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双手,抱紧了子期,她不想再有遗憾。
在她怀里,子期闭上了眼睛,他真的想哭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伤 痛,而是因为幸福。
门外,逢单端着参汤,站了很久,汤都有些凉了。
慢慢的,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远。
他找到孟秋,“咱们查到的那些事,暂时不要告诉将军。”
孟秋皱了眉头,停下正在整理的文书,没有立刻答应,“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尽早告诉小姐,由她来作主。”
逢单的拳头紧了紧,又慢慢放开,“主君对将军,不像是假的,将军这些年来,频受失去之苦,现在铁甲军又逢如此重大的伤亡,将军必定痛入肺腑。现在,她好不容易接受了主君,又将有小主子,这个时候,怎么能再让她心乱?”
孟秋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长歌近日的情景,她再清楚不过,她也不忍心让小姐再受苦。
逢单深吸了一口气,“大家现在都在安州,难道那人还真能在这里搞出什么事来不成!”
孟秋想了想,“我再考虑一下,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不会告诉小姐的。”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主君的身边,你让肖凌亲自去盯着。”
长歌醒来,不过显然什么事都做不了,凛冬霜芜将大小事务统统包揽了,只要她安心养伤。
长歌好笑,她什么时候也成重点保护对像了,只是子期的确是反应太大,她便索性什么都不管的陪在他身边。
有了长歌在身边哄着,子期吃得多了一些,夜里,也睡得安稳多了,很快,脸色就红润起来。
“长歌!”白天实在睡得太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子期拉着长歌陪他聊天,“你的伤好些了吗?”
“早就好了,只是你们太紧张。”长歌苦笑摇头,想着逢单还小心翼翼的武都不让她练。
子期侧过头来,她的发丝,轻柔的拂在鼻端,他的手,慢慢抚向她的身体,“长歌,你不想要吗?”
长歌身子一紧,连忙一手按住他,“子期,你在做什么?”
子期眨也不眨的望向她,“别的女人在夫君怀孕的时候都是去找另外的男人,长歌,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可是,忍着很辛苦吧!”
长歌面红耳赤的挪动身体,远离了他,“我不想,你快睡,再不然我要生气了。”
子期瞅了她半响,猛地凑过去抱住了她,“你不想,我想。”
他的气息,让她有片刻的迷醉,但是很快想到他的身体状况,长歌一咬牙推开他,自己飞快的跳下床来,喘着气道,“子期,你再动,我就不陪你睡了。”一边摸着坐到桌边,灌了几大杯冷开水下去。
子期抿着嘴,偷偷笑了,等她再回到床上,他只是倚到她怀里,再没有其他动作。
长歌,长歌,他在心里不断的念着这个名字。只当自己已经如此爱你,却不知道,原来可以越来越爱。
安瑞来袭之 围已解,可是长歌心头的痛尚未痊愈。
银甲军的驻地,处处都是空帐,长歌缓慢的走了一圈,只觉得,步子越来越沉重。
“小姐,你当年让本家收留的那些孩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了,不如送来之后就到银甲军来吧!”阿箫在身后,低声道。
长歌停住了脚步,有些茫然,“到这里来,然后继续死亡?”
阿箫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小姐,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本宅训练这么多年,总要有用武之地,更何况,她们早就想来孟家军了,是您一直不答应。”
长歌背着手,望着暮色沉沉的远处,没有说话。
阿箫也跟着看向远方,轻声道,“铁甲军永远是小姐的亲卫,这一点,永远不变。”
“阿箫,我们回孟家吧!”良久之后,长歌突然说。
阿箫没有过多的反应,似乎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她只是微笑,“好!”就如同若干年前,小姐漫不经心的问她,“阿箫,不如我们离开孟家吧?”,她头也不抬的回答,“好!”
“好!”小姐,你在哪里,阿箫就在哪里。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长歌的嘴角,慢慢弯起,平王,她绝不会放过。

十年一诺

翠绿苍松掩映下,古朴的建筑若隐若现,一条青草铺就的小道,蜿蜒到丛林深处。周围寂静无声,似乎风到此处,也刻意隐了踪迹。
长歌站在林外,久久的,不敢抬脚,怕这微小的动作,惊扰了数十年来从未淡忘过的梦。阿箫和孟秋站在她的身后,即便力持镇定,也掩不住呼吸间轻微的颤栗。
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耀眼,长歌伸出了手,阳光从指缝间倾泻而下,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中,厚重的钟声响起,敲碎了一地迷梦。
长歌抬起了脚,一步一步,踏在草丛间,格外沉重。
层层叠叠的翠绿过后,一扇实木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没有任何标记,甚至连门板都有了斑驳裂纹,门前没有任何装饰,几块台阶上爬满了苔痕。
门“吱哑”一声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孟苏,她的身后,跟着四位老者,身着青色布衣,眉宇间蕴着看淡世事的通透,可是,在看到那林间走过来的女子时,呼吸却有些乱了。
那个女子,带着一身阳光大步走来,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种气势,不张扬,却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
四位长老死死的盯着她,盯着这位弃家十年的孟氏族长。
这座隐藏于深山之中迷阵之后,只有孟家嫡系地位最崇高的人才能踏足的孟家本宅,终于在十年之后,等来了它的主人。
长歌在门前站定,四位长老左手抚在胸上,深深一礼,“欢迎族长归来!”
似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似乎她只是平常的回来,她们的声音,平和有力。
可是,她终究曾经离开过啊,长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在门前冷硬的石板上。
四位长老深深的弯着腰,长歌直直的跪立于地,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可是,看着这画面,一向清冷的孟苏却觉得眼睛湿润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四位长老先让族长进屋吧!”
四位长老很快直起身体,可是长歌却没有动,她看着面前难掩激动之色的人,看着她们发间隐隐的风霜,叩下头去,“对不起!”
“族长,起来吧!”专司族中防务的暗长老朝前一步,蹲下身去扶她,“苦了你了。”
长歌的眼中的热气,迅速凝聚成泪,暗长老曾是孟三喜的暗卫,所以与长歌格外亲厚,因为接任长老之职才离开孟三喜身边,却不想唯一的那一次与主子分离,便是永远的天人相隔。“暗叔叔,你骂我吧!”
暗长老笑着看向她,“要怎么骂你,骂你为了不给孟家带来危险,所以独自一个人背着骂名颠沛流离?还是骂你为了不牵连孟家,有家不能归?或者骂你镇守边疆苦寒之地十年,数次护百姓于战火之中,不负孟家女儿的重情重义?”
长歌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你?”
眼里的光芒,终于闪烁成晶莹,暗长老轻轻的抱住了她,如同母亲抱着了自己远行归来的女儿,“小姐,你忘了吗?我是老族长的暗卫,当年她嘱咐你关于公子的事的时候,我也在。当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了原因。”
当年,孟三喜在将长歌定为下一任族长继承人的仪式后,单独将她带到祠堂中,对她说,对长蓝,她以后尽可以疼他爱他,可是待他年满十六岁成人之后,就不能让他留在孟家,无论以任何形式,总之不能留在孟家。
当年只有四岁的长歌并不明白,她只是问,“可是我喜欢长蓝,我不想跟他分开。他很可爱,会乖会听话的,娘,如果他很乖很听话能不能不要让他离开?我舍不得。”
孟三喜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里有深深的宠溺,“如果长歌舍不得长蓝,那你就离开孟家吧!”
“离开?”长歌似懂非懂的歪着脑袋。
“是的,”孟三喜重重的点头,“如果你不能离开长蓝,那么你就离开孟家。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可是我也绝不允许因为你的舍不得而给家族带来危险,从你离开之时起,你将再不能得到孟家的庇护,不能调动孟家的势力。”
长歌愣愣的看着她,孟三喜的额头轻轻的抵着她着,“我的宝贝,那个时候,连爹娘,也不可以陪着你了。”
世事多变,孟三喜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没来得及陪着女儿长大,便已经丧身在乱石之中。她从来没有说过不允许长蓝留在孟家的原因,随着她的死去,这一段故事便再也没人知晓。但是长歌,仍然遵从了孟三喜的嘱咐,带着长蓝离开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以一种倔强的任性,带着长蓝离开了。
她不需要谅解,不需要理由,她只说,“你们另选族长吧!”
她走得那样坚决,连头也没有回。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头一晚跪在祠堂中拜别祖先的时候,四位长老也在黑暗中向她拜别;
她捧着族长的令牌泪流满面,却义无反顾的从脖子上取下的时候,四位长老也湿了眼眶。
她原本可以继续留在孟家,享有族长的一切权力,她也可以借助孟家的力量,守护她想守护的人,可是她没有,她宁愿背负弃家自逐的耻辱,也不愿带给家族哪怕一丁点的危险。
另外三名长老,优雅欠身,“族长,我们已经等了十年。您,终于回来了。”
长歌站起身来,手指轻微颤着,“为什么,没有另立族长?”
暗长老看着她,眼里,有藏得极深的自豪和骄傲,“我们已经有了最优秀的族长,为何还要另立?”
优秀?是指她吗?
长歌的目光,缓缓扫过几人,最后,落在门框上,“可是,在家族与长蓝之间,我最终选择了长蓝。”
暗长老不以为意,微笑着看她,“那么小姐认为是该怎么样,选择家族,将公子赶出门去?或者是不顾自己的心意,将公子胡乱找个人家许了?我们家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大义灭亲固然叫人佩服,却又怎及重情重义这般有担当?”
长歌没有说话,暗长老后退一步,与其他三位长老并列成一排,“族长,请进。”
长歌深吸一口气,稳稳的迈上了台阶,一级,两级,三级,然后,跨进了满是沧桑之色庭院。
阿箫和孟秋,也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那扇门。将所有的刀光剑影都丢在了门外,她们,终于回到了十年来从未有一刻淡忘过的家。
长歌当然知道孟家隐世上百年,树大根深,可是她没有想到,深到这种地步。她看着孟管家拿出来的一张名单瞠目结舌,这些个平时在朝堂之上见着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人,居然都和孟家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这些东西的?”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说她要在朝堂之上怎么牵制平王吧?
孟管家依然板着她那张严肃的脸,“在我们知道平王想算计小姐你的时候。”
长歌咽了咽口水,她终于知道她那执着的护短情结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这是孟家人的通病啊。
陵园里,暮色沉沉,长歌一手拉着秦子期,一手拉着从知道她回来起就抱着不肯放的末梢,跪在了一座坟墓前。
“娘,爹,这是秦子期,是我的夫婿。”
秦子期虔诚的叩了一个头,“娘,爹,我是子期,对不起,这么晚才来见两位老人家。”
长歌微微弯起唇角,继续说道,“子期的肚子里,还有你们的孙女或是孙子。不过,子期信誓旦旦的是说是你们孙女,我倒是不太信,也不知道他们皇室里的那些玩意儿是真是假,不过,他说是,我就勉强听着了。”
秦子期两颊通红,羞恼的瞪了她一眼,才又抚着肚子说道,“我替肚子里的宝宝向两位老人家问好。”
长歌笑着把他扶起来,才又拉过另一边站着的末梢,“这个,是长蓝的儿子,叫末梢。爹,他跟长蓝长得很像吧,一样可爱!”
末梢乖巧的磕了三个头,“奶奶,爷爷,我是末梢。初次见面,让姑姑帮你们送礼物给我好不好?”
长歌敲给他脑袋上一下,失笑道,“还趁机要礼物啊!”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见证了这一刻的平和幸福。
夜晚,议事厅中气氛凝重。
脾气最为火爆的炎长老最先沉不住气,“为什么,族长,现在您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还不肯执掌族长的令牌?”
长歌站起身来,“因为现在我还是领兵之人,我不认为我能够兼顾这两种身份。”
炎长老脸涨得通红,暗长老拉了拉她,她才气呼呼的坐回去了,暗长老抬头看向长歌,“好,小姐,我们等,等您平定天下。”
“什么?”炎长老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倒是一旁专掌族中财务的易长老按住了她, “别急,老三,等不了多长时间了。”她慢条斯理的踱步到长歌身边,“朝堂上自然有人制衡平王的势力,军中又有族长坐镇。”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极度平静的递给长歌,“那个叫张逢单的小子专门替您管钱的吧,这个给他,想用的时候就用。另外,阿箫去后山的烈谷了,她说铁甲军差人,她去瞅瞅,再选个三万出来不成问题。”
长歌抚着额头,她快疯了,“这一下,秦子蓉真的会相信我要造反了。”
易长老用平淡的语调,说了一句令人心脏病发的话,“反就反吧。”
长歌头痛的叹气,喃喃自语,“孟家世代以清流自居,不是说不牵扯朝堂之事么?”
炎长老冷哼一声,“谁让那个秦子蓉敢叫我们族长伤心的?”
暗长老点点头,“抢了我们小姐的心上人,罪不可赦!”
炎长老瞪她一眼,“我是说她敢叫我们族长去替她卖命这件事!”
“都一样!”暗长老一句话总结。
长歌微笑的看着,这一刻,真的觉得很幸福。
这是她的家啊!
十日之后,长歌离开孟家回到甘南道。
只是身后多了一支新的铁甲军,以及,一位据说是为未来小小姐或者是小少爷准备的暗卫。
临行前,孟管家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很少有事来撼动她半分,“族长,如果您实在不喜欢族长这个职位,”她瞅瞅子期的肚子,“那么小小姐也可以。”
她的女儿还没出生她们就盯上了,长歌哭笑不得。
孟管家又问了一句,“小小姐叫什么名字,我们要提前准备!”
长歌愣住,“要准备什么?”
“小小姐的亲卫要开始训练了,还有未来族长的印信等物也要准备,所以族长还是现在告诉我们吧,省得来不及。”
看她那架势,似乎不说个名字出来还不让人走了。
长歌看了看子期,“孩子是栖字辈,你有什么想法?”
子期挽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羞涩,几分甜蜜,“你来取。”
长歌略略沉吟,“听闻凤凰天生骄傲,只肯栖于梧桐,我的女儿,就叫做栖梧吧,孟栖梧!”

一地哀歌

年关将至,节日的喜庆,冲淡了因为铁甲军的伤亡而带来的悲思。
子期兴致勃勃的和逢单张罗着年货,蓝狄也在忙着管理因为近日来交易大增的而带来的庞大市场,长歌和阿箫自然是专心于她们新建的铁甲军。
吃过晚饭,子期还在灯下奋笔疾书,长歌看着那厚厚的一叠清单,隐隐有些头痛,走过去,扶住他的腰,“不过就是过个年,你搞这么大阵仗干嘛,小心些,别累着了。”
子期抬起头来,舒服的往后一倚,倚在她怀中,摇头,“不累,我就是动动笔动动嘴。”
长歌的手在他腰间揉了揉,“小家伙闹腾你了没?”
子期放下笔,抚在肚子上,“没有,她很乖。”
“先休息会吧,不然晚上又该叫腰疼了。”
“好,那你陪我!”子期抓着她的手。
“好!”手上一使劲,长歌便扶着子期站了起来。
子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长歌,宝宝才四个月,我没有那么笨重好不好,你不要搞得我连起身都困难似的。”
长歌有些不自在,揽着他往房外走,“我这不是第一次当娘吗!”
子期不再说话,只是抿起的嘴角,透露了满心的喜悦。
两人在院子里逛了逛,又闲聊了一会儿,长歌说起近日里他和逢单两人为了过个年,将大伙儿搞得焦头烂额的事,不觉又是一阵好笑。
子期这才说道,“这是我们在甘南道第一次过年,而且…..。”他望了她一眼,放低了声音,“也是我们俩第一次在一起过年。”
长歌沉默了,成亲那么多年,她年年回京,却从未回过将军府,到了京城便入了宫门,出了宫门,便返回边关。以前不曾在意,现在,却开始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子期才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以后可以一直一起过年了。”
“子期,”长歌叫他,“以前,你怎么过年的?”
子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回过身来,搂住她的脖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别再提了,好吗?”
“你说吧,我想知道。”
沉默了很久之后,子期才开口道,“我去宫中参加了皇姐办的夜宴。”
“你去参加了夜宴?”长歌打断了他,有些惊奇,“我怎么没看见你。”
子期看了她一眼,“你能告诉我,你都看见了谁?”
长歌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她只忙着和长蓝说话了,连表演的歌舞都没有看,更别说去注意参宴的都有哪些人,说来,那个时候是觉得身旁坐了人,只是身边来来往往敬酒劝酒的她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一晚上下来也没太有时间去关注到底坐的是谁。
子期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该庆幸她的专注还是伤心于她的专注,“夜宴过后,我就回府了。”然后,点着满院烛火,等待着那个根本不会回来的人。
年年守岁,年年岁岁都只有他一个人。
长歌抱紧了他,“对不起!”
“长歌,不用说对不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因为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能找到一个为之等待为之思念的人。长歌,我多么庆幸遇见了你!”
因为这一席对话,长歌本来要说的事,还是没有说出口。
清晨,逢单拖着鞭子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院中的长歌,有些诧异,径直走了过去。
长歌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逢单,这么早就醒了?“
逢单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快过年了。”
“嗯!我知道,你和子期不是正忙乎着这个吗?”长歌笑了笑。
逢单看着她,又说,“那你还去陪公子吗?”
长歌一愣,迅速看向他,好一会儿,才道,“逢单,我好像什么都瞒不住你。”
逢单抓着鞭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你想去就去吧。”
想去就去,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长歌苦笑,“长蓝生辰的时候,子期恐怕也要生了,我那个时候当然是要留在子期身边,所以我想现在过年的时候去看看长蓝,我说过要给他带梅花去种的。”她低下头,“现在子期在我身边,又很快会有孩子,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去看长蓝,所以我今年格外想去。”
逢单安静的坐在旁边,没有吭声,长歌继续说道,“这是他离开后的第一年,却也是我和子期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年。子期那么高兴,我说不出口。”
“也就是说,公子和主君之间,你选择了主君,是吗?”逢单走到她面前,清亮的眼睛,将她的纠结映照得一清二楚。
长歌略略偏头,没有说话。
逢单仰着头,“长歌,公子在生的时候,你不曾对他有任何亏欠,如今,你的身边既然已经有了主君,也该对他全心全意,不是吗?”
长歌转过头来看着他,良久,轻笑,“逢单,我常常在想,要是身边没有你了,你可怎么办。”
逢单站起身来,甩甩头,“知道我的重要性就好!”
长歌“扑哧!”一声笑出来,“还好霜芜和凛冬都是我们自已家的,你怎么也跑不远。”
逢单的脸攸而涨得通红,一鞭子甩过来,长歌连忙跳开,他瞪着她,“我的事,你少管,哼!”气呼呼的走了。
长歌在后面笑着摇头,话说,霜芜凛冬两人的爱情之路,看起来还在很长远啊。
“小姐!”夜晚,长歌正陪着子期说话,阿箫一下子冲了进来。
长歌心中一凛,“发生什么事了?”以阿箫的性格,断然不会如些毛躁,阿箫还来不及回话,长歌便听到了空气中隐隐的箫声。
“阿布?”她蹭地站起身来。
远远的,便看见纥布被铁甲军团团围住,瞪着他的目光,满是仇恨和愤怒,只是凛冬站在一旁,众人才没有冒然上前。
纥布衣衫凌乱,身上血迹斑斑,一手持箫,一手撑在地上,狠狈不堪。
“阿布!”长歌几个纵身,一把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