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沉沉(上)
周家的公开新闻发布会,可谓吸引了全城娱乐、金融、政治界的记者集体出动。五百人的招待厅内座无虚席。多家电视台现场转播。
千夏刚吃完早餐,打开电视一看就是这阵势。突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接下来,周瑾瑜助理的发言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今天我谨代表周瑾瑜先生,对外宣布,周瑾瑜先生和言千夏小姐的订婚已解除。”
场内爆发出一片议论声,镁光灯此起彼伏,一个个问题炸出,代理又笑道:“除此之外的问题,我都没有资格回答。今天到此为止。”
言千夏明眸微动,然后迅速关了电视,冲进卧室,换了套衣服。
言启烁这几天都早出晚归,这会不在家里。言千夏对女佣们说:“今天放假!换了工作服就离开吧!”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千夏关了所有的灯、窗,拉上窗帘,然后拿起包,走出言宅。倒退了三步望向自己的家,一片死寂。她满意一笑。
千夏钻入车中,踩足油门驶向小区后门,也几乎是前脚后脚,不到十分钟,言宅就被大批记者包围,驻守于此。
好狠的周瑾瑜。
但是当一个男人习惯了权力和财富,他自然会用自己的想法主宰别人的命运。何况是比任何人都善于驾驭权势的周瑾瑜。
但是她不愿向任何人妥协,更不愿向命运低头!
千夏算时间,李御城最快应该是今晚到达机场。她一直在思考,如何与李御城谈判?她手里的筹码有哪些?要怎么才能保全景瑞的名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千夏拨通了陈佳芸的手机。
“佳芸,你现在在机场吗?”
“机场?不啊,我在居乐屋!”
那是家高雅的日式酒吧,每个隔间都扑了榻榻米,用日式移门隔开。里面有歌姬,有舞姬,有穿着和服斟酒的小姐。是富裕的男士经常去的消遣的地方。那么,李御城在那里?
“没事。你忙吧。”千夏挂了电话,只听到陈佳芸最后莫名地在那头“啊?”了一声。
她不能打草惊蛇。
千夏开始化妆。她这辈子都没有那么认真,那么精细地化过妆。整整一个钟头后,她才满意地放下化妆工具。李御城从来只用美男美女作为员工,想来是个对审美已经要求高到变态的人。
全市居乐屋共三家。她选择去了市中心最高档的一家。
一楼的服务生请她出示贵宾卡。她笑问:“在顶楼的是什么级别的卡?”
对方恭谨地回答道:“紫金卡。”
于是,“你现在就给我办那种卡。”
居乐屋的顶楼,细细的木质走廊上,疾步的和服女子来到几间门前,恭敬地跪坐下,然后轻轻拉开移开,微微俯身后进入。有笙歌,有笑语,却毫不低俗龌龊。
千夏再次拨通了陈佳芸的手机,却只是握在右手里,垂在身侧,而非举在耳旁。她根本不打算和陈佳芸说什么。只见陈家芸从走廊另一端,倒数第三间内走出,她梳着高高的发鬓,穿着黑色的和服,衣服上开着白色的莲花。
“怎么了?千夏?我在忙呢!…千夏?千夏?”陈佳芸见无人应答便挂了电话。抬眸间看到言千夏站在走廊的另一头,一时间惊诧地瞪大了眼,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言千夏疾步走到她面前,凝眸道:“我要见李御城一面。麻烦你…”
“你疯了!”陈佳芸低吼道,然后又将声音压低,“千夏,我决不能把你引见给李御城。一旦他光火,那绝对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而你如果脑子够清楚,就别去找他,那不过是徒劳!”说完警告地瞪了言千夏一眼,然后像刚才其他的和服女子那样,进入包间中。
千夏坐在门外,朗声道:“景瑞集团言千夏,有要事想与李御城先生详谈。”
没有人应答。她不能直接拉开门进入,这样太失礼,今晚的谈判也基本泡汤了。
舞姬摇曳的身影映在白色的移门上,里面笑声连连,莺莺燕燕。
而她一直坐在门外冰凉的走廊上,脊背僵直,等待入内的机会。
这时几位女子端着餐盘款款走来,盘上乘放了几样清浅的日食,她们走到千夏旁边,并不看她一眼。推开半道门,入内递食。
她从半开的门中,看到漂亮的舞姬跳着异国舞蹈。陈佳芸正巧和她对视一眼,眼神警告她不要触怒李御城。另外看不到的区域,想来就是李御城和另几位小姐。
香气,浓烈的香气。有香粉,有花草,有雪茄,有红酒的味道…
“哇!”那看不见的区域内突然有女子惊呼道,“好漂亮的扇子!”
“那是什么石头呀?太漂亮了!”大概有两、三位女子。
突然传出低沉的笑声,声线却华丽妖娆,像是暗夜中流淌的水银,带着剧毒,游走出迷离的光泽。
递食的几位女子已经重新关上门离开,她却僵在原地,仿佛被人定住般。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急促,千夏从地上站起,一步步走向那扇移门。手放在门栓上,脑中不断回放着那香气,那笑声,那种令她心跳变化的磁场…
“哐”得一声,门被推至底!
在包间的深处,穿着白色暗纹衬衫,系着宽松细长银色领带的男子慵懒地斜依在墙上,衬衫松开两粒纽扣,黑色西裤衬着他修长的腿,身旁围绕着三位穿着和服的漂亮女子。他左手打开一把扇子,右手指尖停留在孔雀翎尖上。每只扇棱上都镶嵌的十二星光蓝宝石和华丽的雀翎光辉共涌,却不及他眸中翠绿色的光华绝世妖娆。
原来如此。
难怪景瑞打入李御城内部的眼线全部被拔出。
难怪李御城从国外发家转战中国。
难怪需要陈佳芸代替他出席公开活动。
难怪祖母绿会离奇失踪。
难怪他昨晚走的时候云淡风轻。
昨天还在想,他们连最后的兄妹关系都不存在了,成了真正的陌路。今天老天就让他们再次牵绊在一起,成了一对仇敌!
“我该恭喜你吗,李御城?”言千夏冷笑着看向邱珞,他收了扇子,回眸一笑。房间里其他人感到莫名,纷纷噤声。
心计沉沉(下)
“恭喜你成功地绊倒了景瑞,整垮了言家,”真假祖母绿都在他手里,除非他改变心意,她没有半分胜算,“只是你又何必心急?家父三年内就会退居幕后,景瑞完全可以由你掌舵。家父也说过将来遗产会你,我,你母亲三分。看来你是对我这三分之一特别介怀?”
“你以为我是为钱财?是否太轻视我了?”他冷笑。
“那你费尽心机又是为了什么?”她追问道,瞳孔皱缩,目光噬人,“若不是为钱财、权势,何必早这三年,何必逼走林兮蕊,何必使景瑞声誉扫地,何必…”她突然噤声,眸中破碎出一片细碎的柔光。他会因为,是想要彻底解除两人之间的兄妹关系吗?
所以在三年前,她彻底敞开心扉,将自己身心都交给他的第二天,他远去美国发展。三年后一切准备周详后回国,成功使景瑞摇摇欲坠。
“景瑞不是我整垮的,”他轻笑,指腹细细摩挲蓝宝石,眸光如星射线锋芒,“原来景瑞就已经出现财政危机,所以言启烁急着将你送进周家。后来你解除婚约回来,他只能铤而走险,十八艘大船根本不是驶向俄罗斯。你想真的会时间紧到来不及买保险?那些载满奇珍异宝的船是要走私去阿联酋国的。后来未至,触怒了王室。内忧外患下,我只不过顺手退舟,将景瑞送上西天。”
瞧啊,果然是她多情了。邱珞怎么会是痴情种子。他根本是没有心的魔鬼!
“景瑞哪里对不起你了吗?为什么要在暗中塑造李御城的身份,然后让她,”千夏指向陈佳芸,“假扮成你的情妇!”
邱珞愣了愣,对陈佳芸温和一笑,却吓得她瑟缩发抖,“你告诉她,你是我假扮的情妇?”
“对不起…那几天你都不回来住,我就闹脾气…”陈佳芸的头低下委屈地柔声道,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惹人怜惜。
“你搞错了吧,言千夏,”邱珞对她冷笑,“她不是我的情妇,而是我的情人。”
那么我算什么…这句话卡在心里。她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却忍不住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昨晚在邱珞怀里哭的自己,是多么愚昧无知,他一定在心里尽情嗤笑自己…
“言千夏,不要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邱珞的眸子里腾然□怒气,右手紧握那柄扇子,几乎要将它折断,“跟周瑾瑜同居了半年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拿那种眼神看我!”
一股血腥涌上喉间。
她要说吗?
我没有让周瑾瑜碰过我…
就算徒劳无义,我依旧为你守身如玉…
言千夏像陈佳芸那样跪坐在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深深陷入榻榻米,她微微垂下头,浓密的刘海遮掩着双眸,嘴角微微勾起,“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景瑞?”
“真假祖母绿都在我手上,为什么我要放过击垮景瑞的机会?我有什么好处?”邱珞慵懒地倚在墙上,微微扬起下颚,从高处俯视着言千夏。
“何必伪装呢?你不就是想看我卑躬屈膝的样子吗?”她抬起脸,一双眸子崭亮。
“你现在,跪坐在地上就叫卑躬屈膝了?”他好笑道,眸光阴狠,“言千夏,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可一世呢?”
她不语,死死地盯着他。指尖逐渐收拢,紧握成拳。到底要怎样,邱珞才肯放过景瑞?现在林兮蕊离开言家,他又得到了什么?金钱、财富?不,她知道邱珞在乎的一定不是那些。或许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他只是尽情享受在操控一切的乐感中。
“这样吧,”邱珞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微笑道,“东翔被景瑞打压了多年。赵恒之可谓恨你们父女俩入骨。这次祖母绿的消息就是他放出来的。只不过假宝石之事被他歪打正着了。而赵家有一块价值连城的月光石,通体澄澈微蓝,猫眼的眼线与宝石长轴绝对平行。当然,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赵家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幸运是受月光石庇佑,所以已经传了三代。你把这块石头拿来给我如何?”
从赵恒之手上拿到极品月光石?简直与虎谋皮!
言千夏和邱珞对视。他满眼的戏谑与算计。张开的雀翎扇上镶嵌的蓝宝石散发着孤傲叵测的光华,冰寒刺骨。
“我需要十天时间。”她郑重地接受他的条件。
“五天,”雀翎扇“啪”得一声合上,“五天内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你能把那块石头拿到我面前,我就放过景瑞。佳芸,送客。”他瞥过眼,不再看她,右臂搂过身旁的女子。女孩子在他怀里娇羞一笑。
陈佳芸起身送言千夏离开。她一直送言千夏到走廊拐角,直到言千夏要离开了,她突然道:“邱珞并不喜欢我。”
千夏不说话。陈佳芸惨淡地笑:“事实上,我真的只是个情妇。”
“我知道。”千夏淡淡地答道。五个月前在法国见到邱珞时,他怀里不正搂着另一个金发女郎么。
“我不敢跟他作对,”陈佳芸只觉得颈间擦过一阵凉风,引得身体轻颤,“他是个太深藏不露的人。就算整天陪在他身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天拍卖会,扇子是他事先说了要的。祖母绿是最后一刻才打电话叫我拍下来。恐怕他在心底还是不信任我的。”
“很正常。”千夏微微扬起嘴角。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他给予我的势力框架内,尽情张扬和喧闹。不然活着真的太压抑了。”陈佳芸说完,盯着千夏的侧脸,认真劝道,“我劝你,不要和邱珞作对。如果刚才你再低声下气一点,也许这件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再低声下气一些?再一次自我毁灭吗?
“呵呵,”言千夏冷笑一声,大步离开,目光灼灼,陈佳芸依稀听到她最后说,“我决不对他低头…”
陈佳芸抓紧了自己的和服领口,防止寒气渗入。然后小碎步回到包间。里面一群女孩子都不见了,只有邱珞一个人倚在窗边,背影高大颀长。右手握着那柄扇子。
窗户大开着,寒风吹散了暖气。
陈佳芸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后,轻声道:“我已经送她离开了。”
邱珞并没有转过身。他侧身靠在窗边,左手臂支着窗台,雀翎扇抵在弧度优美的下颚,目光落向窗外,似是等待谁的身影经过。
他扬唇一笑,温柔缱绻,“怎么?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对不起,我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但是我没有向她泄露任何事。她家不是也要倒了么?只是因为,她很好相处,而且身上有很吸引人的特质,想和她走近…”
不然,邱珞你也不会喜欢她吧?陈佳芸将这句话藏在心里。
手提袋里的手机音乐响起,欢闹的曲子及时冲破了冰冷的气氛。陈佳芸接通电话,听到眼线记者的汇报后,一字不漏地向邱珞禀告道:“刚才言启烁回到家,看到家门口大批的记者,被记者的激烈言辞和尖酸问题气倒,记者喊来了救护车,警车也随之出动。”
邱珞没有等到那个身影,他转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夜空,嘴角的弧度魅惑而残忍。
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谈判失败
开车到言宅所在的别墅区后门附近,千夏将车停在路口。
二月快走到月底,可是春天似乎遥不可及。
天空飘着小雨,她裹紧了大衣,翻起大衣的绒帽,将脸色隐藏于阴影中。从后门走入,来到言宅的后两排处一所豪宅篱笆栏边。将自己隐藏在枝叶茂密的藤蔓里。
千夏往家的方向偷偷瞟去,看到大批大批的记者,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还有警察围着家门。电台车,警车,还有急救车,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扫在黑压压的人群头顶。
千夏费力地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见到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警察努力地推开疯狂的记者,有人被抬上了急救车离开。警车也紧随急救车离开。
这时各路记者开始对着摄像机及时报告:“本社获悉,景瑞集团总裁言启烁先生,由于真假珠宝案心神劳累,回到家时心力交瘁倒地不起被送入医院急救。极品祖母绿的真假到现在仍是一个谜!”
千夏吃力地蹲下身,用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膝。小雨连绵落下,被厚实的棉衣吸入,压在身上钝重寒凉。雨丝打湿刘海,滑过睫尖,在苍白的肌肤上宛如泪痕蜿蜒。
心里荒凉。
媒体紧追不放、真假祖母绿、极品月光石、林兮蕊抛弃言启烁、她再一次被邱珞在手心里玩耍…所有的事排山倒海向自己呼啸而来,她在海水中飘摇,任意西东,抓不到一根浮草。
不。其实有人在等她,有人愿意帮她,有人用真心待她。
只是那个人,她不忍心欺骗第二次。
外衣已经完全被雨水淋湿,脊背上一片粘稠。她抬起眼,深呼吸。让这一次早点结束吧。哀伤到此为止了。如果感伤能解决一切,这个世界早已被眼泪湮灭。
千夏按了手中的遥控器按钮,同一时间,绑在她车上的两台扩音喇叭开始狂鸣,一声声炸裂平寂的夜晚。她突然跳出黑暗,来到走道上,背对着记者,右手指向后门大叫道:“那是言千夏的车!”
一时间所有记者全部奔往后门,摄影师扛着相机唯恐落后。她低下头,刘海遮掩眼睫,安静地退在道路旁给人让路。
直到所有人从面前经过,千夏抬起窄小的下巴,蔷薇色的唇瓣绽开清浅的笑。
她孤身一人走向言宅,没有任何阻拦地进了家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当晚千夏舒服地泡了澡,很快就入睡。她要努力恢复体力,这之后有一场硬仗在等待着她。
次日醒来时,言宅的管家、佣人、园丁、厨师已各归其位,她问向管家,父亲身体如何。管家答道:“在市一中心医院特级病房。昨晚抢救,已度过危险期。”
千夏点点头,径自走向衣柜拿出一套米黄色的套装打算去医院探望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门口的记者呢?”
“听说是周少爷放话了,不许打扰您和老爷。原本囤在言宅和医院外的记者都走了。”
周瑾瑜…竟又是他。一次次解救自己于危难。其实如果她愿意求他,这些事情该是多么轻易地就能解决了。可是,她却还不起这样的人情。
千夏又走向衣柜,将米黄色套装放回去,重新拿出一套淡紫色的连衣裙和兔毛披肩。医院不用去了,她今天要会一会赵恒之。
中国人一半的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
言千夏约赵恒之出来用餐,原以为对方会摆个派头,拖一、两天,毕竟东翔一直被景瑞压制着,两家只有表面上的交情。
赵恒之倒一口答应,出乎意料的爽朗。
冬天的末尾,他们到一家三层楼的火锅店去。坐在VIP座席,正对着面前的舞台,每晚六点过后会有一些歌星陆续地献唱。
言千夏包了附近几桌,隔开他人。导致一个热闹爆棚的火锅店,只有他们这里突兀地空出了一圈桌子。
歌星明朗欢愉的歌声飘散,满堂喝彩不断。
火锅上飘着热腾腾的香气,千夏为赵恒之烫羊肉装盘,他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千夏见他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劝道:“赵总不如把西装马甲也脱了吧,不过等下出门可记得要穿起来。”
赵恒之弯起细长的眼,微笑道:“好。”于是脱下白色的西装马甲,里面穿着浅白灰色条纹衬衫,配上仍不见皱纹的脸,看上去好像三十岁都不到。
“赵总和林小姐是今年下半年成婚么?到时一定记得给我发喜帖呀!”林连芝就是STK传媒总裁的独女。
“嗯,大概是十月份吧,”赵恒之开了瓶啤酒,往两个人杯子里倒,她急忙地递上自己的杯子,“听说言小姐和周公子解除婚约了?如果是因为小吵小闹还是及时复合吧,毕竟现在能出周家左右的世家似乎没有了。”
——他在试探她。
言千夏笑着喝了口啤酒,眸光微转,回答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真的说不清。这感情的事情太变幻莫测了,不适合今晚的氛围,还是说说我们都感兴趣的珠宝吧。听说赵总对鸽血红很有研究?”
“缅甸莫谷鸽血红,红宝石中的至尊。不过现在越来越罕见了,就连国际著名的拍卖会上也极少出现。”他的话中夹杂着一丝丝叹息。
“那么赵总可知我言家的传家之石是什么?”
赵恒之低沉一笑,看向言千夏颊边,“不就戴在你耳朵上吗?”
“是。”今晚正式进入正题。言千夏拂了下两鬓的长发,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一对妖娆华丽的鸽血红耳钉。鲜红的色彩,反射着头顶水晶吊灯明亮绚丽的光华。“可是,这只不过是一部分。”
赵恒之微挑左眉,放下碗筷等待下文。
“事实上,言家的传家之宝鸽血红,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由我祖上倾尽家产换购而来。”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盒子,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条由细钻窜成的项链,坠子是一枚硕大的心型红宝石,宝石周围也镶满了钻石。晶莹剔透,绚烂迷离,轻易地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勾引而出。项链的左右两边躺着一对对戒,扳指上同样镶了红宝石。
“这些只是精仿品,”她微微一笑,“真正的宝石色泽和净度更胜千倍。”
“不知言小姐是什么意思?”很显然,珠宝家眼底的欲望已经被勾起。
“项链、对戒、耳钉,这一整套珠宝,历经几代祖辈传至我手。今天我大胆地建议,想用这一整套的鸽血红,换你赵家的月光石。”
鸽血红本身的价值远胜月光石,它们仿佛就是女神和女神脚下的鹅卵石。拿一整套的鸽血红换一块月光石,赵恒之只赚不赔,甚至该庆幸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只见赵恒之细长的眸子眯起,狐狸般的眼神盯着红宝石精仿品,却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言千夏,你该不是傻了吧?景瑞眼见着摇摇欲坠了,你却拿价值连城的鸽血红换月光石?减了十倍的价值不说,还主动上门求我?”
“你不必管我的想法,这笔生意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该不会…”赵恒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该不会是因为听说月光石可以招来好运,所以对它动了心?哈哈,我给你指条明路吧,还不如回头去求周瑾瑜。”
言千夏压下心头这口气,就知道今晚没这么太平。赵恒之不过佯装爽朗,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现在彻底撕破脸了,开始大说风凉话。
“成交,还是不成交?”她问他最后一遍。
“我当然要这套鸽血红,”赵恒之用湿毛巾擦了下手,然后将毛巾丢在桌上站起身俯视她道,“在言家家产变卖会上。哈哈哈…”他眼底如狼残忍,如狐狡诈。东翔一直被景瑞狠狠压制着。景瑞永远是第一,东翔永远是第二,不过很快,这就会成为历史。
赵恒之拿起西装和马甲,气宇轩昂地大步离开。三十四岁的男人身上承载了无止尽的野心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