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意在这人身前站定,神色复杂。若当真如随行的男子所说,面前的这个狼狈中年男子,便是云宿,一个许多年前的武林传奇。
三人都没有说话,唐非意迟疑半晌,正欲开口,却云宿突地哼了一声,一掌拍在身下床上,整个人腾身而起,皱眉朝着他冲了过来。
“小心!”身旁的男子一把将唐非意拉住朝后退了三步,堪堪避开了云宿袭来的一掌。
唐非意面色未改,朝着云宿低声道:“前辈……”
“滚!”唐非意一句话还没说话,云宿便直接吼了出来,额上青筋暴起,极力挣脱着身上束缚着四肢的锁链。唐非意看着他的动作,毫不气馁,继续道:“前辈,我们二人并无恶意……”
“你们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这武林盟主之位我不要了!你们将我逼迫至此,我誓要将你们统统杀尽斩尽!”
唐非意第二次被云宿的怒吼声打断,他摸了摸自己不能动的胳膊,低叹一声道:“这位……大侠,我们先离开吧。”看如今云宿的情况,他想要与他沟通是全然不可能了,只能先行离开再作打算。
那人看着唐非意神色,亦是点头答应,两人走出洞穴复又将洞口堵住,那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叹道:“我带你来这里,不过也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人……”
“然后像上次一样,将事情转告给云盟主?”唐非意很快猜到了那人的心思。
那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那洞口一眼:“云宿虽曾经是武林盟主,做了许多大事,但他现在已经疯了,留在江湖上终究是个祸患,若他哪天发疯挣脱锁链从山洞里跑了出来……怕是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那人的思量并无不对,按照方才云宿的说法,他的确是存着报仇的心思的。想到此处,唐非意点了头,应道:“这件事情我会替你转告盟主。”
见唐非意答应下来,那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他运起轻功将唐非意送回霁月山庄之中,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回身叮嘱道:“哎,和上次一样,千万不要让盟主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唐非意笑笑,示意那人不用紧张。
站在原处,等着那身份名字皆不清楚的男子离开之后,唐非意才严肃了面色,很快去寻了云小辞。
到大堂的时候,云小辞正同苏微小声说着话,唐非意隐约能够分辨出他们说的是前些天在弗州城中发现牧云崖余孽的事情。见到唐非意走进大堂,云小辞又对苏微交待了几句,最后道:“你先去处理这些事情吧,再有事我会派人来找你的。”
苏微点头答应下来,转身离开的时候正看到唐非意,便眯着眼笑道:“唐公子来找小辞?”唐非意微微颔首,与苏微错身而过,云小辞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唐公子找我?”
唐非意点头,心知自己说的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便示意云小辞让堂中其他下人统统离开,待云小辞照办之后,他才收敛了脸上笑意道:“云盟主,实不相瞒……我在霁月山庄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洞穴。”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非意一直紧紧盯着云小辞,他分明注意到在听完这话之后,云小辞的面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云小辞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
唐非意心中有了判断,很快便继续道:“我在那山洞之中发现了一个人……”
“唐公子。”云小辞突然出言打断唐非意的话,咬着唇转过身不再接触他的视线,低沉了声音道:“唐公子你随我来。”
云小辞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拳握,连带着声音也微微有些不同了。唐非意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苦笑,他本是来提醒云小辞这件事情的,却没想到云小辞竟是这般反应。他所熟知的云小辞一直是一个隐忍沉默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好似什么都不能让她面色有所改变。但现在她的反应,却是唐非意从来未曾想过的。
没有给唐非意思考的时间,云小辞一言不发走出了大堂,唐非意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山庄的后方。唐非意注意到这一路上两人走的都是僻静的小道,似乎是云小辞有意避开旁人而为之。在一片高墙之下停住,云小辞终于回国了身,脸上略带着歉意对唐非意微微颔首。唐非意不解她的意思,正待询问,她便已经捉住了他的一只手,带着他纵起翻过了高墙。在墙外站定之后,唐非意立即便认了出来,这高墙的外面,便是先前那男子带他发现云宿的那个山壁。
“唐公子,你说的洞穴,可是这里?”云小辞面色微白,她探手打开了壁上的机关,一旁的洞穴便又打开了来。
洞内云宿的喊声又传入了耳中,唐非意听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云小辞。
他已经看了出来,云小辞与这个洞穴似乎有着莫大的渊源。
果然,下一刻云小辞便看了唐非意一眼,径自走入了山洞之中。唐非意继续苦笑,发觉这日自己竟似乎触着了云小辞的逆鳞,从前的云小辞虽是沉默,却是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而如今的云小辞却是沉默得压抑之极,让人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唐非意当然不能真的离她远远的,所以他只得跟着云小辞走进山洞之中。
依旧是那个山洞,洞里的云宿还是发着狂,不断挣扎着想要扯断自己身上的粗大锁链,然而走进这石屋之后,云小辞竟是全然不顾忌的到了云宿的近前,探手将他额上散落的发给拨开,柔声道:“爹,我是小辞。”
她不过说了这一句话,唐非意便都明白了。
云小辞这话并没有让云宿安静下来,他一把将云小辞的手拍开,喉中“赫赫”两声,便要朝云小辞胸口拍去,云小辞神色不变,依旧站在原地,不过一招便捉住了云宿的手腕,反手将他的手抵在了后背。云宿的武功已经是十分高强,云小辞却轻巧便将他的一掌接住了,看到这里,唐非意也不得不叹息一声,也不知云小辞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若他没有中毒,倒是想要同云小辞比上一场。
“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云小辞制住云宿一只手后,云宿挣扎得更为厉害,另一只手也朝着云小辞探来,手上力道更大,几乎是想要将面前的人捏碎,然而云小辞依旧轻描淡写的将其接下,这才轻轻开口道:“唐公子,我是云宿的女儿。”
从云小辞唤云宿作“爹”的时候,唐非意便已经明白了过来,而明白过来之后,他便只能在心里苦笑了。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定要让云小辞知道才好,谁知道自己这般举动,却全然成了自作聪明。唐非意越想越是尴尬,只得轻轻咳了一声,并未作答。
云小辞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唐非意的回答,便继续道:“爹曾经是武林盟主,为武林做了许多事情,最后却被人逼疯,成了整个武林的公敌……不管唐公子你肯不肯相信我,我爹他虽是疯了,却从未伤过任何人,武林传闻中说他杀了五十多名武林前辈,但其实那些人并不是我爹杀的。而我将爹锁在这里,其实也是怕他发起狂来会伤到别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小辞已经动作小心的将云宿的手放了开来,云宿先前还有些癫狂,之后便不再发狂,只楞楞盯着云小辞的双手看。云小辞替云宿重新将头发束起,自嘲般笑道:“我知道凭我的一面之词,唐公子很难相信我,但请公子你……不要将在这里发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第32章 不可说
云小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唐非意,但唐非意却分明见得她替云宿梳发的动作很慢,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答应你。”唐非意终于还是点了头,“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多谢唐公子。”云小辞这时已经替云宿重新绑好了头发,她小心的松了手,退离云宿一步,云宿却有些不甘愿的瞪着云小辞,一言不发,却像是不舍得一般。
云小辞扬了扬唇角,握住他的手轻轻安抚。
唐非意看着她和云宿之间的动作,想要开口询问云宿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却又难以开口,只得沉默不语。云小辞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待将云宿哄得不再吵闹了,她才再度来到唐非意的身旁,示意他先离开山洞。唐非意颔首,跟随云小辞又出了山洞,待到将洞口机关重新关上之后,云小辞才低叹一声开口道:“二十年前正道连死数十名武林前辈,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我爹做的,一时之间整个武林都开始追杀他。武林中都说他是疯了才会杀那几十名武林前辈,但事实上他却是在那之后才被那一路追杀他的江湖中人逼疯的。”
“我爹一生为武林奔波,最后却被自己一心保护的人逼上绝路,任谁遇上了这种事,也会发疯。”
云小辞这番感慨让唐非意神色微凛,但转而他便觉出了不对来。云小辞看起来十分年轻,二十多年前她怕是还未出生,怎会将事情知道得那般清楚?
见唐非意沉吟半晌,云小辞低笑了一声才解释道:“我爹虽是疯了,却还有清醒的时候,这些事情便是他那时候告诉我的。”
唐非意迟疑问道:“这些年你一直同云前辈住在一起?”
云小辞点头:“之前一直住在一起,但我后来我成了武林盟主。因为爹的身份特殊,在将事情始末查出来,替他还一个清白之前,我只能将他先藏在这山洞之中。”
“你要当武林盟主,便是为了将这件事情的真相查出来,替你爹还一个公道?”唐非意猜测道。
“算是这样吧。”云小辞摇头,笑容显出些微苦涩,“只是我太过无用,过了那么久,也只能查出一些皮毛来。”
云小辞该说的都已经说尽,唐非意再问下去便显得太过无理,是以他沉默了下来。而唐非意不再开口,云小辞便又道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唐公子千万不要将在这里见到我爹的事情传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非意答应下来:“还请云盟主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
“多谢唐公子。”
。
两人从山洞处回到山庄之后,云小辞便又因为一些事情而被苏微给拉去了,而直到云小辞离开之后,唐非意才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根簪子,本来是买了打算送给云小辞的,却因为方才的那些事情给忘记了。而如今云小辞已经离开了,他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送出去了。这般想着,唐非意在山庄里面晃荡了一会儿,也终于到了宫玄春的院子里,打算陪他再下半天的棋。
然而下了一个月棋的宫玄春心中的不满终于也在这一天爆发了出来。
“师父,其实你不会武功吧?”宫玄春趴在桌前,身子朝前倾着,故意一巴掌将面前的棋局打乱,看着桌子另一头的唐非意挑眉问道。
唐非意微蹙了眉看着被打乱的棋局,略有些心疼。他的棋艺本也不怎么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差的宫玄春,却没想到对方失去了耐性,竟打乱了他这些天来原本应该赢得最漂亮的一局。
“师父!”宫玄春死死瞪着唐非意,又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
“谁说的?”棋局已毁,再心疼也是无益,唐非意坦然抬眸朝着宫玄春看去,眉眼中似带了笑意。
宫玄春哼了一声:“不敢正面回答便是真的不会了?”他微退半步,眼中露出几分轻蔑之色,“看你这么多天都不敢教我武功,我就知道你肯定什么都不会,只是装装样子罢了。盟主说你比谢大哥还厉害,肯定也只是骗我罢了。”
唐非意听着他的说法,并不予以争辩。
宫玄春看他一副淡然模样,心中有了些许紧张,怕是自己一时判断错误。他眸光突然一沉,出手如电,一把钳住了唐非意的右肩。见唐非意果真没有出手反抗,他这才嘲笑道:“你果真不会武功。”他这般说着,又低头看了看唐非意的右手,低声猜测道:“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注意你的右手,我发现你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从未动过,所以其实你不但不会武功,还是个残废吧?盟主将你这样不会武功的残废送给我当师父,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
两人这番交谈,几乎都是宫玄春一个人在说话,唐非意除了先前忍不住抬眸看了宫玄春一眼,其余的时间都低着头,不知脸上是何神色。虽然看起来十分淡然,但实际上唐非意这时候很想一巴掌拍在面前这小鬼的头上。跟他下棋想是想让他心思沉静下来,谁知他却以为自己是没有本事才会用下棋来搪塞过去。跟他相处整整一个月,本以为他或多或少能够稍微有些长进,没想到他竟是将整个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右手上面了。他虽不知道云小辞曾经说的宫玄春的对手是什么模样,不过以宫玄春现在的身手,定然是败多胜少。
“我真是没想通,盟主究竟在想什么,两个月以后我就要同人比试武功了,她非但不让谢大哥再教我武功,还找了你这样一个人来……”宫玄春继续喋喋不休,言语之间全是对于唐非意的轻视。
唐非意忍无可忍,终于出声道:“说够了么?”
“不够啊,当然不够。”宫玄春看他一眼,认真道:“小爷这辈子最恨下棋了,你竟然拉着我下了一个月的棋,这笔账……”
“下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唐非意轻问道。
“当然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你这个不会武功的师父赶走,换回谢公子来当我的师父。”
“认真回答我。”唐非意哭笑不得。
“我很认真!我……”宫玄春还打算在言语上挖苦唐非意一般,却没想到唐非意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支吾了片刻将实话说了出来:“下棋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着怎么样赢你了!”
唐非意看了桌上的棋盘一眼:“可是你一次也未赢过我。”
“那是你太狡猾……”
“是你太弱。”唐非意毫不留情说出了实话,终是站了起来,“你太看重成败,但又太不看重成败。”这句话意思模糊,唐非意见宫玄春迷糊不解的模样,干脆便将话说得清楚明白:“成败的确是关键,但你却错将别的东西当成了决定成败的因素。你的棋艺并不算很差,每一次开局都十分漂亮,但你却盲目的认真了。”
“你太过想要完美,所以每次在失去了棋子之后,整个心态和下棋的节奏都会被打乱,失去的棋子越多,你的棋便越乱。所以从失去第一颗棋子开始,你便败了。”
宫玄春看他半晌,脸色青青白白,却依旧不肯妥协:“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消遣时间的东西罢了,何必如此……”
“但若你是在决斗呢?”唐非意突然以左手执起桌上一枚黑子,朝着宫玄春掷去,宫玄春面色一肃,侧身避开,张口便要骂出来,但唐非意却没有给他骂出口的机会,手上动作不停,又是一枚黑子掷出,宫玄春仰头让那黑子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终于也冷静了下来。唐非意没有用上内力,只一颗一颗朝宫玄春掷着棋子,只是角度越来越刁钻,速度越来越快,宫玄春起初还能够从容闪避,后面便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见此情形,唐非意勾起唇角,从棋盘上捻了一颗白子起来,屈手朝宫玄春弹去。宫玄春身形还在半空,此时见这棋子朝自己袭来,竟没有了避过的办法,那棋子便直直落到了他的胸口之上。他面色骤然一白,人自空中跌了下来,整个人后退两步才缓住退势,而这时候唐非意别的棋子也到了他的面前,他目中全是屈辱之色,左闪右避身手虽一如方才灵活,却不知为何竟一颗棋子也未曾躲过去,棋子笃笃落到他的身上,虽未曾带上内力,却也让他闷哼了出来。
到了最后,宫玄春直愣愣站在原地,竟是不再闪避了。
唐非意住了手,将手里那颗未掷出的棋子放回了棋盘上,扬声道:“按照你的性格,若是决斗,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被我击中了一次,你后面便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先前那么快的棋子你都能躲过,最后我随手洒出来的棋子,你却躲不开了。”
“我……”宫玄春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黑白棋子,好一会儿才咬了唇道:“你陪我下了一个月的棋,便是想告诉我这个?”
“下棋只因为我想下。”唐非意实话道,“至于看出你性格上面的问题,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俯身捡起几枚棋子,宫玄春拿着他们走回到唐非意的身前,低声道:“要如何才能将那些棋子全部接住?”
“只要你想接就能接住。”唐非意自他手中接过棋子放回棋盅,“你要与人决斗,需要在意的并不是谁起手快了一步,谁一开始占了上风,或者谁看起来更容易取胜。只要胜败还未定下来,你就还有机会赢。”
唐非意心知宫玄春武功不弱,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傲气而已。因为太过傲气,所以才容不得半点的挫败。
宫玄春默默听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微红了面颊吐出一句话来:“那个……地上的棋子要不要全部捡回来?”
“嗯?”唐非意没想到宫玄春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待见到他神色的窘迫之后,才淡淡笑了出来,颔首道:“要,全部捡回来。”他原本想着一会儿等宫玄春离开之后,自己再一颗一颗捡回棋子,现在既然宫玄春自己问了出来,那么捡棋子的事情便交给了宫玄春,他当然乐得轻松。
这日之后,宫玄春对唐非意的态度突然之间便好了许多,之后每日的教习当中,唐非意偶尔看他下会儿棋便抬起头来朝着自己笑两声,总是忍不住感到全身一阵恶寒。
就这样过去了五日,云小辞一直忙着牧云崖重现江湖的事情,唐非意便一直没有机会将自己买好的簪子给送出去。而在某天唐非意从宫玄春的院子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又一次在山庄中一个少有人经过的小道上遇到了前些天带他去云宿山洞的男子。
那男子正倚着廊柱,似乎有意等着唐非意经过一般。唐非意来到他面前,正打算开口唤他,却又想起自己并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是以便迟疑了一刻。而就在这时那人也发现了唐非意的到来。他立即冲到唐非意的面前,劈头便问道:“霁月山庄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是不是没有将云宿的事情告诉盟主?”
唐非意苦笑了出来,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小辞,却没想到云小辞还给了他一个更了不得的秘密,而他曾经答应过云小辞,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思索之后,唐非意虽知面前的男子会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却仍是摇头说道:“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为何?”男子不解问道。
唐非意想了想,终于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们现在连云宿究竟是被谁囚禁的都不知道,贸然将事情传出去,不一定是解决的办法。”
“可是这件事情只你我二人知道,我不方便出面,而你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家伙,我们要如何查出事情真相?”
唐非意竭力想着要如何安抚男子:“这件事情我们并不用着急。”
“若那云宿是被牧云崖的人关在这里的呢?”男子沉着脸说了一句,“若某日牧云崖的人将锁着云宿的铁链给打开了,云宿发疯冲出山洞,定会在霁月山庄之中发狂伤人,到时候谁来阻止他,我?或者你?你能够阻止么?”
男子的声音已经不再平静,唐非意听在耳中,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无法解释得很清楚,但还请你相信我,云宿绝对不会伤人,而他被关在那里也绝不是牧云崖所为。”
“你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男子终于从唐非意的话中听出了这层朦胧的意思,他继续追问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唐非意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良久道:“我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我要给你急死了!”男子终于大声嚷了一句,转身便纵起离开了山庄,唐非意拿他没有办法,如今又不能去追他,只得站在原地神思复杂的叹了一声。
唐非意不知道那男子究竟心中作了如何打算,只盼着他不会将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第二日唐非意依旧如往常一般来到宫玄春的院中,打算教他一些别的东西,但等了半晌,却仍是不见宫玄春出现。就在他心中疑惑,打算唤人来询问宫玄春下落的时候,那小子却扛着一把剑兴冲冲地到了他的面前来。
“师父!你可听说了云宿的事情!”宫玄春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唐非意几乎扶额长叹出来。
唐非意还未来得及询问,宫玄春便继续道:“一早我便见苏微大哥和殷月疏大哥带着一群人到了山庄后面的山壁处去,他们说早上看到山庄之中议事堂的柱子上给人钉了一封信,信上面说当年臭名昭著的云宿此刻便在山庄后方的山壁之中,也不知这件事情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