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闻言立刻朝他横眉冷对,气得就要冲上前与他大吵,被琸云拦了。贺均平也不悦地看了燕王世子一眼,道:“阿云比我还小半岁,世子爷莫要姐姐长姐姐短地乱叫,平白地把她给叫老了。”
燕王世子立刻眉开眼笑地顺杆儿上,“那就叫妹妹,云妹妹。还是云妹妹叫着顺口,我说——”他话还没说完,脚下忽地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朝地上摔过去,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贺均平悄悄收回脚,作出一副惊讶万分的姿态,“世子爷您没事儿吧,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赶紧起来,让我们瞧瞧摔到了哪里。”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人却一动不动,只差没哈哈大笑了。
他这几天与燕王世子相处下来,逐渐摸清了他的脾性,晓得这位世子爷虽然心眼儿多,但最大的优点却是不拘小节,便是偶尔被涮,也就是瞪几眼抱怨几句就过去了,绝不暗地里使绊子下黑手,也不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所以贺均平使坏使得一点压力也没有。
陈青松几个赶紧扶着燕王世子起来,仔细查看,见他没怎么受伤,这才放心地取笑起来,“世子爷您就长了一双眼睛,可得仔细看着路,别总盯着别人看。您瞧瞧,这不就给摔了吧。幸亏今儿穿得厚实,要不然这膝盖都能蹭破了。”
燕王世子一脸幽怨地盯着贺均平道:“我再怎么看路,也顶不住人家偷偷使坏不是。”
阿彭一点也不同情他,压低了嗓门道:“那也是活该。您得庆幸下手的是平哥儿,要是换了他家那杀人跟砍萝卜似的母老虎,您就没命了。别光看着人家漂亮,没瞅见刚刚露的那一手么,要不是平哥儿正好在这里,您这会儿就被掳到山上去了。”
“那岂不是能与那美人共乘一骑…”燕王世子显然没有理解阿彭的心意,脸上露出迷幻的神色,“共乘一骑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跳啊。
“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难得遇到了,就正好把话说开。”琸云大刺刺地在河边寻了块大石头坐下,贺均平赶紧在她身边坐了,孟大小姐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小声问:“喂,你跟云姐姐认识啊?”
贺均平“唔”了一声,侧过脸偷偷看了琸云一眼,仰着头正色道:“我跟阿云一起长大的,我们是一家人。”
燕王世子闻言立刻眯起眼睛,想开口讽刺他两句,被一旁的阿彭死死捂住了嘴。
孟大小姐立刻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兴致勃勃地问:“云姐姐骑术特别好,那你会骑马吗?你怎么不跟她在一起,反倒跟那些人混到一块儿去了…”
贺均平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顿觉头大,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关键时候,还是琸云救了他,她眯着眼睛瞅着燕王世子,不急不慢地道:“武山上拢共不过几百人,平日里还算安分守己,并不曾鱼肉百姓,为祸乡里,也没有什么恶名,世子爷千里迢迢带着人马过来就为了剿他们,恐怕不足为信。要说燕地的土匪,方头山离宜都近得多,山上盘踞着上千人马,世子爷若是防微杜渐,也该拿他们出手才对。”
阿彭等人闻言顿时一愣,三个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方头山在哪里?”“没听说过。”“好像也是个土匪窝。”“这母老虎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贺均平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朝燕王世子看过来,世子爷脸色如常地朝琸云直笑,“没想到云妹妹对我们燕地了如指掌,竟连辖地的土匪窝也清清楚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那方头山么,早晚都是要去收拾的,不过他们名声一向不错,山头上人也多,我又没领兵出来打过仗,柿子自然先捡软的捏。”
琸云眉头微挑,,旋即又扬眉笑起来,“果真如此么?我还以为世子爷另有所图呢。”她扬起眉头若有所指的样子很是迷人,偏偏目光犀利,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方头山出山的路就那么几条,世子爷把整座山都给围住了,偏偏那几条下山的路没封死,莫非是想故意给山上的兄弟们一条活路?还是说,你根本就只想占下这个山头,不想在此浪费兵力?”
她上辈子打过不少仗,见得多了,自然门儿清。山下的阵仗看着吓人,但她这一路行来却几乎无人阻拦,实在蹊跷。再仔细一想,琸云便猜到了七七八八。“据我所知,广元县令表面上对燕王俯首,其实私底下手脚多得很,年初的时候他言之灼灼地说给王爷送了贺礼却被武山土匪给劫了,小雨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孟大小姐立刻脆声回道:“我呸——我们什么时候劫过他的马车?我爹早就叮嘱过山上的兄弟,决不能朝燕军动手,下头的兄弟谁敢不从。”
琸云又笑:“既然不是武山所为,那广元县令的话便很有可疑了。想来不止是我,燕王殿下也是这么想的。世子爷身为人子,自然想要给王爷出一口气,所以才借了剿匪的名义千里迢迢来广元,其实你的目的是广元县城。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
燕王世子看着她不说话,眼睛幽深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均平斜着眼睛看他,淡淡地接话道:“这事儿世子爷甚至都没跟王爷说吧,只领了三百精兵就出了门。您这是打算让我们占了武山尔后偷偷地从附近的县城调兵么?生怕松哥儿他们压不住王府来的三百精兵,故特特地把我也叫上。”说罢他又苦笑起来,摇头道:“世子爷也太看得起我了,松哥儿他们的父兄都在军中颇有名望,便是冲着这个,那些士兵也不敢乱来。”
燕王世子微微地笑,再不隐瞒,脸上毫无顾忌地露出狡猾的神色,“你身后不是有赵家么?怀安兄弟被他爹管得严,我怎么也带不出来,只得拖了你过来。再说,你不是身手好么,关键时候出来亮一亮,也能镇得住场子。王府里那些士兵,都只服气比他们厉害的。”
更重要的是,那三百人都是燕王的亲卫,便是此番顺利得了广元,恐怕这功劳也大多落到他们身上,燕王世子多带几个人来,便能多分几份军功,至于为什么要拉着毫无根基的贺均平过来——其实还有燕王世子的舅舅吴将军的缘故。
燕王世子说罢,又朝贺均平和琸云看了两眼,揉着脑袋道:“你们两个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阿彭他们一路跟着我都傻乎乎的一点也不晓得,偏生被你们俩一言道破。”说罢,又朝那睁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的那三个小子摊了摊手,道:“现在知道了?”
阿彭兴奋得直跳,“所以说我们这是要去打广元?太好了,要是能把广元拿下,回去以后看谁还敢小瞧咱们。以后我们在宜都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燕王世子扶额,朝贺均平无奈地道:“你也看到了,就他这样的,怎么能镇得住那三百人。”
阿彭立刻就蔫了。
琸云也不与他再废话,径直道:“既然世子爷并无剿匪的心思,倒不如与武山合作。山上好歹还有几百人马,虽比不得王府的精兵,但比广元县里那些大头兵还是厉害多了,我们两厢联手,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燕王世子的眼睛渐渐亮起来,问:“云姑娘能说了算?”
琸云笑,“我只是在山上做客的,哪里能作主。不如世子爷另派个人山上与孟老爷子细商?”
阿彭和宏哥儿立刻悄悄往后退,低着脑袋假装没有听到。贺均平却是求之不得,立刻开口求道:“让我去吧。”
燕王世子沉吟一番,目光在他和琸云脸上扫了一阵,脸上缓缓露出郑重之色,“本王与你们一同上山。”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恐怕俺今天没法二更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劲,果然,早上一起来就重感冒,喉咙发炎流鼻涕,白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这一章都不晓得怎么码出来的。
等感冒好了我再补上哈。
晕死了,睡觉去…
第三十九回
虽说陈青松和阿彭他们拦着不让燕王世子上山,但这年轻人关键时候竟还有些威严,两只眼睛一瞪,那三个侍卫立刻就乖乖地不敢废话了,悄悄的拉了贺均平在一旁小声叮嘱,“平哥儿你可得仔细看紧了世子爷,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全都要遭殃。”
贺均平一脸和蔼地回道:“只要他规规矩矩的,我自然好生维护着。”但世子爷若是不规矩——哼哼,不待他动手,琸云就有他受的。
三个侍卫立刻就苦起脸来欲哭无泪,拉着燕王世子的手巴巴地劝,“世子爷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这样的身份,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求不到。那位可是朵带刺的花儿,您悠着点儿啊,千万别没采着花,反被刺叮了满手的包。”
燕王世子的眼睛依旧盯着琸云,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我心里头有数。”说罢,人又颠颠儿地奔到了琸云面前,做小伏低地问:“云妹妹,要不要我帮你牵马?”
贺均平气得胸口顿时飙出一团火,直恨不得在燕王世子脸上给一拳,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拳头紧握,发出“咕咕”的声响。燕王世子立刻警觉,飞快地溜到马儿的另一边,恬着脸笑眯眯地寻着琸云说话。
岂料琸云根本就不怎么搭理他,一路上只和贺均平聊天,“…信?我不是每次都给你回了么?”
“可每次都是柱子大哥在说,也不见你跟我说句话。”一说起琸云的回信,贺均平顿觉委屈,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备受伤害的神色,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直看得一旁的燕王世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小子平日装深沉装稳重,连话都没几句,整天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而今竟然还会可怜巴巴地跟人撒娇了,这眉眼这神情,燕王世子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跟那一动手就要给人开膛破肚的家伙联系不起来。
燕王世子又眯起眼睛偷瞄了琸云一眼,心里想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妞漂亮又火辣,骑着马远远奔过来的时候就跟飘来了一朵红云似的,便是再怎么定力强的男人恐怕都要恍惚一阵,哪里能想到她竟是头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
啧啧…他越想就越觉得兴奋!
“我要说的还不跟大哥说的一样,哎,小心台阶。”琸云一边走一边提醒贺均平注意脚下,“那个,上回的信我不是亲自回了么?你什么时候来的广元,莫非没有收到信?”
贺均平一愣,旋即苦恼地使劲儿拽头发,“我没来得及看。”他以为那封信一如既往地都是柱子大哥的啰嗦话儿,哪里晓得那竟是琸云回的,顿时后悔得不得了。
琸云笑着挥挥手,“没事儿,晚上我再跟你细说。”
贺均平立刻就高兴坏了。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琸云讲,若不是碍着还有外人在,恐怕早就冲过去拉着她倾诉衷肠了。但他还是没忘了问起琸云出城的原因,满腹狐疑地道:“好好的怎么忽然离开了益州?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琸云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无奈神情,“在城里得罪了人,所以出来避一避风头。”
“云妹妹得罪了谁?”燕王世子从马后探出脑袋来,一脸好奇地问:“莫非是新任的益州刺史?云妹妹如何会得罪了他?不过也没关系,以后你干脆来我们宜都吧。有我给你撑腰,保管你在宜都横着走也没人敢管你。‘’
孟大小姐“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琸云笑笑,朝贺均平看了一眼,低声道:“说起来也是你认识的,就是京城陆家的大少爷陆锋,你不是曾说过那是你远房表哥么?‘’
贺均平愣了一下,立刻想起许多年前的旧事。他记性实在是好,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琸云提到陆锋时那不同寻常的脸色。他不清楚琸云与陆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和瓜葛,可是他却很肯定,陆锋对于琸云来说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陆家大少爷?”燕王世子倒先接了话,大声嚷嚷道:“我晓得我晓得,六月底的时候还来过一回宜都,看起来倒是谦逊有礼的一个人,我父王对他夸赞不已。云妹妹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琸云避重就轻地笑道:“也怪我,偷偷地说他的坏话被逮了个正着。”
燕王世子立刻大笑,“好,好,原来云妹妹也会做这样的事。说老实话,虽说我父王一直在夸他,我心里头可不喜欢那样的。年纪轻轻老成持重,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平哥儿好。”人前人后两副嘴脸什么的,实在太好玩了。
四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身上走,刚刚到山腰就被人拦住,瞅见孟大小姐在,这才放行。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琸云凑到贺均平耳边低声叮嘱道:“孟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最放不下的就是小雨。‘’
贺均平立刻会意,两眼放光地朝琸云使劲儿点头。他倒是还想拉着琸云说几句窝心的话儿,只可惜众目睽睽,尤其是燕王世子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贺均平终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无奈地朝琸云多看了几眼,柔声道:“我理会的。”
他们四人一进山寨,孟老爷子立刻得了信迎出来,待听得燕王世子亲自上山商谈,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意外,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世子爷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世子爷这会儿一扫先前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肃而端庄,仿佛忽然间变了个人。
孟老爷子将燕王世子与贺均平请到书房,琸云则与孟大小姐去屋里换衣服。琸云今日这一身大红实在打眼,从进山寨大门起,就一直备受瞩目,山寨里那些没怎么见过女人的汉子们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就连琸云都有些受不了。
“云姐姐——”换衣服的时候,孟大小姐忽然开口道:“那个贺大哥喜欢你。”
琸云手里的动作一滞,旋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回头道:“你才几岁,倒晓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孟大小姐很不服气地撅嘴反驳,“我当然晓得。那个世子爷嘴里头姐姐长、妹妹短地叫得欢,其实一肚子坏水,云姐姐可千万别信他。”她说罢自己倒先笑起来,掩嘴道:“云姐姐比我可聪明多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对吧?”
琸云没说话,苦着脸笑。她怎么会看不出贺均平的心思,那小鬼只差没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就连孟大小姐这小豆丁都能看出异样,更何况是她,只是,她还完全没有准备好接受另一段感情。
琸云的心情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经历了大起大落,上辈子唯一的感情寄托却被证实只是一场戏,便是再怎么坚强也没办法立刻走出来。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把陆锋当做路人忽略掉,但是,心底深处终究还是横着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骨血里,便是不顾一切地□,也难免留下血窟窿,岂是这几个月就能愈合的。
琸云在孟大小姐的额头上敲了敲,柔声道:“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少管。”她想起贺均平,心里愈发地复杂,一方面是对他的愧疚,另一方面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段真诚的感情。贺均平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个小鬼的脾气和性情,那样的执着而倔强,练武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从未有一日耽误,这一点便是琸云也要自愧不如。
到底该怎么面对他?琸云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在此番他们出行身上担着差事,琸云琢磨着贺均平也不会壮着胆子跟他说些什么,索性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如寻常地与他相处。她生怕孟大小姐口无遮拦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拉着她在一旁好生叮嘱,孟大小姐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应了。
“云姐姐这样真的好吗?”孟大小姐托着小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琸云,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贺大哥见你对他爱答不理,说不定以为你不喜欢他,还不得伤心死了。”
“我怎么对他爱答不理了。”琸云心里一颤,立刻紧张起来,“我对他不好么?”
孟大小姐摇头,“光瞧见贺大哥摇着尾巴围着你转了,至于云姐姐你,虽说也跟他说了几句话,可到底不如他那样亲近。哎,贺大哥心里头肯定在伤心。”
琸云不说话,斜着眼睛看她,眼神晦涩不明。孟大小姐打了个哈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蹦蹦跳跳地走开了。琸云眯着眼睛看着她出门,心里头愈发地打鼓,她觉得自己心里头乱得很,混混沌沌的找不出一条路来,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她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贺均平过来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他看了半晌,旋即又立刻低下头,小声问:“那个…跟孟老爷子谈得怎么样了?”
贺均平靠在她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了,这才不急不慢地道:“刚开始世子爷跟孟老爷子长篇大论地讲道理,说来说去孟老爷子也没表态,后来还是我说您就是不为武山上的兄弟们着想,也该为大小姐想想,他才陡然变色。”
依着上辈子的记忆,孟老爷子不过还剩下四五年的寿命,想来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上次去益州也是为自己求医。老爷子一走,就剩下小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哪里压制得住山上那些蠢蠢欲动的下属们。孟老爷子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留着燕王世子说话吧。
“那——现在定下来了?”
贺均平点点头,“世子爷正与孟老爷子细谈,我便找了个借口出来瞧瞧你。”他说话时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明亮而灿烂,那一瞬间,仿佛四周的空气都明媚起来。
琸云赶紧别过脸去不看他,声音却很还温和,“上回你写信来说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贺均平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来,唉声叹气地纠结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将军府大门口转悠了好几天,也没敢进去找他。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不敢跟舅舅他们提,又生怕我娘知道,你又不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他说着话,又眼巴巴地朝琸云看过来,漂亮的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仿佛被人抛弃的小鹿一般可怜。
琸云心里头纠得不行,狠了半天的心,终于还是狠不下来,小声道:“那个吴将军就是上回我们在洪城遇着的那个刁蛮大小姐的父亲?”
“就是他。”贺均平眉头深深蹙起,“他是燕王妃嫡亲的兄长,我偷偷去看过一次,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就是那位大小姐不好伺候。”那个吴大小姐打小就没有母亲教养,性子刁蛮霸道,若赵氏真进了吴家大门,恐怕一天轻省日子也别想过。
琸云笑,“那位大小姐年岁不小了,嫁人也就这两年的事。吴将军若真有心,这点事还能搞不定?若是敷衍塞责,你心里头也就有了数。注意这事儿别传出去就是,偷偷地去寻他说,便是成不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她上辈子为了刺杀贺均平做过不少功课,自然晓得赵氏嫁给吴大将军的事,那还是贺均平被找回宜都之前的事了,为了这个,贺均平一直与赵氏不和。这一回他竟能主动为赵氏操心,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上辈子赵氏与吴大将军琴瑟合鸣,成亲后第四年还生了个儿子,比贺均平小了十来岁。贺均平虽与赵氏和吴将军不和,但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却极为宠爱亲近,琸云希望他这一辈子也能多个兄弟,不说相互扶持,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贺均平闻言,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神色,脑袋一歪,竟然顺势靠在了琸云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道:“还是阿云好,跟你说了一会儿话,心里头就舒坦多了。”
琸云浑身一僵,但终于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笑笑着道:“你这小鬼,差不多就行了啊,还不赶紧起来。”
贺均平只是笑,歪着脑袋看着琸云,眼神温柔得像缓缓飘落的羽毛。
40、第四十回
却说燕王世子好不容易说动了孟老爷子,双方仔细地议定了合作的种种细节,世子爷又拐弯抹角地提出招安的意思,孟老爷子虽未明确答复,但面上神色却已意动,只说要与山上诸位兄弟商议后再做决定。
燕王世子知道此事已成了十之□,心中甚喜,与孟老爷子告辞后,便立刻欲寻贺均平分享这大好的喜事。在外头找了好几圈,又问了好几个人,总算在小院子里瞅见了正与琸云相谈甚欢的贺均平。
“哟,照平哥儿这架势,恐怕一天一夜也不够你说的。”燕王世子一边笑一边往院子里走,满脸揶揄地瞅着贺均平,又朝琸云嬉皮笑脸地拱拱手,“多谢云妹妹援手,要不是你偷偷给平哥儿透露天机,恐怕我们这会儿还在跟孟老爷子打太极。”
琸云只作不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不知道世子爷在说什么?对了,您这是已经跟孟老爷子说定了?”
燕王世子笑着点头,“明儿一早就带着人上来。我倒是想招安,不过孟老爷子还得与下头的兄弟商议,估摸着□不离十了。”他心里头很是高兴,这是他头一回领兵出来办事儿,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把武山给招安了,传出去那可是极大的功劳,还不得自家那野心勃勃的大哥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