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选择了一条极度危险,但能博上一局的路。
这件事最坏的结局是,言家被爆卖出了假玉的消息,并且赔偿大量金钱,声明俱毁。
这件事较差的结局是,言家私下收回了假玉,一亿美金双手奉还。
这件事一般的结局是,言李两家达成和解,言家返还部分金额,李御城买了这颗上品祖母绿。
这件事较好的结局是,言家找回了那块真品,私下交手于李御城。
这件事理想的结局是,言家不仅找回了真品,也彻底查清了幕后的黑手,或是帮凶,交给李御城真宝石并达成同盟关系,丰泽、东航、或者其他哪家与此事有染的人,将付出惨烈的代价。
此时的陈佳芸右手还拿着那块假宝石的锦盒,走向离开会场的路上。高跟鞋踩出优雅的脚步声,像是特立独行的波斯猫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行走。
她的视线不禁被窗边的人影吸引。
他穿着深黑色的Armani衬衫和西裤,却解开两粒扣子,露出白皙深邃的锁骨,珠玉般的墨发顺着风轻轻飘起,右手捏着烟蒂在唇间吐纳,青蓝色的烟雾混着风向她拂来。
陈佳芸露出迷人的微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瞧他的脸色,似乎情绪极差的样子,于是她来了兴趣调侃掉:“怎么了呀宝贝,瞧你像在为爱伤神呀!”
邱珞慵懒的眸子看到她右手的锦盒,嘴角咧开冰冷的笑意,他深吸一口烟,然后尽数喷在她脸上。直到夜风卷走烟雾,陈佳芸瞪大眼睛,还未开口邱珞低沉的声音已在她耳畔响起——
“拿了宝石就快滚!”
别样女子
这件事情只在言家内部,关起门来商议。
言启烁初闻此事,只觉得背脊发凉。是林兮蕊第一个表态,一如往常的精明果断,“我们兵分三路吧。珞珞你去找回那块真品。千夏你把赝品努力套回来。我和启烁去跟传媒界巨头们走动下关系,如果真的事变,能压下去就尽量压下去。在丰泽和东翔的卧底也可以启动了…”
“丰泽和东翔内部有景瑞的人?”千夏不该吃惊的,但还是不禁确认道。
“我们内部,也必然有他们的人。二十一世纪商业间谍无处不在,又何况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业?”林兮蕊微笑。言启烁在一旁点头。林兮蕊继续道:“你若没有和周瑾瑜解除婚约,有周家做靠山,景瑞定然稳立于不败之地。只有丰泽、东翔反被我们算计之份…”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确实,言家没有政府靠山,现在又失去财力保障,只不过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因此至今仍将丰泽和东翔两家压在下面。
“‘李御城’内部没有我们的人吗?”千夏问道,林兮蕊摇了摇头,深沉道:“李御城本人做事怪异得很!员工从来只用俊男美女。我们曾经打了几颗棋子进去,有的表现业绩突出,有的默默无闻,最后都被裁退了,理由竟是因为有更漂亮的人进了公司所以取代他们的位子!”
“李御城”,这样的公司能扩张到如此地步,果真是传奇了…
同时千夏又不禁感到,林兮蕊似比言启烁更像是景瑞的掌舵人。她理智冷静,审视时态,处理问题不带感情。只是当初她怎么也糊涂了,同意和俄罗斯如此危险的巨额合同呢?又或许,沉船真是个无法预料的意外。当时又是突然改走水路,空运保险作废,真的是天意了。
四人都在努力为景瑞寻找绝地反击的机会。
第二天言千夏便亲自上门拜访了李家在市中心的豪宅。她打算以义务养护宝石为由,将赝品收回。待邱珞找到真品后奉回。
偌大的别墅区内满是富豪们的别宅。最昂贵的地皮,却杳无人烟。只为了那些挥金如土的人们偶尔的驻足。
千夏按了门铃后,门口的十寸液晶屏亮起,浮现了女佣的脸,声音通过无线传出,“您好,请问你找谁?有预约么?”
千夏微笑道:“我找陈佳芸小姐。今天早上和她通过电话。”
不一会儿铁门自动打开,佣人领她走入正厅。房间内暖气十足,她一路上只看到清一色女佣,连个男管家、园丁都没见到。而且个个美貌如花,身材纤长。当然,她们和这里的女主人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陈佳芸斜倚在长沙发的狐皮毛毯上,她穿着黑色的真丝V领睡裙,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脸上没有化妆,但无损周身散发的妖冶气息。嘴里一口一口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
空气十分浑浊,混杂了烟味和浓烈香水。
“坐。”陈佳芸边说边坐正了些,左腿覆于右腿上,睡衣只掩到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
千夏坐下,打量了一眼四周道:“这房子装修得真精巧。”
“还行吧。”陈佳芸继续抽烟,清冷孤傲。
“不知道李先生对那块祖母绿满意么?”千夏笑得自然,实则试探道。
“他啊,月底才回来。那石头还没见到呢。”
这对言千夏而言无疑是个绝好的消息!只要在月底前,邱珞找回了真品,这件事至少不会往差的方面发展。千夏尽量压抑心中的喜悦,接着聊道:“那你一定很想李先生吧?”
“不想他。”
“啊?”千夏愣了,就算不想,也至少该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表现得非常想念不是吗?
“有什么好想的。我是他情妇又不是她妻子。”陈佳芸神色自若,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人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么?”
“呵呵。”千夏干笑了下,不置可否。陈佳芸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群,而她又必须和陈佳芸打好关系,尽早将宝石拿到手里。既然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她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就在千夏盘算着怎么和陈佳芸拉近关系的时候,陈佳芸倒提议道:“难得今天有人来陪我。我们出去兜一圈吧!老闷在这房子里皱纹都要长出来了!我上楼你换件衣服,你在这里等我。”她说完不给千夏说话的机会,碾灭了烟径自离开正厅。
客厅墙上古老的吊钟显示下午一点二十分。她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陈佳芸仍是穿得花枝招展地下楼,脸上化了精致的妆,紫色的眼影衬托着她的风情。而穿着素色的千夏在她旁边就像个跟班似的。两人离开了别墅,走到明媚的春光下。
千夏终于又闻到了新鲜的空气,别墅周围淡雅的花香和芳草气息扑面而来,但又似乎夹杂着另一种特殊的香气…
“佳芸,你的香水很特别呢。”对于高傲的女人,恭维她是最好的选择。
陈佳芸嫣然一笑道:“这可是特制的香水哦!可以刺激周遭男性的荷尔蒙指数。千夏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送你那么一小瓶。”她从包里掏出一瓶30ML琥珀色的香水。
千夏微微摇头朗笑道,“不了,恐怕我是用不到了。”话语间似有淡淡的悲凉,她依旧笑得如春风明媚。
“没事,我先送你,你总有机会用到的。”
两个女人在一起,无非是一起逛街购物。
言千夏本不是一个购物欲强的女人,逛了一个下午,兜了两条商业街,也不过买了一件今夏新款chanel短裙和hermes丝巾。陈佳芸却从外套买到内衣,从帽子买到凉鞋,全都是今夏新款,刷卡到手软。最后又买了两条Paul Smith领带,想是给李御城准备的。
吃晚餐时,陈佳芸一个劲儿给千夏灌酒。两人都喝了不少,面色潮红。酒足饭饱后,陈佳芸令司机开车往江边,她们去吹吹晚风,散散酒气。
两人在江边席地而坐,一人手里还拿了一瓶啤酒瓶。酒精使得她们都不注意自己形象,就像普通的游客,两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孩。
晚风微熏,星光辽阔,江面上碧波粼粼。两人边喝酒边聊天。
“千夏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陈佳芸笑问道,两人醉醺醺地靠在一起。千夏回忆着,“我的母亲早逝了。小时候记忆里只有父亲。后来十岁的时候来了继母和哥哥。其实小时候的记忆,还挺幸福的吧,呵呵…”
“小时候,你会不会被要求学跳舞学钢琴学插花呢?”
“钢琴是必须的。其他的都没有,我父亲从小培养我认识珠宝。佳芸呢?”
“我小时候啊…”陈佳芸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我从小一心想着要嫁给有钱人。”
“哈哈,好可爱…”千夏笑了起来,觉得她说的很真实,这是不少女孩子都会有的念头。
“但是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压根就是骗人的!”陈佳芸暴戾地将酒瓶扔出,酒瓶哐当地旋转,洒了一地汁液,“就算再努力念书,考出了硕士学位,也没有白马王子娶我进门…”
“因为你要求太高了。”
“不。其实这个世界,出身已经注定一切了。你是什么出身,就和什么圈子的人在一起。顶多往上跳一小阶,想嫁入豪门?你看看我,我挖空了心思不过是李御城的情妇,出身摆在那里,跨不过去了。又好像你,可以顺利成章地要嫁入周家。”
千夏缄默不言。陈佳芸看向她,右手抚摸上她的脸,鲜红的指甲油在月光下如同红莲妖艳,“所以呢,你就努力做一个豪门少妇吧!要宽容大方,仁慈善良。再苦再累也不许抱怨哦!而我就做一个张扬的情妇吧,哈哈!我要将这一场游戏玩得更加尽兴!”她说完这句话,倒在千夏怀里抱住她取暖,不久后便昏昏睡去。
夜风袭来,千夏脑中越来越清明,她看着陈佳芸依在自己身上的睡颜,低低喟叹。
原来嚣张的外表不过为了掩藏内心的自卑。无尽的金钱终究填不满心里的悲伤。于是便更加贪恋财富,麻痹自己,永远不去面对现实。
可怜的女人。
可是自己,又真的幸运吗?
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伤疤,只是不轻易显露于人前罢了。
爱情游戏
二月十日。景瑞情人节钻石对戒系列全国同步上市。随之刮起一阵购买狂潮。这批钻石无论是外观还是品质,绝对是上等品。
连续五日,景瑞各大店铺前,前来询问的顾客络绎不绝。整个言家陷入暂时的欢庆中。只是邱珞目前只查到当日丰泽和东翔的人都未进入候场,只有其他几位拍卖家进入后场检查过自家货物。已经二月十五日了,祖母绿真品仍是下落不明。
由于各大专柜和展台人手不足,需要调动其他部门的员工,暂时空闲的鉴定部女员工纷纷走上前台。今天鉴定部里少了一大半人。千夏手中也无要事,于是下午给自己放了假。
千夏约陈佳芸出来喝下午茶,在一家港式茶餐厅内等她。未料陈佳芸过了二十分钟后致电说有突发事件,无法赶来了。
千夏离开了餐厅后来到人流密集的商业广场。各大购物中心沿着一条街排列座落。大批人流交汇。擦肩而过女子大多搂着男士,一脸幸福甜蜜。
悠闲放松的生活,却因一栋大楼液晶宽频上显示的时事新闻而被彻底打断。
“今日发行的《南方午报》和《今城午报》上纷纷披露出本月一日,一起巨大的珠宝交易案丑闻。由景瑞集团提供的重达34克拉的祖母绿宝石,当时以一亿美金由李御城集团拍得。今日却由两家报社披露出,竟是赝品。”
千夏手里的两袋购物袋颓然地落到地上,淡黄色今夏新品的连衣裙滑出包装纸,被路人踩过。
“本台刚才联系了李御城集团首席秘书陈佳芸小姐,她表示目前一切都不确定中。李御城本人将在三天内,携八位高级珠宝鉴定师抵华。届时会发布关于此事的声明。”
三天…邱珞那里却一筹莫展!她赌错了,她太自信,她以为一定会有转机,如今的景瑞,真的要陷入生死存亡了…
“本台刚才也电话采访了景瑞的负责人。景瑞的总裁夫人林兮蕊女士回答道:‘连李御城先生本人都未确定的事情,两家报社一口咬定,实在太巧合也太有趣了。’同时表示,希望李御城先生不会听信虚假传言。”
新闻结束后,广场上许多人情侣都停下脚步,大声喧哗议论。
“他们家真的拍卖假宝石吗?”
“天啊,我昨天刚买的一对钻戒啊!”
“不会啊,那个总裁夫人说得挺有道理。”
“总之都要等李家发声明不是吗?”
庞大的议论声,像是海啸的轰鸣,在她耳边狂轰滥炸。三天,如果三天不能解决这件事,一切都结束了。
如今,邱珞还未找到真品。
言家已经压不下新闻传媒。
李御城带了专业鉴定师回来。
那么,现在谁还可以救景瑞?
讽刺,太讽刺了,她第二次回头来找周瑾瑜,为的还是景瑞。
千夏站在周宅的铁门外,踌躇不前。人是来了,心里却在抗争。
黑色的铁门却突然自动打开,向两旁退去。浓郁的繁花和绿荫,盛大的喷水池,最后是蓝天下华贵的豪宅清晰地跃入眼帘。她曾经居住了半年的地方。
周瑾瑜一定通过侦探设备看到她了吧,瞧,铁门都自动开了。
她要进去吗?
如果再次见到周瑾瑜…他颀长的身影,优雅的西装,倨傲的下颚,琥珀色的眸子,他或许会冰冷地看着自己,又或许会温和地笑。不变的是眼底流淌的温度。
然后,她求他。
怎么求?给他跪下?或者出卖自己?
不,周瑾瑜那般高傲的人才不屑。
时间无声流逝。言千夏终于下定了决心,遥望着那曾经的“家”,嘴角荡漾开惨淡地笑。然后转过身,决绝而去。
对不起,周瑾瑜,你要的东西,我始终给不起。
言千夏转身而去的背影凝成液晶屏上的画面。很快,液晶屏被一片黑色替代。
白皙修长的手,将遥控器扔到一边。
周瑾瑜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秦管家进入时,正见到他颀长冷漠的背影,低声道:“少爷…”言小姐已经离开,看少爷的反应想是已经知道了。
“六个月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没有转过身,日光镶在白色外套和棕发上,耀眼锋芒。他嘴角微微扬起,散发着清冷的笑意,“明天一早就对外宣布周言两家已经解除婚约的消息。”
末了,凝眸,沉声道:“言千夏,我倒好奇你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男人的心,又何尝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变幻莫测的东西?
千夏疲惫地回到言宅,脑子里涨成一团,思绪紊乱。没想到她刚走入玄关,就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是林兮蕊奔在前面。言启烁慢步跟在后头,眉眼间仿佛苍老了数载。
“你去找过周瑾瑜了吗?”林兮蕊跑到千夏面前,一双精锐的眸子笔直地和她对视,像是要通过眼神钻入她心底。
“去过了…”千夏眨了下眼睛。
“怎么说?他肯帮我们吗?”
千夏沉默,微微垂下眼。林兮蕊抓狂地尖叫道:“言千夏,你应该知道现在能帮言家过度危机的只有周瑾瑜了吧?那拍卖会都是他办的!人家周老太一去世,二十八岁、唯一主干的他就是周家的族长!只要他吹一口气,景瑞就能活过来,不然我们当初费尽心机把你嫁过去是为了什么!”
千夏淡笑,低缓的声调回答道:“你以为周瑾瑜还会第二次上我的当吗?你以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掌控他的心吗?”她沉笑,学着林兮蕊冷血的表情,“如果我有那么大的魅力,我还管景瑞死活干什么?整个周家都是我的了不是吗?”
林兮蕊倒退一步,打量了她一眼,迅速恢复了寻常的镇定和冷情,“不错不错,长大了。学着我狠起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会以景瑞为第一位的。”
景瑞至今都是她心里的第一位。只是她已经无法再去欺骗了,无论是骗周瑾瑜还是骗自己。明明,她自始至终都无法回应那段感情,无论再努力,再麻痹自己…
“好,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林兮蕊转身向扶梯走去。言启烁用身体挡住她去路,眼泪不可自抑地落下,哽咽道:“兮蕊,你真的要走了吗?因为我已经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了?”
“放开我!言启烁你最好乖乖配合我离婚,不然我斗得鱼死网破也要和景瑞撇清关系!”两人扭在一起,女人的力道终不如男人,林兮蕊用长指甲抓着言启烁的脖子,尖叫道:“你景瑞要倒了,凭什么拉我陪你还债!我还年轻我还有姿色,我才不要下半辈子都断送在逃亡和流浪里!”
“兮蕊,兮蕊,我爱你啊,兮蕊…”五十岁的言启烁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紧紧抱住林兮蕊,她的指甲却划破他的脸,殷红的血珠滑落而出,溅在白衬衫衣领上惊心动魄。
千夏累极了,无声地从两人身边走过,上了扶梯想回二楼的房间休息。却见到另一边的卧房,邱珞的脚边放着旅行箱。灰色的衬衫,粉红色的领带,Paul Smith一贯的轻松随意。他终于可以不必穿着严谨正式的Buburry或者Amani,恢复慵懒随意的本性。
邱珞看到她后微微一笑,美丽而妖娆。
千夏回之一笑,淡然而友好。
现在他们之间,连唯一的兄妹之名的维系也不存在了。
“珞珞,带着行李下楼!我们走!我们走!”林兮蕊在楼下疯狂地叫道,言启烁跟着大喊:“不许走!不许你们走!”
邱珞迷人地微笑,一如初见那天,美好得像春风似的吹入她少女心头干涸的土壤,瞬间滋润成汪洋。他手里拖着旅行箱拉杆,经过千夏身边,轻轻说了声:“我得走了。”便往扶梯走去。
“不送。”
邱珞继续笑道:“我们去了美国就不会回来了。你想念我可以来纽约找我。”
呵。千夏不禁冷哼。景瑞如果真的倒台,她和言启烁身无分文,每天考虑怎么躲债都来不及,哪有闲情逸致去美国?这一走,想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重见了。
瞧啊,邱珞果真是冷血至极的人,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风范。只是他们一个是追逐着钱走,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没有傻傻地第二次敞开心扉,任他攻城略地。不然现在她该是如何地痛不欲生?
她是对的,不要去指望邱珞的感情。他的爱,来得快,去得更快。像是繁复盛开的樱花,啪得一声打开,吸引所有人驻足观望,幻想纷纷扬扬的花瓣在为自己飘舞。在梦幻的最高点,又啪地一声凋谢,决不为你停缓离去的脚步。
可是,这个世界上,凡是见证过那种荼靡的美,凡是沉沦其中的人,谁能忘记那极端绚烂的一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马上就走到楼梯口,下了楼后,这辈子再也不会重逢,只有任记忆将往事不断回放,稀释,湮灭,风化…
“邱珞。”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唤了他的名字。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微挑眉看向神色异常的言千夏。
日光,斜照。
“邱珞,我们最后拥抱一次好吗?”心口有什么东西破涌而出,酸楚地冲向四肢百骸。理智被压制下去…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请求…
邱珞微怔了一瞬,回到她面前,看着没有任何防备的言千夏。他无声地,轻轻地,双手环住她的后背安抚她,并没有拥得太紧。
而他身上的香气钻入她的鼻息,那味道,她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追忆眷恋。
言千夏也抱住了邱珞,把脸埋在他胸口。为什么,会有眼泪流下…眼角滑出的一大滴眼泪,氲开在他左胸口的衬衫上。
三年前,他在给予她盛大期望后的第二天,不告而别。
三年后,他们用一个拥抱结束这一场相逢,后会无期。
“邱珞,你是魔鬼。你是没有心的魔鬼。”她沉声抽泣道,极力压抑逐渐泛滥的眼泪。邱珞轻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千夏,不要哭了。”
“邱珞…你是秋天,我是夏天,我这辈子注定终结在你手里。”她惨淡地笑,身体微微抽搐,他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她紧拥入怀。
——“邱珞!你还在楼上干什么!给我下来!我们走,我们马上离开!”林兮蕊的尖叫声划破这最后的清宁。千夏像是被刺激到了般,挣脱他的怀抱,拉住他衬衫衣摆,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道:“再等我几天好吗?我一定会说服李御城。景瑞不会倒!景瑞不会倒!”
他不说话,指尖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眼底泄露了心疼的秘密。
——“邱珞!”林兮蕊的尖叫声和言启烁的嚎啕声夹杂传来。
邱珞收回了手,轻柔地微笑道:“我走了。”然后转身离去。空旷的二楼只剩下言千夏孤身一人。
他们走了。
而他们悲伤地哭泣,沦陷在昏黄的暮色中。
是否多情总被无情恼?爱情这场战争,陷得越深,就只有阵亡的份。理智冷情,就永立不败之地。只是如果那样,又如何是爱?不过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算计。
花火绚烂,樱花荼靡。
千夏突然明白了这场爱情游戏。不就是一场算计吗?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让她获得主动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