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然答应了下来,当即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村子,前往剑门,只是这一去之下,便再也没有了音讯,如此一过便是四年。楚邻儿从十五岁等到了十九岁,终于再也等不下去了,收拾了东西就到了剑门,谁知她还没到山顶,剑门便出事了。

楚邻儿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一旁殷月疏终于睁开了双眸:“你那未婚夫婿叫什么名字?”

“不错,还请姑娘将对方的名字告诉我们,剑门的人我们多少认识一些,或许我们曾听说过他。”云小辞亦是点头。

楚邻儿擦了擦脸上泪痕,声音低弱的吐出几个字来:“阿清,他叫阿清,常含清。”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唐非意心中一声苦笑,只觉得全身的伤口都疼了起来。

而听到这个名字,云小辞亦是面色古怪的朝唐非意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楚邻儿,不大确定的道:“常含清?”

楚邻儿点头,见云小辞面有异色,不禁一喜:“不错,你们听说过这个名字?”

云小辞迟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坐在树下休息的唐非意:“你看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楚邻儿先前就看过唐非意了,却并没有在意,这时见云小辞指过去,也跟着转过头看去,看了不过片刻便皱眉道:“不是,他不是阿清,阿清比他好看多了。”

唐非意重重咳了一声,云小辞挑了挑眉,饶是她脾气再好,这时也终于沉默下来了。唐非意见此情形,终是低叹了一声时运不济,垂眸道:“云盟主,我的确不是常含清,先前会编出这个谎言也是迫不得已。”

云小辞面色微肃,显然并不太相信他的话。唐非意等了半晌也不见云小辞回答,干脆把心一横直接撑着树干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扯着了腹上伤口也浑不在意,只轻喘了一声道:“云盟主若是不信我,我离开便是。”

云小辞和唐非意两个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楚邻儿听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她不清楚云小辞和唐非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但却很快明白过来了他们先前那句话的意思:“这个人说他自己是阿清?”她指着唐非意,凝眸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自己是阿清,你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随着她这句话,云小辞和殷月疏都朝着唐非意看了过去,唐非意一手撑着树干,反身背对众人:“这个名字是从百晓生白长川的口中说出来的,你们去问他吧,他好歹是个百晓生,应该知道这个叫‘常含清’的人究竟在哪里。”

“多谢。”云小辞点头应下,亦是站起了身来,看着那夜中清瘦的身影,欲言又止。

楚邻儿闻言连忙道:“那个百晓生在哪里?我们快去见他好不好?”

“姑娘别担心,白公子便在霁月山庄,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回去。”云小辞低头劝了楚邻儿一句,又对不远处唐非意道:“公子,你的身份当真不能说与我们听?霁月山庄并非我一人所有,若公子不肯说出来,我很难让公子你继续留在霁月山庄之中……”

“不能说。”唐非意毫不迟疑。如今听风亭的事情还未解决,段疑特地传出他假死的消息,让他藏于暗处好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他决不能辜负段疑的苦心。

况且,他这段时间丢人的事情也做了不少……

见唐非意如此回答,云小辞抿了抿唇,黛眉微蹙,却是犹疑了起来:“月疏,我……”

殷月疏依旧端坐在火堆之旁,低头看着燃烧的枯树枝,终是轻轻笑了一声:“盟主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唐非意并没有听他们说的这些话,扶着树干步履艰难的朝另一边走着,而他刚一走出两步,便听云小辞轻轻唤了他,接着道:“公子不肯说出真名,可否说个顺口的名字,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唐。”唐非意回身朝云小辞说了一个字。

云小辞微微一怔,看着火光中月光下缓缓回身的唐非意,神思之间竟是恍惚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不知何时的往事:“公子方才说什么?”

唐非意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看起来洒脱一些,所以他勾了勾唇角,打算露出笑容,然而他刚一笑便牵动了伤口,那笑容便再也留不住了。吐了口气,唐非意放弃了装深沉,无力的道:“我姓唐。”

 

 

第19章 楚邻儿
云小辞是极其容易心软的一个人,唐非意有意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其实也算得上是利用了这一点,知道自己只要示弱,云小辞便绝对不会当真让自己离开。

果然,到了最后,云小辞劝唐非意留了下来。

几人在火堆旁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开倦云峰。也在众人收拾东西打算启程的时候,殷月疏整理了衣服站起身来:“盟主。”

云小辞闻言朝殷月疏看去,迟疑道:“月疏,你不打算同我们一起回霁月山庄吗?”虽然殷月疏一早便住在这倦云峰之下,但如今倦云峰已毁,剑门也不知究竟会如何,总不能让殷月疏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好在殷月疏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摇头道:“盟主不介意我去霁月山庄住一段时日吧?”

云小辞摇头,殷月疏笑了笑,脸上笑纹刻出几道深痕。他掸了掸身上的微尘,低声道:“既然如此,可否让盟主,唐公子和楚姑娘随我先去一个地方,待我准备准备再离开?”他说完这一句,又特地看了唐非意一眼:“且唐公子身受重伤,若就这样动身定然十分不便,我们正好去那地方准备马车,这样上路也比较快。”

“好。”云小辞应了下来,扶持着唐非意跟在殷月疏的后面,终于离开了这河边。四个人一路穿过面前的小树林,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为了照顾唐非意的伤势,几人走得并不快,是以过了整整两个时辰,几个人才到一处巨岩之前。

抬眼看着面前的大石,唐非意若有所思道:“这里是?”

殷月疏回眸轻笑:“我的住处,几位随我来。”他往另一边走去,众人这才发现这巨石的另一侧竟有一个不窄的通道,而这通道竟是人工砸出来的。几个人从那洞口走进去,这才发现石后别有洞天。在这之中,竟是有一处宅子,宅院不大,却是十分精致,两旁栽满不知名的树木,而在这宅子的旁边不远之处的桃树之下,有一座小小坟冢。

众人都知道,殷月疏住在倦云峰之下,乃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子葬在这里。不消说,这坟中之人定然就是那女子了。

临近那宅子,宅中一名身着白衣之人走了出来,对着殷月疏道了一声公子,又朝众人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昨日剑门的人已经都离开了,说是要去寻别的地方重立剑门。”

“我知道了。”殷月疏点头应下,指着一旁唐非意等人道:“你带客人去休息一下,再派人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一会儿就要离开。”

那人看了看几人,点头应了下来。

宅子当中很快又出来了几名身着白衣的下人,唐非意看出来这是初见殷月疏的时候抬轿子的那一群人,看来殷月疏虽住在这倦云峰之下许多年,过的却并不是野人一般的日子。当初李殊说自己没有杀殷月疏,是为了让他活着受罪,这样看起来,他的报仇几乎是全然失去了作用。若殷月疏这种人,你越是想让他活得痛苦,他便越能够从绝望中找出生机。

几人带着唐非意等人进了宅子,云小辞和楚邻儿两人是女子,被带到了一处房间之中,而唐非意则被带到了另一处。几名下人替他伤口换了药,又重新包扎一次,这才为他轻轻擦拭身体,换了干净的衣裳。唐非意平日在听风亭里面就是这般被伺候着的,也没有觉得尴尬。换了一件淡青色的衣服之后,唐非意又由几名下人扶着出了房间。

女子收拾得总归要慢一些,唐非意在外面等了片刻也不见云小辞和楚邻儿出来,便自己走出了宅子。宅子外面,殷月疏一人立于桃树之下,此时正值秋日,黄叶陨落,飘然而下,殷月疏背影便被点缀出了几分萧瑟。

“你的伤口没事了?”似是听见了脚步声,殷月疏会转过身来看向唐非意,清清淡淡问了一句。

唐非意挑眉,突然开口道:“你身上的毒呢,也没事了?”他记得在剑门的时候,李殊说过,他对废过殷月疏的武功,还下过毒,为的就是让殷月疏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现在殷月疏虽是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但唐非意却并不相信他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听到唐非意的问话,殷月疏却笑了笑,摇头道:“你可愿听我说些旧事?”

唐非意点头。

然而唐非意虽是点头了,殷月疏却许久未曾开口,过了半晌他才看着自己面前的坟头,低声道:“多年前程家横行霸道,杀了剑门许多弟子,剑门掌门带领众弟子前去围杀程家中人,那时我是掌门的二弟子,自然也去了,而同我一道的还有我未婚的妻子,师叔的女儿,李池萤。到了那里之后,我们首先看到的却并不是滥杀无辜的程家恶人,而是程家的夫人和小少爷。”

“程家人锁作恶多端,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我和池萤见他们可怜,便央求师叔放过无辜的人。师叔争不过我们,在杀了程家的夫人之后,便答应放了那小少爷。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池萤送小少爷离开的时候,那个不过八岁的小少爷竟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小刀来,一刀刺进池萤的心口。”

看着面前的坟墓,唐非意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多问。

后面的事情他都听李殊说过了,李池萤死了,程家无辜的不无辜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程家的小少爷一人逃脱。

“程家本不应死那么多人,但那时我一见池萤身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一个人杀了程家大半的人,从此以后,再无法安下心来。”从殷月疏的话中,唐非意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无奈,他并不愿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但他杀了。

若没有李殊一刀杀死李池萤这件事,或许程家并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若是李殊知道这件事情,不知又该作何想法。

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落叶,唐非意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那么你身上的毒呢,李殊说对你下了毒,现在都解了?”

“毒性已入肺腑,每日三更发作,无药可解。”殷月疏轻描淡写的说着,脸上浮现几分笑意,“所以我随时可能死。”

“……”唐非意看着他脸上的笑,却是连一声轻叹都叹不出来了。对于现在的殷月疏来说,生死什么都不是。他可以忍受着毒性发作的痛苦,若常人一般的生,也可以随时闭上双目,毫无顾忌的死。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殷月疏最后伸手碰了碰面前的墓碑,低声道:“唐公子,我虽不知你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但你不肯说出身份,定然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盟主身上的麻烦已经很多了,希望你不要再给她新的麻烦了。”

殷月疏的意思很明显,便是让唐非意不要拖累到云小辞。但让唐非意想要苦笑的是,虽然他也不想拖累云小辞,但云小辞是武林盟主,而听风亭又是正道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听风亭有事,云小辞却是不可能不去插手的。

就在唐非意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样去回应殷月疏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远处宅院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云小辞和楚邻儿自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的身上都换上了干净衣服,也不知是殷月疏从哪里弄来的女装。

“唐公子身上有伤,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走到两人近前,云小辞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唐非意的伤势。唐非意无所谓的笑笑:“已经重新包扎好了,只要动作不大,并无大碍。”休息了那么久,他也早已恢复了力气。

几人随意说了几句话,楚邻儿却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百晓生,查出常含清的下落了。很快下人便准备好了马车,唐非意被云小辞小心的扶进了车里,几人终于离开了倦云峰,往弗州而去。

云小辞等人到达霁月山庄之后,苏微第一个迎了出来,拉住云小辞便开始嘘寒问暖,云小辞顺从的一个一个问题回答着,末了才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还能有什么大事,最大的就是剑门那件事了。”

苏微苦笑一声,移开了视线,却正见着刚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唐非意和楚邻儿等人,他随即问道:“这位姑娘是?”

楚邻儿指着自己,大睁着眼睛道:“楚邻儿,我的名字。”

“楚邻儿?”苏微皱眉,开口便要细问,又听云小辞道:“楚姑娘是我们在倦云峰下认识的,说是要找自己的未婚夫婿,我们带她来霁月山庄便是要找白公子询问这件事情。”

苏微听得一头雾水,云小辞很快将白长川和唐非意身份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他这才明白过来,领着众人往白长川所住的地方而去。

众人到了白长川的住处,由唐非意和云小辞当先进了屋子。屋中的白长川正埋头写字,见云小辞和唐非意回来,便笑着招呼二人。云小辞含笑点头,三言两语告诉白长川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接着又将楚邻儿来的目的告诉了白长川,并问白长川是否知晓那常含清究竟在哪里。谁知白长川心不在焉的听完云小辞的叙述之后,竟是不大情愿的扔出了一句话来:“这个叫常含清的人,早就死了。”

唐非意和云小辞皆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沉默片刻之后,唐非意才问道:“你怎会知道?”

“唔,他死的时候我正好在场。”白长川抬眸对二人轻叹一声,“反正那女子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你们还是让她快回去吧,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武功,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的。”

得到白长川的回答之后,云小辞与唐非意走出了屋子,楚邻儿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二人出来,立即上前问道:“怎么样,他是不是知道阿清在哪里?”

楚邻儿脸上满是期盼,倒让两人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第20章 白长川
不论如何,楚邻儿总归会知道事实的,沉默片刻之后,云小辞仍是将白长川的话传达给了楚邻儿。

“最后她哭闹了一通,自己一个人跑开了。”说起楚邻儿听到常含清之死的反应,唐非意轻蹙着眉,言语之中别含了一番用意。此时已是晚上,房间之中只有他与白长川二人,有些白日里不好说的话便也说了出来:“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白长川假装没有听到唐非意最后一个问题,有着着急的瞪着眼睛道:“你们难道就这样看着楚邻儿哭?没人去安慰她?她一个人跑开了,你们也不去管?万一她离开了霁月山庄,在外面遇上了事情怎么办?”

唐非意轻咳一声:“你放心,云盟主已经跟过去安慰楚姑娘了。”他稍稍顿了顿又道:“你对楚姑娘的关心未免太过明显。”

“有什么不可以?”白长川急了一阵子,得到唐非意这个回应之后终于又冷静了下来,从桌上随手提起茶壶便往自己口中灌去,“当初我看着常含清死在我的面前,他死前拉着我的手叮嘱说,要是以后我看到一个叫做楚邻儿的姑娘,一定要替他好好照顾她,绝不能让她有半点危险受半点委屈。”

唐非意笑了一声,任由白长川继续胡扯,白长川见唐非意不说话,说了片刻之后终于也停了下来,无奈的撇嘴道:“你这人究竟在想什么,你不说话倒像是我在撒谎一般。”

“你本就是在撒谎。”

“你从哪里看出我在撒谎了?!”

“相貌。”

白长川拍桌站了起来,两眼死死瞪着唐非意,待见唐非意双眸澄澈如镜,这才被迫摇头重新坐了下来,垂首道:“你就是要我说出实话,你才罢休?”

唐非意眨眼笑笑,颇有几分无辜的模样:“我并未说你之前说的不是真话。”

江湖传闻,唐非意非但武功高强,头脑也十分聪明,否则也没办法将听风亭的武学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融会贯通成为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但江湖传闻之中,却没有说唐非意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你……!!”

“我今后回到涤尘阁中,一定要将给你写的那本书抽出来,在上面用朱笔批注一笔,此人极端狡猾,与之接触需谨慎!”白长川重重说了一句。

唐非意知晓涤尘阁乃是武林百晓生记录武林中古往今来各种大事的地方,绝不能儿戏,他这样说起来,不过是气话而已。于是便闭了嘴不开口,等到白长川骂过了之后才悠悠道:“所以那叫做常含清的人究竟是否还活着?”

白长川闷声“嗯”了一句,却不肯开口。

唐非意继续问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

唐非意紧紧盯着白长川。

白长川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几乎有种要拔腿离开的意思:“……你面前。”

唐非意紧紧盯着白长川,白长川无奈回望唐非意,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白长川忍不住挠头起身到了窗前,低声道:“我出生在南疆一个很小的村子里,自小习武跟随师父习武,然后很没悬念的喜欢上了我师父唯一的孙女。”

听到白长川的话,唐非意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见白长川一脸苦大仇深的感觉,终于憋了下去。后面的事情他也已经能够猜到了:“然后你跟你师父的孙女提亲,结果你师父让你去剑门修行,若没有成为剑门的高级弟子,便不许娶他的孙女?”

“不错。”白长川苦笑一声,回头低叹道:“只是我刚一走出村子就莫名其妙成了百晓生,江湖规矩,百晓生记录江湖正邪两道的大事小事,乃是中立,不能再加入任何门派也不能再插手任何江湖恩怨。”

白长川的意思十分明显,他当初答应自己的师父,要进入剑门成为其中的弟子才能够娶得楚邻儿为妻,而他如今成了百晓生,却是连进入剑门的资格都没有了,自然也不用再提娶楚邻儿为妻的事情。低头沉吟片刻,唐非意道:“你当初是怎么成为百晓生的?”

白长川怔了一怔,脱口道:“前一代的百晓生给人追杀,性命垂危,当时他的身边刚好就只有我一个人……”

低咳一声,白长川负手道:“总之,他便将自己的朱笔和涤尘阁的钥匙给了我。”

“既然他可以随手找一个人来接替他的位置,你为什么不能随便找一个人来接替你的位置?然后你去加入剑门,成为其中的弟子,照样娶楚邻儿为妻,不可吗?”唐非意试探道。

唐非意的意思十分明显, 白长川捂脸苦笑一声:“涤尘阁的规矩不能坏,除非我要死了,否则我绝不能将百晓生这个位置让给别人。”

“规矩不能破?”

“不能。”

话到这里,便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了,唐非意将视线从白长川的身上收回来,终于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总该比谁都清楚。”楚邻儿与白长川之间的事情,他并没有办法插手太多,终究只能靠他自己罢了。讲到这里,唐非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力低垂在身侧的右臂,皱了皱眉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中了什么毒?”

白长川没料到唐非意会突然说这句话,犹疑了一会儿才道:“你中毒了?”他欺身上前,一把将唐非意右臂的衣袖撩起,只见唐非意手臂如玉一般颜色,看起来竟像是义肢一般。这般观察了许久,白长川才抬起头来,盯着唐非意的眼睛,严肃道:“你这一趟去剑门,究竟是和什么人动了手?”

“一个明教李殊的剑门弟子,以前是程家的小少爷。”

“程家,哪个程家?”白长川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牧云崖那个程家。”

乍然听到唐非意说起牧云崖,白长川面色一肃,吸了一口气才指着唐非意慢吞吞的说了出来:“若你的对手是牧云崖,那么你中的应该是他们的‘望月’之毒,每日三更发作,痛不欲生,而这毒的解药……只有牧云崖之主才有。”

唐非意凝神听着白长川的话,明白自己和殷月疏所中的果然是同一种毒,但殷月疏每日三更发作,他却并非如此:“为何我没有发作过?”

“你那是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你试试打通穴道让毒侵入肺腑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白长川踹了一脚自己身旁的凳子,白了脸大声道。

“那么便让这只手的穴道一直封着好了。”唐非意无所谓的道,“等我找到牧云崖之主,拿到解药再说。”

白长川直视他的手臂,不可思议道:“你就不担心手臂废掉?”

唐非意看了白长川一眼:“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把握这条手臂不会废。”他宁死也不愿当个断臂的人,所以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开玩笑的。白长川看他模样,知道他自己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言,最后问了一下他的伤势之后,终于也有些困了,自己趴到了床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唐非意与白长川是住在同一间房间之中,白长川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唐非意便也自己到了另一张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