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嘿嘿地笑笑,摸摸后脑勺,“那个…说好了哪天见面没?”
“这个你们自己去定。”鸿嘉帝笑道:“你府里没人出面的话,朕就让太子替你跑腿,他反正年纪轻,又总爱往辛府跑,正好合了他意。”
霍奇手足无措地感激道:“还劳烦太子殿下给微臣跑腿,可真是受不住。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微臣一定给太子殿下包个大大的红包。”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好几年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把自己的家当全都当作嫁妆陪嫁过去,只留下少许给府里其他的亲眷,而今看来,那些亲眷们也靠不上,倒不如索性全都给了女儿算了。可别小看了霍奇,他在边疆打了这么多年仗,手底下的私藏真真地不少,比普通京官要强了千倍万倍。
若是跟辛家的婚事真能成…哈哈,霍奇一想到府里几个嫂子和弟媳的嘴脸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第57章
徐庚最近往辛府跑得勤,当然,他一向都希望往辛家跑,这早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算最近的频率高了些,大家也没把它放在心上,毕竟辛一来不是刚刚又折腾出一个新玩意儿么,不仅是太子,诸位武官们也都恨不得驻扎在辛府,没有人猜到堂堂太子殿下在充当月老的角色。
对于瑞禾的婚事,辛太傅和辛一来倒是不怎么过问,听说对方是霍奇家的姑娘,二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显然对女方家庭还算满意,至于成不成,最后还得看瑞禾的意思。
“见面?”瑞禾头疼地把桌上堆成山的文书展示给徐庚和玳珍看,“我忙得连吃饭喝水的工夫都没有,哪有时间跟人见面。”
玳珍顿时就急了,“再怎么忙也不能耽搁了正事啊,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虽说这个姐姐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她不论相貌品性都是极好的,正正好又年龄相当,大兄你就去见一见嘛,不然一耽搁,那个姐姐说不定就跟别人订了亲,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徐庚也帮着劝道:“差事是做不完的,你不要把什么事儿都揽下来,把自己累得够呛。不重要的事儿都扔给下头的人去做,你且把把关就好,看看辛先生不就是这样的。”
辛一来就特别会指挥人,自从进了工部,手底下那些人被他指挥得团团转,起初还很有些意见,时不时地发点牢骚,后来却一个个都充满了干劲,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跟着辛一来又肉吃。自辛一来任工部右侍郎后,工部衙门从上到下谁不沾光,虽说各级官员有相对的俸禄,可抵不住人辛一来的名头多,一会儿奖金,一会儿津贴,一会儿又加班补助,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外还有年节时的各种粮油点心,零零总总加起来,倒比他们的俸禄还要高上许多。
瑞禾苦笑,“我也想啊,可问题是我爹手底下全是得用的人,我就是个孤家寡人,也就石墨能偶尔帮我抄抄书,我还担心他的字太难看。”石墨是瑞禾的书童,才十三岁,是宏叔的外孙,他读书时间不长,字虽然认得不少,可写出来的东西却实在见不得人。
徐庚笑着摇头,“上头可说了非要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完?若是没说,你着什么急?我还不知道翰林院里那些人的做派,你做得快了活儿就多,你要是做得慢,人家也不催。翰林院里一派清闲,谁像你这样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户部当差呢。”六部中就属户部出了名的忙,领头的钟尚书还厉害得很,底下人忙得发晕也不敢抱怨半句。
瑞禾被他们俩这么一劝,态度终于松动了些,玳珍见状,赶紧伸手将他从椅子上拖了出来,“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吧。要不然,等到你下回沐休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事情就此订下,徐庚立刻派人去给霍奇送信,让他把自家闺女带出来。霍奇是个爽快脾气,也不抱怨他们通知得太突然,当即便招呼闺女换衣服出门。
“去哪儿?”霍家大娘子默君狐疑地问:“怎么突然要出去,阿爹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就是出去散散心。”霍奇不想把相看亲事的事儿告诉女儿,生怕这桩婚事不成害得她心里头不自然,“我不是见你成天闷在府里,怕你憋坏了吗,正巧听太子殿下说城外的退思园里开了早菊,所以才带你出去走走。”
霍家大娘子这才欢喜起来,脸上顿时鲜活,“要出城,那我们骑马吗?”
霍奇见女儿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到底还是没拒绝,“骑马就骑马,把你那匹小红马牵出来。”算了算了,管他相得上相不上,自己女儿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霍家大娘子得到肯定回答,高兴地欢呼一声,一面吩咐侍女去牵马,一面又急急忙忙地回屋换上了大红色劲装,“好看吗?”大娘子得意地转了一圈,接过侍女送上来的马鞭,潇洒出门。
父女二人才将将出府,府里的两位太太立刻就得了信,火急火燎地跑到霍家老太太面前去告状,“…这才回来几天,屋里的板凳都还没坐热呢就出去了,还骑着马,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千金闺秀,这要是传出去可要怎么说亲哦。”
“可不是,大伯还提那么多条件,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谁家里不是妻妾成群,只要敬着正室不就是了,怎么就不能嫁了呢?又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有那么多讲究。”
“大娘子再这么拖下去眼看着就十八了,都成老姑娘了,以后说亲愈发地不容易。大伯不着急,可我们着急啊,我们家二娘才比大娘子小了半岁,总不能被她一直拖着吧…”
霍老太太终于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反驳道:“二娘不是都已经定了亲了,着急什么?谁家不是巴巴地盼着能多养闺女几年,晚些出嫁,偏你火急火燎,不晓得的还以为二娘急着嫁人呢。”
二太太顿时噎住,三太太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二嫂也是为了大娘子着想。娘您不知道,自从接到大伯送来的信,儿媳和二嫂没少出去张罗,就盼着能给大娘子找个好归宿。可是我们找了那么多人家,偏生大伯一家也瞧不上,还抱怨说人家家风不正,这哪是说亲,简直比给公主挑驸马还难呢。”
霍老太太不悦,“老大也没说错,看看你们俩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哪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别人且不说,你娘家那大侄子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二十多岁的人了半点出息没有,成天地吃喝嫖赌,这样的人也敢往老大面前送,这不是自己讨骂吗?一个个倒是知道给自己女儿挑个好女婿,怎么一到了大娘子头上,这样的人也成了好人家?”
三太太被她骂得一脸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二太太委屈地帮腔,“大娘子是我们亲侄女,谁不想替她说门好亲事。可这四角俱全的人家是那么好找的吗,大娘子又是丧母长女,乃五不娶之首,人家一听说这个都躲得远远的,压根儿就不让我们有机会开口。”
霍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冷冷道:“好了,大娘子的婚事以后不用你们俩操心,我来帮她找。我就不信了,这京城里就找不出一门好亲事。”
三太太似笑非笑地道:“要说好人家自然是有的,就比如辛府的大郎,今年的新科状元,不论家世才情,人品相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整个京城他要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母亲若有心,倒是可以寻人去他们家说一说。大娘子要是能嫁进辛家,大伯一定没意见。”
她这几乎就是在嘲讽霍奇异想天开了,辛瑞禾在京城的行情谁不知道,多少人想与辛府结亲都被黄氏轻飘飘地打了回来,三太太就盼着霍老太太被黄氏折一回面子,也好让她看清现实,别再把精力放在大娘子身上了。有这操心的工夫,倒不如替她家三娘多打算打算。
霍老太太没理她,端起茶杯把二人打发了出去。
等她们一走,霍老太太这才生气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扔,怒气冲冲地道:“还是做长辈的,一个两个都没安好心。不就是记恨当年老大媳妇样样比她们强,压得她们抬不起头来么,这都多少年了,现在居然趁机在大娘子的婚事上做手脚,这可是推那丫头去火坑啊。”
一旁伺候的嬷嬷低声劝道:“老太太可千万别动气,您要是气着了,谁替大娘子做主啊?大爷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出面去说亲,一切都得看您呢。”
霍老太太也知道这道理,只是到底心气儿不顺,牢骚道:“老大也是的,嫁个女儿倒比陛下挑驸马还讲究,我去哪里给他找个样样俱全的女婿?像辛家大郎的少年人京城里能有几个,就算有,那也是根被人盯得死死的肉骨头,大娘子不论家世才情,还是相貌气度,哪能跟那些公侯千金比。”
虽然发着牢骚,可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去做,霍老太太想了想,又问:“前儿城阳长公主不是送了帖子过来请我去赏花的,你去回个信,就说到时候一定到。”
这边霍老太太正忧心着孙女的婚事,霍奇那厢已经领着女儿一骑快马出了城门。
退思园是钟阁老家的别院,这里原本是太宗皇帝赏赐给钟家先辈的,足足有近百亩地大,经过数代人的修葺,现在已经成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别院。钟家也不敝帚自珍,每月初一十五都对外开放,当然,若是钟家相熟的朋友,平日里也能进去转一转。
霍奇父女一路策马到了退思园西门,门口却没人,霍奇敲了半天的门竟无人应答。
看着女儿狐疑的目光,霍奇有些尴尬,“这个…或许是阿爹我弄错了地方。”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当时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就听见了退思园三个字,别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真是太丢人了。
对于霍奇的这种乌龙,霍默君一点也不奇怪,淡定地问:“那我们换个门进去?”
霍奇使劲儿点头,“要不去北门看看,那边似乎是园子的正门。”
于是父女俩又策马回头往北门方向跑。
这边的徐庚一行也眼看着就到了大门口,玳珍眼尖,大老远就瞅见前方一黑一红两个人影,凝神一看,只见那红色劲装的女子端地精神奕奕,英姿飒爽,不由得暗暗叫了声好,她又赶紧勒马踱到徐庚身边道:“那个姐姐是不是霍家大娘子?”
徐庚一眼就认出了络腮胡子的霍奇,连忙点头,“差不离了。”
“好美啊。”玳珍两眼放光地道,脸颊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看得徐庚一阵口干舌燥。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大兄对那位姐姐一见之下就印象深刻的?”
“有啊。”徐庚低头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悄悄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头朝霍家大娘子弹去。
那小石头弹中了小红马的腿,小红马前蹄一软,马上的霍默君险些摔下来,好在她骑术高明,双手勒住缰绳,两腿用力一弹,硬生生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动作那个干脆利索,直让玳珍看直了眼。
“这…这个姐姐好厉害!”
瑞禾也微微愕然地看了霍默君一眼,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颇觉意外。
霍奇一向大大咧咧,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道是个意外,瞅见徐庚和瑞禾都到了,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瑞禾被霍默君吓到。
而霍默君却将小红马飞快地检查了一番,确定它并未受伤,这才把马儿往路边一放,气势汹汹地奔着徐庚和瑞禾来了,漂亮的小脸简直能刮下寒霜,声音也冷得能拧出冰来,“谁干的?”她问。
第58章
说实话,玳珍也没想到那护卫竟然会使出这种贱招,幸亏霍家大娘子身手矫健顺利下了马,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不得摔个四仰八叉,虽说那小红马跑得不快,个头也不大,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实打实地摔一下,该受多大的罪呀。
可是,真要追究起来,还是玳珍的责任,谁让她出没事儿出什么鬼主意呢,这下好了。瑞禾蹙着眉头看过来,见玳珍一脸心虚,顿时猜到这事儿和她有关,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抢在前头下了马朝霍家娘子拱手致歉,“真是对不住,姑娘可曾伤到了哪里?”
霍家娘子挑眉看了瑞禾一眼,忽然抬脚朝他腿上踢去,动作并不重,只是速度快,瑞禾下意识地躲开,轻轻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霍奇这会儿已经追了上来,见状顿时叫苦不迭,连忙喝止道:“快停下,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快见过太子殿下?”
说罢,霍奇赶紧下马朝徐庚行礼,徐庚脸都红了,小声道:“都是在外头,不必多礼。”
霍家娘子也没想到这几个捣蛋鬼竟然是太子一行,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感,仔细想想,总觉得今儿出这趟门好像有点奇怪,至于到底奇怪在哪里,她又想不出来。但是,霍家娘子并没有因为徐庚是太子就轻轻放过这事儿,向徐庚行礼过后又继续斜睨着瑞禾道:“练是练过,不过功夫稀疏平常,可不像有本事能弹出那颗石头,你这是替谁遮掩呢?”
瑞禾笑笑,“既然知道我在替人遮掩,姑娘好歹也没别说破,不然大家多尴尬。”
霍家娘子见玳珍和徐庚的脑袋都快低到腰下了,终于明白了什么,见他们俩年纪还轻,决定不与计较。可怜霍奇跟在后头心都快碎了,这是没戏了吧没戏了吧,早知道这丫头一出门就闯祸,就该跟她提醒一句,这回可好,才刚刚见面就把人家给训了一通,那辛家大郎心里头气都来不及,怎么能相中她?
徐庚愈发地不好意思,想出面解释说明,被玳珍伸手揪住了袖子,“别说话,”她凑到徐庚耳边悄声道,声音低低的,湿热的气息喷到徐庚的耳廓上,微微地痒,从耳朵一直痒到了心里。
“让你大兄背黑锅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徐庚好歹回过神来,低声问。
玳珍却使劲儿摇头,“正好我哥有借口跟人家赔礼道歉,还能说说话,多好。”至于背黑锅么,反正从小到大瑞禾不知替她背了多少,多这一次也不打紧。见玳珍一脸坚定,徐庚也不再坚持,压低声音笑道:“若是他俩成了,还得请我们喝谢媒酒。”
一行人进了退思园,霍家娘子很快便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客客气气地与众人说话,一会儿她又把目光投向玳珍,略带狐疑地上下打量,半晌后,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趁着旁人不注意轻声问玳珍,“你女扮男装?扮得还真像,我险些都被你给骗过去了。”
玳珍大惊失色,慌忙瞥了徐庚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嗓门问:“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有哪里出错了吗?”
霍家娘子见她承认,脸上顿时露出亲切的笑容,“没有没有,只不过我是女儿家,到底心细些,你虽然妆扮不差,可说话时难免还是有些不同,我在西北的时候也常常穿男装出门,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玳珍恍然大悟,又赶紧小声求道:“姐姐可千万莫要说出去,不然我以后都不好跟太子殿下出门玩儿了。”
“他不知道?”霍家娘子面露震惊之色,“这都看不出来,眼睛该有多瘸。”
玳珍忍俊不禁,“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殿下先见了他,所以才先入为主。对了,我叫辛玳珍,姐姐你怎么称呼?”
“霍默君,你叫我霍大娘子就好。”霍家娘子回京才几日,难得遇到个能说得上话的,一时欣喜不已,一路上都笑眯眯地与玳珍聊得火热,倒把瑞禾和徐庚扔在了一边。徐庚颇是郁郁,这小三郎怎么见了美人就挪不动脚,上回在得意楼就是,这回竟然又一样,他莫不是忘了今儿是来帮瑞禾相亲的?
倒是瑞禾表现得一直很淡定,潇潇洒洒地往那里一站,便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声气度非凡,霍奇看得心里直滴血,这么出众的郎君,自家闺女怎么就像瞎了眼似的视而不见,偏跟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聊得火热,虽说那也是辛家的小郎,可他才多大,能娶他们家闺女吗?
退思园这边早有人打过招呼,园里的下人早已候着,立刻引着众人去赏菊。
老实说,大家都各怀心思,对园子里的菊花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霍奇倒是想厚着脸皮跟瑞禾说几句话,可又生怕自己太上赶着,让自家闺女面上无光,只得强忍住心中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
徐庚见玳珍和霍家娘子说得火热,心中憋闷得不行,想了想,硬着头皮凑过去插话。玳珍跟他熟络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霍家娘子却敏感地看了徐庚好几眼,若有所思。
瑞禾见霍奇一脸尴尬,遂客气地与他搭话,主动问起西北大营的战时。一说起这个,霍奇顿时就来了精神,口若悬河地说起这些年来打过的大小胜仗,说到激动处,更是拍手大呼,好不得意,当然也有言及落寞处,亦是难免眼眶发红,情绪低落。
他这边大喜大怒,直把霍默君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劝道:“阿爹怎么还跟个年轻人似的咋咋呼呼,跟您说了多少回了,要平心静气。可又是忘了自己有心疾了?回头再复发了怎么办?”
“霍将军也有心疾?”瑞禾微觉意外,不过很快又有些明白了,若非身体不适,以霍奇执拗的脾气怎么回京,而且有久居不走的意思。昨儿听辛一来说,霍奇的职位算是基本定了下来,上直卫指挥使,官位不算太高,却实实在在是帝王心腹,可见霍奇与鸿嘉帝君臣之谊。
“些许小病,算不得什么大事。”霍奇连忙道:“就这丫头总挂在嘴边,瞎操心。”他嘴里这么说,可脸上却笑容满面,可见心里头还是颇为熨帖,到底是闺女心疼人,这要是换了儿子,谁还记得他那点小毛病。
瑞禾却摇头道:“霍将军可别掉以轻心,这心疾不发作的时候倒与寻常人无异,真要发作起来,一不小心恐怕性命堪忧。”他顿了顿,又道:“陛下也有这心疾的毛病,先前家父呈了一种新药名曰速效救心丸,霍将军若是不弃,回头晚辈让下人给您送两瓶过去,说不定能有些效用。”
霍奇又惊又喜,“这…怎么好意思。”两瓶药不打紧,重要的是瑞禾的态度,看他这客气劲儿,好像对自家闺女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嫌弃嘛。他就说么,他家大娘子虽然…不大会哄人,可其他方面还是很好的。
霍默君闻言也赶紧起身向瑞禾道谢,态度十分陈恳。瑞禾客套道:“大娘子不必客气,这药是家父使人做出来的,我赠与霍将军只是借花献佛。若是能缓解霍将军的心疾,这药也算是用到了实处了。”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会儿,瑞禾赶紧将话题岔开,又与霍奇说起西北民风,霍奇果然又来了劲儿,热烈地讨论起胡人们稀奇古怪的民俗来。瑞禾虽然没去过西北,却胜在博览群书,博闻广识,与霍奇论起这些竟丝毫不露怯,不一会儿竟连霍家娘子也参与了进来,一脸热切地说起那边的美食。
“…胡人们一贯过得糙,饭菜也粗陋难吃,大抵都是白水煮羊肉,盐巴放得少,闻起来一股子膻味儿,简直食不下咽。因为平日里吃得腻,只得使劲儿喝茶消解,那些茶叶也同样粗糙,多是边路运去的砖茶,原料粗老,做得也糙,不过掺了奶一起熬煮却又别有风味。我喝惯了那边的茶,陡然回京喝着那什么云雾毛尖,竟觉得不过瘾。”
瑞禾闻言亦面露期望之色,“我也听说过胡人们爱饮砖茶,总与酥油和奶一起熬煮,口感爽滑浓厚,只可惜一直无缘品尝,而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愈发地想要尝一尝了。”
霍奇连忙插话,“这有何难,我家里头就有一块茶砖,还是大老远从西北带过来的,回头就让下人送到府里去。你且试着用奶煮一煮,若实在不会,我就让…唔,派个下人过去教你就是。”
“怎好如此劳烦霍将军。”
“无妨无妨。”霍奇笑得一脸慈祥,“正所谓礼尚往来,我收了你送的药,正愁着怎么回礼呢,一块茶砖又不值什么钱,倒算我还沾了便宜。”
徐庚笑道:“难得今儿碰巧见了面,又说得投机,哪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太子殿下说得是,虽说是第一回见面,可难得的是一见如故,实在不必说这些客套话。”玳珍也笑眯眯地附和,园子里气氛十分和谐。唯有霍大娘子心中犯疑,左思右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偷偷问霍奇,“阿爹,您不是说嫌弃那茶砖难喝吗,什么时候还偷偷带了回来,我怎么没瞧见?”
霍奇竖起手指头朝她“嘘”了一声,小声道:“家里没有怕什么?京城这么大,我就不信买不到一块茶砖。”
霍大娘子:“…”
她愈发地肯定她爹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第59章
霍默君到底不傻,便是心里头觉得不对劲也没问出声,一直等到与瑞禾他们告辞了,这才绷着脸把霍奇堵住,沉声质问道:“爹,您今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霍奇假装听不懂,抬头看天,“什么,你说什么?”
霍默君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不一会儿霍奇就扛不住了,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给交待了,罢了又问:“那辛家大郎不错吧,真真地人中龙凤,京城里想嫁他的姑娘都能辛府排到城门外了。这婚事要是能成,哎哟我们家大娘子就要享福了,到时候还把你那几个婶娘嫉妒得眼珠子都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