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回老家过暑假,开学之后自然会回来。但是等开学我到学校去找你时,却又听说你招来了一帮社会流氓,把学校搞的乌烟瘴气,还说你人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开学都没有回来报道。我想找唐汶欢问问怎么回事,但她一开学就去了美国交流,我根本联系不上她…央晓,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颤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句:“什么?”
周慕辰的手臂陡然环得更紧了几分,“我觉得我自己真傻!竟然亲眼看到那些,还想着要帮你开脱。明明大家都在说着你是如何社会关系混乱不知检点招惹是非,我还是放不下。你不会明白我有多厌恶欺骗,所以在感情上我很吝啬,宁愿不要朋友不要爱情,我也不想被人欺骗。但是我好不容易才想毫无保留的相信你,你却…央晓,我从来没有像那样不知所措,也摆脱不出来。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在恨你,还是恨我自己。”
我说:“哦。”头枕在他肩膀的位置下面一片冰凉,原来我眼里滚落下来的东西快把他肩上的衣服给浸透了。心里只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回荡,时不时的撞击一下我的鼓膜,震得我本来就有些缺氧的脑子越发有点懵:央晓,你不亏了,你瞑目了。
“对不起。央晓,对不起,我怎么能这么混蛋…”周慕辰的唇间不断的飘出这几个字,让我本来努力的克制的情绪瞬间就像鲤鱼跃过了龙门,一发而不可收拾。
周慕辰的吻是什么时候落在我的唇上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唇上的温度让我稍稍有些回过神,那是一种冰凉和滚烫的交替,滚烫的是他的舌尖,冰凉的是我那还源源不断的眼泪。
好像是受到了滑进嘴里那些液体冰凉和苦涩的刺激,周慕辰吻得越发用力,几乎就要抽走我脑子里唯一一点氧气。全身慢慢的就好像变成了团火,就要这么融化在他的怀里。
感觉到周慕辰的指尖在我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我浑身忽然像窜出了一股电流,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周慕辰稍稍好像也感觉到了,稍稍离开我的唇,只是用微红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我,目光里都是炽热:“这么混蛋的我,你还愿意要吗?”
我一愣,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什么时候,轮到我对周慕辰说我要还是不要了?
周慕辰眯着眼睛看着我,近得说话的热气都在我颈间晃荡着,撩得人的心飘忽着落不了地:“我脾气不好,也不细心体贴,还像小四说的,现在连两个臭钱都没了。所以,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选,但只有这一次机会,选了你就再没办法后悔了。这样的我,你要还是不要?”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答案就不由自主的从嘴里秃噜了出去:“要!”说完才有点后悔,我是不是应该矜持那么一下,那俗话不是说得好,轻易得来的就不知道珍惜,我至少也应该顿个那么半分钟四十秒的…
但还没等我把应该值得珍惜的思考时间计算出来,人已经腾空而起,被周慕辰打横抱了起来。
我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生怕一个不稳倒栽下去,急急的问:“这是干嘛?”
周慕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调戏的轻快:“我说了你就这么一次机会。为了防止你后悔,央晓,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吗?”
我脑中雷声一闪。
那半眯着的眼睛亮得跟两颗星一般,媲美我所能叫出名字的一切明星,什么启明星北斗七星猎户十字星…指引着我奔向一个陌生却欢喜的方向。当他的身子覆上来的那一刻,我想,就算那星星指着个火坑,我也要跳了,义无反顾的,欢天喜地的,牵着他的手一起,把自己烧死在里面。
在被那种陌生的疼痛贯穿时,周慕辰低低的叫着我的名字,用他的唇吻着我的眼角。我无力的抱着他的背脊,那些痛苦和快乐,冲淡了这六年来的一切难堪的记忆,留下的,只有越发值得珍惜的感动和满足。我想着,接下来的六年,十二年,二十四年…我都能这么快活,我知道,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账号好像有了点问题,刷了一晚上,终于能发上来了。
好不容易把项目做完,又开始陷入年会排练的巨大洪流…我真想休息一下啊,55555。
第41章
后半夜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过来,接着开始重度失眠。
听着身边周慕辰均匀的呼吸声,我脑子有那么几秒的混乱。最后沉淀下来,不是在叹息自己的莫名其妙终结的少女时光,也不是在惆怅回家以何种面目跟江东父老交待。只是有那么两句名言在脑子里晃得格外厉害: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与革命沾不上一点边的时刻,我却想到了伟大的保尔?柯察金同志。可能从潜意识上说我其实是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对这突如其来的小布尔乔亚情怀一时间还难以适应甚至有些深深的不安。他后来跟冬妮娅怎么着了来着?反正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好像…在对文学巨著的回忆和对革命主义感情的寻味中,我不自觉的动弹了一下已经麻痹的脚。
“这么早就醒了?”一个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了一声,含糊且轻微,在我耳中却好像是炸了个加强版的二踢脚,炸得我血气翻涌烈火焚身差点没把自己死死地裹被子里火葬了去。我一向是有些后知后觉的,连在害羞这事上也比正常慢了半拍,前半夜那阵儿干什么去了真是。
“唔,天都没亮呢。”周慕辰半眯着眼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接着极自然的就把头埋到了我的颈间,重重的呼吸骚得我立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喘得重了坏了他睡觉的兴致。
“你是准备把自己憋死在床上?”周慕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带着些还没睡醒的倦意,笑得实在有些可恶。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必然是比个番茄好不到哪儿去。我有些恼他这样就像我们刚才只吃了个苹果一般平常的调笑。大哥,咱们刚才是吃禁果来着吧?这俩果子差别可实在有点大,怎么就能弄混呢?
“我,我喘着气儿呢,你没听着么?”我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心想反正都动弹了那也不在乎更动弹大点。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边舒缓我已经僵掉的脊椎,一边平复着脸上要烫死人的温度。
但还没等我把血气平缓下来,腰上又是一紧,已经被一只手臂捞过去靠在他滚烫的怀里。后背一麻,这次不是炸了一个二踢脚,是炸了一箱,个个都在血液里搅起一阵旷日持久的巨浪洪流。
那个胸膛,是光着的。那胸膛以下,也是光着的…
只想到那个场景,我几欲昏厥。
“周,周慕辰,你这样我,我不好睡。”我努力吞咽口水,调整气息,做飘摇的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状。
他“唔”了一声,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那就不要睡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有半夜折腾这习惯呢。这样不好,真的。周慕辰欺身过来的时候,我顿时领悟,人啊,有觉不睡,肯定遭报应。
再次折腾完毕之后,我终于睡沉了,再醒过来时,是给饿醒的。
周慕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睁着一双眼睛正极近的看着我,嘴角还带着几分浅笑。我忙伸手去捂住嘴角,生怕睡得太酣畅流了一口哈喇子而不自知。
“放心,你睡相挺好。”周慕辰轻轻地说,语气温柔得很,但这怎么听也不像情话啊。
我嘴角抽了两下,脑子也跟着抽了,说了句:“过奖,过奖。”
周慕辰嘴角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半天之后叹了一句:“央晓你是学中文的么?”
我很想再接一句“惭愧惭愧”,但终究没有再说出来。我怕在我人生这么重要的一个早晨,却被他发现其实我语文真学得很烂。
还好,周慕辰没接着跟我探讨一个中文专业毕业的学生语文水平究竟应该如何,在对视了一阵终于一句情话也没憋出来之后,他伸手重重的拨了拨我的头发,说:“睡够了就起床吧,我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我愣愣的问他:“去哪儿?”
周慕辰咳了两声,声音忽然变得有点严肃:“央晓,从今天开始,你有个艰巨的任务。”
我不禁跟着一脸凝重:“什么任务?”
他猛地乐了,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轻轻地说:“了解我的生活。”
其实说起来,我是真不太了解周慕辰的生活。他搬进这家里来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偶尔扫一眼的报纸和同学聚会,前者写的我不太懂,后者爆料基本就是将他描绘成一个神一般的青年才俊,而神的生活我就更不懂了。
搬进来之后的这几个月,在他还不太待见我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基本都有些互相避而不见的味道。即使后来关系缓和,我依然觉得他神秘得很,整天神出鬼没想法玄乎,不过他的生活自然不能简单得跟我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别的事情值得思考五分钟以上,所以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俩水乳/交融了,在生活上自然也得水乳交融些。
他这样主动说不出要跟我交融,我自然是极高兴的。
匆匆吃了点东西垫了下肚子,我就兴致勃勃的跟周慕辰出了门,那感觉就像小时候正月里跟着大人出去串门子一样兴奋。周慕辰的生活,我来了!
坐车到了一栋极简单的小楼前,周慕辰把我领,停在一间看似办公室的门口,说:“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不安的说:“里面难道有什么血腥场面?”
周慕辰笑了笑,说:“血腥是没有的,神经病倒有一群。”
我脑子一抽,还没咂摸出来时怎么个味儿,周慕辰就已经推门走了进去。我刚跟着进了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了一声:“死小子,周末你还率先偷懒是不是?”
我心里一跳,从周慕辰背后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阴柔无比的漂亮面孔:那谁谁谁!
哦,那谁谁谁你们还记得吧。就是以前灵感星空工作室里,翘着兰花指之间就侵入了学校教务处系统的那个奇男子。其实奇男子也有一个GAY感十足的名字,叫陈元元…也不知道他妈是取名字上户口的时候口吃了一下,还是楞没看出来自己生了个儿子。当然我打赌他妈的历史肯定没有学到明朝以后,要不怎么就能给自己孩子取个这么风尘的名儿呢。
不过陈元元阴柔归阴柔,谁敢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带上那么一点亵渎的气息,他铁定立马翻脸用他纤细的手指挠桌走人。但正常人很难在叫他名字的时候绝对一本正经不作他想,就连周慕辰以前那么冷面一人,有两次叫他时也忍不住嘴角抽搐,所以为了避免工作室里时不时爆发不和谐事件,大家都统一叫他元子。请把重音放在第一个字上,要不元元师兄肯定挠人没商量,他宁愿在中国风尘也不要去日本当个拜金女。
我跟元子在看见对方的脸时,齐齐的惊呼了一声,怎么听怎么像女声二重唱。紧接着元子高呼了一声:“老郑,地雷,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闻声又有两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我一见之顿觉眼眶温润,这不就是那谁和那谁谁嘛。恍惚之间,我看见进门墙上“灵感星空工作室”那几个字,忽然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老熟人了,不用我介绍了吧。”周慕辰笑着,问我:“怎么样,有没有点当年的味道。”
我猛点头,恍如穿越。要不是大家的样子都变了些,我真怀疑自己这六年就是一场梦。
老郑再也不像六年前一样整天头发都结在一起,虽然肚子大了些,但整个人就好像在澡堂子里搓了十天一样干净整齐。他笑着跟我挥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显眼。难怪爱干净了,原来结婚了这厮。
地雷就是那有名的自闭症嫌疑者,当年也不知道谁给取的外号叫地雷,据解释说那是因为地雷真的就像是个地雷一样,平时悄无声息的但一踩到点炸得比谁都厉害。现在的地雷却不是地雷了,整个一两万响的鞭炮,炸起来就没完没了,扯着我就就开始话当年,搞得我是在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接口。
周慕辰终于在关键时刻过来解救了我。他的手搭上我肩膀的瞬间,鞭炮声儿就停了。周慕辰带着宣布一般的口吻说:“我正式介绍一下。央晓,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忙完,晚上上车,后天一天在火车上。大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了
对不住啊大家,这段时间我实在是没头没脑,连留言都没有力气回复了。等回家我会一一补上的~~~
第42章
屋子里安静了整一分钟。我想如果下巴能掉,这地上早被砸出三个下颌模子坑来了。
半晌之后,还是成熟稳重的已婚人士老郑见多识广反应过人,打着哈哈过来拍着周慕辰的肩膀,拍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恭喜啊恭喜”。话音未落,另外两人却已经笑翻了过去,争先恐后的跑回里屋去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周慕辰,心有戚戚焉的问:“他们干嘛笑成那样?”其实乍知道他要带我出来见人时,我就开始惴惴不安。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事像做梦一样,那些旁人还不当戏一般看?不过那仨的笑实在诡异了点,不像是看戏,倒像是演戏来着,特无厘头的那种。
周慕辰的白了他们仨的背影一眼,淡淡的说:“不用理他们。”
也不等我再问,就笑着问我:“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还有一点当时那意思?”
我这才细细的看了下屋里的样子。空间比以前骆维跟他们院长公关来的学生办公室大了许多,东西虽然没多少,但还算新,还有沙发荼几这种迎客人撑门脸的摆设。“可比当时好太多了”。那时连电脑桌都是学校机房淘汰下来的,沙发这种奢侈品连想都不敢想,就算有人义务捐赠那小破屋也装不下。
周慕辰笑了两声,淡淡的说:“我觉得以前那个好点。”我一愣,觉得他好像有点伤感。但瞬间就好像有些明白是为什么。这屋里,或许什么都比原来好,人却再也凑不到当时那么齐了。特别是骆维,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再不会回来了。
“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就是在弄这里?”那墙的颜色一顺儿的白,一看就知道刚漆了没多久,要不以屋里那几个烟枪的功力,不出三个月就能把这屋里熏变一个色。
周慕辰应了一声,眼睛看着“灵感星空工作室”那几个字,还有些出神。
过了一阵,周慕辰才回过神来,看着我自嘲的笑了笑,说:“仅有的一点老底子都交代在这儿了。央晓,这回你可是彻底跟了个穷光蛋,说不定连温饱都困难,怎么办呢?”
我认真的想了想说:“我每个月工资是两千五,除开给小姑房租,还有一干五,应该够我们俩吃吧。不过就不能老出去吃了…”
肩头突然被环住,周慕辰似乎笑得连话都说不来,贴着我的身子在微微的发颤。最后低低的说:“总是这么傻…好,我就吃你做的饭,吃一辈子。”
我一愣,随即心里跳得跟喝了二斤老白干一般,既快且轻飘着,醉得摸不着北。但屋里立刻又传出几声阴阳怪气的咳嗽声,咳得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生生把我的脸咳得跟块烙铁一样烫。我慌忙打开周慕辰的手,怎么就忘了这可不是在家里。
“有那么好吃吗?改天也做给我们哥儿几个尝尝啊。”地雷嘻皮笑脸的探出个头来,立马又被几双手扯了回去。
老郑在屋里大声吼:“没事没事,你们接着聊。我们啥都没听见!”
我窘迫的看向周慕辰,他却一脸没事儿人似的,淡淡的朝里屋说了句:“你们几个今天东西都做完了是不是?”里屋立马再没了动静,只有鼠标的声音响得格外卖力。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冲了过来,把通往里屋的门给带上了,彻底阻断了偷听的途径。
工作室的员工除了那三张老脸,还有几个新面孔,据介绍都是灵星研发和测试的核心人员。乖乖,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破屋里,竟然坐了灵星的半壁江山。这要一个地震把这屋里人埋了,灵星明天就得挂牌歇菜。
看到这架式,我也终于明白周慕辰要干什么了。他从来都不是个服输的人,在哪儿吃了亏,就要在哪儿找补回来。
“骆维师兄…知道这里吗?”这就是个鲠,噎得我们大家都有些难受,所以迟早都得吐出来。
周慕辰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央晓,这件事其实早就应该跟你说,只不过我一直不愿意挑明了说,因为我总想着可能有挽回的余地。不过到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余地了。”
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男人们之间那种友谊的,他们就算从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也不会像我跟小四一样手挽手逛街脚顶脚涂指甲油,唯一用身体接触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你捶我一圈我呼你一掌,如此粗暴却又不可思议的瓷实。
周慕辰的故事是从他和骆维在大院里擦着鼻涕认识时开始。
周慕辰的太爷爷是那个大院里资历最老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之一。这种特殊的荣誉连带着他们一家三辈都活的倍儿英姿勃发,逮谁跟谁昂首挺胸,就连周慕辰都毫无悬念的成为那片区的孩子头。骆维家是后来搬进那片大院的,入住之后没两天就跟周慕辰惨烈的干了一架,互相扯破了对方的裤头和衣领,原因就是骆维看不惯周慕辰一呼百应的神气劲儿。那一架却干了个不相上下,从此以后那片大院有了两个孩子头,就跟那山寨里的大二当家似的。
“后来,我家里出了一些…意外,那时候我简直没法在家里待下去。”周慕辰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异常的低落。我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意外,让连破产都没皱下眉的他这么难以面对。
“想知道是什么意外?”周慕辰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我的脸上,含着笑问。我不自觉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难道求知的yu望就表现得这样明显?
“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他轻轻的抓着我的手,异常的温暖。我“唔”了一声,小声说:“不过你要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我没那么想知道来着。”
周慕辰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了,没什么想不想说的。”但饶是这么看似风轻云淡,他还是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说:“我的母亲,也是那个大院里的。我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美丽温柔,对每个人都很谦和,还弹得一手好琴。以前带你去的那个老年活动中心你还记得吗?咱们弹的那台钢琴,那是我外婆动了些私心,特地给我母亲弄来的。我七岁之前,几乎就把世界名曲听了个遍。”
我想起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间阴风阵阵的破屋,还有那台渗死人的钢琴…大白天的我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其实我那时候给你说的那个故事,也不全是编来吓你的。”周慕辰顿了顿,说“那个他们传说死在琴室里的女鬼,就是我妈妈。”
我完全愣在那里。这比我听到的任何一个鬼故事都让人震惊。“怎,怎么会这样?”
“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我妈那时,爱上了叧一个男人。”周慕辰仍旧很平静,平静得根本没法想象,那时和现在他是怎么接受这么一个一般人绝对立马崩溃的现实。“我妈跟我爸,就是最传统的军队式相亲成家。小时候我父母相处非常的客气,我以为那是所谓的相敬如宾,但自己到了年纪才想明白,那其实只是一种礼貌的疏离。”
“我记得我妈死前的几天,她很反常。从来连句重话都没有的她,却在跟我外婆大吵一架之后跑了出去。爷爷一说起她就摔东西,我爸本来就话少,那时候更是沉默。两天之后,活动中心的管理员在琴房里发现了我妈的尸体。”
我觉得有东西哽在喉咙里,哽得我难受得眼睛都糊了起来。
“那时我听到过许多关于我妈的谣言,说她不要脸要跟人跑,我外婆把她关在房里几天都没能关住;又说那个男人却最终怕了我们家在军里的关系,所以撇下我妈自己跑了;更有难听的,还说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我爸生的…这些话听太多,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所以我连家都不想回。也就是在那时候,骆维仗义的每天从他家那东西给我吃,还半夜放我进他家睡觉。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他是我一辈子的兄弟。央晓,你手别抓那么紧,我袖子都要被扯破了嘿。”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我的两只手已经把他的袖口抓起的抹布状,赶忙松开,但鼻子眼睛已经烫得不行,怕是再听两句立马就会嚎出来。“哦,对不起,对不起。”
“我这几天时常也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妈这个事,让我潜意识里总觉得女人很爱骗人,也让我很不能忍受被骗,所以才误会了你这么多年。”周慕辰紧紧的抱了我一下,“央晓,是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吧。”
我捂着鼻子,生怕自己哭出声来。“那后来呢?”
“后来我爸带着我从大院里搬了出来。直到十年前我上了大学我爷爷去世,他就调去了另一个军区,也有了新的家庭。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们都已经从那场阴影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