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碰。”黑衣男子终于将脸上的笑意敛去,这才将两手松开,转而往身后背去。
纵然如此,云衿却仍见他将一物自慕疏凉的衣襟里摸了出来,揣进了自己身上。
“你拿走了什么?”云衿忽而开口,趁着那人藏东西的瞬间欺身而上,将那人与慕疏凉的身体隔开来,那人见得云衿再度出手,终于也飞身遁走,只行至门口,才朝着云衿轻笑一声,转而奔入雪中,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何种术法,身体竟在片刻间化作飘雪纷然消失在原地!
云衿追入雪中,却再不得见那人踪影,只见得雪地上一排脚印到了此处,便戛然而止。
心知自己再追不上那人,云衿连忙又回到那小楼当中,见得慕疏凉依旧平静的躺在石床之上,浑身没有异样,才稍稍安心下来。然而那人身上衣袍被方才那黑衣男子揉得凌乱,云衿本欲离开,见得那身凌乱的衣袍,到底又停下了脚步,往那石床又靠近了些。
云衿从前来打理这小楼,不过也就是给油灯添些油,或是打扫一下房间,却从来没有真正这样靠近过对方。
她虽对此人一直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好感,但却总刻意保持着距离,从未逾越过。
一直到现在。
她视线不住控制不住的往慕疏凉身上掠去,见得那衣襟散乱,露出内里清瘦却形状漂亮的锁骨,还有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白皙光洁的皮肤,不由得又是微微怔楞。
云衿因为经历的原因,性子比同龄人要老成不少,但在某些方面,却仍旧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而已。
见得此情此景,云衿面色微红,忍不住喃喃念了一声“抱歉”,然后小心翼翼抬起手,将对方的衣袍给整理了一遍。
她这般动作十分轻柔仔细,只恨不能将对方衣袍上所有的褶皱都抹平一般,待得将那些衣袍尽数整理好,她才终于缓缓收手,目光在慕疏凉的面容上停留了半晌。
慕疏凉的面容在灯火的映照下轮廓柔和漂亮,如身在画中。
方才指尖触到对方身体时,那温热的触觉还留在心底。
云衿强自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只扭头抱着蕴华剑很快离开小楼,将这消息通知给了空蝉派众人。

第八章

“鬼门的人来了空蝉派?”听得云衿的说法,梅霜梦不由皱眉,她托腮往身旁看去,似乎是想要听旁人的说法。
空蝉派被人无声无息的闯入不是件小事,所以此时除了病中的门主梅方远和云衿那位深居简出的师父梅染衣之外,所有人都来到了这厅中。
空蝉派其余四名弟子与梅霜梦对视一眼,最后是靳霜拧起眉头,语气凝重的开口道:“又是鬼门。”
云衿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轻问到:“又是鬼门?”
身边花晴亦是不解,与云衿一道疑惑的看着靳霜。
靳霜这才想起来两人是新弟子,于是轻叹一声解释道:“十年前空蝉派由盛转衰,就是因为鬼门。”
鬼门是一个杀手组织,势力极强,这些年来虽然已经极少再出手,却依旧无人敢忘却,纵然是对外界之事不甚了解的云衿也知晓这个势力究竟有多强,但她却从来不曾知晓,原来空蝉派的没落,竟是与鬼门有关。
听靳霜说起空蝉派与鬼门的过往,云衿不禁往梅霜梦看去,梅霜梦知道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是以才道:“十年前正邪大战,空蝉派身为正道首脑带着众人剿灭鬼门,却中了他们的埋伏,门下弟子死伤无数,那一战,让门主突然性情大变,回来之后立即便下令遣散各大宗门弟子,所以空蝉派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为什么?”云衿不懂,为何一战失利,门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梅霜梦皱眉摇头,云衿又看向众人,其余人皆没有开口,唯有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小师兄李壁喝了一口茶,轻声道:“门主说,空蝉派的大劫到了,若不这样做,所有人都得死。”
“什么大劫?”与云衿一样入门不过才一年的花晴忍不住也问了出声。
李壁被梅霜梦看了一眼,没再说话,厅中立即又静了下来。
到底是梅霜梦接着道:“鬼门中人来此,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须得严加防范才行,你们这几日须得多加小心。”她说到这里,很快又道,“方才听云衿的说法,鬼门这次来的人实力应当不俗,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
众人当即点头,云衿想到之前那黑衣人临去之前,似是自慕疏凉的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这才又将此事说与众人,末了问到:“慕师兄的身上,可是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众人相视一眼,却都神色迟疑的摇头道:“没有。”
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么那黑衣人究竟自慕疏凉的身上拿走了什么?
与众人说完鬼门的事之后,众人都纷纷离开了,梅霜梦倒是要防止鬼门的人再次入侵,是以打算叫上众人开启阵法阻拦外人进入,而云衿则在屋中静思片刻之后,神色复杂的又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再次回到了慕疏凉所在的小楼当中。
石床上的人依旧毫无知觉的沉睡着,云衿来到他身旁,低头仔细的看着他的面容。
在云衿看来,先前那黑衣人来到空蝉派,被自己发现之后还特地在此逗留,绝对是有自己的目的,而这目的应当便在慕疏凉的身上。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慕疏凉身上究竟藏着什么,那她只能够自己再来查探一番。
就在她沉吟之际,她突然发觉慕疏凉的脖颈处似乎有一根银色的链子自领口后方露出,从前他衣衫一直整整齐齐的,云衿虽见过他多次,却也从未注意到他脖子上戴了什么东西,如今那他衣衫被先前那黑衣男子弄得一片凌乱,虽被云衿整理过,但到底还是没有从前那般整齐。
云衿见得那链子,不由上前一步,伸手要碰那链子。
然而她不过才刚抬起手,便又将目光移至了那被灯火细致勾勒的面容上。
云衿动作一顿,不禁喃喃道:“对不起。”
她仍是心虚,但都已经到了这里,必然要将那人的目的查清楚才行。她静静沉下气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指尖自对方温热的颈间擦过,最后捻住了那根银色的链子。
指尖接触到那东西的瞬间,云衿心下一定,这才慢慢将那链子自慕疏凉的领口中抽了出来。
链子上面本应当挂了什么东西,但那东西如今却不见了,只剩下半截被扯断的东西在云衿手里轻轻晃荡着。
这果然就是被先前那黑衣男子所带走的东西。
云衿沉默的思索着,只定定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未有所动作,却听得身侧一道含笑声音传来:“原来你让我别碰他,是要打算自己碰?”
思绪到一半被这声音猛然打断,云衿听得双颊微红,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一手还落在慕疏凉的身上。她连忙收回手,回头毫不犹豫一剑往声音传来处落去,吓得那人立即纵身跳上了房梁。
云衿仰头看着房梁上再次出现的黑衣男子,蹙眉道:“你究竟拿走了什么?”
“钥匙。”黑衣男子将手一晃,掌中果然握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云衿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拧起眉头目色迟疑的看着他,那男子倒是笑了起来,在房梁上好端端坐着,晃着两腿道:“你不应该先问我回来做什么吗?”
云衿没有顺着他的话走:“我该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男子轻笑一声,低头看着下方的云衿道:“我遇上了些麻烦,想找你帮个忙。”
“不帮。”云衿没有丝毫迟疑道。
男子面上笑意凝注,旋即却眯着眼更加笑了起来。
云衿漠然看他,“哪有找对手帮忙的人?”
男子歪着头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对手呢?”
云衿毫不理会他的话,直到他抬起一手,指着那边躺着毫无知觉的慕疏凉道:“我是他的朋友。”
听得这话,云衿目光终于变了变。
男子只当是云衿信了他的话,当即笑着自房梁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方才衣衫在房梁蹭到的灰尘,挑眉道:“现在你肯帮我的忙了吗?”
他话音还未说完,云衿便又是一剑递了出去,剑锋稳稳的架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脖颈上,云衿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男子顿时动弹不得,只是面色却丝毫不变,无奈道:“你不信?”
云衿自然不信。
这一年的时间以来,云衿每天都会在陵光宗的书房当中看各类书册,书上全是慕疏凉的注解,看得多了,便像是在那文字中见到了本人一般,她会忍不住从字里行间去猜测和想象,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终于自那满屋的书卷中,拼凑出一个朦胧的幻象。
也如同靳霜他们所说,慕疏凉的确是个完美的人,一丝不苟,温柔耐性,正直端方,是为众人殚精竭虑不顾自身的人,是被空蝉派门人们所尊敬的大师兄。
当然云衿也曾想过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将蕴华剑养成这幅模样,但那也无损于他在云衿心中的形象。
那个人似乎自出生起便与天下大义联系在了一起,和那些所谓的邪门歪道,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丝毫扯不上一点干系。
所以云衿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这黑衣男子的话,她根本不认为慕疏凉会认识这个言语轻佻满嘴胡言的邪门杀手。
直到那黑衣人轻叹一声,装模作样的摇头道:“看来只有这样你才信了。”
他一把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剑刃在指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抬眉道:“蕴华剑,你倒是合着别人对付起我来了?”
云衿一怔,便在这时候,蕴华剑颤了颤,竟真的随着他的话有了反应。云衿下意识松开了手,就见蕴华剑跟个狗腿子一样蹭到了那黑衣男子的身前,剑柄轻轻戳着对方裤腿,模样很是亲密。
云衿:“……”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年来对于慕疏凉的认知,似乎都被引导到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上面。

“怎么还是不说话?”黑衣男子趁着云衿怔在原地的时候,将小楼的大门从里面合上,这才回头朝云衿眨眼笑道:“你已经相信我是小慕的朋友了吧?”
蕴华剑做出这种反应,云衿就算是想不相信也十分困难,她抬眼盯着那黑衣男子,终于低声问到:“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嗯?”黑衣男子耸肩道,“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他兀自来到屋中一处角落,在凳上坐下,随即又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拖长了声音道:“来坐着说?”
云衿对他依旧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但听得这话,犹豫之后却仍是走了过去。
与那些戒备相比,她更想从那男子的口中听到更多的事情。
而那黑衣男子见得云衿在自己对面坐下,这才托腮笑道:“我叫黑衣,鬼门四大护法中的黑衣。”
这个名字,云衿自然是听过的。而这个名字,与他也是十分的贴切。
她似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在黑衣的身上流连半晌,只安静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黑衣却不急着开口,只悠悠道:“你听过我的名字么?你好像不是很怕我?”
其实云衿从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鬼门,也知道鬼门当中的高手包括了排名前十的杀手与四大护法,这些人皆是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其中十大杀手倒是还好,若非有任务绝不随意出手,但那四大护法却经常在各大门派挑事,极为难缠。
但是在这当中,唯有一个人是例外。
“师伯曾经告诉过我。”云衿迎着黑衣的目光,平静道,“鬼门四大护法,分别叫做白发,红妆,碧眼,黑衣,这四人实力皆是极强,且所用功法也十分刁钻古怪,若是遇上了定得小心才是。不过那其中黑衣最弱,若是遇上黑衣,倒无需太过担心。”
黑衣:“……”
云衿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衣。
黑衣气急:“那还不是小爷故意让着他们!我要是真下狠手他们以为他们现在还有命说这种话吗?!”

第九章

云衿紧紧盯着黑衣,似乎欲言又止。
黑衣轻嗤一声道:“那群人没什么本事,要不是我故意放他们走,他们能活到今天?”
“你是故意将他们放走的?”云衿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自然不是在问“黑衣”这个身份。
“我是什么人?”黑衣悠悠抬头,瞧着不远处石床上躺着的人,轻轻敲了敲身旁的桌子道:“你相信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云衿沉吟道:“你在帮空蝉派?”
黑衣听得云衿此言,歪着头往她又看来,眨眼道:“倒是帮了许多次了,否则以那些空蝉派弟子的修为,我要杀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
“你知道我每次要帮他们有多难吗?”黑衣讲到这里,顿时又来了气,“那些蠢货连剑都使不好,我给他们机会他们都没办法打败我,我还非得自己往他剑上凑,每次装着受伤才能将人给放走,我为了放他们走浑身上下都蹭了多少伤口了!这群混蛋居然还好意思说我修为差最好对付?!”
黑衣越说越气,忍不住嘟囔道:“看我下次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云衿还从没见过自说自话能说这么多的人,她盯着黑衣看了半晌,终于才又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黑衣扬了扬眉梢,往沉睡的慕疏凉瞥去一眼:“这个你要问他。”
云衿怔了怔,脑中略过一种猜想,她没有开口,只疑惑的看着黑衣,黑衣轻轻点头,无奈道:“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
云衿道:“你是慕疏凉安排在鬼门中的内应?”
黑衣一笑:“可以这样说。”
“你在鬼门多久了?”
黑衣耸肩道:“也该有十多年了。”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小慕。”黑衣指了指那边睡着的人,随即又指了指云衿,“还有你。”他将手放下来,口气随意的道,“还有两个人,不过他们已经消失很久了。”
云衿没料到竟然会是这般,她依旧迟疑,但这份迟疑却比之先前要多考量了许多东西。
“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云衿问到。
黑衣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将右手递到云衿的面前,摊开掌心,掌中安然躺着的,正是先前他自慕疏凉身上偷走的那把银色钥匙。
“我有一些事情要求证,需要进小慕的密室里看看。”黑衣另一只手捻起那钥匙,晃了晃道,“这钥匙就是他密室的钥匙。”
云衿从来没有听说过慕疏凉有什么密室,也不知道那密室里面究竟有什么,她不解的往黑衣看去,黑衣笑了笑道:“可惜,有了钥匙还不行,那密室似乎还需要另一样东西才能打开,所以我才又回来找你了。”
“什么东西?”云衿问。
黑衣没说话,指了指如今还亲昵的蹭在他脚边的蕴华剑。

空蝉派本就极大,后山当中几乎无人往来,云衿与黑衣行在其间走着,黑衣本就是个话多的性子,一路上也不担心被其他人给发现了行踪,只不住对云衿开口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云衿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开口问到:“你说要求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瀛洲。”黑衣走在前面,随口应道。
云衿听得这两个字,顿时停下脚步,凝目往他看去。
黑衣没有发现云衿的异样,只接着道:“这天底下没几个人听过瀛洲,我对这地方也不太了解,说是瀛洲是东海一处岛屿,岛上有不少世外高人,培养出来的弟子也不少,不过这些人极少在天下间行走,所以旁人对他们知道的也都不多。不过最近鬼门与瀛洲接触极多,我从他们那处听得消息,说是瀛洲打算要对空蝉派出手”
黑衣回头道:“所以我便提前来提醒众人,顺便再将瀛洲岛的事情调查一番。”
云衿问道:“你要如何调查?”
黑衣低头看一眼手里的钥匙:“我要查的东西都在这密室里面,当初小慕对瀛洲岛有过不少调查,可惜他出事昏迷得突然,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交待。”
云衿不解:“当初逼得空蝉派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不就是鬼门么?”
“鬼门?”黑衣挑眉往云衿看来。
云衿将之前从靳霜与梅霜梦那里听来的说法告诉了黑衣:“他们说,掌门是在与鬼门交手之后,空蝉派死伤惨重,才宣布要解散空蝉派四大宗门。”
“不错,旁人的确是这般说的。”黑衣脚步一顿,转而笑了起来:“但我在鬼门潜伏多年,却比旁人了解的要多了那么一点,空蝉派与鬼门相争多年,也并非是没有过死伤,但空蝉派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决定。让空蝉派解散的原因,不是鬼门,而是别的。”
“别的?”
“别的,什么都可能,也可能就是瀛洲。”黑衣这般说着,很快又招手道:“有什么等进了密室再说,你赶紧跟上来。”
两人在后山林中又走了许久,这才终于在一处安静的院中停下脚步,这些地方云衿从前从未来过,黑衣却能够毫不费力的找到此处,云衿跟随在他身后进入院中,在一处门前停下,不由问道:“你从前在空蝉派待过?”
“嗯。”黑衣打开其中一间房,与云衿一道进去,房中摆设皆十分寻常,但他却是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一侧书柜突然自旁边挪动开来,露出了墙上一道石门。黑衣将钥匙插入石门之内,转而又回头朝着云衿摊手。
云衿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将蕴华剑交到了他的手里。
黑衣不由挑眉道:“你对我倒是十分信得过。”
云衿淡淡道:“我信得过蕴华剑。”这把剑陪了她许多年,从她懵懂无知到后来来到空蝉派,她很清楚蕴华剑不会随意对旁人露出这般亲密的姿态。
黑衣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只将蕴华剑拔出,剑锋插入那石门一道裂缝处。
石门之上突然浮现出几道金色符文,云衿紧紧盯着那扇门,不知道其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心中却是隐隐透着期待。
一年来她一直所接触的,都是空蝉派门人口中的慕疏凉,还有那陵光宗书房中留下的只字片语,相较于那些,她更想要知道,在这些之外的慕疏凉,究竟又是什么样子。
大抵是看清了云衿紧张的神色,一旁黑衣趁着这符文开启的时间,朝着云衿笑道:“这间密室是小慕亲自设计的。”
就在云衿惊讶之间,石门上的符文发出了耀眼的光亮,就在云衿以为那石门即将打开之际,四周的景致却突然之间改变了,顺着那门上的符文,更多金色的文字沿着墙面延伸而出,爬满了整间屋子。整个屋中明黄一片,云衿只觉脚下地面忽的猛然下沉,而四周的景致也在突然之间改变,待得看清之后,她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早已不是方才那间屋子。
这处屋子与方才那间屋子一般大小,但四周的摆设却是截然不同,说是密室,这里更像是一处居所,桌椅床柜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旁边还有着一座不小的书架,上面所摆放着的除了书,还有许多信,这些东西陈列在此,慕疏凉昏迷十来年,本应无人打理,但这屋中却是干净得连半点尘垢也没有,似乎有人经常来此打扫一般。
云衿心中疑惑,正打算询问身前的黑衣,却见黑衣毫不在意的往前走去,来到那桌案旁。
——然后一把椅子自己挪到了他的身下。
云衿:“……”
就在她惊异的注视之下,她看到这房间里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都亲昵的往黑衣身上蹭了过去。其中包括了桌椅茶壶杯子毛笔,甚至旁边那个庞大的书柜也拖着满架子的书颤巍巍地往黑衣那边蹦。
而蕴华剑脱了云衿的手,正在跟房间里另一把武器高高兴兴的转圈。
角落里笨重的大床左右挪动着,似乎发出了不满的声响。
云衿连忙回头朝那床看去,却听得黑衣随口道:“那张床太好动,被小慕给锁起来了。”
云衿眨了眨眼,像是没从这古怪的话中反应过来,黑衣于是耐心解释道:“小慕说他不想每次回密室都被一张床给扑倒在地。”
云衿:“……”

等到把房间里到处乱动的小东西们纷纷都安抚好之后,黑衣才终于开口替云衿解释道:“小慕从前就是在这里修炼的,不过他那个人觉得这房间实在是太过枯燥无味了,于是就想了个法子,使用符法咒术,将这房间里的东西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一面解释,一面多开身边那只毛笔带着漆黑墨汁的亲切舔舐,指着云衿身旁的蕴华剑道:“你手里那玩意儿不也是被小慕弄成这样的么。”
“……”这一天带来的惊讶太多,云衿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
她才知道原来在慕疏凉的身边,会动的不只是蕴华剑,还有整个屋子。
黑衣看着云衿这番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挑眉道:“是不是很无聊?”
云衿坐直了身子,连忙摇头,朝着四周又看去一圈,随即慎而又慎的道:“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