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霜为了保护子期而**致逢单于死地,她若就此让逢单死去,将永世难安!如果已经注定要亏欠,那么子期,就当是亏欠你吧!
你就当我不信你才弃你而去,但愿随着时间的流失,你对我的怨和恨,可以淡化这情深一片,将我,封存在你记忆的深处。
我的选择
“我不要!”逢单醒了,一张口便来了这一句长歌欣喜异常,“逢单,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逢单冷冷的瞥着她,“我若是不醒,你是不是就要趁机把我卖了?”
长歌一头雾水,“什么把你卖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转头望向袁四,“大夫,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逢单伸手拨开了她,“难道不是么?如果我不醒,你就要为我驱毒,续我性命。然后,让我一生不安。从此之后,就将我卖给了愧疚,遗憾和伤心。”他抿紧了唇,眼里的泪,迅速凝聚,却不肯掉下。
“逢单…。”
逢单把头一偏,“你不要叫我!”
长歌,你明知道的不是吗?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伤你一丝一豪。千机阁之毒并非寻常,要救我,就要用你一身功力,此生,我有何颜面去见那些视你为命的人,去面对我自己?
“逢单,你听我说…。”
逢单转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她,哑声道,“你要说什么都可以。可是长歌,如果你要折损你自己来救我,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袁四看看对峙的两人,摇摇头走了出去。
长歌叹了一口气,“逢单,武功可以再练,可是人没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更何况,我的百相神功已至十层,不会有事的。”
逢单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长歌,你能扶我出去看看吗?”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掉下的,是落风崖下万丈深渊。
长歌没有动,他便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个倔强又执拗的臭小子,长歌暗自咬牙,只得无奈的走过来,扶着他的身体,推开门出去了。
逢单只走了几步,便走不动了,他倚着长歌,望向四周深入云海的绝壁,久久不语。长歌扫视了一圈,将他扶到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下了。
“你当年和肖凌下来过吗?”好一会儿,逢单问道。
长歌摇摇头,“还没到底,中途返回了。”
逢单仰着头,“如果你全力施为,能上去吗?”
长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逢单却弯了嘴角,她不说不能,只说不知道,便意味着能出去的机会大了很多。他闭了眼睛,轻声道,“长歌,我没力气了,你抱我回去。”
略略的停顿过后,他被轻轻的抱起,这个怀抱,熟悉又陌生。是他熟悉的气息,却从未被如此拥抱,这一刻,他有些想哭。
将脸藏入她的怀里,“长歌,一个月之后,你离开吧!”中了暗影浮香,一个月,是他生命的极限。而这一个月,她可以趁机养好伤,然后,然后,便是永远的分离了。
他只要这一个月,没有公子,没有主君,没有他深藏于心的绝望,只有他和她的一个月。
这样,他便可以微笑着踏上那黄泉路,或者还能有幸看到火红的彼岸花。
不奢求来世,他只要,这属于他的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就绝了这爱恋,永埋于灵魂的最深处,化身为魂,也不要带着爱她的印迹。
他不想他的爱恋,成为她的困扰。
长歌,我只爱你,这最后的三十天。
长歌的脚步停住了,审视的目光在他侧脸上移动。
逢单低声道,“这是,我的选择。”
因为是你,即便一天天迈向死亡,也甘之若怡。
长歌忽然笑了,“逢单,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选择,每一次,我都只能走面前最近的那一条路。”
她的一生,何曾有过选择,生而为孟三喜之女,注定的族长继承人;
长蓝,是爹交到她手里,要她好好保护爱护的;
逢双逢单,是撞到她马蹄下,几乎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被她救起的;
子期,是皇上下旨赐的,她还来不及有机会自己去选;
落风崖上,逢单掉下的那一刻,她哪里来得及去权衡利弊左右取舍,稍微的犹豫,都有可能抓不住他的衣角;
而此刻,她又能如何选,她现在能做的,便是救他。
她从不去想值不值得,能不能够,她只能抓住眼前最想抓住的,努力去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藏了满目纷乱,或许她曾经能选的,便是她的孩子。可惜,她可以选择她的诞生,却无法决定她的未来。
她将逢单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逢单,我无路可选,你也一样。”
逢单望着她,使劲的摇头。
长歌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你唯一能做的,便是活着。”
世间纵然没有两全法,却也并非都是绝人之路。
而此时都城内,皇宫里灯火通明。
秦子蓉坐在床榻之上,神色怔仲,“你是说,她跳下了落风崖?”
秦子霜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是。”
“砰!”一卷奏章向她扔了过去,“朕说过的,不许伤她的人。”
秦子霜捂着额头,“对不起。”
秦子蓉走下榻来,推开殿门,天空中月牙弯弯,星辰闪耀。她站着,瘦削的身形在夜色里更添凄凉。
良久之后,她回头,“子期呢?”
“直接回清波殿了。”
秦子蓉闭了闭眼睛,双拳悄悄握紧,“如果他不生在皇家,会更幸福!”
子期对长歌,早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可是如今,却是他的亲人,逼死了长歌爱如已身的部下,算计了她的孩子,这让子期,情何以堪?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才道,“你的手臂,让太医看看还能不能治。我去看看子期。”
“皇姐!”秦子霜叫住了她,“你别去了,他不会和我们说话的。”从落风崖上下来,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了宫。
一日三餐他还是照常吃着,唯一有的感情波动,便是他的手,抚在腹部上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带他回来呢?”长歌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在此刻回京?
秦子霜忍痛道,“是他自己要回来的,那个孩子,也是长歌默许了的。”
秦子蓉攥着身上的皇袍,指尖发白,她欠长歌和子期的,一生也还不清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就算要欠,也希望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子霜,你去叫孟秋来。”
“另外,你再去查一下蓝妃的事,子期说不是他,我们也确定只下了,是不是还经手了第三方人马?”之前她们以为是子期下的手,她们便一直藏着掖着,子期也以为是她们,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有追根问底,谁想,这种阴差阳错居然导致了今日之祸。
第二日,子期一醒来,便看见了身着便服背对他坐着的秦子蓉。略略一怔之后,他又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秦子蓉没有回头,耳听得那乱了一调的呼吸声,她开了口,“子期,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子期没有回答,一动不动的躺着,恍若熟睡。
秦子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害怕吗?害怕她再也不会出现,所以回皇宫来躲着,然后欺骗自己,她的不出现不是因为已经永远的离开,而是因为生你的气才一直没来见你?”
睫毛一颤,子期仍然闭着眼睛,只有那抿紧的唇线,显示着主人纷乱的心绪。
秦子蓉没有停顿,继续说着,“或者,是因为她义无反顾的为了救张逢单而跳了下去,你伤心了?”
眼泪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入发间。
秦子蓉终于转过身来,抚着他微湿的头发,“你不是最了解她的吗?她身上伤痕累累,无数次死里逃生,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而且,她向来护短,对她身边那几个更是珍爱非常,她对张逢单若此,对孟秋碧玉箫也一样,只不过今日凑巧张逢单是个男人罢了。”
“生死一线间,她如果还能冷静的思考谁可以放下,谁不可以放下,她就不是孟长歌了。”
秦子期伸出手来,声音沙哑,“皇姐!”
秦子蓉抱住了他,“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
一路的伤心绝望,终于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秦子期哭得撕心裂肺。
秦子蓉抚着他的背,放下心来,只要他肯哭出来,就好了。
很久之后,秦子期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皇姐,你说她一定会活着的,对不对?”
“对!”秦子蓉肯定的点头,指尖拂去他眼角的泪水。
“皇姐,她以为是我害了长蓝,她不相信我,她为了张逢单跳下崖去,没有想到我和宝宝,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要告诉她,我不原谅她,我生气了,我不要她了。”
“好!”秦子蓉笑着,“如果她来,你就告诉她,你不要她了。”
秦子期的手捂上肚子,轻声道,“宝宝也不要她了。最后,把宝宝给皇姐,宝宝便不要我们两个了。”
秦子蓉的手一僵,问他,“孩子叫什么名字?”
秦子期的嘴角,弯成优美的弧度,“风栖于梧,她叫做孟栖梧。”
秦子蓉走后,子期才喃喃道,“皇姐,你说的都很对,可是还有第三点,你没有猜到。”
他曾说过,若有一日她有了倾心相许的恋人,他便不再纠缠,将她身边的位置还给她,从此青灯古佛,惟愿她能幸福一生。
她能毫不犹豫的随张逢单跳崖而去,足以证明他在她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或者她早已爱上他而不自知。
所以他回宫来,如果她死了,他便自欺欺人一辈子,想着她在某处因为不肯原谅而消失;若是她还活着,他便告诉她,他不要她了,给她追寻所爱的机会。
有女栖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子期再没有问过长歌的消息,甚至连千机阁的人,他都没有见过。
他只是看着孟秋日渐黯然的脸色,慢慢的沉默。
到后来,他几乎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会时不时的动一动,秦子期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机。
秦子蓉和秦子霜每天都来看他,可是有些时候,人坐在她们面前,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飘散到了哪里。
“子期,你别这样,长歌的武功,早已经登峰造极,不会有事的。”
子期茫然的抬起头来,手放在肚子上,若有似无的点头。
两人无奈,只得陪着他坐一会儿,再哄他吃点东西,才叹着气离开了。
秦子期的视线,穿过厚重的宫门,落在外面铺满阳光的空地上。
那个人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她如果还活着,孟家军绝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眼里有些热,他缓慢的抬起手来,摸了一把,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没有。
他有一瞬间的惊愕,连眼泪,也掉不下来了么?
极轻极轻的笑了,他把手放到腹部,“栖梧,你快点出来吧!我,想你娘了。”
已经很想很想她了!
即使不要她了,也想,看见她。
只是想,看见她而已!
或许父女间天生的有心电感应,腹部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子期弯了嘴角,这是她的女儿,所以如此乖巧听话。
“来人啊,来人啊!长皇子要生了。”
秦子期觉得自己的意识一直在飞,肚子很痛,痛得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闭着眼睛,周围一直有人吵嚷着让人睡不安稳,他皱着眉,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一个产公满头大汗的凑了过来,听到他嘴里的话,一愣,立马大声说道,“长皇子,你再加把劲,小郡主生出来,您就可以见到孟将军了。”
浮浮沉沉间,秦子期听到了这句话,疲惫的脸上平添了一丝笑意,是啊,只要栖梧生出来,他就,可以去见她了。
秦子蓉在门外,焦急的踱着步,脚下青砖都快被踏碎了,“怎么会这么久,那些产公怎么回事?”
孟秋沉默着站到一旁,也是一脸忧色,已经一天过去了,主君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生下来。
耳听得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急得外面的人团团转。
“长皇子!”忽然,里面几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奶公满手血迹的冲了出来,“皇上,不好了,孩子还没有出来,长皇子已经昏过去了。”
“没用的东西,给我拉下去砍了!”秦子蓉暴怒。
孟秋的身体,绷的直直的,只有那已经掐入门槛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焦急和惶恐。
小姐已经是生死不明,若是此时再有何闪失,她有何面目再见孟家人?
一群产公进进出出,只是一直没有听到秦子期的声音。
秦子蓉颓然的坐到地上,攥紧了拳头。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为了江山,算计了今生唯一的朋友,现在,就要失去唯一的弟弟。她这么长时间来的谋划,终究要成空了!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她喃喃的念着。
“小姐!”孟秋忽然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什么?秦子蓉秦子霜震惊的抬起头来,就看见站在殿门前倚在阿箫身前的孟长歌。依然是素衣黑发,长歌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略略点了点头,只是转向孟秋的时候,才带上了浓浓暖色。
阿箫扶着她走过来,众人这才看出着她脚步虚浮不稳。
“小姐,你怎么了?”孟秋从地上一撑便跳了起来,跃了过去。
长歌轻轻摆手,“我没事,我进去看看他。”
“不,不行!这男人产子,将军如何能进去!”一个产公颤巍巍的跪在门口说道。
长歌轻轻的扫了他一眼,他便心肝一跳,自觉的缩到一边去了。
屋内有着浓浓的血腥味,长歌一走进去,便看见了那人群之中安静躺着的人。
发丝凌乱,容颜如纸,她的心中一痛,“子期!”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子期,子期!我是长歌,我没有死,我来找你了…..。”
是她吗?真是是她来吗?秦子期在黑暗里挣扎着,他哭着笑着,她真的来了,他想要醒过来,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睁不开眼睛,心里一急,身体就下意识的使着劲。
“啊!快看,长皇子的眼睛在动!”一个声音大喊道。
一群人又开始忙碌起来,长歌松了一口气,拭去子期额头的汗珠,“子期,再努力,孩子都快出来了!”
子期眼里的泪珠滚了出来,“疼!”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唇间溢出,觉得好疼,身体快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有人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是他熟悉的触感。
长歌!她的名字就在喉间滚动,却一直吐不出来,他急得汗水泪水一起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在这里。”她似乎听到了,一直在耳边说话。
长歌,好疼!他抓着她的手,一直掐进肉里。
“哇!”一阵剧痛之后,忽然变轻松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
他疲惫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她苍白瘦削的脸,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只是拼命的流泪。
长歌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然抓着他的手,“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我在这里不会走。”
“恭喜将军,恭喜长皇子,是个小小姐!”
门外,秦子蓉秦子霜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长歌将包好的孩子抱过来,小家伙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却已经眯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一旁的奶公大声赞道,“果然是长皇子和将军的女儿,刚生出来就如此与众不同,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飞黄腾达。”
奶公说得顺溜,虽然是套话,倒也的确是事实。这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大抵都是哭一阵之后就睡着的。长歌这个女儿,却只是刚出来哼了两声,从当娘的一接手,便早停了哭声四处张望着了。
长歌嘴角带了极深的骄傲,虽然她和子期的孩子,不愁富贵,可是被旁人这样夸了,还是很高兴的,这便是为人父母才能体会的喜悦,那简直是比夸了自已还要激动。
她抱着孩子走到子期床前,把孩子放到了他身边,“子期,你看,栖梧很可爱呢,你真了不起!”
秦子期费力的撑着眼睛,侧头望了小家伙一眼,小家伙无辜的回望着,禁不住心头一柔,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然后,他抬头望向长歌,喘着气道,“你走!”
长歌正在替孩子整理着包衣的手一僵,秦子期已经又喊了出来,“我不要你了,你走。”
“子期…..?”长歌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
“你走啊!”一使劲,秦子期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奶公连忙一把扶住,眼看着下身又开始流血,只得哀求的看向长歌。
长歌愣了愣,看着子期睁得圆圆的双眼,身体摇晃了一下,又很快定住,缓了一下,才道,“好,子期,我先出去了,你不要激动。”
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子期才茫然的抬起双手来,指甲上有凝固了血迹,那是,她的。
“哇!”刚刚还安静着的小家伙,突然张嘴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得极伤心的样子,眼泪却是一滴也没有。
长歌才跨出门来,便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便倒在阿箫张开的怀抱里。
“小姐!”
“长歌!”
孟秋和秦子蓉都惊叫一声,长歌倚着阿箫,缓慢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太累了,我先休息一会儿。”目光落在门内,“让子期也好好休息吧,别告诉他我的事。”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竟是昏睡了过去。
却不想,那刚出生的小家伙,一刻都不肯消停,好像知道她娘走了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奶公一脸难色的问道,“刚刚将军抱着小小姐的时候还是好的,要不我把她抱到将军那里去?”
秦子期本来就身心俱疲,刚刚长歌一离开,心里本就难过,现在看到女儿哭成这个样子,早心疼得不得了了,当下便眼睛一闭,不吭声了。
奶公揣摩着他的意思,便也不再问,抱着哭闹不休的栖梧走了出去。
长歌刚被安顿好,沉沉的睡着,当然也没办法起来哄孩子。
众人无奈,只得尝试着把小家伙放到她身边,说来也怪,小家伙一躺上去,便咂巴着嘴巴,眯着眼睛睡了。
秦子蓉远远的看着,轻轻的笑了,“果然是母女连心,不愧孟家嫡系血脉。”
当夜,宫中贵君也生下一女,赐名风华。却不想,没有来得及昭告天下,小公主便夭折了。
皇上悲伤过度,竟然口吐鲜血,昏迷数日,太医诊断,皇上气血攻心,再加上常年劳累,此次积疴并发,来势汹涌,即便是痊愈,恐怕也难有子嗣了,诊断一出,举朝震惊。
几日后,皇上苏醒,早朝中宣布将皇子秦末梢许配孟长歌之女孟栖梧为夫,孟栖梧既为皇子妻主,又有皇族血脉,立为太女,赐名栖梧公主,其长女赐秦姓,再继大统。
朝中以平王为首的势力蠢蠢**动,**在朝中发难,却不想武将置身事外,一些平常不显山露水不属于任何阵营的大臣却站了出来,支持皇上的决定。
平王震怒,**再请皇族长老出面,愤言这江山如何能拱手让与他姓之人。
据说,秦姓族中,最为睿智的长老,却颤巍巍的说了一句,栖梧公主身上流的,也是秦氏血脉,其后继之人,仍为秦姓,血缘姓氏未改,这江山仍是秦氏江山,有何不可?
平王愤而离去,那长老这才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四射,以孟家世代经营的势力,和如今孟长歌在宫中的威望,能够收服到皇族之中当然是莫大幸事,孟栖梧是皇权和孟家最完美的结合,皇上此举,当真是再英明不过。
京城外,孟家军集结,城内,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孟秋,平王连夜赶往父族封地,却不想,早已经有绛夏呲着牙白森森的等着。
笑话,秦子蓉的江山便也算了,她们睁一只睁闭一只眼,可是以后要让栖梧小姐去操心的,她们当然要趁早清理干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正宫中,长歌问那身着明黄衣袍的人。
秦子蓉没有回答,看着站在门口的长歌,抬了抬手,“进来喝一杯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长歌走了进来。
秦子蓉给她倒了一杯,长歌端起,抿了一口,又放回去。
秦子蓉看她,“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喝酒?”
长歌点了点头。
秦子蓉便也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眼看着一壶酒已经空了,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长歌便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长歌!”秦子蓉终于开了口,脸上还带着笑,“我把这丰临的江山百姓,交到你手里了。”
长歌没有回头,看着地面上影影绰绰,“你就如此放心?”
“是,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一个人不恋栈权位,非你孟长歌莫属。我既然相信你,便也一样相信由你教导出来的栖梧。”
“你还有几年?”长歌忽然问。
秦子蓉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慢慢的笑了,笑容里有几分伤感,几分欣慰,果然,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孟长歌更了解她,“两年。”
站了一会儿,长歌才慢慢的往外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但是,我答应你。”
永远不会原谅你没有保护好长蓝,可是我会教导好栖梧,不负这大好河山。
秦子蓉举起酒杯,遥遥一敬,“谢谢你,长歌!”身为帝皇,她唯一的朋友。
由于孟栖梧小朋友与父母之间奇怪的感应,尽管这几日,子期仍是视长歌为隐形人,却架不住对自家女儿的心疼,只得任长歌抱着小家伙进进出出。
可是这一日,到了固定的喂奶时间,长歌还没有出现,子期便有些急了,频频的张望着,“奶公,你去看看,栖梧怎么还没有来?”
秦氏蹬蹬的出去了,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真的是,想见着将军就直说嘛,栖梧公主那么小,难不成还能自个儿走过来?
他刚一出门,便碰上了抱着栖梧赶过来的长歌,当下便迎上去,“将军,您可来了,长皇子都问了好多遍了。”
长歌心知肚明子期问的不可能是她,这几日,她把好话都说遍了,子期也没反应,当没听到似的,也知道子期是为着先前她跳崖的事而耿耿于怀,想着他的身体,也不敢逼得太急,只能每天抱着栖梧过来和他说会话。
只是今日,她看了看怀里的栖梧,递给秦氏,“你把栖梧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秦氏瞪圆了眼睛,长歌一笑,“麻烦你了。”
秦氏想说什么,却在长歌温和的目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伸手去抱栖梧。原本闭着眼睛的小家伙,却忽地嘴巴一扁,长歌连忙拍了两下,轻声哄道,“乖,娘在外面等你。”估计是被拍得很舒服,反正小家伙又继续睡了,秦氏这才得以顺利接手,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长歌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何时赶来的阿箫连忙扶住她,担忧的喊了一句,“小姐,毒又发作了?”当日将逢单的余毒吸到自己身体,又拼尽全力将两人带出落风崖,早已经是元气大伤,近日里,毒发得越加厉害了,阿箫的眉头越皱越深。
长歌喘了一会儿,才道,“没事,我再调息一会儿。”
“小姐?”阿箫很是不赞同的瞪着她。
长歌一笑,“好的,我知道了。可是现在,我还不能去清毒。”
秦子期看着奶公将孩子抱进来,目光一闪,却飞快的低下头去。
“长皇子,将军她….。”
“以后不要再提她!”他哑声道,接过孩子来,手却有些僵硬。
她就不能,再哄哄他么?
还是她,觉得已经尽了心意,可以毫无愧疚的离开了?
此时,千里之外,安阳城内,张逢单正舞着鞭子,凌空而过,人随鞭影,那姿势,极是美妙。
凛冬从暗处走了出来,“好鞭法,逢单,你练得越来越好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谁教的!”逢单得意的昂着头。
凛冬含笑看着,半响,来了一句,“真的放开了吗?”
逢单扭过头来,看着她,撇嘴。
凛冬目光灼灼,“不会后悔吗,没有留住她。”
逢单咧嘴一笑,“多事!”回过头来,挥舞着鞭子,又是新的一轮。
他说过的,他只要那一个月,属于她和他的三十天。
幸得上天垂怜,他不止得到三十天,而是两个多月,那已经是额外的幸福。
那段时间里,长歌为他驱毒治病,为他洗衣做饭,为他铺床叠被,就算是真正的夫妻,妻主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所以,已经足够了。
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会珍而重之铭记于心,然后藏在灵魂的最深处。
他的长歌,是世间难得的女子,她不能将爱与**分离,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将爱宣之于口。以前,是因为他的隐疾,以后,是因为她的幸福。
她的心真的太小,只能放下一个人,所以他怎么舍得看她为难?
他知道,他身上的毒根本无法驱尽,所以长歌将它吸到了自已身体里。他没有哭,也没有愧疚,他懂得长歌护他之心,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长歌说,她会没事的,他相信她的话,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因此而死,他也活不了了。所以她说的,他信。
临行之前,她望着他,**言又止。想必那一段时光,他当作生命的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情意。他望着她,目光坦然,“我会找到我的幸福的,真正的,属于我的。”
他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你说的,我信,我们家逢单,当然应该得到幸福。”
他看着她,与阿箫一起离去,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逢单!”是霜芜的声音,有着担忧。
他微笑着,泪水掉落,“别了,我爱着的长歌!”
爱你,是想要你幸福;不爱了,是想要你更幸福。
此生不换(正文完)
夜里,阿箫被长歌的咳嗽声惊醒,一翻身便下了床,“小姐?”
长歌趴在床边,浑身被冷汗侵透,正拼命的捂着嘴,怕声音吵醒了身边睡得正熟的小女儿。
烛火点燃,阿箫便愣住了,长歌披落一旁的长发隐隐带了灰白。
长歌放开手,喘着气,抓起肩头一缕长发,轻笑:“看来现在,真的要走了。”
阿箫走过来,抓住她肩头,手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姐,会没事的。”
长歌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缓慢睁了开来,“孟秋留下,阿恒去把末梢接过来。”她略略侧头,看向栖梧,嘴角有了真实的笑意,“让末梢陪着栖梧一起长大,希望他们两个能真正成为彼此的归属。”
阿箫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低下头默不作声。
长歌的视线扫向她,轻撑着坐起身来,安抚着她绷得紧紧的身躯,“我不会有事,只是,可能需要睡得久一点。”
她的身体,她再了解不过,先前为救长蓝,阴差阳错之下反而使武功更晋一级,但那毕竟是剑走偏锋,并非练功的正常渠道,此次为救逢单,散了护体真气,吸毒入体,后又勉力提气出谷,形气俱损。她看着带白的发尖,轻声叹道,“阿箫,别担心,山上的寒冰床有助我的恢复,我这就回山上去。”
阿箫红着眼睛,转身就去收拾东西。
长歌盘着腿,闭着眼睛,开始慢慢调息。
天色渐明,宫中有了人走动的声音,长歌睁开眼来,这才发现小女儿睁着眼睛,正好奇的望着她。一见她看来,立马咧开了小嘴,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身旁不停的舞动着。
抑不住满心怜爱,长歌将她抱了起来,温软的身体抱在怀里,长歌弯了嘴角,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早安,我的女儿!”
子期才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奶公抱着栖梧在玩,连忙坐起身来要抱女儿,“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来看看,栖梧,是不是饿了?”
奶公把栖梧抱给他,看看他的脸色,才问道,“长皇子,孟将军在门外,要让她进来吗?虽然孟将军来的时候光线还不太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子期的手一顿,眼睛便转向门的方向,“她说什么了?”
奶公小心翼翼的回道,“她没说什么,只说要照顾好小公主。”
子期垂下眼睛,掩去了所有情绪,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去告诉她,晚上再来接栖梧吧。”
奶公有些迟疑,却被秦子期一瞪,便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低着头退出去了。
看见奶公走出宫来那慢吞吞的步伐,长歌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手中的帽子。
“将军,”奶公看着她,满眼怜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要闹到何时,“长皇子说,您晚上再来接栖梧公主吧。”
长歌看着他身后,问道,“我能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吗?”
想着刚刚秦子期那冷厉的一瞪,奶公连忙摇头,“今天还是别见了吧,我已经帮你问过了,长皇子不想见你。”
长歌没有说话,拳头一握,便朝前跨去。一看她这副要硬闯的架势,奶公连忙拉住了她,“哎哟,我的将军哎,长皇子生栖梧公主的时候可是九死一生,您可千万别再刺激他了,先顺着他的性子来吧,啊?您再闹腾下他,说不定他这条命也快去了,您就先忍忍吧!”
长歌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哑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进去就是。”
奶公这才松了手,放下心来。
长歌慢慢转过身去,“请你告诉子期,我有事出宫,栖梧就交给他了,若有要事,传唤孟秋即可。”
奶公愣住,“您要出宫?”
长歌点点头,“孟秋手中有我的印信,可以全权代表我。”她闭了眼睛,咬咬牙,说完了最后几个字,“无论任何事。”
话音一落,她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子期,如果我从未给你带来幸福,那么此刻,也不愿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牵肠挂肚。
房内,栖梧忽然小嘴一扁,哭了。
子期手忙脚乱的一番查看,才发现是小家伙尿湿了衣服,一边给她换着衣服,一边笑骂道,“自己做了坏事,还敢哭啊…”
“长皇子,长皇子!”奶公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孟将军她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子期忙着给孩子换尿布。
“不是,我是说,孟将军出宫去了。”
出宫?大脑中有短暂的空白,好一会儿,子期才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她说了什么?”
“将军说,她有事出宫,栖梧公主就交给您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她只说,孟秋手中有她的印信,可以全权代表她。”
所以说,她是真的走了么?子期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不顾奶公的叫喊,赤着脚冲到门口,可是外面,再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的双手,抓住门槛,扳得指尖发白,孟长歌,你好,你真好,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
他跌坐在地上,捂住眼睛,不是想哭,只不过是外面的光线太强烈,刺痛了眼睛。
远远的,阿箫看着长歌往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她走了过去,轻声道,“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长歌的手,握得紧紧的,直到有人赶过来将子期扶起,才慢慢放松下来,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身体,怎么能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她看着远处,“这样的等待和担忧,他承受不住的。”
阿箫与她并肩站着,“小姐,你爱上主君了吗,像曾经爱着公子那样的?”
长歌转过身来,“如果,我还能回来,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长歌这一走,已经是半年过去,子期望着栖梧的目光,日渐苍凉。
孟家为栖梧送来了末梢,送来了隐卫,甚至是教导的师傅,看起来,事事俱全。可是他的心,却惶恐不安。
他知道长歌,她那么喜欢孩子的人,若是可以,必定是宁愿自己呆在栖梧身边亲自教导,怎么会让孟秋来安排这一切?
他问了孟秋,可是孟秋只是埋着头,一言不发。
对于她来说,长歌的话,便是一切,若是长歌不让她说的话,她便是死也不会说出口。
所以秦子期见了段恒。
孟秋知道长歌是回山疗伤,可是此去六七个月,却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不敢说,不敢问,不敢想,心中有事而不得发,反而给了她和段恒更多的相处机会。有些时候,即使是什么都不说,有段恒在一旁陪着,她也会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烦躁和无力。
段恒那样聪明的人,当然很快便猜到是长歌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秦子期来见他,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站在男人的角度,他当然理解和懂得秦子期,可是他也是段恒,和长歌一样护短的段恒。秦子期若不是长歌的男人,与他段恒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他看见秦子期的时候,口气并不好,“你终于生完气了?所以想起来要问问她了?”
子期的脸色有些白,“她去了哪里?”
段恒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去了哪里,然后呢?”他看向秦子期,严肃而认真,“秦子期,你既与她是夫妻,就该给彼此沟通和交流的机会。如果你已经决定要放弃她,那么,请你直接说出来,放过了你自己,也放过她。”
秦子期抿紧了嘴,直到唇边发疼,才开了口,“她,究竟怎么了?”
段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秦子期上前一步,“请你,告诉我。”泪水,在眼底凝聚,绝望而哀伤,他说,“长歌,是我的命!”
他的爱情,此生不换。
段恒有些动容,他看着秦子期,良久之后,叹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可是,长歌可能真的出事了,她离开连我都没有告诉。”
心中一紧,秦子期转身便要走,段恒叫住了他,“我们都叫不动孟秋,可是孟栖梧能。”
子期转过头来,“谢谢你!”长歌走后,栖梧的确是整日的哭闹,原来真的是长歌出事了,血浓于水,果真半点不假。
段恒笑了,如果能早日解开这个结,对大家都是好事。
碧峰山上,积雪长年不化,万径不见人迹。
寒气逼人的山洞中,长歌坐在冰玉床上,长发如雪。
阿箫站在洞门口,眼神比冰还要让人心惊,她快速的扫了几人一眼,径直瞪向孟秋。
孟秋一抖,连忙低下头去,“是小小姐整日哭闹不休,不吃不睡,眼看得有气进没气出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阿箫看向秦子期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棉团,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小小姐和将军之间的感应,她也是见识过的,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所以小小姐才会如此表现吧。
她略微站开了身子,“小姐的情况,也不太好!”
长歌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再加上满头白发,与身后积雪,融为一体。
子期抱着栖梧,一步一步走近,终于站定在她的面前。
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可是要在这一刻,他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因为,有她在身边。
“无论生与死,长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什么都可以放下了,所有的委屈,埋怨,伤心,在生死面前,都已经微不足道。
直到,半年后。
洞中传出了长歌气急败坏的声音,阿箫非常确定,她从来没有听过小姐的情绪这么激动。
“子期,你怎么把栖梧抱到这儿来了?还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天寒地冻的,你和栖梧怎么受得了!孟秋,孟秋你给我滚进来!”
孟秋和阿箫相视一笑,长久以来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
只要小姐好了,受再多的责罚都可以。
子期紧紧的抱着长歌,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有这样紧密的拥抱,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不再了无生气,不再冰冷刻骨。
长歌一手搂着子期,一手护着两人之间的小家伙,偏偏粉妆玉琢的某个小丫头,还要在两人的夹缝中努力的举着双手,“娘,抱!”
可怜长歌刚刚醒来,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看见了眼前化身为无尾熊的夫君和这个已经一岁多的女儿。
“孟长歌,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的吗?二话不说,去陪别的男人同生共死,还不准人生个气。不知道诚心道歉就算了,居然还抱病逃跑?”秦子期越说越生气,干脆张嘴咬上了她的脖子。
秦子期并无内功护体,虽然有狐裘在身,贴在长歌脖子上的嘴唇,也还是有些冷。长歌连忙伸手去握他的手,想要输些内力给他。
子期却迅速退了开去,眼睛红红的望着她,“孟长歌,请你对自己好些,这样,爱你的人,也才会好。”
“娘,好!”在子期离开后,栖梧终于有空间发挥,小手紧紧的抱住了长歌的脖子,在她脸上啃来啃去,舔了一脸的口水。
长歌抱紧了怀里包成一个棉团的女儿,站起身来,走到子期面前,“子期,对不起!”
秦子期咬着唇望着她,“你将印信交给孟秋,是暗示我可以随时拿到休书,另择良枝,是不是?然后,你也可以换个男人来爱,是不是?”
长歌摇摇头,“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调动孟秋手中所有的势力,护着你和栖梧的安全。”
秦子期泪流满面,长歌空出一只手,将他揽到怀里,与栖梧一起抱紧,“子期,你与栖梧,是我的夫我的女儿,此生不换。”
她的心,她的爱,曾经完完全全的交给过另外一个男人,可是真正让她懂得爱和被爱的,却是秦子期。
“谢谢你,子期!”谢谢你用你的十年,让我明白被爱的幸福。
“你要怎么谢我?”子期笑了,尽管眼角还有泪水。
“谢谢你,所以以后,换我来爱你,守护你。”
子期望着她,“你爱我,对吗,孟长歌,你爱的,是秦子期。”他固执的望着她,“不是愧疚,不是弥补,不是责任,只是因为爱,对吗?”
长歌心里,又酸又涩,她的唇,贴上他的额头,“如果真是因为责任,那么十年前,我娶你的时候就该爱你;若是因为愧疚,因为弥补,你到林决家中的时候,我就该爱你。子期,我爱你,固然是从你是我的夫开始,可是,若你不是你,我就算用尽全力也未必能爱上。情之一字,从来不由人,子期,你明白的,是不是?”
“是!”秦子期抱紧了她,泪如雨下,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那么多的无奈和悲伤,“孟长歌,你说过的话,不能改的。”
“我说过的话,此生不改。”
“爹,不哭!”女儿笨拙的摸着他的眼睛。
“嗯!不哭。”他应着,眼泪却和笑容一起,止也止不住。
尽管有过那么多绝望的等待,他终于,得到了他的幸福。
守候,未必真能得到想要的结局,可是他庆幸,他从未放弃。
人世间的爱情,有很多种,各有各有美丽,各有各的甘甜。
有一种爱情,叫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放弃,只是因为成全。爱到深处,得不得到,都是幸福。
有一种爱情,用尽全力,佛前苦求五百年,只为今世的回眸一笑。为此,飞蛾扑火,无怨无悔。爱到深处,有没有结局,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用我的一切,尽情的爱过。
庆幸的是,谁能真心的去爱,谁就更容易得到幸福。
即便是这一世情深缘浅,谁又能说,在未来的某一次轮回中,两人指尖的红线不会再次相系!
所以,爱情的世界里,真心的爱过,付出过,便已经,足够幸福。潇洒转身的,原地守候的,哭的,笑的,都是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