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千夏死死地望着他背影,关了锦盒,葱白的指尖掐在黑色的盒子上,微微颤栗。
转瞬之后,她突然放开了锦盒,靠在椅背上,低下头,刘海遮住眉眼,嘴角流转清冷的笑意。
这世上,就偏有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Mr.Chou
言千夏回到家后好好地休息了两天。这阵子总为景瑞奔波,脸色差得厉害。长长的睡眠过后,感觉很久都不曾如此轻松惬意。
暮色降临大地。千夏出浴后穿上黑色Prada连衣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玲珑的身段,V字领将白嫩的肌肤和明晰的锁骨一览无遗,在那里挂上一条钻石项链,高贵又妖娆。白色银狐披肩和黑色丝袜抵御严寒,脚上一双Chanel的8CM细根高根鞋衬着双腿修长纤细。
脸上的妆容不似平常素雅,而像陈佳芸那样用了紫色眼影,浓重眼线和厚实睫毛,配上蔷薇色唇彩,好似暗夜中的女王。最重要的是那瓶琥珀色的香水,陈佳芸真的说对了,她今天就有机会用上这催情香水。
Dream Pub,富家子弟经常流连的酒吧之一,不似居乐屋里的女人穿着和服恭谨羞涩,那里的女人奔放热情。
她的到来,使得门口的老板娘一愣,瞧这装扮也不像来应征的,千夏微微一笑,“我来找人。”她径自入内,果然看到水晶帘后的赵恒之,他两目微熏,身旁伴着几个年轻女子,好不惬意风雅。
“赵总真会享受。”千夏明眸一笑。心中却不禁苦涩,她是不是该感激邱珞?若不是因为三年前他不告而别,她为了找他将整座城市的夜店都翻了一遍,意外看到不少熟人,她又怎会知道Dream Pub内赵恒之是常客。
“你怎么会…”赵恒之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暧昧一笑道:“言小姐该不会想要月光石想疯了吧?”
“不,我们今晚不谈月光石,”她摇了摇食指,将他身边的女子潜到外面去,坐在赵恒之身边惊呼道:“红酒?您不喝伏特加吗?”
佛裸蒙,麝香、橙花、迷迭香、薰衣草混合成的神秘香气侵入他的鼻息,催情香水的味道开始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他不禁侧脸深嗅道:“这香水好特别,”下意识地搂住言千夏的腰。她微笑着给他倒伏特加。
这味道当然不同了,闻多了会使人浮想联翩,失去理智,神经高度兴奋,甚至产生轻度幻觉…不然,她拿什么算计他。
两杯伏特加下肚,原本半醉的赵恒之已经彻底被香气和酒精迷倒,紧紧地抱着言千夏,把她当成一般的陪酒女郎,嬉笑道:“跟我走吧,我们换个好地方。”
“求之不得。”她讳莫如深地笑。
任狐狸平时再谨慎再狡猾,她这名猎人有信心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可是,言千夏怎么都没有料到,赵恒之的司机送他们到的竟是君瑜大酒店。二十楼的大厦在夜光灯的照射下宛如琼楼玉宇。
虽然是周氏旗下的全球连锁酒店,但没有这么巧,今晚会遇到他吧。
千夏和司机一起扶着步履蹒跚的赵恒之走入大堂。两人来到前台,千夏办理手续,把钥匙递给司机,“你先送他上楼吧。这手续要耗点时间。”于是司机扶着赵恒之走向左前方香槟色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周瑾瑜和助理从里面走出。周瑾瑜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下意识皱眉瞥了眼赵恒之的侧脸,然后大步朝正门走去。
却在这时,详细地填完入住资料的言千夏转身正面对向他。
一个身着白色Amari西装,风度翩翩,高贵优雅。
一个身着黑色Prada紧身裙,性感艳丽,魅惑妖娆。
周瑾瑜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这样的千夏是他从来未见过的,何况是在六星级宾馆君瑜大酒店内!他大步走到前台,伸手向客服小姐,“把刚才这位小姐递交的入住资料给我看。”
她回过神来,对他抗议道:“你没有资格,这是客人的私人资料!”
他淡淡地笑,琥珀色的眸子在明晃晃的灯光映衬下如旷世珠宝剔透晶莹,“这家酒店都是我开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前台小姐已经将资料递给他,周瑾瑜看到那个在“双人房”框前的小勾和下方言千夏的签名。连最后一点笑意也从脸上消失了。
千夏下意识地裹紧兔毛披肩,觉得一股寒气在血液内流窜。她极少见到周瑾瑜恼怒,即使是她提出解除婚约的那天,她也只是隔着门听到他摔杯子的声音,现在的周瑾瑜阴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裂了般。
他放下手中那张纸朝言千夏走来,而她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在雕了一整面壁画的玻璃上,无路可退。他右手撑在她耳边的玻璃墙上,微微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容她目光丝毫逃避,“说,是跟谁来的?”
那么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剖析。言千夏沉住呼吸,就算对手是周瑾瑜,平日里温润高贵,今日盛怒中的周瑾瑜。她调整出一个巧笑,“我跟谁来和周公子有关系吗?”
他深沉地看着她。撩人的香气在两人鼻息间流窜,滋生出无限暧昧和萌动。他突然想到了答案,“难道是赵恒之?”见言千夏微怔的表情,他撑在她耳边的手掌紧握成拳,“你居然是陪他?”
“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未婚男女,我有权选择跟谁在一起,你没有半分权利干涉!”言千夏提高了声线,用力撞开周瑾瑜,挣脱这狭小的空间。抬眼间,除了前台小姐低着头,居然整个大堂内一个人也不在了!
手腕传来疼觉,千夏被猛得一拉,后背重重摔在玻璃墙上,周瑾瑜微微俯下身拥住她,那香气魅惑人心,将他最后一层冰冷的伪装也卸下,他在她耳边低语,温柔缱绻,“他给你了什么,千夏?他给了你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十倍,百倍,十个东翔,一百个景瑞…千夏,我爱你。”最后一句话,令她双膝颤栗,高根鞋几乎无法支撑她站立。
他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仿佛怀里捧的是绝世珍宝。却突然在她右肩深吻,落下暗红色吻痕,让她明白什么是痛。
千夏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她也从未如此慌乱迷失过。
但是她不爱周瑾瑜啊!不爱啊!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面对一个优秀的男人诱惑时的慌乱罢了…
言千夏的嘴角化开残忍的笑意,她在周瑾瑜的耳边轻轻地说:“周瑾瑜,你知道为什么订婚半年里我从不答应和你同房么?”
他停止亲吻她。她抬眸,学着邱珞那般温柔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早不是处女了。知道为什么订婚那晚,当你解开我浴袍带子的时候我突然抱紧自己跪坐到地上去吗?因为我不想,不想让你覆盖我身上留下的记忆。我这辈子只爱一个男人,他让我从女孩变成女人,他让我明白什么是怦然心动,他让我明白什么是望穿秋水。就算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而你…”她暧昧一笑,目光流转,“甘心做别人的替代品吗?”
高傲早已融入周瑾瑜的骨血。如果不是因为这傲气,他不会轻易答应解除婚约,他不会在婚礼上拂袖而去,他不会非要到现在才说出着一声我爱你。她是那么了解周瑾瑜,乘他怀疑动摇的时候推开他向电梯狂奔而去。
今晚,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她要定了那块月光石!


困兽之斗
君瑜大酒店十八楼总统套房。
言千夏站在门外看着镶金的门牌penthouse,下一秒眼中闪过狠决推门而入。
波斯地毯,复古油画,墙角的雕塑品,暧昧灯光,270°观景窗,充足的暖气…这一切都不及套房深处那张宽大柔软的水床触目惊心。赵恒之的西装外套和马甲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衬衫和长裤陷在水床里。看到她进门,勾勾手指道:“快过来啊。”
千夏嘴角划过转瞬即逝的冷笑,走到床沿边,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潮红的脸轻柔道:“可是我有话要对你说呢…”话未尽,她被一把扯到床上,赵恒之钝重的身体覆盖而来,酒气喷洒在她颈间,千夏尖叫着下意识地一脚蹬向他肚子!直接把他踹到床下!
那里,是刚才周瑾瑜吻她的地方,怎么能被这么恶心的嘴唇覆盖!
赵恒之受到剧烈冲撞,一摔将他摔得半醒,站起身开口就骂人,边骂边走到桌边,将玻璃杯内的冰水一饮而尽,驱散酒意。再看向她时突然如梦初醒道:“言千夏,原来是你!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来跟我开房间,又突然装什么贞洁圣女!”
言千夏立马下床,跪在他脚边,凄然道:“我真的是情非得已。您说的没错,我是疯了一样地想要那月光石。事实上,家父病重,良药无用,医生说只能听天命尽人事。我想到了能带来好运的月光石,就算是愚蠢的迷信,我也想为家父尽最后一丝孝道。我不敢占有它,只想问您借一个月…”一个月后,她自有办法从邱珞手中再套回那块石头。
“言启烁要死了关我什么事!”赵恒之对着地上的女人咆哮道,一个晚上的兴致全被扫尽了!
“您不记得当初您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时,您的心情吗?”赵恒之出了名的孝敬母亲,曾因为母亲亡故,三日守孝未眠,“我的父亲和您的母亲,同样是患病,同样在病床上命悬一线,那时您将月光石塞在您母亲的手心,她奇迹般地度过数次危险期,最后您推着她的轮椅在黄昏中散步,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嘴角仍带着微笑。我也只是想尽这一次孝道,什么景瑞,什么鸽血红,如果至亲都不在了,守着那些珠宝会快乐吗?”她抬眼看向赵恒之,满眼乞求和期盼。
赵恒之目光深沉。言千夏的神情,以及之前不惜用整套鸽血红换一块月光石的出格举动,使得一切都那么逼真可信。
可是,狐狸终究是狐狸。
赵恒之捡起地上的西装马甲和外套,有条不紊地穿上,抚平褶皱,泰然道:“月光石是我赵家传家之石。既然你父亲病重了,我还是建议你找国际一流的医师,该动手术就动手术,该用药材就用药材。”
跪在地上的言千夏低下头,突然嘴角抿起冷笑。
赵恒之穿戴整齐走向门边,而她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低沉清冷声线漫漫道:“《南方午报》,沈日华社长,二月七日,受贿三百八十万人名币;《今城午报》,社长夫人董玉华,二月八日,受贿总计一百克拉的钻石、翡翠饰品。两家在二月十五日一起‘披露’景瑞在拍卖会上的极品祖母绿是赝品。赵恒之,你好大的胆子,好毒的手段,好无知的尝试,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闹上法庭后会是什么后果吗?中央能有几个人保你?”
手已经握在门栓上的赵恒之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仍保持跪姿脊背却挺直的言千夏,她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你能做得出,我就能查得到,你敢造谣言,我就动真格。”
“哼,”他又往回走,来到言千夏面前,“可那真的是谣言吗?如果是真的,林兮蕊为什么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言家?这不蹊跷吗?永远跟着权势走的女人,突然之间带着儿子拂袖而去了,这只能说明,言家马上就要倒了!”
她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膝盖,然后慵懒地看向他妖娆地笑,“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设计赶她走的?全来言启烁的遗嘱是财产三分,现在还有人能和我分享吗?”
“好,就算是你赶她走的。但是你不要忘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人是李御城。他说是真宝石,景瑞就没事,他如果说是假的…你一定会想吧,他怎么能拿出假宝石,明明你卖的是真的。可你不要忘了,拍卖会那天陈佳芸拿了宝石转身就走,将付款等等的手续通通抛给助理,而这偏偏给我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景瑞家的声明远洋的珠宝鉴定师言千夏证明景瑞家的宝石…”
“李御城怎么伪造?那块就是真品,摆在那里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可是我准备了赝品呀…”赵恒之突然狡诈地笑了起来,走到茶几边,惬意地开了瓶上好的拉菲,握着瓶尾熟练地往高脚杯中倒红酒,饮了半杯喟叹道:“在新闻曝出的前一晚我通过层层周转,将逼真的仿制品秘密送到李御城手里。天大的炒作加上手中的仿制品,只需要他拿这块石头站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使景瑞声明扫地。”说完自得一笑。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耻吗!”言千夏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原来这只老狐狸心计这么深。那祖母绿,是真的也会被抹黑成假的!
“商人可不是圣人,能打败劲敌为什么不?”他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唏嘘道,“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呵,不用多说了,我今晚只问你要月光石,在李御城公开声明前我曝光你贿赂杂志社的事情,恐怕一败涂地的人会是你。他也就不敢把你所准备的假祖母绿拿出来见人。”
赵恒之将高脚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玻璃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看向她的目光如狼残忍阴鸷。
她到底还是抓到他的把柄了,现在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哈哈…”言千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赵恒之,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她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赵恒之铁青着一张脸,正配合这“百口莫辩”的表情,令她欢愉,“两天内,将月光石送到言宅。动作越快,我心情越好,也许将来还有完璧归赵的可能哦。”她暧昧一笑,走下床,这回换她慢条斯理地穿起高根鞋,娉婷优雅地走出penthouse。
走到门边,握住门栓的刹那,她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这场算计,终究是她赢了。却觉得那么地累,就算身体已经充足休息了两天,心却千疮百孔,阴暗潮湿的风透过那些小孔在胸膛内回荡。
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万一周瑾瑜追来…他会吗…
千夏打开门,离开这间压抑的房间,来到明亮的走廊上反手关门,向右转身刚要提步走向长廊尽头香槟色电梯,却看到一身白色西装颀长伟岸的周瑾瑜从彼端走来。那白色,和明晃晃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梦幻华丽,恍如梦境。
他还是来了,抛下他的高傲,他的自负,他的顾虑,他的怀疑,他的伤痕,为了她来到十八楼,为了她不顾一切…
那一刻千夏对瑾瑜笑了,眼中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周瑾瑜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右手抚摸她的后脑将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疼惜道:“千夏,我还是来晚了吗?我不该考虑这么久的…”
“我没事。”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觉。不是爱情,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是一种…被疼惜的感激。就算是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虚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千夏遇到了可以温暖她的人。
“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吧。你处理完的你的事情,我整理完我的情绪,然后我们在一起,”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地拥抱、依靠。他放下他的高傲和防备,她也脱下满身的利刺。周瑾瑜不自觉间唇角扬起安然的笑容,“订婚典礼上我说过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那是我给你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只要你自己不放弃。”
千夏擦去了眼泪。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周瑾瑜,而周瑾瑜最不幸的事就是遇到她。至今千夏仍不能给他任何承诺。但是她明白,周瑾瑜,是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地狱天堂
五日之约最后一天傍晚,赵恒之派人送来了月光石。
千夏坐在沙发上,右手端着一杯苦丁茶,目光穿过袅袅的雾气凝视桌上锦盒内那块澄清蔚蓝的宝石。她微呷了口茶后放下杯子,带着余温的指尖拿起那块冰凉的石头,高高抬起,观察夕阳流光穿过它时剔透的光泽和迷人的星线。
千夏扬起嘴角,将石头放回盒子里。沐浴,用膳,更衣。FENDI嫩黄色的束腰连衣裙,她曾经最爱的款式,在邱珞离开的三年内不曾拾起。Chanel的短大衣不系纽扣,自然地敞开。镜子里的自己尽态极妍,脸色却苍白如雪,她又补了补腮红。
瓶子里还剩最后3ML催情香水。不如用在今晚赌最后一局吧。如果,他的心里存在半分爱恋…
千夏到李宅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陈佳芸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她,难以置信道:“你真的拿到了月光石?”
“嗯。”她嘴角弯起,淡淡应答。
陈佳芸将她上下打扮一番闻到那熟悉的香水味,冷哼道:“我倒是没想到,我送你的香水今天派上用场了。”
“你不爱他,不是吗?”
“是,”陈佳芸笑得格外讽刺,“我不会蠢到喜欢一个像风一样无法掌控的男人。”
“他在家吧?”千夏直接问。
“在,二楼的第一间卧房,他自己的房间。”
“谢谢。”千夏从陈佳芸身边经过,佳芸却突然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她回头用眼神询问。陈佳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不要让自己伤得太深。”
言千夏笑得格外妖娆。
这时的邱珞,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左腿优雅地覆于右腿上,手中把玩着那把雀翎扇。月色正浓,清辉交织着橙黄的灯光,纷纷扬扬洒在他身上。
邱珞回眸见到千夏,收起扇子款款微笑:“你总算来了。”
千夏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他面前,将锦盒打开,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你可以验货。”
“不用了。”他满不在乎地回答。
“不用?”她微挑眉。
“我想应该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作为珠宝鉴定师的你有信心能用它骗过我的眼睛,那么它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真品,”窗外的曼陀罗花香混着清风拂向窗帘,蔓延了整间卧房,一丝丝的不安和悸动随之萌发,千夏继续道,“是我好不容易从赵恒之手里套来的。”
“怎么个不容易法?”邱珞安静地微笑的样子,像是月下极美的莲,清雅而遥远。
千夏的笑意更深了,盯着他的脸,不愿错过他的每个表情和眼神,“是我用身体换来的。”
他笑得从容优雅,“千夏,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是那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
“你不信吗?那你觉得我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却有丝丝苦味从话语中沁出。
夜风大起,窗帘翩飞,曼陀罗花香滚滚而来,而她□在外的左肩上那暗红色的吻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晰,洁白的身体突兀地残留了殷红的情愫。
邱珞下意识地握紧扇柄,目光牢牢地盯着那块痕迹,转而一笑道:“言千夏你在骗我,你再傻也不会傻到用这种方法…”
“这方法怎么了?”她清冷的声音打断他,走到他面前,身上的香味浓烈地扩散,“你还当我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少女?是谁三年前拿走我贞洁,你忘了吗?既然…早不干净了,再脏一些又何妨?”
“千夏,不要这么说自己,”邱珞将扇子扔到一旁,眉头微皱。
她凄然地笑,“我跟你睡过。跟周瑾瑜睡过。跟赵恒之也睡过。也许以后还会再跟别人睡。怎么了?很不正常吗?难道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那是什么?真的是愧疚吗?她居然看到邱珞眼中闪烁着愧疚。翠绿色的眸子竟因她染上悲伤。多么意外的发现,她蹲下身,抬起头对着他低沉的视线。
“邱珞,你不该高兴吗?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啊!把我逼得强悍、精明,逼得走投无路,我只不过照你设定的剧本完成自己的职责,你不开心吗?看到我变得这么脏,你不觉得有成就感吗?”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呵呵,”她看到邱珞微怔的眼神,朗笑道,“恭喜你,邱珞,你已经成功地把我逼疯了。”
转身,离去。却被邱珞从后一把拉住,用力一提,她落入他怀中,两人重叠在柔软的长沙发上。他华丽的声线压抑低沉,“不脏。千夏不脏。”她感到左肩被柔软的触感覆盖,是他的唇覆在那个吻痕的地方,辗转吸允。
这难道就是邱珞真实的感情吗…他还是心疼她的?
月光流走着爬到沙发上,万籁清宁。
“千夏,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左肩,只是将她拥在怀里,两人一起倒入柔软的长沙发上,像两只慵懒倦怠的猫,在深夜里依偎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会信那些鬼话。”
像是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淋到脚。
“你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他的指尖卷起她的长发,狭小的沙发上,两人亲密无间,纵生无限暧昧,“我今天很累。你陪着我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那你真的想要景瑞吗?”她追问。
“明天一早我会让佳芸带着真品和八名珠宝鉴定师对外澄清。不要再说话了。”
他确实很疲惫,很快就陷入睡眠中。千夏看着他的睡颜,指尖抚摸上他的脸。也许这是邱珞唯一不设防备的时候。如果,他们俩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月辉滚滚,曼陀罗花香倾天倾地。

第二天千夏醒来的时候,沙发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梳洗后下楼见到陈佳芸坐在客厅里吞云吐雾。整个屋子里除了她们俩,不见其他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