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虽然这绝不是我第一次与夏永盛如此近距离的会面,但场景是在我家这小破屋门口,还是着实让我愣了半分钟没缓过劲。
夏永盛对于我说他打了鸡血倒是混不介意,以一种完全没听到的微笑将我那句开场白糊弄了过去,虽然我那音量只要不是聋子应该都能听见。“请问周慕辰是住这里吗?”他极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我赶忙答:“啊,是住这儿。”
周慕辰有些沙哑的声音此时也隔着房门飘了过来:“谁啊?”
我冲里屋喊了句:“夏永盛先生来找你。”
夏永盛这时终于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小姑娘你认识我?没请教你是…”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进军餐饮界的潜在合作伙伴忘得一干二净的,我爸那小饭馆还等着你去商讨和做大事呢。嘴上却老实巴交的说着:“我是…是周慕辰的房东。电视上老见着您来着,想不到今天见着个活的…哦不,见着真人了。快请进快请进。”
我看见夏永盛一直微笑的嘴角好像抽搐了两下,应该是对我用“活的”这个字眼形容他十分不习惯。但有钱人的涵养就是好,脸色都没变下就走进了我的小破屋。
周慕辰裹着被子从他屋里挪了出来,看见夏永盛表情还有些淡漠,哑着嗓子问:“夏董事长,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夏永盛微笑着说:“打电话总也找不到你,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你住这儿。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周慕辰淡淡的说:“董事长说笑了。只要您想见,难道还有见不到的?”我听得出周慕辰那语气里的刺儿,分明就是再说:我都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你都能找过来,还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当然如果我都听出来,夏永盛应该早把这话嚼了三遍了。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虽然夏永盛脸色如常,但沉默还是让这屋里多了点诡异。我忙打岔说:“夏先生您坐您坐,我给您倒茶,没什么好茶叶,您将就喝。”
夏永盛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跟周慕辰说:“你这个房东小姑娘人挺好,也挺有意思的。”
周慕辰斜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哦,房东啊…是挺有意思。”
我后脊梁一麻,装没听见躲进厨房泡茶去了。不说房东我说什么,难道跟夏永盛说:我是你女儿喜欢那哥们儿的女朋友?也忒膈应人了。
倒完茶出来,周慕辰已经和夏永盛坐在了沙发上。
我把茶杯放在夏永盛跟前,听他跟周慕辰说:“看样子今天你身体不太舒服,要不我换个时候来拜访?”
周慕辰拢了拢被面,说:“不用了,反正也不是谈什么让人舒服的事儿,您大老远过来我哪儿能让您白跑一趟呢?”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那俩糖水蛋呢?”
我又赶忙跑去给他端做好的鸡蛋,再出来的时候周慕辰已经拿着几张纸在瞧。我放下碗刚要准备避嫌躲进屋里,给他俩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周慕辰却一把抓住我说:“坐下帮我看看这几页纸写什么了。”然后又对夏永盛抱歉的笑笑,说:“我重感冒头有点晕,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您不介意我让我‘房东’帮我看一下吧?”房东俩字发得特阴阳怪气,谁听着都不是个味儿。
夏永盛推了推眼镜,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请便。”
然后我就迷迷瞪瞪的坐到周慕辰旁边,拿起那几张纸开始看。那是一份灵星的董事会决议,大概的内容就是同意周慕辰以其自身持有的灵星股份来作为对公司损失和借款的补偿,同时周慕辰得到未开发完成的《二十四时空》的所有权。周慕辰的股份中30%归入永盛投资,另外10%转到骆维名下。
我跟周慕辰大致说了一下内容,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拖了这么久,骆维和夏永盛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而周慕辰,好像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真不知道是应该为他难过好还是高兴好。
周慕辰说:“夏董事长办事效率真快,我以为这个事情至少要在灵星内部闹上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董事会决议就出来了。”
夏永盛说:“拖得越久,对灵星的损失就越大,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
周慕辰垂着眼角,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灵星现在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跟您说实话,其实我巴不得它明天就倒闭关门来着。”
夏永盛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其实我还挺佩服他的,要换了我身价能买下小半拉城,千辛万苦屈尊降贵的找到这鬼地方,面对个散发着感冒病毒的人还从头到尾听不到一句人话,肯定早尥蹶子走人了,难为他现在才有点受不了的趋势。“慕辰,灵星也是你的心血。”
周慕辰说:“哦,原来你们都还知道灵星是我的心血。”
夏永盛说:“慕辰,你不要这样,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
周慕辰嘴角含笑的打断他:“我不想我是知道,其他人我就真不知道了。”
夏永盛终于没再接下去。我有点同情起夏永盛来了。周慕辰这嘴,要飞升的释迦摩尼都得被气得掉回凡间来,真不知道夏大叔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坐在这里平静如水的跟他白活的。
周慕辰看着那张董事会决议,低低的问:“骆维也同意把《二十四时空》给我?”
夏永盛想了想,说:“他…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周慕辰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笑了笑,说:“应该是很激烈的反对吧?夏董事长,你们之前合作得那么有默契,这次却一点不顾他的意见,怕是有点伤感情吧。”
夏永盛又泛出那种长辈特有的慈祥无害笑容,缓缓的品了一口我那十五块钱两斤的花茶,这才开口:“慕辰,我跟你和骆维不同。我是生意人,并没有你们那种对某些东西的执着,也不会因为意气用事而必须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骆维…他怎么像怎么做最后到底要什么,对我来说其实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了解,他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就可以了。不过,我之前就跟你表示过,我最想合作的人,并不是他。”
周慕辰轻轻的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夏永盛接着说:“那天慈善晚宴上你跟我提出要《二十四时空》,如果我真把你当敌人,就算最后你真将手里灵星的股份拿去拍卖,我无非就是再多花些精力和财力把那些股份再买回来,或者我就不要了,横竖你的股份一分散,灵星最大的股东就是我,到时候要卖要拆还是我说了算。但这个游戏我是绝不会给你的。因为我虽然对游戏行业不太了解,也不太能够预测这游戏在市场的反响到底能怎么样,但是我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你翻身的东西。”
我觉得周慕辰的身子在我旁边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我知道夏永盛说中了周慕辰心里全部的秘密,虽然还不知道夏永盛对新的灵感星空工作室了解多少,但这样的人真可怕,就是那种就不但能看透别人心里想什么,也做得出宁愿自己不得好也不便宜别人。他跟周慕辰可能都很聪明,但绝对不是一类人。
“但是现在我还是把《二十四时空》给你了。我只是想表现出我的诚意。”夏永盛慈祥的眼睛里忽然散发出一种光亮:“欢迎你以后再回到灵星。”
周慕辰静静的看着桌上那几张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大气儿也不敢出,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拍谍战片,当然我绝对是人肉背景的范儿。半晌之后,周慕辰终于有了些动静。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好像不经意的说:“谁说我要回灵星了?”
夏永盛笑得眉眼都几乎要黏在一起,“我说过了,你都对某些东西太执着,放不下有感情的东西。《二十四时空》是这样,灵星更是。”
周慕辰淡淡的说:“夏董事长,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我当然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夏永盛无奈的说:“自从你离开了灵星,依璇就再也没跟我好好说过一句话。三头两头跟我发脾气说要搬出去住。女儿外向啊…”
我斜眼瞄周慕辰,他的目光正好也望了过来。我心里一跳,想被烫着一样蹦起来,端起夏永盛刚喝了一口的茶杯说:“呀没水了,我去倒水…”
听一个长辈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讨论着他女儿。这真是一件想想都觉得诡异且憋屈的事儿。更诡异的是,其实我还真想听听…
我手里倒着水,耳朵却没有离开过客厅那张沙发。只听周慕辰说:“夏董事长,关于依璇的事情你好像有点误会…”
夏永盛打断他说:“我没有误会什么,你们年轻人的这档子事请我也不想管。不过我女儿到底是喜欢谁,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但最近我看她有点混乱。”夏永盛的声音又响起来:“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干预依璇的生活,就连她说要去灵星做个程序员我都不反对。但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我不希望她因为冲动选择错了。”
“骆维是个很好的对象。”周慕辰说,“依璇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一个连自己兄弟都说害就害的人,我怎么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他只是跟我斗气罢了。”周慕辰的声音很弱。
“我不管你跟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只是希望我女儿跟配得上她的人在一起。但骆维至少现在还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周慕辰是呗。我一个恍神,茶杯的水已经溢出来流满一个案台,又赶紧拿抹布擦。等我好不容易弄完端着茶杯出来的时候,夏永盛已经起身准备走了。他看着我手里的茶杯微笑:“小姑娘你茶沏得不错,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喝。”
我嘴角抽了两下,难不成我能把十五块钱两斤的茶沏成五十块钱一斤的?生意人真是走哪儿都不忘拍人两句马屁,估计都拍成习惯了。
送走了夏永盛,我默默回头收拾茶几上的东西,把那几张纸小心翼翼的装进一个袋子里。这是周慕辰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别什么时候又被我一杯水给糊了。
“央晓。”周慕辰在后面叫我了一声,我随口应了声,没回头,仍专心致志的收着东西。
周慕辰从后面把我抱起来,吓得我吱哇乱叫了两声,然后被他用嘴封住了唇,最后还不忘咬了我两下。“干嘛说你自己是房东?”周慕辰声音有点不高兴。
我别过头去:“不然怎么说?”
“照实说。”周慕辰一本正经的瞧着我的手指,然后说:“不然我们也弄个什么对儿戒去,以后再来人你就对着他晃手指就行,还省得老说。”
我憋着笑,没好气的说:“无聊。”
“央晓,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但是,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他忽然在我耳边低低的说,声音里带着滚烫的温度,灼得我半张脸都在发烫。
我趴在他怀里,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说:“这个夏永盛…好像没有想的那么坏。”
周慕辰沉吟了一阵,最后说:“过了今天,我或许要重新想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46章
有些人,生而带着一种能把世界搞得鸡飞狗跳的气场。无论多么平淡无聊的生活,有了这种人的存在,就好像凭空生出一根搅屎棍,淡定一挥,风云色变。这应该也就是古人们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云云。
在我的生活莫名其妙变得一团乱之后,我开始察觉其实我非常有做搅屎棍的潜质,且不说我自己到底过得是不是多舛,但凡沾上我的身上也不怎么香来着。小四算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神气活现的一个,不过就是到现在都没找着个合适的灵魂伴侣…这当然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虽然她自己老念叨这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我在一起太久导致衰神也看上了她。
但时代总是进步的,强中手总是在强中的。在我重遇周慕辰开始,我已经逐渐琢磨过来,和他一比,我顶多就是根发育不良的竹竿搅屎棍,无法跟他这课参天栋梁材质相比。我只善于搅身边那为数不多跟我比较亲近的几个人,他绝对堪堪一动就是搅到了几里之外祸及百至千人不等。
但我们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此时双棍合璧…得了您咧,认识我俩就算你倒霉吧。
这次遭殃的,就是灵感星空里面那帮白天上着班晚上还义务来给周慕辰加班的牛鬼蛇神们。在周慕辰扛着重感去和他们在办公室里鏖战了三天之后,终于成功的让一屋子的人都感冒了。所以说身体力行这种事情不一定都是好的,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能耐比较大还是祸害比较大。苍天可鉴我绝不是怀疑周慕辰的能力,只是苍天更得鉴这感冒病毒着实太过强大,遇人杀人遇佛杀佛。咦,那什么事都没有的我是什么生物…?
我无奈的在灵感星空的办公室里收拾着他们这两天吃剩下的方便面盒饼干桶什么的,这场病毒太过强大连偶尔来打扫卫生的大妈都无一幸免,于是只能由我在下班之后来充当一下清道夫的角色,将那被垃圾堆得惨无人道的办公室收拾得像人待的地方一点。
周慕辰今天破天荒放了工作室所有人的假,再不放假工作室就要变成感冒病毒培养中心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吃了药躺床上睡过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觉得自己是铁打的,可我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那样子岂止不是铁打的,根本就是纸糊的。
打开窗户让风把这屋里密度甚重的感冒病毒稀释一下,顺便吹吹那股方便面混合着饼干的怪味。他们几个一定是感冒重的鼻子都堵死了,才能忍受这股浓得让人闻一闻都觉得要变木乃伊的防腐剂食品味道。
入秋的风已经有点拔凉拔凉的。我趴在窗口,想象着周慕辰在这屋里边擤着鼻涕边忘情工作的场景,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我这人口味真奇怪,他玉树临风的工作我还真不怎么爱看,我就爱看着他痛并快乐着…
可还没等我将形容想象得更具体些,大门那边忽然有了点动静。微不可闻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却还是清楚得很。
我以为是他们谁忘了东西在工作室,应了一声“来了”,然后急急的冲过去把反锁的大门拉开。和门外那人照面时,两个人皆双双一愣。
“啊,骆…骆维师兄,你好啊。”我牙关不利索的跟他打着招呼,恨不得化身为一蝙蝠飞去贴在灵感星空工作室那几个字上不让他看见,但他连招呼都忘了跟我打,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顶在那几个字上,让我窘得欲罢不能。苍天啊,大地啊,你就不能换个大家都在的时候来吗?就我一个人在这儿万一有点情绪失控什么的,让我怎么应付啊真是。
“今天外面挺冷的吧。”我努力的把话题引去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方向,生怕他再多站在那里两秒钟就会冲上去把那招牌卸了。
不过还好,骆维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还有个人在跟他说话,缓缓的把目光挪回我身上,淡淡说了句:“哦,央晓,是你啊…其它人呢?”
我心里松了口气,听他这声气儿,就算还没有百分之百恢复正常,至少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骆维是个自制力很好的,在这一点上我坚信不移,也只能坚信不疑了。
我心里在打鼓,面上却冲他特谄媚的笑:“他们今天都不在。屋里乱的很,我就是临时过来帮忙收一下垃圾。”骆维师兄你这么善解人意,应该知道为什么意思了吧,家在哪儿您就赶紧回吧,别在这儿晃悠折磨我脆弱的小心肝了…
“哦,没事,我就过来看看。”骆维淡淡的扫了一眼屋里,“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我两眼一黑,得,不想什么偏就来什么。“哪儿能啊,就是屋里有点乱,请进请进。”我勉力挤出个真诚的笑容,赶紧把他往屋里请。这有史以来都被地雷和老郑用来当午睡床的沙发终于第一次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屋里方便面的味儿还没有散的很干净,我有些发窘,但骆维闻见这味儿好似一点没有觉得不舒服,他只是看着更恍惚了些。我烧水的时候才想起来,以前的灵感星空那小破屋里,不也总是这个味儿吗?不过那时候味道比较单一,清一色的康师傅红烧牛肉,不像现在这么复合多样,有酸菜牛肉香辣牛肉还有小鸡炖蘑菇…
“这里挺好,很像那么回事。”骆维说完这句话,就静静的坐在沙发里。我眼睛都不敢望向他的方向,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饮水机。但烧水是不能烧一辈子的,终极是有烧开的时候,我竭尽所能慢的沏好了茶,硬着头皮给他端过去然后远远的坐在另一面沙发上。
骆维说是要喝茶才进来,但半天也不见他动一下杯子。半晌之后,他低低的问了一句:“老郑、地雷和元子他们都在这儿吧?”
我头皮一麻,这么犀利的问题,怎么就冲着我来了。我低下头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我并不惊讶骆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瞒不了多久,而且前两天听地雷他们的口气,也没打算在灵星再呆太久了。
骆维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有些惨淡:“果然是这样…我说他们最近怎么一个个老请假,一病还都病了。”
这话是绝对不能往下接的,一接就指不定接出个什么来。我保持沉默。
“央晓,你说人这一辈子,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一愣,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话题就已经从地雷他们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上升到了人生意义的高度。这么有哲学意义的问题连饿死的哲学家们都没有想明白,我一个混吃等死的哲学盲当然是更想不明白了。我嗫嚅着说:“这可实在不怎么好说。大概是为了自己高兴吧。好不容易变回人,不就是要自己高兴吗?”
“高兴?”他呆呆的重复了一下,继而露出一抹苦笑:“怎么我无论做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呢?”
我想起了夏永盛那天说的那些话,想起了那个他们几个人都虎视眈眈的董事会决议,想起了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儒雅温和的骆维,一时感觉颇有点复杂。我知道自己不会看人,但我以为我至少是熟悉骆维的,但最近一连串的事件让我觉得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高兴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高兴,有时候做得太多,反而没办法高兴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胡扯什么,不过文学作品里,这种时候总是应该讲出一些颇有禅机的大道理来,而禅机最直白的解释就是:说得大家都不明白那么个别人好像就都明白了。
骆维抬眼看了我两眼,语气里终于有了点笑意:“央晓你说绕口令呢?”
我颇窘,决定还是不作高深状了,挠着后脑勺说:“我没想过那么多,不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骆维叹了口气,说:“像你这样活着,可能也真能挺高兴的。”
我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不是间接说我傻,却让我又脑子一热,不知道为什么就接了下去:“其实吧,大千世界什么都好,哪儿能什么都能得到的。我觉得你们的生活已经挺好了,就想想每顿饭吃点什么周末玩点什么,那不知道比一般人的生活幸福多少倍了。不过要是你们老想着怎么着才能过得比现在更好,那确实就要比一般人还累。我们这种人一个月多挣上二百都能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你们这样的怕是一天多挣个两万还嫌太少了吧。”
骆维嘴角含着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天多挣两万还嫌少?”
我说:“那可不吗?周慕辰手上那些股份可不得值个…”终于意识到我已经把话题带入沟里,立马噤声不敢再说话。
“嗯,周慕辰那些股份,是值不少钱,我也确实没觉得那些很多。”骆维淡淡的替我把话说完,自然得像在说第三人的八卦。我心里那个发毛啊,只怕是呆在那个闹鬼的老年活动中心都比呆在这儿自在些,那鬼不好歹还是周慕辰他妈么,跟我算是带了点亲戚关系,眼前这非亲非故的骆维,我却着实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会做什么。
“其实我想要的,从来也不是他手里的那些股份。”骆维的声音凉凉的,被窗户灌进来的秋风一吹,更生出一股生硬的寒气。
我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要不要接着问他其实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周慕辰身上能值点钱的也就那些股份了吧,难不成大学里那个传言是真的,他想要的其实是周慕辰的身体…
“央晓,在你们心里,是不是从来都自然而然的觉得,周慕辰是理所应当的最优秀的那个?”骆维自己把话茬接了下去,却是以一个疑问句的形式,让我不得不应和这个本就不应该开始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从来都对周慕辰崇拜得一塌糊涂的我,但他问了,我的性子也不会不答。
47
但仔细认真的想一下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骆维这么严肃认真的提问。因为在我心里,我好像还真从来没觉着周慕辰很优秀很牛X来着。
如果按照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爱他的内涵来说,那我对周慕辰的感情实在是非常肤浅。正如我一个不小心被他美色所迷惑的开始,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是想起那张俏脸才激动的一塌糊涂。至于那些他应该很自豪的游戏设计作品,我还真没发自内心的膜拜过。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完全不玩游戏的半电脑盲对着一堆光碟如痴如醉呢?这困难的程度无异于非要一个盲人去赞美清明上河图…硬说几句也绝对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