢。”
徐景焕的新房设在了环芳阁,是个三进的小院子,过了年徐大太太就张罗着叫人重新粉了墙,把院子里的铺着的青砖重新整了整,很是干净整齐,如今又是百花齐放的季节,摆了不少花花草草,看上去花团锦簇的十分热闹。
徐老太太很满意,道:“谢家实在,把前后三进院子的屋子尺寸都量了去,到时候新娘子的嫁妆定会摆的满满当当,咱们也不能叫人瞧笑话,越发要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才是。”
徐大太太笑道:“老太太放心,从送嫁妆那天起,请了两个唢呐班子,换着班吹,一连唱上两天,保管热热闹闹的。”
铺床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谢家打发来铺床的是谢芝兰的一个堂嫂,说话十分爽利,对徐家也多有恭维,谢芝兰的嫁妆也是满满当当塞了一百二十抬,清一色的黑漆家具,整整齐齐的,嫁妆箱子却是大红色描金绘彩的红木箱子,上头绘着百子千福之类的吉祥花样,别的不说,光这嫁妆箱子都能当传家宝了。
徐大太太也觉得面上有光,出面打赏送嫁妆的红包里清一色的装着二十两一张的银票,当时大家不知道,等出门一瞧,见有二十两,都不住夸赞徐家手面大。
谢家知道了也觉得很光彩,谁不希望有个大方的亲家,不是为了为银子,只为着面子上好看。
正日子那天,徐家三姐妹负责招待上门恭贺的各家带来的年轻姑娘,徐大太太和何大奶奶招呼女客,外头有徐大老爷和来帮忙张罗的晏三老爷出面,至于徐润安,则有徐景焕,安成郡王,何秉书,董子澄,魏涯一干青年才俊护送去谢家迎亲。
别的不说,单看这迎亲的阵仗就叫人十分羡慕,一个新科状元,一个皇长孙,一个是阁老的嫡孙,还有两个今年的进士新贵,从徐家往谢家一路走就惹人羡慕的紧。
等到谢家新娘子上轿,又有谢玉树谢玉梧和张飒压轿,一路往徐家去,鞭炮声响了一路,洒下的红纸映红了京城的半边天,这样的热闹喜事可是七八年没见了。
当初说这门亲事的时候,谢大太太其实是不怎么情愿的,觉得徐家纵然底子厚,可到底是起复不久,怕徐家只看中了谢家的权贵,又怕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不好说话。
可后来听说徐景焕中了状元,又偶然间见过一面,英俊倜傥,玉树临风,好一个齐齐整整的年轻小伙子,和谢芝兰是金童玉女般相配,谢大太太就心动了。
后来见了几次徐大太太,觉得她性格温和好说话,就又愿意了几分。
可谢芝兰却不愿意,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婚姻大事也明白该父母做主,当初说徐大老爷说相中了徐景焕,谢芝兰便托哥哥谢玉树细细打听了,回来就不愿意了,说跟徐景焕这么精明的人过日子,睡觉时也要多个心眼,实在太累了,徐老太太便很担心,这婚事也犹豫下来,后来见了徐润安,俊秀文雅不输徐景焕,却是个知冷知热,温和敦厚的性子,顿时又起了心思,托康王妃去说,却是一拍即合,徐家也相中了谢家既是,又是勋贵外戚,谢芝兰又温柔大方,是个做贤妻良母的材料,说给谢芝兰听,谢芝兰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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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新妇
其实,说起来,跟徐润安过日子就不累么?
也累,可就是看中了徐润安性子温和,心地宽厚,谢芝兰自知自己是个当家作主惯了的,要是碰上徐景焕那样的,哪里还能做主?家里家外定是他说了算,到时候自己憋屈不说,他还会嫌弃你不恭顺。
可徐润安却不同,他那样的性子注定不会和妻子争论谁当家的问题,谢芝兰自然愿意,更关键的是,徐大太太也正想要一个能当家做主的媳妇,这不就一拍即合了?
新人拜了天地,进了新房,这一路流程走过来都是按了京城的老礼旧俗,徐家祖上是江南人,其实更愿意按着江南的风俗走,可徐义臣在京城为官几十年,两个儿媳妇也都是京城的,这日子过下来,江南人都变成了京城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大家一窝蜂跑到新房去看新娘子,徐妙筠却带着丹桂在院子里派喜糖,来恭贺的客人多,有的穷,有的富,带过来的孩子却是一样的天真烂漫,徐妙筠瞧着就喜欢,一人抓了一大把喜糖放在怀里,看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张飒送亲留在徐家喝喜酒,把张序之也带过来了,他和徐妙筠也是认识的,跟在徐妙筠后头直转悠,含着徐妙筠给他的玫瑰松子糖,拽着徐妙筠的裙子,跟小跟屁虫一样。
唐囡囡瞪着他道:“叫小厮带他玩儿去!”
张序之不肯,徐妙筠道:“他才多大。人多眼杂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可是张飒大哥的眼珠子呢。”又告诉张序之:“叫唐姐姐。”
张序之歪着脑袋道:“我见过她,她可不听话了,比我还调皮。”
把唐囡囡气的鼻子都冒烟了,徐妙筠笑的前仰后合:“你是有多不听话啊,连小孩子都记住你了。”
唐囡囡恨得牙根痒痒,要去捏他的鼻子。被徐妙筠护住:“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你不进去看新娘子?”
唐囡囡道:“人多的很,哪里挤得进去,又不是没见过。”
见丫头端了一碟子桂花花生糖来,整盘子劫了过来拿在手里逗张序之:“就不给你吃。”
眼见着张序之要恼了,徐妙筠忙抱他走,又说唐囡囡:“怎么比孩子还顽皮?”
等到了坐席的时候更是热闹,徐家前前后后几进院子,宽敞的地方均搭了棚子。蒙了大红色的帐幔遮阳,里里外外开了三百桌酒席,别说徐大太太了。连徐沛凝和徐静含也忙的不可开交。
徐妙筠一听外头准备的酒短了。忙带人又抬了两坛子送去,结果在二门和安成郡王迎头撞上,安成郡王含笑把人扶住,道:“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徐妙筠倒没顾上害羞,道:“外头预备的酒喝两天都够了,怎么又说不够?我叫人赶紧送过去。”
安成郡王道:“别急。哪里是酒不够,是翼然和唐旭几个要作弄你哥哥呢,说准备的酒压根不够,再叫送两坛子过来,你倒是实心眼。还真去送。”
徐妙筠埋怨道:“我这不是怕失礼么,大哥哥成亲。我们连酒都没管够,说出去不是没脸?”又瞧安成郡王:“你不去喝酒做什么?”
终于有点脸红了。
安成郡王笑道:“张飒问序之呢,要他给几个叔伯请安,让我走一趟,我正愁找谁带话呢。”
徐妙筠忙又把张序之从席上领出来交给了安成郡王。
其实,按着辈分,安成郡王该喊张飒一声叔叔,毕竟张飒是皇上的外甥啊,可张飒只比安成郡王大七八岁,安成郡王哪里叫得出来,索性直接喊名字。
倒是张序之小小的人儿,见了安成郡王一本正经道:“原来是大表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把徐妙筠笑的不行,安成郡王也笑,把张序之扛在肩上带走了。
酒席一直到亥时才散,外头徐景焕陪着的几桌却是喝酒上了瘾,要不是徐景焕把徐润安替下来,只怕还脱不了身。
徐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过是陪着几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一起说说话,饶是这样也费精神,最后嘱咐徐沛凝:“预备几碗醒酒汤,等席散了挨个的灌下去,不能仗着年轻不当回事。”这才去睡了。
徐大太太却一直收拾杯盘器皿到半夜,天蒙蒙亮才歇下,没睡几个时辰又要起来预备双朝贺红的事。
幸而徐沛凝和徐静含都能做主,各色安排的妥妥当当,徐大太太也没有很操心,把给新媳妇的见面礼预备了便去了前头花厅。
徐家祖籍杭州,族人大都也在杭州,当初徐义臣被问罪,徐家被抄家,那些亲戚怕被连累,就断了关系,后来徐家起复,徐老太太说他们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心里生气,徐润安这个长子嫡孙成亲索性说也没说。
因此要认的亲戚也只有何家大奶奶这个姑母,还有晏家,苏家这几家姻亲,康王府那边康王爷到没有过来,可安成郡王等三个郡王都过来了。
徐妙筠那边也在招呼苏家程家的姑娘,苏家有两个姑娘,除了苏又庭的妹妹苏又芳外,还有一个是堂姐妹,叫苏又琳,只有七八岁大,跟着来玩的,程爱莲也是硬跟着苏又芳过来的,看徐沛凝的眼里还是带着几分探究,徐妙筠很不喜欢她,遂也不搭理她,只和苏又芳说话:“这么说,你也打算办一场春宴了?”
苏又芳笑道:“想请姐妹们去热闹热闹,到时候你可要赏光啊。”
徐妙筠道:“既然是你办的,肯定要去凑热闹的,只是不知道还请了谁?”
苏又芳笑道:“说出来一多半你不认识,不过我也想给唐姑娘冯姑娘下帖子。若是她们不去,你可要帮着我说说。”
徐妙筠笑道:“都是爱玩的,你一下帖子,保准都去。”
这边说着,那边新人进来,气氛就热闹起来了,先到男客那边给徐大老爷磕了头,又到女客这边给徐大太太磕头。还有何大奶奶,晏三太太诸人,都是会做人的,一出手见面礼都不会少,都夸赞新娘子漂亮,等认了一圈人,又去徐老太太的院子给徐老太太磕头,得了徐老太太两件家传首饰。
今儿虽没有正日子那天喧阗,却也十分热闹。一直到半下午,客人都散了,徐妙筠拉着徐静含去了环芳阁。谢芝兰刚换了衣裳预备到徐大太太跟前立规矩。见了两个小姑子来忙笑着让了座,徐妙筠笑道:“来讨嫂子的好茶吃。”
谢芝兰忙让人上了茶水点心,笑道:“怎么不见大妹妹?”
徐静含道:“大姐不得闲,正和外头帮厨的厨子伙计算帐呢。”
谢芝兰亲自给两个人捧了茶,道:“家里的事都是大妹妹在管么?”
徐妙筠笑道:“是啊,大姐姐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管家了。祖母上了年纪,不过问府里的事,大伯母心善手软,镇不住人,只好交给大姐姐了。”
谢芝兰一笑。没做声,徐静含细心。道:“以后嫂子进门,就该嫂子费心了。”
谢芝兰却换了个话题,招呼两个人吃点心。
从环芳阁出来,徐静含便对徐妙筠道:“你觉得太太会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嫂子么?”
徐妙筠诧异道:“为什么不?”
徐静含笑笑,这事可没这么简单,若谢芝兰的小姑子是徐妙筠,万事不管,那姑嫂关系自然和睦,可偏偏正经小姑子是同样精明要强的徐沛凝,还是管着家的徐沛凝,那这事就没这么简单了,姑嫂两个总免不了针锋相对。
单拿这管家的事来说,徐沛凝管了两年的家,如今忽然要把家里家外交给全然陌生的嫂子,心里肯定不乐意。
若是不交,谢芝兰那边又要有小心思了,做嫂子的干看着小姑子管家,自己闲着,别人可怎么看自己?是不受公婆待见还是不如小姑子有能力?闲言碎语就能让她无立足之地。
徐静含心思细,想得多,可谢芝兰毕竟是新婚,没有新婚的媳妇不忙着讨好公婆小姑子反倒争着抢着管家的,徐静含倒是多虑了。
等谢芝兰三朝回门后,便是正经的徐家媳妇了,恭恭谨谨的在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跟前服侍,立规矩。
谢芝兰温婉大方,行事妥当,和徐沛凝一般爽利,却比徐沛凝多了几分柔顺,再加上本身就是容貌秀丽,才情出众,徐大太太越看越喜欢,怎么舍得儿媳妇立规矩,倒是一处闲话家常的时候多些。
徐老太太也很满意,道:“景焕的亲事定在五月份,我想过了端午节就办,原先还怕忙不过来,如今正好有芝兰帮衬着,也能省心不少。”
徐大太太笑道:“娘说的是。”又叫人去喊谢芝兰吩咐,徐老太太却道:“你的对牌交给了沛凝,可拿回来了?”
徐大太太一愣,歉然道:“自打沛凝学着管家,这对牌给了她就没往回要,我想着都是一家子,也没在意,倒把这茬给忘了。”
徐老太太意有所指:“咱们是一家子,新媳妇到底是新来的,一山不容二虎,你心里要明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