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水深云的说法,宁皖不由微微一怔。

蹙眉思索片刻,宁皖再次将视线投向那棵树下,却见树下原本沉沉睡着的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也不眨的看着她。那男子的双眸漆黑,深邃沉默,让宁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缓步靠近杜弦,这一次小红并未阻止,她微微张口,低声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将我囚禁起来,这样对你来说,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面对宁皖的问题,杜弦不由笑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声音低弱的道:“你想知道,便靠过来……”

杜弦的情形并不好,看起来便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气一般,宁皖确信他根本没有办法再玩什么花招,这才蹙着眉再次走近他,神色漠然的道:“你说吧。”

“还……还不够,你再靠近一些。”众人几乎都快要听不见杜弦的声音,他低笑一声,笑容中竟有了几分无辜,宁皖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拒绝。宁皖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只是被囚禁了这样一段时间,让她心中有了几分怨怼罢了。

低叹一声,宁皖俯下|身来,凑近了杜弦,低声道:“你说吧。”

宁皖与杜弦隔得极近,杜弦不禁淡淡一笑,忽而用力朝前挺身,双唇在宁皖的颊边印下一吻。

这一瞬,宁皖微微一怔,竟是难以再有动作。

未等宁皖开口,杜弦又道:“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辈子……现在我做到了,阿皖。”

这句话,是杜弦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一句之后,杜弦便靠着宁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无气息。

宁皖怔怔看着失去意识的杜弦,神色茫然,像是还未明白杜弦究竟为何突然之间说出这样一句话。玄止就站在宁皖的身后,白着脸对水深云道:“现在救他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水深云迟疑着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个人很是奇怪,旁人身死之后三魂七魄都会离体,被勾魂使者带走,但这个人……他没有三魂七魄,死了便是死了。”

没有三魂七魄,所以死后便不会再有下一世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玄止一怔问道。

水深云摇头不语,先前一直发怔的宁皖却全身僵硬的抱着杜弦的遗体突地落下了泪来,她声音低哑着道:“因为杜弦他本就没有三魂七魄,他根本就不是凡人。”

玄止骤然看向宁皖,疑惑道:“不是凡人?”

宁皖点头,之前的愤怒与冷漠此刻已经全数化为了悲戚,她朝水深云看去道:“我终于知晓他这样囚禁我的理由了……”微微闭目,宁皖低声道:“世人都知道我恕河之神宁皖喜欢的人是秋河之神疏灵,几百年前,秋河干涸,疏灵即将消失,在那之前,他曾经问我……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说,我最想要与他过一辈子。”

那个消失了几百年的神灵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而就在不久之前,杜弦也对宁皖说了一句话:“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辈子……现在我做到了,阿皖。”

其中的意味,已经呼之欲出。

众人沉默下来,只能听到小红在一旁不断低鸣着,而最终还是玄止小声道了出来:“杜弦……这位杜家大公子便是秋河之神疏灵?”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投生为人,但他这般费尽心思引来宁皖,又将她囚禁在他的房间之中,日日待在一起,其实便是为了完成宁皖要与他过一辈子的愿望,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这个愿望。

“他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办法……”玄止不禁问道。

水深云垂眸不语,心中却是有了几分触动。宁皖所喜欢的是秋河之神,那个男子虽是用了极端的方式,却是在消失之后仍陪着宁皖,与她在一起,然而她所喜欢的男子……初晴不过是一个凡人,他没有那样的力量能够陪在她的身边。两人相比之下,却不知究竟谁才说得上幸运。低叹一声,水深云解释道:“若我没有猜错,疏灵所使用的是移魂之法,神灵也有三魂七魄,他让自己的一魂一魄投胎转世,虽保留有记忆,却没有了神力,而他只要将自己疏灵的名字说了出来,那一魂一魄便会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之中,再也无法用杜弦的身份活下去。”

宁皖煞白着脸道:“我并不知晓他便是疏灵,所以他要我留下陪他,我未曾答应,之后他便用阵法将我囚禁了下来……”

说到这里,宁皖终于没有了言语。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但现在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与疏灵过上一辈子,然而当疏灵真正替她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她却并不知晓,甚至她还无时无刻不在憎恨那个将她囚禁于水底的杜弦,甚至于她险些亲手杀死疏灵。

这当真是她的愿望吗?

宁皖低笑一声,将头埋在杜弦的身上,轻声抽泣起来,水深云陪在宁皖的身旁,一句话也没有说,而玄止则不知何时到了小红的身旁,竭力让小红不要在这个时候吵到宁皖。

许久之后,朝阳终于自东方缓缓升起,金芒洒落于湖水之上,漾起一片波光。沉默之中,水深云轻轻碰了碰玄止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随我过来。”

“嗯?”玄止没有明白水深云的意思,跟着她朝着另一侧走去,走了好几步才不放心的回头道:“可是小红和那位河神姑娘还在那里,他们……”

“宁皖活了几千年了,总能想通,小红便让它待在那里吧,你随我去杜家,杜弦之前是靠着鬼气封印住宁皖的,现在他死了,鬼气也要散出来了,我们得先去将那些鬼气给驱走。”

玄止仍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着小红,一直到听到水深云说起鬼气才不禁微微苦笑,与水深云一起朝杜家而去。

而谁也没有看到,在那湖边,小红静静看着被宁皖抱在怀中的杜弦的遗体,倏然之间张开了翅膀。

一层微弱的光芒,缓缓将它笼罩起来。

第8章 这只小鹤

水深云与玄真赶到了杜家,将那里残余的鬼气都消除之后,这才再度走出了城来。然而两人还未走到湖边,便见东边突然升起一道亮光,那亮光转瞬即逝,旋即便见一个光点朝着南方急掠而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怔怔看着那光点消失,玄止问道:“那是什么……”

“是宁皖。”水深云神色复杂的盯着南方的天空,低声道:“宁皖回南方恕河了。”

听到水深云的说法,玄真不禁道:“那么他不管杜弦公子了吗?”

“疏灵已死,如今的杜弦不过是一个皮囊而已,对于宁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是这样吗?”玄止不禁苦笑,摇头接着又问道:“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

玄止所问的这个问题,水深云从未想过。她低垂下眼,回忆起了一千多年前的初晴。凡人的皮囊,对于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初晴死后,她将他葬在雾山山腰之上,再未曾回去看过,如今一千多年已经过去,那一处小坟冢,怕是早已不见了。

声音有些沉闷,水深云摇头道:“不错。”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这些话,说到这里,也终于走到了湖边,只是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湖边已经不见了杜弦的遗体,甚至就连小红也失去了踪影。

“小红祖宗!”玄止一惊,连忙上前大声唤道。

水深云跟在玄止的身后,微微蹙眉,拦住了玄止道:“别说话。”

玄止眨了眨眼,似是没有明白水深云的意思,水深云微蹙着眉,低声道:“有声音。”

听到这里,玄止也沉默了下来,静静听着四周的声音,果然很快便听见了什么细弱的声音,以及衣袂摩擦的声音。有些迟疑着朝不远处那棵大树看去,玄止小声对水深云道:“那树后有人?”

水深云摇头,表示自己判断不出那树后人的气息,并非神力,也非鬼气,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见水深云也不甚确定,玄止不禁苦笑,缓步靠近了那棵树道:“小红祖宗……是你吗?”

树后传来的窸窣声更为明显,玄止还未来得及问出下一句话,便听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我不是什么小红。”

这个声音玄止从未听过,水深云亦是未曾听过,所以两个人都凝神朝那棵树看了过去。片刻之后,树后传来了一声轻响,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全身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眉目俊朗,神色疏冷,正蹙眉对着玄止和水深云。而在他的双手横在身前,似乎正抱着什么东西。

玄止看了水深云一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男子冷声道:“秋河。”

“秋河?”玄止一怔。

“我的名字。”

玄止干笑两声,不再说话,而一旁水深云听到这个名字却微变了神色:“秋河之神,疏灵?”

名唤秋河的男子摇了摇头,淡淡道:“秋河已枯,这世上再无秋河之神,且我早已没了一身神力……称不上神。”

听到秋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玄止脸上的神色更是精彩。之前水深云便说过,秋河之神疏灵已经死了,且三魂七魄也全都消失了,却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复活过来的,而小红又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玄止最关心的仍是小红,他低咳一声道:“不知你是否见过一只那么高的……鹤?”玄止比划着小红的大小,正打算仔细询问,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从那秋河怀中探出头来的一只黄色……的鸭子?

秋河随手将怀中毛茸茸的像鸭子一般的生物扔到了玄止的身上,不耐道:“是不是这个东西?”

玄止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看起来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黄色东西,见他用嘴不停在自己手上啄着,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脾气,不禁怔道:“应该就是它……可是看起来又有些不像……”他的小红祖宗怎么可能从一只鹤变成一只那么丑的鸭子?

便在玄止发怔之时,水深云神色复杂的来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它的确就是小红,只是不知为何恢复了幼时的模样。”她一向能够用身上的气息去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小红身上的气息,水深云十分熟悉。

见水深云也这样说了,玄止自然没有办法再怀疑,只是他仍是有些不相信的瞪着小红,头一次有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水深云看着玄止的模样,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目光投向秋河,出声问道:“宁皖已经回到恕河了,你可要去找她?”

“不去,我为何要去找她?”秋河毫不迟疑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将视线投向水深云,若有所思的道,“若我没有认错人,你是……”他看了一旁玄止一眼,并未将水深云的身份说出来,只改口道:“我记得你此刻应该还被关着,你怎么会离开豫山?”

“我在找初晴。”水深云毫不隐瞒。

秋河“哦”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要去哪里找?”

“棋云山。”

听到棋云山三个字,秋河不禁来了兴致,接着又问出了水深云打算拜玄止为师,一起去棋云山的事情,听到这里,秋河不禁笑了出来,来到玄止面前道:“既然如此,你将我也收为徒弟如何?”

玄止听罢一怔,连忙摇头道:“你……我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有何不可?”秋河冷哼一声,突然一手结起手印点在了玄止的额头,玄止一怔之下出声问道:“你方才做了什么……”秋河随口道:“那是我们的规定,结了手印你便是我师父了,不得悔改,否则便是……五雷轰顶。”

玄止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摆手道:“我能有什么好教你的。”他转头又朝水深云求助道:“水姑娘,你快劝劝他……”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额头又是一凉,水深云结着手印也在用微冷的手指在他的额上戳了一下。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水深云正色道。

“……”玄止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两个神仙根本就是一路人。

最后,玄止仍是没有摆脱要收两个神仙为徒的命运,他无奈苦笑着抱着变小之后的小红和一个女神一个男神一路驾着马车往棋云山行去,一天之中也未曾停下来休息,一直到晚上才终于在一处小镇之上落脚,在客栈之中住下。

将行李搬下了马车,水深云等人这才知道客栈之中只剩下了两个房间,三人商量之后便决定让玄止与秋河住在一间房中,而水深云和小红则住在另一间房中。第二天很早便要起床赶路,吃过晚膳之后三人一鹤很快便回到了房中,水深云从玄止的手中接过小红,回到房间之后便合上了房门,然后拿出了一堆衣服围在桌上,替小红做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这才转身开始脱外衫。

水深云是神,本不必睡觉,但这一千多年来在豫山之上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水深云也学会了闭目沉睡,只因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想要再见到初晴,只能在梦里。

脱到只剩下一身里衣之后,水深云回到床边,打算要睡去,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床上竟活蹦乱跳着一只嫩黄色的小鹤,它一身绒毛还有些稀疏,在被褥之上仰头看着水深云,口中发出清脆的鸣叫。

水深云回头看了一眼那桌上原本替小红堆好的“窝”,低声道:“你不喜欢睡那里?”

小红踩了身下被褥几脚,轻轻又叫了几声,像是在回应水深云的话,只是水深云实在听不出它究竟说了什么。想着这只鹤是玄止最宝贝的鹤,水深云耐着性子沉吟半晌,出声又问道:“你想要睡在被褥上?”

这一次水深云没有猜错,小红一颗头不断的点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兴高采烈。

水深云看着小红的模样,颔首道:“好吧。”

于是,水深云把整床被褥都给挪到了桌上,这才又将小红给提起来扔到了桌上的被褥上,平静道:“好好休息。”然后她转身去将发饰也除去,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印着灯光显出几分柔媚来。她回到床边,打算睡去,却见那嫩黄色的小鹤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在自己枕上踩来踩去的鹤,水深云神色不变,出声过问道:“你喜欢在枕上睡?”

小红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水深云。

于是水深云把小红连同枕头一起放到了桌上。

终于安抚了小红,水深云回到床边,终于得以躺下休息,然而她还未休息片刻,便听一阵窸窣声响起,没过多久,便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挤到了她的身旁,正努力的往她的怀中钻。

睁开眼睛,水深云看着正在使劲朝自己身上蹭的小鹤,沉声道:“你再乱动,我便将你扔去厨房。”

“……”淫鹤眨了眨眼睛,一颗脑袋缩在翅膀下面,终于老实了起来。

第二天,水深云收拾好东西拎着小红走出房间之时,玄止和秋河已经等在外面了,见水深云神色微微有异,玄止出声问道:“水姑娘,小红它昨夜没有烦着你吧?”

水深云一把将小红扔到了玄止的手里,摇头道:“没有,我们快去棋云山吧。”

“……哦。”玄止点了点头,三人一鹤再次动身往棋云山而去,未过多久,他们便到了棋云山的山脚之下,棋云山高耸入云,而其名字当中有个“棋”字,乃是因为其峰顶之上有一处巨大棋盘,据说是从前有两名神仙在峰顶下棋而留下的。

在山脚之下仰望着棋云山的恢弘山门,玄止低叹一声道:“从这里进去走不了多久便能够看到上山的捷径了,我们平日里都是从那捷径上去的……”

“看你神色,似乎不大想上山?”秋河直言道。

玄止苦笑一声,摇头道:“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第9章 这只贼鹤

玄止此话出口以后,不由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小红一眼,小红几乎是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玄止的怀里,似乎知道要回到棋云山也是吓得不轻。

水深云和秋河自然不能够理解玄止和小红的这番反应,一行人沿着山路朝前走了许久才到一处平台之前,这棋云山山势并不陡峭,每过一段山道便会见到有一处平台,台中修筑有庭院供人居住,而几人穿过了三道庭院之后,才终于听到玄止低声道:“再往前走,便是我师父的庭院了。”

水深云与秋河皆是停下了脚步,见玄止神色有异,水深云不由问道:“你神色有异,便与你这位师父有关?”

玄止点头正要开口,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与我有关?”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玄止几乎是立即便僵了身子,片刻之后,那人又道:“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师父,所以太过思念?”

玄止苦笑一声:“是啊。”他转过身来,朝另一方看去,正见那山道之上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缓缓行来,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男子,他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提着酒壶,神情似笑非笑,很快便到了几人的面前:“小红在哪里呢,好久没见到它了!”

听到道人的话,玄止将手里抱着的幼鹤往道人的面前送去,低声道:“在这儿呢。”

小红撅着尾巴对着道人,似乎十分不愿面对道人,一个劲往玄止的那方钻,然而它毕竟力气太小,很快便被道人给拎了过去。道人看着手中不断挣扎的小家伙,皱眉打了个酒嗝道:“我要小红你给我一只鸭子作甚?”

“小红。”玄止指着这只不断挣扎的小家伙认真道。

道人不禁一愣,仔细看了小红一眼才又确认道:“你说这家伙就是小红?”

玄止点头。

道人闻言不禁大笑出声:“好好好,我便说小红不是一只普通的鹤,果真如此,只是不知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道人的这个问题玄止等人也答不上来,玄止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道人,却并未将秋河的身份说出来,道人听罢不禁抚须笑了一声,旋即道:“我与小红许久不见,要好好叙叙旧,玄止你带着客人先上山去啊……”

“师父,他们不是客人。”玄止无奈的道。

“不是客人?”

玄止颔首:“他们是……徒儿我收的弟子。”

道人抚着胡须的手不禁顿住,他抬眼仔细看了自方才起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水深云和秋河,隔了许久才道:“好徒儿你会驱鬼了?”

“……不会。”

“你会捉妖了?”

“……不会。”

“你会背三清紫霄诀了?”

“……这个会。”

道人长叹一声道:“你什么都不会你收了徒弟打算教他们什么?”

玄止默然无语,最后却仍是没忍住出声道:“三清紫霄诀我会背……”

道人仿佛没有听到玄止的话一般,摇头拍了拍玄止的肩膀,隔了片刻才道:“罢了,我也不过问你收徒的事情,你将他们两人带到山上去吧,安排一个住处,等我明日回来了再让他们行拜师之礼。”

玄止点头答应下来,见那道人拎着小红下山而去,再也不见了踪影,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苦笑道:“让二位见笑了。”

水深云目光仍是落在那离开的道人身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秋河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棋云山道宗宗主,道号意清。”

棋云山乃是天下道门之首,而棋云山道宗的宗主,便应该称得上是道门第一人。水深云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玄止道长,还请将我们带上山吧。”

玄止点头应了下来,很快带着水深云上山而去。棋云山不小,但山上的屋舍皆是分得极开,每一处空地修筑一处院落,而玄止所居住的那一处院落在最接近峰顶的地方,地势并不算开阔,所以院落也是极小,整个院中也不过四间屋子,所幸人并不多,水深云便被分到了靠近棋云山峰顶的一处客房之中。

当晚,众人皆是极早便回屋休憩了,但对于水深云来说,休息却并非必要。坐在房间之中,水深云听着屋外的虫鸣,神色微沉。随玄止来这个地方,她本只是想要接近玄止而已,然而在踏入棋云山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着许多不同寻常之处。若她没有感觉错,在这山间隐隐流动着一种气息,而这种气息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水深云虽是神,但在一千多年前却是一直住在深海之中,与其他神的接触并不多,所认识的也不过区区几名神仙而已,所以能够让她觉得熟悉的气息,应该不会太多。

不论究竟这山中有着什么古怪,她都必须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水深云披上外衫,轻轻捏起法诀,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棋云山峰顶之上,水深云的身影乍然出现于半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