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外郎哼道:“你就见不得我好么?当官的那么多,谁不是都伸长爪子只顾着自己捞钱的,我在工部做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有谁赏个东西给我?可见还是我这勤勤恳恳的人终于入了侍郎大人的眼。”
他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匣子分为两层,上头那层是两排整整齐齐的小元宝,样子跟世面上常见的不大一样,更加精致小巧些,成色也好,两排元宝加起来约莫有五十两,难怪这么沉。
“收起来,别花出去了。”赵员外郎笑呵呵地把银子递给胡氏,又打开了第二层,然后就傻了眼,“这是什么东西?”底下这一层赫然放着个椭圆形带手柄的玩意儿,看起来像镜子,却并非铜质,而是黄花梨木制成,手柄上还刻着精巧的云纹,十分雅致。
赵员外郎好奇地拿起手柄对着看了一眼,赫然瞧见那镜子里头清晰无比的大脸,高额头圆眼睛,古铜色的面皮上还泛着油光。
“哎哟妈呀——”赵员外郎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玩意儿都给摔了,“这什么鬼东西,吓死人了。”
胡氏到底是个女人,在这方面见识多了去了,立刻眼尖地认了出来,尖叫着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动作干净利索,“这是玻璃镜,玻璃镜!你这没见识的东西,差点就把它给摔了。它要是碎了,我跟你没完。”
胡氏把玻璃镜抢到手,举在面前左看看,又看看,口中啧啧称奇,“还真是纤毫毕显,就跟看个真人似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她嘴里说着不习惯,举着镜子的手却一动也不动,抬抬下巴,睁睁眼睛,摆出各种姿势…
赵员外郎很是惊奇,“这玩意儿好贵的吧?”
“那还用说,有钱都买不到。”胡氏瞪了他一眼,道:“而且,以前京城里卖的那些都是从欧罗马运过来的,上头刻着红毛子的画,难看得要命,哪有这镜子精巧雅致。这要去买,少说也得上两银子。”
赵员外郎顿时发出惊呼,“上百两银子!这是脑子烧坏了才去买这玩意儿吧。”
胡氏不悦地踢了他一脚,“说什么你,你脑子才烧坏了。”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赵员外郎话刚出口,瞥见胡氏闪躲的眼神,脑子里灵光一闪,陡然猜到了什么,指着胡氏不敢置信地道:“你你你…你不会是去买了吧?”
胡氏撇嘴,“你喊什么喊,我又没买到。你以为那玩意儿跟大白菜似的想买就买啊,都说了有钱也弄不到。我本来也就是想买一面以后给元娘当嫁妆,让弟妹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没想到侍郎大人竟然会想到拿这个当赏赐,真是有心。”她顿时觉得辛一来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赵员外郎扶额,“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些东西以后还是少沾。一面镜子就上百两银子,都快够我们家一年的嚼用了。”
胡氏有些不情愿,“知道了,说得好像我是个败家娘们似的。这银子不是没花出去吗?”说罢,她又拿起手里的镜子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番,口中连连赞叹,“真是巧夺天工,比欧罗巴运来的精巧多了。那欧罗巴的工匠手艺糙得很,哪比得上我们大梁手艺的万分之一…”
赵员外郎:“…”
辛一来并不知道他送出的镜子会让他在胡氏心里树立了一个高大形象,送镜子的主意还是玳珍给他出的,他们此行出京带了不少玻璃镜,除了用来送人外,玳珍还存着要把这玩意儿卖出大梁的想法。欧罗巴虽然也产镜子,但正如胡氏所言,风格不符合大梁和周边国家的审美,相比之下,自己的镜子就要受欢迎多了。
这批玻璃镜跟相对平价的玻璃窗不同,玳珍是打算把它当稀罕物卖高价的,这一主意也得到了辛一来和黄氏的赞同,辛一来私底下还悄悄与黄氏道:“我们家囡囡还真有经商的天赋,照这么下去,我看用不了多少年,大梁首富估计都得姓辛了。”
不过,玳珍初来乍到,并没有急急忙忙地去城里做宣传,除了给胡氏和林阁老的侄媳妇各送了面镜子外,她其余的时间都在天津城和码头附近转悠,寻找新的商机。而辛一来则领着胡长锦一头掉进了造船厂的大坑。
辛一来上辈子研究军工,虽然对造船略有涉及,可现代的造船业跟古代是两码事儿,一个是钢铁铸造,一个是木构,内在的结构也千差万别。他以前的那些知识和经验完全不管用,唯一起作用的就是脑子里关于古代宝船的一些依稀印象。
“五千料?”老工匠一声惊呼,而后连连摇头挥手,“不行的,不行的,我们现在连三千料的船都不一定造得出来,就更别说五千料了。已经很多年没造过船了,手上生得厉害。”这老工匠六十多了,脾气不大好,虽然知道辛一来是大官,可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辛一来绷着脸,“图纸拿来我看看。”
老工匠把图纸递给他,絮絮叨叨地道:“您是官爷,哪儿知道我们这些造船的活儿。”那些当官的,什么都不懂,一张嘴就要求这样那样,他们可没少吃苦头,老工匠觉得,这位侍郎大人十有八九就是这种。
辛一来就当没听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的图纸,半晌后才无奈地道:“这图纸画得也太简约了吧?”特么的他居然都看不懂。
老工匠强忍住鄙夷之色,但语气难免奚落,“您是大官儿,哪儿看得懂这个。”
胡长锦鼓着脸不高兴地瞥了老工匠一眼,想要开口反驳,被辛一来止住了。
“这个我先拿走,让家里小孩儿帮忙看看。”辛一来笑眯眯地道:“造船的事儿也不用太着急,把工匠们找好了再说。咱们这船厂不是都还建好吗?”
赵员外郎连忙回道:“大人请放心,地基已经在挖了,匠人请得多,建起来快得很。”
辛一来满意地点头,又朝闷闷不乐的胡长锦道:“别傻站着了,一会儿回去有你忙的。学过这个吗?”他挥了挥手里的图纸,胡长锦眼睛一亮,使劲儿摇头。老工匠见状直撇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第46章

辛一来被老工匠鄙视的事儿顾兴没多久就得了消息,幸灾乐祸地上门取笑。他跟辛一来打的交道多了,愈发地觉得与辛一来志趣相投,“辛侍郎”虽然是个白面书生,行事风格却很有军中人的气概,偶尔笑话他两句也不会往心里去,所以顾兴才如此肆无忌惮。
“笑吧笑吧,”辛一来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轻描淡写地威胁道:“你也就趁着现在赶紧多笑几声,回头求着我的时候我有你好看。”
顾兴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可没忘了今儿过来的主要目的,于是赶紧把面容一整,装得比谁都义正言辞,“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那老头子没见识,不知道我们侍郎大人的本事,才说出那种瞧不起人的话。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把大船建起来了甩他脸上去,看他还敢胡咧咧。”
辛一来不吃他这一套,“我可没那么幼稚。”
“您当然不了,我幼稚,我幼稚行吧!辛兄您可别跟小弟我一般计较,那个…船的事儿,您看是不是帮我给想想办法?”顾兴一脸谄媚地陪笑,还上手去给辛一来扯衣服,“瞧您这袍子,都皱巴了。”
辛一来嫌恶地赶紧躲开,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这混蛋小子给老子滚远点,瞧瞧你自己身上脏得…都没几处干净地方,你这是多久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了,臭得要命。手拿开,别把老子衣服弄脏了。”
“哪有很久?我昨儿还洗过澡呢,就是没换衣服。”顾兴特别委屈地抬起胳膊闻了闻,“没什么味儿啊?男人不都是这味道。我已经算干净的了,成天在营地里摸爬滚打,能有现在这样不容易。衣服也是没办法,拢共就这么几套,哪能天天换洗,前头洗的衣服都还没干呢。”
他生怕辛一来把话题转走,赶紧又继续纠缠,“辛兄,辛大人,算我求求你了!要是你不给我们想办法,我能去找谁啊?没有船,营地里几千号兄弟就没法练兵,我们这不就是白来了吗?我也不求要什么三千料的大船,你给我整十几条一千料的就成,我不挑。”
“还挑?你想得倒美!”辛一来都被他气笑了,“你以为一千料的船就是大白菜,你想要多少要多少呢?我又不是孙悟空,拔根汗毛吹一吹就能把它们给变出来。就算是渔民打鱼用的小渔船那也是钱造出来的。十几条,哼,还真能开口。”
“什么大白菜?”一个声音忽然问,辛一来和顾兴齐齐回头,才发现原来是徐庚到了门口。二人赶紧起身相迎,徐庚挥手止住他们行礼,“不必多礼。”罢了又笑着问:“顾将军是为了船来的。”
顾兴垂头丧气,“是,可辛大人不肯松口,下官正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呢。殿下您可得站在下官这边。”
辛一来哼了一声,插话道:“呵呵,这造船厂殿下也是入了分子的,你嘴一张就是十几条一千料的大船,还不给钱,这不是挖殿下的银子么,他才不会替你说话。”
顾兴泫然欲泣,“陛下不给银子,下官能怎么办啊?我这营地每天都是好几千张嘴要吃饭,一个月光是饭钱都吓死人。上头就那么点军饷,士兵们吃饭都不够。殿下您看看我,衣服都没得换,您闻闻这臭得…”
他作势就往徐庚面前凑,徐庚撒腿就往辛一来身后躲,一边躲还一边大声道:“你别在面前哭穷了,以为我不知道呢,水泥厂里全是你们的人,一个月工钱都是好几千两银子,就算买不起船,吃饭穿衣可不成问题。你手底下这些兵,比西北大营的士兵活得可滋润多了。”
顾兴被他喝破真相,很是不甘,悻悻地停下脚步朝辛一来道:“我们从水泥厂拿的都是辛苦钱,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有啊。”
“能有你就偷笑吧。”辛一来道,顿了顿,又想起面前这位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态度又软和了许多,“那个…你想要船也不是不行,可现在船厂都还没建起来,说这些都太早了。而且,你这开口就是十几条,就算是我也作不了主,毕竟朝廷还投了一大笔钱呢。钟尚书要是晓得我轻易就应允了你,回京后他非得杀到我府里来找我的麻烦不可。”
顾兴察觉到他似乎有些松口,赶紧道:“那您说怎么办?陛下可是答应过我,说我有事儿就来找您的。”
“反正你手里那些并大多都是北方来的旱鸭子,真要练,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好的。而且,我们这船厂也不能一开张就造大船,得先从小船开始练手。等到年中,我先给你十条五百料的小船,你要练兵,这么大小的最合适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就你手底下那些人,多少人连船都没上过,就算要练水军,那也得从头开始,眼下他们根本就用不到大船。”而且,真要有什么冲突打起来,大船固然需要,可真正起着先锋作用的还是灵活的小船,毕竟,现在可不是什么炮弹钢甲时代。
徐庚也附和道:“辛先生说得有道理,别说眼下我们根本没有大船,便是有,恐怕顾将军您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岂不是浪费。”
顾兴原本也没期望自己一开口就能要到船,而今得了辛一来的许诺,心中已经很满意了,但脸上依旧作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摇头道:“哎,既然如此,就只有这样了。”
顾兴目的达到却依旧不肯走,笑嘻嘻地问起别的事儿,又旁敲侧击地向辛一来打听有什么挣钱的门路。辛一来摇头,“我府里的庶务都是贱内与犬子在管,想要挣钱,你得去问她们。”
徐庚心里猛地一跳,不等顾兴开口就抢在前头道:“顾将军也想做生意,不如与我合伙?”
顾兴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太子殿下都开了口,他总不能傻乎乎地拒绝,连忙笑着道:“这可真是平白地掉下个大饼来,我家里头要是晓得了,不知道要怎么夸我呢。”
徐庚不欲他再问起别的,赶紧向辛一来打听起船厂的事儿,毕竟他此次来天津也主要是为此而来,“先生脸色不大好,可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发愁?”
顾兴闻言“呵呵”直笑,辛一来白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正色回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是嫌弃三千料的船太小么,想造条大船,结果工匠们说有难度,于是这俩晚上都在跟长锦熬夜,想看看能不能把图纸改进改进。”
顾兴嗤笑,“你以为造船就跟包饺子似的,你想包大点就往里头多塞点馅儿这么简单。熬两个晚上就想造条新船,你这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徐庚扭头看着他,沉默不语,表情里隐隐带着些许同情。辛一来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完全没有把顾兴的揶揄放在心上。
顾兴被徐庚看得心里发毛,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道:“那个…该不会是真的做出来了?”
辛一来“呵呵”笑,“你这是做梦呢,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管我是不是做梦,你要是做不出来了,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辛一来嗤之以鼻,“给老子滚远点,你敬不敬老子都是条汉子。”
徐庚这才意识到辛一来真的有可能把图纸做了出来,顿时又惊又喜,“先生大才,您真把图纸做出来了!”
辛一来点头道:“算是吧,不过理论是是一回事,真要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这船能不能造好,还得看很多方面的原因。”他面露谦虚之色,但不管是顾兴还是徐庚都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得意。
顾兴特别好奇地问:“你怎么做出来的,能说说不?”
辛一来冷哼,“好像我说了你就能听懂似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顾兴立刻炸毛,“想当年我在京城也经常被老师们夸赞为神童的。太子殿下您说呢?”
徐庚一脸单纯地看着他,“真的么,顾将军读书竟如此出众?”
辛一来笑呵呵地道:“行了行了,你就别为难太子殿下了,他年纪轻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你。你不是想听嘛,我说就是,一会儿听不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是这么回事。”他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图纸,一边介绍一边讲解道:“…这里主要考虑的是浮力,F浮P液GV排,P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液体的密度,这里的液体指的是…”
徐庚和顾兴全都傻了眼。
顾兴摸了摸后脑勺朝徐庚傻笑,“殿下,那个…我忽然想到营地里有点急事…”然后,在辛一来和徐庚都没反应过来之前,脚底抹油地溜了。

第47章

与顾兴脚底抹油相反,徐庚不仅没走,反而愈发认真地向辛一来请教起问题来,对于什么是密度,什么是浮力颇有兴趣。辛一来起初只是故意要逗一逗顾兴,不想徐庚竟然会对此感兴趣,他一方面觉得意外,另一方面又觉得挺有意思,未来的皇帝陛下迷上了科学,势必对大梁将来的发展有利无弊。
徐庚在物理方面没有任何基础,所以辛一来在解释的时候尽量用一种极为简洁的语言来表达,徐庚听了半晌,缓缓点头,又笑道:“这个还挺有意思的,比四书五经好玩儿多了。只可惜上书房不教这个,不然说不定现在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殿下若是有兴趣,微臣就拿几本书给您看看。”辛一来对于热爱科学的少年十分有好感,难得地推荐自己编写的初等科学教材。这几本书都是他亲自手写给家里几个孩子启蒙的,后来胡长锦来府里也是从这些书开始学习。
徐庚立刻起身道谢,又道:“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少不得要总来请教您。”
“殿下尽管来就是。”辛一来捋着下颌的短须,笑眯眯地道:“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庚哄人的本事十分高明,不一会儿把辛一来哄得眉开眼笑,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徐庚在哄他,当然,对普通人来说,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也会花心思去哄人——去哄个漂亮姑娘倒还说得过去,哄他一个大老爷们作甚。
于是,徐庚如愿以偿地留在辛家用午饭,席间自然与玳珍见了面,看见玳珍神采奕奕的一张小脸,徐庚的心里顿时就踏实了。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但却拒绝往别处想,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性情相投,没什么大不了。
“你那镜子的生意怎么样了,谈好了吗?”吃完饭,喝茶的工夫,辛一来随口问玳珍。
玳珍点头,“原本是想卖到高丽和倭国去的,不过眼下天津没有船过海,倒是南边有商人得了信一路追到了这里,给了价钱很是不低,我想着眼下不正缺银子么,就答应卖他们一些。等将来我们自己的船能出海了再谈别的。”
徐庚忍不住插话,“江南那边最是富庶,你要做生意,为何不去那边开铺子,平白地让别人挣了钱去。”
“这不是没人吗。”玳珍一脸无奈地道:“我们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没有那么深的根基,京城这边还好,江南那边真正地错综复杂,我爹在南边待了十年,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我虽然想赚钱,可又不想惹麻烦,索性就不去跟他们争了。反正镜子这生意就我们一家在做,大头还是被我们挣了,给他们一些利润也没什么。正所谓有钱大家一起赚,什么时候都不能吃独食,不然就没好结果。”
辛一来赞同地点头,“三郎说得对,咱们坐在家里头等人把银子送上门不也挺好,虽然赚得少些,可胜在安全轻松,省得一会儿操心这个,一会儿操心那个。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吃个饭喝个茶呢。”
“说得也是。”徐庚一脸受教,“是我目光太短浅了。”
辛一来笑着摇头,“殿下不必如此,三郎打小就跟在我身边看我处理各种庶务,耳濡目染自然有经验,也看得透彻些,殿下自幼就在宫里,跟着太傅们学习四书五经,以前甚至连宫门都没出过,怎么会知道商道上的事。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殿下您经历的事情多了,便自然就明白了。”
徐庚点头,“的确还是要多出来走动才好。”
他现在是太子,出京的阵仗才能一再削减,一旦日后登基做了皇帝,想要再出来就难了。徐庚想到此处也甚是头疼,说实话,他对登基为帝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法,一来他认为自己距离一个合格的帝王还有很大的差距,二来他的登基就意味着鸿嘉帝驾崩,徐庚无法想象要怎么面对这种痛苦。对他来说,鸿嘉帝是他唯一的亲情来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无条件没有任何保留地对他好的人,徐庚光是想一想父皇驾崩的场景就觉得天好像要塌了。
自从徐庚重生以来,他就暗地里使人在民间遍寻神医,说实话收获不大,这也让他愈发地忧心,在鸿嘉帝面前格外孝顺懂事,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刺激到鸿嘉帝,害得他伤了身体。
“…殿下,殿下。”
徐庚猛地醒转,才发现辛一来和玳珍正齐齐地看着他,辛一来关切地玩笑道:“殿下这是想什么去了,这么投入?”
“我…想到了父皇。”徐庚想了想,决定还是向辛一来求助,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门路,总比他一个人急得团团转好,“辛先生可曾认得什么民间的神医?尤其是擅长医治心疾的。”
辛一来微微一愣,“殿下身体不适?可是宫里的太医有何不妥?”他的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宫斗故事。
“不是不是。”徐庚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是…我父皇。”他顿了顿,见辛一来和玳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眸中全是关切,他的心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满足感。上辈子他没见过小三郎,而辛先生虽然也在帮他,更多的却是为了替家人报仇,可这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流露出来的关心。除了辛家人外,还有武英侯府,还有金子,还有更多的人。
徐庚鼻子酸酸的,他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了,可是,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父皇身体一向不算太好,他有心疾,平日里还好,就是不能受刺激,一刺激就心绞痛,眼下他年纪越来越大,我担心他哪天会病倒。”
辛一来立刻就明白了,如果他没有猜错果真有上辈子的话,鸿嘉帝一定驾崩得比大家想象中要早,而且十分突然,所以徐庚才会如此紧张。
“要说医术自然还是太医院里最厉害,去民间找找也成,不过殿下别抱太大的希望。这心疾嘛,确实不好医治。”不说大梁,就算是现代社会,心脏病也是个困扰医学界多年的大问题。
徐庚闻言神情顿时黯然。
“不过,虽然医不好,但平日里多注意保养,活到七八十也不一件稀罕事儿。”
徐庚眼睛一亮,“先生请说。”
辛一来笑笑,“殿下别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回头我给您仔细写下来,您看了觉得合适再与陛下说。至于平时保养的药嘛,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能不能做不出还说不好。”上辈子辛一来有个朋友就在军队医院,他总听他说起医院里的事儿,听得多了,也知道些医理常识,虽然速效救心丸做不出来,可成分大体上还是知道的,回头跟太医讨论讨论,做个保养的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