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武功皆是不弱,这般动静之下竟丝毫不受影响,两人的周身依旧是一片剑影翻飞。很快,殷月疏手中长剑猛然出鞘,挟着贯日长虹般的劲力直冲李殊,李殊手中短剑脱手飞出,人已是生生受了殷月疏一剑。
殷月疏长身而立,一手拿着剑鞘负在身后,一手执剑抵在李殊胸口,凛然道:“你输了。”
“你杀了我啊,反正大家现在都被困在这里,谁也出不去,你杀了我以后,你也会同我一起葬身在这剑门之中!”李殊冷笑两声,胸前伤口涌出鲜血也恍若不知,只挑了眉看着殷月疏的反应。
谁知殷月疏脸上竟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将深深刺入李殊胸口的一剑抽了出来,霎时之间鲜血溅他一身。他眸光若止水,归剑入鞘,接着竟盘腿在李殊的面前坐了下来,长剑横放于身前,扬声对不远处的云小辞道:“盟主,李殊今日必死无疑,剑门保不住了,入云阁后方地下有密道,可通往倦云峰之下,你快带着白公子离开吧。”
云小辞扶着唐非意,却并没有立刻离开:“你不与我们一起离开?”
殷月疏抬眼看她,淡淡道:“我在这世间多活了十年,如今同剑门一起毁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坦然,已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听着他这些话,李殊却呕了一口血笑了出来:“你们都走不了,都在这里死了吧!”
“闭嘴。”殷月疏看他一眼,拿起面前地上的剑,以剑鞘击中他胸口,更多血自他胸前伤口涌出,他脸色变了变,笑容却未减去。
地面晃动得更为厉害,眼看着整个入云阁便要倾塌,云小辞轻咬下唇,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再等下去,拦着唐非意的腰直接冲到了入云阁的后方,找到了殷月疏所指的那一条密道。
然而,那密道因为方才的震动,已经完全被封死了。
“从这里根本出不去。”唐非意小声道。
云小辞疲惫的颔首,抬眸朝别的地方看去,却见四周都是倾倒下来的墙壁,阻隔了出去的路,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他们离开。她摇了摇头,干脆重新回到了殷月疏和李殊的面前。殷月疏依旧静静坐着,仿佛摇晃的地面与不断掉落下来的瓦砾根本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影响。而另一方,李殊颓然倒在地上,身下已经结成了一片血泊,他勉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是力不从心。
在殷月疏面前顿住脚步,云小辞道:“密道不能走,整个入云阁都被封死了,想要出去,除非你我合力将墙打穿。”
殷月疏闻言不语,却是很快便重新站了起来,随手拿起脚边的剑:“我与你一起打穿墙面,你带白公子离开。”
“好。”
云小辞点头答应下来,同殷月疏一起来到了一面墙边,两人运起内力同时拍向墙面,整个石墙自中间骤然龟裂开来,骤响之间墙上的石块已然飞裂开去,露出了墙外的景象。众人从那洞往外看去,却见剑门恢弘的房屋早已都化作了断壁残垣,地面四处都是塌陷,并还在不断摇晃朝下方落着碎块。隐约见得有人被压在石块之下,却是全无反应,想来已经失去了性命。
纵使出了入云阁,外面也是十分危险的,若不尽快下山,很快便会被埋在一片碎石之中。
见此情形,唐非意很快忆起了这倦云峰周围的地形,他回头对云小辞道:“倦云峰周围全是水,我们要下山,最快的办法便是直接自山顶跳下去。”倦云峰壁立千仞,上山下山之路十分险峻,唯有山顶伫立着剑门林立的房屋,实为壮观,但如今这壮观却成了让众人致命的东西。
听到唐非意的建议,云小辞几乎毫不迟疑便点头应了下来,接着她道:“唐公子,你抱紧我。”
唐非意沉默片刻,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很快云小辞便用行动告诉了唐非意自己说这句话的用意。
云小辞反身一掌击在身旁殷月疏的身上,殷月疏未曾料到云小辞会有这般动作,没有丝毫防备,几乎是整个人给她打飞了出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崖间,朝着倦云峰下面直坠而去。
而在将殷月疏击飞之后,云小辞又双手紧紧环住唐非意身体,一跃而起,轻巧的跃出了不远处的栏杆,直追着殷月疏朝山崖下坠去。
剑门地势特殊,栏杆之外便是高崖,崖壁光滑无比,几乎没有任何落脚之处,唐非意被云小辞紧紧拥着跳下了山崖,立刻便觉出了事情有些不对。这山崖太过陡峭,根本没有落脚减轻下坠之势的地方,纵然他们的下方是水,这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云小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换作用一只手抱住唐非意,另一只手自腰间拔出长剑,一剑刺向身侧山崖石壁之中,只听铮然脆响,剑锋入石,然而两人下落的势头太大,剑锋虽插入了石壁却依旧无法全然制止,依旧朝着下方坠落着,云小辞的剑上火星四溅,手也几乎要握不稳剑,唐非意见她执剑的手因此被擦得满是血痕,心中生出几丝不忍。
然而云小辞这样的办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缓了片刻,云小辞手中的剑便铿然自中间断裂开来,两个人没了剑的支撑,又一次朝下方坠去。
这时候两人离地也已经不远,透过些微白雾,唐非意低头看去,却有了一个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发现——倦云峰的四周都是水没错,但偏生他们二人落下的这个地方,下面是一块突起的巨石。
两人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摔到巨石之上,势必头破血流,唐非意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以自己没有受伤的左臂反抱住云小辞,对她低声道:“抱紧我。”他似是有意要将方才云小辞说给自己的话还给她,浅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唐非意提气,双足在身侧崖壁上一踏,人已经带着云小辞斜斜飞出,避开了近在咫尺的森森巨石,落到了水面之上。他黑眸之中波澜不起,足尖轻点水面,竟没有沉下,而是带着云小辞踏在水波之中,身形翩然若蝶,数步之间已然离开了环绕倦云峰的河流,踏上了生着青草的河岸。
自崖上落下的短短片刻,唐非意露出这一身轻功,已是当世罕见。
“你的轻功……竟是如此之好。”云小辞双目紧紧凝在唐非意的身上,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将环住对方的手放下。
唐非意低笑一声,面色却并不十分好看:“这轻功我从前从未用过,没想到还有这等用处……”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从前的唐非意从不逃命,所以用到轻功的时候很少。
云小辞听着他的话,脸上也现出了严肃之意:“未曾想到武林百晓生竟有如此高的轻功。”
唐非意轻咳一声,脸上笑意不减:“云盟主怀疑我的身份,直言便是,不用旁敲侧击。”
听罢唐非意的话,云小辞微垂下了眸子,低声道:“看来白公子……不,看来你当真不是白长川白公子。”她说完这一句,又忍不住看了看唐非意的神情,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含着歉意道:“其实我从很早开始便怀疑公子了,公子与江湖形容的百晓生并不像,手中也没有百晓生所拥有的朱笔和书册。”
“且你一开始就身受重伤,却一直有所隐瞒,我心中怀疑,却一直无法确认。”
唐非意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经露出了如此多的破绽。
见唐非意没有要自己坦白的意思,云小辞犹豫之后终于问了出来:“敢问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她说完这一句,又像是怕自己的话显得十分无礼,接着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方才救我一命,不论你是何身份,我都不会为难你。”
第17章 水中女
云小辞都已经说出了这番话来,唐非意若要继续隐瞒下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侧过头看着一旁流淌的河水,唐非意皱了皱眉,终于勉强说了出来:“我的确不是武林百晓生白长川,真正的百晓生是那日被我说成是邪教妖人,然后关进地牢的那人。”
“原来他才是白公子。”云小辞恍然说了一句,接着又看向唐非意,“所以他说自己叫做常含清,是一个初出江湖之人也是骗人的了?”
唐非意点头,指着自己道:“嗯,我跟他交换了身份,其实常含清才是我的真名。”
云小辞视线落在唐非意的脸上,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常含清……”她这般说着,不自觉的便眨了眼睛笑了笑,“原来公子名唤常含清,当真是个好名字。”
“过奖,不过是个初出江湖什么名气都没有的人罢了。”唐非意这般说着,很快捂住了腹部伤处,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去那边树下坐着了么?”他腹部的伤口早就开裂得不成样子了,本就失血过多,还又被石头砸了后背,现在只觉得全身痛得像是要散架,若不是怕自身形象有损,唐非意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这时云小辞终于也注意到了唐非意的脸色,她虽仍是心有疑惑却也不便在这时候继续追问下去了,道了一句抱歉之后,她便扶着唐非意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唐非意方一坐下便倚着树干闭上了双眸,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或者睡上一觉,便感觉到有人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衣服。
骤然睁开眼睛,见云小辞动作很轻的扯着自己的衣带,唐非意面色微变,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云小辞像是没有料到唐非意会突然开口,怔了片刻才收了手:“我以为你已经昏迷了。”
“你腹部伤很严重,还在不停流血,若是不早些包扎,恐怕有性命之忧。”
云小辞脸上的确全是担忧之色,没有半点虚假,纵然唐非意有些不情愿,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云小辞的好意了。轻叹一声,唐非意自己用左手解开了衣带,有些困难的脱下了上衣,轻喘一声道:“那便多谢云盟主替我包扎伤口了。”
“嗯。”云小辞点了头,从怀中找出了几瓶伤药来,正要动手,却见着唐非意左臂软软垂在身侧,不由开口问道:“你的右手怎么了?”
唐非意看了自己右臂一眼,疲惫的笑了笑,淡淡道:“没事,不过是一时使不上力气罢了。”他本想着要找李殊拿解药,但如今李殊应该是死定了,他找不到解药,只能想别的办法解自己手臂之上的毒了。
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并不是找到解药,而是好好睡上一觉。
左手在右臂上轻轻触碰,唐非意双睫微颤,苍白着脸道:“云盟主。”
云小辞答了一句,正打算开口,唐非意便道:“一会儿包扎好了伤口,还得麻烦云盟主替我将衣裳穿回去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特别是此刻他还是和云小辞两人单独相处,若当真有人见了此番情形,定然会觉得他在这地方兽性大发……这种事情,光是想想便觉得无法接受。
听到唐非意的话,云小辞也理解了他的顾忌,正微红了双颊打算开口,便见身前的人已经软软的靠了过来。云小辞身子微微前倾将他扶住,却见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已经闭上了双眸,呼吸轻浅,想来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云小辞抱着唐非意,感觉到对方身子微暖,终于明白过来了他方才为什么要她帮忙穿衣服。
一定是他早已知道自己撑不住要晕过去了。
“当真是个……爱面子的人。”云小辞轻轻吐出这句话,探手挠了挠唐非意的侧脸。
唐非意闭着眼睛,显示着与清醒之时完全不同的一面,有些稚气,有些温顺。云小辞盯着他的面容,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埋下头开始替他包扎伤口。他身上的伤口很深,可以看出那伤他的人武功不低,整个剑上几乎对穿整个腹部,虽然经过了很多处理,如今伤已经收了些口,却仍是十分可怖。小心翼翼的撒上伤药,又将伤口一层一层缠绕起来,云小辞抬眸往唐非意看去,却见他额上已有了细密的汗。
替他将额上的汗拭去,云小辞为他重新穿好上衣,让他倚靠树干,这才起身往河边走去。
而到云小辞转身离开,唐非意才缓缓睁开了双目。
方才他并没有昏迷过去,但的确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才让云小辞在包扎好伤口之后替他将衣服穿好。所以方才云小辞的低语以及她在他脸上的轻轻触碰,他都知道。
目光复杂的看着云小辞的背影,唐非意蹙了眉,觉得刚刚包扎的伤口比先前好受了些,应该是云小辞撒上了伤药的结果。而伤口的疼痛消减下来,他便生出了浓浓的倦意,没有等到云小辞回来,他便真的靠在树干上沉沉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远处河流尽头云霞缭绕,近处树叶草木皆镀上一层金色,使整个山谷显得静谧和煦。
唐非意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见四周无人,便自己撑着坐直了身子,而他这般动作有些大,便牵扯到了腹上的伤口,当即一阵撕裂的疼痛让他紧皱了双眉:“痛死了……”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这样折腾自己了,受着伤到处乱跑,害得伤口不停裂开,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就在唐非意捂着伤口准备试着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也从身后传了过来:“白……常公子,你醒了。”唐非意尽量不让自己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小心转过头去,正见云小辞自不远处抱着一些干枯的树枝走了过来。云小辞看着唐非意的脸色,轻轻笑道:“先别起身,你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她来到唐非意的近前,将枯枝堆在两人面前的空地上,又看了看唐非意按着伤口的手:“伤口是不是很痛?”
唐非意面色如常,摇头淡淡道:“无碍。”他这样说着,似乎方才捂着肚子喊痛的并不是自己。
云小辞也不知有没有信他这句话,低了头不再多问,很快用那枯枝生起了火来。她点燃了火堆,天也差不多暗下来了,两个人坐在火堆面前,让火光将周围的一切印得深深浅浅毫不真切,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唐非意总算是沉默不住了:“不知殷公子现在如何了。”
“我将他打落山崖的位置和我们是一样的,我先前去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云小辞微敛着双眉,注视着面前跳动的火焰,“他或许是掉进水中了,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不过他水性不错,应该会没事的。”她说着这些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完全相信殷月疏会没事,还是纯粹在安慰自己。
唐非意无言片刻,接着才低声道:“云盟主其实很担心殷月疏吧?”
云小辞摇头。
唐非意挑起眉角,接着问道:“为什么不去寻他?”
动作一顿,云小辞无奈的垂下头,抱膝道:“月疏已经是那么大的人了,遇到危险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不必太过担心……反倒是常公子你,若是我去找月疏了,你身受重伤便没人照顾了。”
说来说去,最后云小辞不去寻殷月疏的原因,竟还是在自己的身上。唐非意有些惊讶,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过了片刻他才轻轻笑了笑,出声道:“云盟主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我只是觉得自己该这样做而已,常公子不必太过在意。”
“……”
唐非意长长吐了一口气,重新倚回树干上,闭目道:“多谢云盟主。”
他这样说了一句,云小辞怔了怔,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了。而就正在这时,不远之处突然传来了脚步之声,唐非意受伤颇重,并未察觉到,云小辞却是很快便分辨了出来,起身对唐非意道:“有人来了。”
唐非意颔首,收敛声息,静静坐在树旁,他们并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所以不论如何,都应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凝神等了半晌,脚步声终于到了近前,那人全身湿漉,火光明明灭灭,将他身上的滴下的水珠映出各色光亮。
“月疏。”见到来人,云小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句之后,她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却突然发现殷月疏的背上还背了一人,只因火光微弱,所以方才并未看清。
殷月疏顿住了脚步,停在火堆之前,顺着云小辞的目光侧头看向自己肩上搭着的那个脑袋,低声道:“这人是从水里捡来的。”他说完这句话便住了口,顺手将背上的人安置在空地上,这才重重咳了两声在一旁坐了下来。
唐非意和云小辞目光皆是凝在殷月疏捡来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一名女子,生着一张清秀娃娃脸,十七八岁的样子,绑了一根极长的辫子,身上穿着不合体的湿衣服,看来楚楚可怜。
第18章 常含清
将那昏迷中的少女安顿好之后,殷月疏终于轻轻摇了摇头,径自走到火堆的另一头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在某种方面来说,殷月疏和唐非意有些像。一样懂得享受,一样讲究排场讲究气度,但不同的是,在唐非意的心中,所谓的气度风貌都是无所谓的,他这般讲究,不过是要给旁人看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唐非意而已。所以在没有人知道他是唐非意的情况下,他可以活得十分随意。而殷月疏对这些东西的在意,却是全然发自内心的。即使是在现在,他全身湿透,头发梢都还滴着水,他也依旧泰然自若,保持着无人能及的风度。
在唐非意看来,殷月疏便是那种将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活的人,他永远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无论是哪一刻死去,都能死得光鲜亮丽。
可以看出来,殷月疏对于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这或许和他从前的经历有关。方才在剑门中时,他便有着死在剑门的想法,然而云小辞却不允,在他没有防备之下便将他给扔下了山崖来。也不知在这之后,他还会不会有寻死之念。
“在剑门没有死,我便不会再寻死了。”似是感受到了唐非意对自己投来的目光,殷月疏闭着眼睛轻轻说了一句。
唐非意侧过头看云小辞,见她眼中正浮着笑意。
他能够看出来,云小辞很开心,而这开心的情绪或许来自己她救下了原本抱着必死的心留在剑门的殷月疏。
殷月疏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了,唐非意如今身体本就虚弱,又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早就倦了,见云小辞和殷月疏不再开口,他便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弯月悬于不远处崖壁之上时,唐非意又醒了过来,这一次,是被一声女子的嘤咛吵醒的。他睁开眼睛,面前的火堆还燃着,却变得有些晦暗了,殷月疏依旧端端坐在火堆边上,云小辞却已经到了那昏迷的女子身旁。
看样子,那女子要醒了。
果然,片刻之后,地上躺着的那女子重重咳嗽了几声,接着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她方一睁开眼睛,便惊声叫了出来,直直瞪着云小辞半晌,又看看旁边的唐非意和殷月疏,缩着身子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是在往剑门的路上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姑娘。”云小辞柔声安抚着女子,“剑门之上出了些事情,如今上面已经没人了。”该逃生的都逃下来了,没有逃生的,或许也没有命了。
那女子被云小辞的话弄得一怔,娃娃脸上弯眉皱了起来,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茫然道:“先前我正在半山腰上,正往上走着,突然间就听到山上传来了很大的声音,然后整个山都在摇……”
“再然后……我就失足掉下来了……”随着这一句话,女子脸上的茫然之色尽数消失,她一把拉住身旁的云小辞,大声道:“剑门上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有出人命吧?”
她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云小辞心中不忍,却仍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剑门已毁,门中弟子死伤大半,没有出事的人都逃下山来了。”
女子怔了怔重复了一遍云小辞的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怎么办……他一定是死了,他武功又差人又不聪明,遇到危险肯定跑不掉,他肯定活不成了……”
她这句话说了出来,不单是云小辞,就连一旁的唐非意和殷月疏也僵住了,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沉默片刻之后,云小辞终于想起了要安慰那女子,她轻轻抚了女子微颤的后背,让她顺过气来,接着才低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可否说与我们听?或许我们能够帮得上你。”
“你们真的能帮我?”女子抬起晶亮的双眸,含着眼泪看着云小辞,也不等对方回应,她便道:“我是来找我未婚夫婿的,他应该是剑门弟子……”
一旁唐非意忍不住打断她道:“应该?”
女子点头,将事情给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急,女子的话有些混乱,众人花了好一会儿才将事情的经过给梳理出来。原来那女子名唤楚邻儿,来自南疆一个叫做平余村的地方,之前从未涉足过江湖,之所以会来到剑门,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未婚夫婿。楚邻儿的未婚夫婿也是那村中之人,但自小习武,两人到了婚嫁年纪,男子向楚邻儿提亲,却遭到了楚邻儿爷爷的拒绝。楚邻儿的爷爷曾经在江湖中呆过一段时间,眼界开阔,认为男子还不够资格娶自己的孙女,便对男子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男子能够进入江湖正道的剑门,并成为剑门高位弟子,便让他娶楚邻儿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