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总算听出他话中的亲切之意,猜测着这位估计是侍郎大人的故人,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络腮胡子却嬉皮笑脸地纠缠不休,“我跟你们那侍郎大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特别好,要不,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保证绝不乱跑,辛一来也不会找你麻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监工给推出来了。
“看到这条白线没?”监工绷着脸指着地上的白色石灰划出来的警戒线,严肃地道:“您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络腮胡子还待再说,身后有个小姑娘窜了出来,大声喊道:“老爷,您怎么还不回去,娘子等了半天都要生气了。您再不走,一会儿娘子该亲自过来请您了。”
络腮胡子脸色微变,显然对自家女儿十分忌惮,立刻举起手高声回道:“回回回,马上回。”说罢,还真的一点没留恋转过身就走了。
见他一走,余下的一群年轻人也不敢再硬闯,围在四周指指点点了半天,直到天快黑,城门要落锁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城。
这一晚,无数人彻夜难眠。

第55章

下衙后,辛一来没回府,寻了之前曾经躲过的别院住下。这一次倒不是为了躲避辛老爷子,而是担心辛府被人给堵了门。他甚至还特特地使人去给辛老爷子提了个醒,不过辛老爷子完全没在意,对他老人家来说,被人堵门其实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一想想今儿这么大的动静都是自己混账儿子折腾出来的,惶恐的同时竟还有些隐隐的得意,于是一整天都笑容满面,精神抖擞。
刚进家门,辛太傅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茶,下人便回报说齐将军求见,辛太傅还没想起这位齐将军是谁,马上又有人通报说武英侯爷也到了府门口,再接下来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竟接连来了四五位军中大佬,辛太傅心里头一咯噔,总算明白辛一来为什么要提醒他躲着点儿了。虽说老爷子想找人显摆,可要是来的人太多了,别说显摆,光是应酬起来就是个大麻烦。
那个混账儿子,自己倒是躲得快,给他留下这么大的摊子来收拾,真是该打!
辛太傅痛并快乐着地让下人把几位来访的客人请到前厅,又让人去叫瑞禾过来招呼客人,儿子不在没关系,他还有孙子可以差遣,乖孙子可那混账儿子靠谱多了。
这几位军方大佬们虽然没见着辛一来,却也不耽搁他们开口问问题,噼里啪啦地揪着城北的炸药不放,辛太傅反正一问三不知,关键是他还真是不知道,绝不是弄虚作假,几位大佬都快被他的态度给弄疯了。
武英侯府一向跟辛家走得近,侯爷说话自然也随意些,吹胡子瞪眼地朝辛老爷子道:“你个老糊涂,家里头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半点也不知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辛老爷子也气了,把脸一沉,恼羞成怒地道:“老夫怎么就糊涂了?这分明是工部的公务,跟我们家里头何干?谁有事没事儿把朝廷公务拿到家里头说的。你这老头子再想挑拨离间别怪老夫不客气,回头就让我们家老大别理你。”
武英侯都被他气笑了,指着他朝一旁的齐将军道:“你瞧瞧,瞧瞧他这嘴脸,有个好儿子了不起啊,都会在咱们面前嘚瑟了。我说你有十岁了吗?”
“怎么,就你能说老子,老子说不得你。”辛老爷子哼道:“老子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孙子呢。瑞禾你过来——”他一开口,瑞禾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给诸位大佬们展览,武英侯见辛太傅半点也不知情,便把主意打到了瑞禾身上,和颜悦色地道:“瑞禾可真是个好孩子,以前他在詹事府帮忙的时候老夫就总听四郎夸赞他,说他一个人能抵得上半个詹事府。”
瑞禾连忙自谦,“都是顾叔厚爱,先前在詹事府的时候多亏了他关照指导,小子受益良多。”
“不必谦虚,似你这般少年才子怎么夸都不过分。我们大梁朝这一百多年来最年轻的状元可不是浪得虚名。对了——”武英侯话音一转,面上笑容愈发亲切,“你爹炸山用的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可知道?”
瑞禾并不瞒他,沉声应道:“是家父自己琢磨出来的,之前在南边外放的时候就已经在试验了,庄子都不知道毁了几个,可算是做了出来,正巧建科学院要推山,所以才送去城北。不过这玩意儿贵得很,家父也没做多少。”
“贵?”武英侯心里一抖,不由得与几位同僚对视一眼,齐将军连忙道:“若真有开山碎石的威力,贵点也不打紧,大不了咱们一起去钟尚书府里掏钱去,他要不给,咱们就给他哭。”
辛太傅想想面前这一群大老爷们跑到钟尚书府里嚎哭的场景,顿觉一阵恶寒。
武英侯呵呵地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得带头。”说罢,他又转过头问瑞禾,“你说的那个玩意儿到底有多贵?也说来听听,好让我们心里头有点数。”
瑞禾仔细想了想,“若是论斤来算,一斤炸药约莫也要好几两银子了。不过若是做得多,价钱兴许能降一降。”
“这玩意儿叫炸药?”武英侯捋捋下须,“一斤炸药能炸多少东西?”
瑞禾苦笑,“这个可就说不好了。听家父的意思,城北那座山不高,石料也不算多,推平那边大概需要两千斤左右。”
“这倒是不多。”武英侯说罢便扭过头与几位同僚窃窃私语,完全把辛太傅和瑞禾撂在了一边。瑞禾也不恼,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着,辛太傅却有些不高兴,时不时地插几句话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武英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群人在辛府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等到辛一来回家,大家基本已经猜到辛一来这是故意在躲着人了,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而后便纷纷起身告辞,心里头却想着明儿大早就去工部衙门堵人。
可等第二天真跑到工部衙门,却又没堵到人,一问才知道辛一来沐休了。
“一家子狐狸!”武英侯气得直甩马鞭,“老子不管了,进宫找陛下做主去!”然后,他就领着一大群老爷们气吼吼地去找鸿嘉帝帮忙了。
鸿嘉帝最近在修身养性,朝中大事基本都交到了徐庚手里,只偶尔有徐庚决定不下来的大事才过来寻他请教,大部分的时候鸿嘉帝都在写字画画,或是跟着侍卫练一练拳,这几个月下来,身体果然康健了许多。
听说武英侯求见,鸿嘉帝微觉意外,但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来由,不由得摇头而笑,“这是在辛一来那里吃了闭门羹想找朕出面呢?”
徐福礼笑着道:“还别说,昨儿那声音可真是把老奴给吓死了,虽说辛侍郎特意提前跟宫里头打过招呼,可奴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声响。听人家说,这才一天的工夫,城北的一座小山就给推平了呢。要是战场上也来这么一下子,那些胡人还不得吓得人仰马翻,也难怪侯爷他们会如此着急。”
“也是朕的不是,辛一来先前上过折子提过这事儿,朕没把它放在心上,总觉得有点不靠谱,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炸药竟然真有如此威力。这次辛一来出这么一大招,说不定啊就是冲着朕来的。”鸿嘉帝笑着道,他性情温和,便是意识到辛一来是故意的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他跟辛太傅真不愧是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性。”
说话时,内侍已经把武英侯和几位将军请进了园子里,武英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匆匆行礼后,疾声道:“陛下,出大事儿了!”
鸿嘉帝哭笑不得地一甩手,“你少来这套,朕还不知道你啊,不就是为了辛一来的炸药来的吗,人家不肯见你,你就跑朕这里来搬救兵了。”
武英侯被他一口喝破来由丝毫不尴尬,笑呵呵地凑上前道:“微臣这不是着急么。陛下,这可是国之重器啊,微臣昨儿就派人去城北看过了,好家伙,那么大一座石头山,硬邦邦的,竟然活生生地被他们给炸平了,地上还被炸出了一个一个的大坑。这玩意儿要是扔到胡人们的营地里,哈哈哈,他们还焉有命在。”
其余的几位将军也纷纷附和,络腮胡子还趁机道:“听说工部办厂开矿还雇了伤残的军人,给的饷银也很是合理。陛下,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总落在天津大营的头上啊,正经算起来,我们西北大营伤残的军人才多呢,他们怎么办啊?都是为国尽忠受的伤,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他一言既出,底下的几位同僚也连忙帮腔,还有人直接冲着武英侯去了,“侯爷您也管一管四将军,什么好事儿都被他抢去了。”
武英侯并不上当,哼道:“关本侯什么事儿?那水泥厂基本上就是辛一来一个人开起来的,他要请谁都是他说了算。我们家四郎跟辛一来投缘,还救过他们一大家子人,那是过命的交情,辛一来自然要偏着他了。再说北山那边,工部给的饷银也不多,户部拢共才拨了那么点银子,别说盖书院了,能把山推平就够不容易的。”
余下众人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鸿嘉帝也笑,看看络腮胡子,狐疑地问:“这是…”
络腮胡子笑嘻嘻地上前拜见,“陛下您不认得了,微臣是霍奇啊。”
鸿嘉帝顿时瞪大了眼,“霍奇,你怎么成这样了?”霍奇是鸿嘉帝年轻时的护卫,鸿嘉帝登基后他就去了西北大营,说是要为国杀敌,这一去就是十几二十年,许久不见,当年俊俏清秀的侍卫已经成了面前满脸沧桑的糙汉子,鸿嘉帝不由得感慨万千。
君臣二人许多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只可惜眼下人多,鸿嘉帝也不便多言,便示意他一会儿留下来。待鸿嘉帝再三保证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让军队装备上炸药,武英侯一行人这才满意地告辞,霍奇则顺势留在了宫里与鸿嘉帝一诉离别衷情。
听得霍奇说到妻子早逝,与女儿相依为伴时,鸿嘉帝不免也红了眼圈,真情实意地道:“你年岁也大了,以后就在京城里待着,仔细把身体养好。家里头孩子可成亲了?”
霍奇连忙回道:“可不就是为了那丫头的婚事才回来的。眼看着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到现在也没定亲,微臣心里头也急得很。正巧有个回京的当儿,就跟秦大帅说了一声把微臣调回了京。那丫头自幼没了娘,在亲事上难免有些不顺,微臣想着回了京好歹还有府里老太太和一众亲戚帮忙相看,总比在西北强。”
鸿嘉帝闻言点头,“朕也让…人帮忙看看。”他原本想说让太后帮忙相看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太后那边他还真是有点信不过。
霍奇却惊喜地连忙跪谢,“多谢陛下关心。”
到底是年轻时的旧臣,鸿嘉帝对霍奇格外不同,尤其是他眼下也没什么事儿,便仔细问起霍家娘子的情况和霍奇招女婿的要求,霍奇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瞒陛下,微臣家里那丫头的模样是没得说,就是脾气不好,她自幼就跟着微臣,教养得跟个男孩子似的,不如京城的姑娘温顺,偏这孩子脾气又倔,看不得男人三妻四妾,所以,纳妾是绝不可能,为了这个微臣都快愁死了。”
鸿嘉帝却笑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京城里不纳妾的人家多了去了,但凡是真正讲究的人家,谁没事儿给家里头添乱子。当年要不是先帝和太后非逼着选妃,朕巴不得后宫里头就皇后一个。”
霍奇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果真如此?”
“当然!别人家不说,就说辛家,从辛太傅到辛一来,再到他们家大郎,哦不对,他们家大郎还没成亲。不过也差不离,他们家家风正。”鸿嘉帝说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动,说起来辛瑞禾不是还没成亲么。
不过,鸿嘉帝虽然想到了瑞禾,却并没有自作主张地要拉红线,辛瑞禾是辛家嫡长孙,娶妻自然要慎之又慎,辛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一点也不了解,若是贸贸然地指婚,说不定还会造成一对怨偶。
霍奇也并没有把主意打到辛瑞禾头上,对于瑞禾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今儿早上甚至还被人指点着远远地看了他两眼,无论相貌家世,还是人品才情,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霍奇觉得,那样的人物,他家里那傻闺女可高攀不上。
等霍奇一走,鸿嘉帝越想越觉得辛霍两家婚事可行,偏使人叫了徐庚过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罢了又道:“朕这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徐庚心中暗笑,果然是天作的姻缘,无论怎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他们俩,“儿臣倒也觉得父皇这主意好。瑞禾人聪明,性格好,骨子里还有点傲气,眼睛里瞧不上寻常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霍家娘子说不定正正好就投了他的喜好呢。不过父皇也不必着急,找个日子让他们俩见见再说。”
鸿嘉帝点头,“也好。”

第56章

“谁?霍家的大娘子,我怎么都没听过。”玳珍皱着眉头一脸纠结,“陛下不会就这么下旨赐婚吧?”
徐庚连忙否认道:“怎么会,这结亲又不是结仇,本为结两姓之好,若是双方都没意思,我父皇插一脚岂不是自讨没趣。”
玳珍闻言这才放心,抚着胸口道:“这就好,不然都要吓死我了。我大兄的脾气,若是娶个他不中意的姑娘,还真是给不了好脸色,那个姐姐岂不是太委屈了。”
“听说霍家大娘子自幼当做男孩儿教养大,性格脾气都跟男孩子似的,爽直豁达,你先前不是提过瑞禾就中意这样的姑娘。”好吧,别说瑞禾,其实徐庚也喜欢这样的类型,就好比面前这位…只可惜不是个姑娘。
玳珍连连点头,“要是能让大兄和霍家娘子见一见就好了,我大兄那般英俊潇洒,霍家娘子一定喜欢他。”
那是自然,徐庚心里想,瑞禾那样气度不凡的少年郎,不说长得好,便是寻常相貌,也照样能引得那些小姑娘们芳心暗许,上辈子他在事故中毁了容貌,霍家娘子也依旧对他痴心一片,不离不弃。
看着玳珍一脸兴奋,徐庚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瑞禾喜欢爽朗大气的娘子,那你呢?”他话一出口,心陡然跳得厉害,就是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心慌个什么劲儿,仿佛有所期待,又生怕听到不愿承受的结果。
“我呀——”玳珍认真地想了想,正色道:“我大概喜欢成熟稳重,有担当的。”
“啊?”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徐庚的意料,但却让他很是满意,成熟、稳重、有担当,他貌似每一条都符合,除了不是个姑娘外。要是小三郎说喜欢温柔如水的贤惠娘子他才想要吐血呢。
“倒是挺特别的。”徐庚忍住笑,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欢欣,“这样的娘子还真是不多见。”要是相不到这样的姑娘,小三郎也许就会晚一点,再晚一点成亲呢。虽然他也知道这些终究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可是,晚一点,他也就能晚一天伤心难过了。
玳珍“呵呵”地笑,不回话。
徐庚忍不住又问:“那…你们家什么时候给你议亲?”
“不好说,”玳珍夹了一筷子清炒山药塞嘴里,嚼吧嚼吧吃了,才缓缓道:“兴许再过个两三年吧,我爹说了不着急。”
“两三年!”徐庚急得霍地就站了起来,一张俊脸气得通红,“你今年才十四岁,再过两三年也才十六,就急着议什么亲?瑞禾不是十九了才议亲,你就那么着急吗?那会儿年岁小,还不懂事呢,草草地成了亲,少不得有什么磕磕碰碰,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玳珍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连忙笑着掩饰过去,“只是议亲罢了,成不成的可说不好。殿下您还别说,照我看啊,议亲还是早点好,提前认识了,相处相处才知道对方合不合适。反正只是议嘛,又没成婚,便是后悔还来得。你还记得我大表兄吗?”
对于这个话题被岔开,徐庚有些不高兴,但他也不想抹玳珍的面子,板着脸道:“是上次一道儿去天津的黄家大郎么,他怎么了?”
“他婚事黄了!”
徐庚一愣,顿时来了兴趣,“不是说双方都挺满意的,怎么又黄了?”
“满意什么呀。”玳珍摇头道:“婚事都是家里的长辈订下的,大表兄过去瞅了瞅,见那小娘子长得不错就应了。婚事不是定在明年嘛,家里的意思是他们俩也可以开始接触接触,我大表兄也三天两头地送点小礼物过去哄哄那姑娘,就在前几个月,我大表兄不是被我大兄刺激得不好意思出门,成天在家埋头苦读么,就顾不上哄那姑娘,一个月里就去了一次信吧,结果那小娘子就发火了,作天作地地说她还没进门就被如此怠慢,以后嫁进来了还得了。我大表兄一生气,也不肯娶了,二人闹腾了一个来月,这桩婚事终于还是黄了。我舅妈气得要命,说非要找个比那姑娘好上千万倍的,还缠着我娘说要跟我们家联姻,被我娘给赶出去了。”
“跟你们家联姻?”徐庚讶道:“你们家又没适龄的姑娘,怎么联姻?莫不是要把他们家娘子嫁给你吧?”他顿时就慌了,完全忽略了玳珍的最后一句话。
玳珍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连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我们家不是有远房堂妹么,不过我舅妈也就是一句气话,我娘马上就把她噎回去了。嗯,咱们不说这个了,刚刚不是在议论我大兄的婚事,怎么就说到我头上来了。论起年纪,殿下您还比我年长呢,便是议亲也是您排在前头。”
徐庚愈发地忧伤,幽怨地看了玳珍一眼,道:“我们还是来说瑞禾吧。”
到底是婚姻大事,不管成不成也都需报与双方长辈知情,绝不是他们俩说了算了。二人议论了半天,也不好把瑞禾与霍家小娘子约出来见面。不过玳珍拍着胸脯保证回府后一定找辛一来和黄氏促成此事,“我娘一直担心我大兄娶不上媳妇呢。”
玳珍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黄氏院子里与她说起此事,自然是先将这霍家娘子狠狠吹嘘了一遍,最后才微微点出她的不足,“…因霍家太太早逝,教养大娘子的事儿都落在霍将军头上,所以,于管家一事或有不足。”
黄氏对此却并不在意,“瑞禾要成亲的话,第一是要情投意合,第二是人品性格,至于其他,进门后再学也不迟。只要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总能教会的。”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以瑞禾那心高气傲的性子也看不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
黄氏哭笑不得,“你这是跟谁说定了?人霍家那边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呢,真以为你大兄就是个香饽饽,谁看了都喜欢?”
瑞禾的确是谁都喜欢,这边霍奇被鸿嘉帝召进宫,听说陛下要给霍辛两家牵线,霍奇都快乐傻了,鸿嘉帝瞧着有些担心,忍不住道:“朕也就是牵牵线,能不能成可真说不好。你虽然才回京,可也该听说过辛瑞禾的名声,那孩子真正地德才兼备,将来可谓是前途无量,京城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朕这里也有不少人动过心思,都被朕给推了回去。”不仅是他,太后那边也动过心思,想要把她娘家那边的侄孙女嫁过去,被鸿嘉帝板着脸给说了回去,为了这个,太后接连几天都不肯见他的面。不过鸿嘉帝也不在乎,他还省心了呢。
霍奇连忙稽首,“陛下放心,微臣又不是二愣子,岂有结不了亲就成仇家的道理。”说实话,因为给女儿议亲的事,他昨儿在府里颇是憋了一肚子气。霍奇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又是他手把手地拉扯大的,心里头倒比寻常儿子还看得重,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谁晓得昨儿回府把自己的要求跟家里人一说,老太太就不说了,几个嫂子和弟媳顿时阴阳怪气,口口声声地说大娘子是丧母长女,乃五不娶之首,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婿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还让他别好高骛远,赶紧把婚事给定了,别耽误了府里其他娘子的婚期,直把霍奇气得险些掀了桌子。
他们家闺女怎么了?好歹也是三品武官的嫡长女,无论相貌品性哪里有一点不如别人的地方,虽说他妻子早逝,可为了教养这女儿,霍奇还特特地从京城请了个老嬷嬷去西北教她规矩,她回家这几天,何曾有丝毫不妥当的地方?
可是,若府里的女眷不出面,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好意思跟人家上门议亲,难不成巴巴地凑到人面前自吹自擂,这也太掉价了。
而今鸿嘉帝一句话,顿时让霍奇心花怒放,辛瑞禾那小伙子他是看得上的,又精神又有教养,重要的是府里的家风秉正,闺女嫁进去他也放心。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桩婚事没成,也能让闺女出来走动走动,多认识几个人,不然总憋在府里求着那几个刻薄女人,霍奇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要骂人。
“那辛家那边…”
“这个朕去说。”鸿嘉帝捋了捋下须,又道:“昨儿太子已经去找辛府小郎君探过口风了,还别说,辛瑞禾就中意性子爽朗大气的姑娘,说不定真就跟你们家闺女对上眼了。”
霍奇心中很是振奋,激动道:“陛下,不是微臣自夸,我家里那闺女是真没得说,在西北时候,谁不夸她能干懂事又通情达理,城里喜欢她的小郎君都能排到城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