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滟久久地盯着那些画,有一种很震撼的感觉。画面中的人物,从容貌上看是青春岁月中的少男少女,可是在眼神和身形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一种凝重而沧桑的气息。
如果是以前,季滟绝不会喜欢这些弥漫着悲伤情调的画,但现在,在她经历了一些伤痛之后,她深深地被它们所打动。它们勾起了她遥远的记忆和类似的情愫,只是不知道,画中那个英俊少年和纯白少女,是否就是郝晨和他最初喜欢的女孩?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不论它们是否被时光归于尘埃。纯情的初恋不再,仅有的一次用心的爱不再,也许一切都不再,但怀念却永远沉淀在记忆深处,留在我们青春的雕版上。~~~~~~~~~~~~~~~~~~~~~~~~~~~~~~~~~~~~~~~~~~~~~~~~~~~~~~~~~~~~~~~~~~~~~~~
不好意思,因为工作太忙,很久没有更新。不过,大家对心雯的支持仍是一如既往,这让我非常感动。估计看过这一章后,很多人会倒向支持男二吧?呵呵~~~~

温暖
郝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满满一袋菜,有鱼、有肉,还有蔬菜。“你在沙发上坐,看看电视,晚饭马上就好!”郝晨说,一头钻进了厨房。
“我来帮忙吧。”季滟可不想白吃,虽然她什么家务也不会做。“那好,你把白菜洗一下。”郝晨一边切茄子,一边说。洗菜?这可是季滟头一次做这种活。家里有保姆,她从小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她努力回忆过去看宋嫂和千寻洗菜的情景,把白菜放进菜盆里,端进水池。拧开水龙头,水一下子冲了出来,溅到水池外的地上,衣服也弄得湿漉漉的。她赶紧关上水龙头,拿来拖把,把地拖干净。郝晨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没做过家务?”季滟点头,很是尴尬。“没关系!不会做可以学嘛。”郝晨说,“那边有围裙,你穿上它,衣服就不会弄湿了。”
季滟找到一条浅蓝色的围裙,替自己围上,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穿着围裙做饭。她重新拧开水龙头,这次不敢开得太大,把几棵白菜洗干净,放进箩筐里,再用水冲了冲。洗完后,她有点得意地对郝晨说:“我洗好了!”“这么快就洗好了?”郝晨走过来,仔细检查她洗过的白菜。“这白菜洗得不干净,洗菜不光要洗外面,还要掰开来一片一片地洗。”他把白菜掰开来给她看,果然里面都是泥土。季滟再次脸红,同时升起一股挫败感。她发现自己真是一无是处。“没有人天生会做家务。”郝晨安慰她,“你照我说的方法再洗一遍。”
等季滟洗好菜,郝晨的油淋茄子已经上桌了。“你去摆碗筷吧。”他熟练地将白菜倒进锅里。
季滟走进客厅,摆好碗筷,然后坐着发呆。平常看到千寻在厨房做家务,帮宋嫂摘菜、切菜,她总是一脸不屑,其实做饭也不是那么容易。作为女孩子,千寻确实比她“贤淑”很多。
晚饭是五菜一汤,相当丰盛,郝晨手艺很好,季滟虽然吃得有点拘束,还是不忘夸赞郝晨的厨艺:“你烧的菜,比我家保姆做的还好吃!”保姆?郝晨愣了一下,重新打量她。看她的穿着和言谈举止,家境应该不错。
“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吧?”他试探着问。季滟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没有回答。她和郝晨素昧平生,不愿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家世。而且,她很想知道,如果完全抛开季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她是否可以结交到朋友?是否受人欢迎?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郝晨脸色一窘,讷讷地说,“只是单纯地问一下。”
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季滟却觉得很有趣,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人!尤其是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毫无城府,没有一丝阴郁。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睛。裴予陌的眼睛总是很深很深,深不见底。心突然动了一下,扬起眼帘,直视着对方:“我刚才看到你画的水彩画,很有艺术水准。你是画家?”他的脸刷地红了:“我不是画家,只是从小对美术感兴趣。大学里学的是广告设计,去年毕业,在优林广告公司工作。”优林广告?这是俞氏下属的企业。“你知道你们总公司的老板姓什么?”
“不太清楚。”郝晨挠了挠头,“听说隶属于大名鼎鼎的俞氏集团,应该是姓俞吧?”
季滟注视着他,眼眸晶亮:“那你可以教我画画吗?”呃?郝晨又是一愣,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没有人生理想,没有奋斗目标,也不爱读书。唯一的心愿就是…”季滟叹口气,幽幽地说,心里的忧伤慢慢地荡开来,“算了,那个心愿永远不会实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找到一件事情来做,必须培养出一种兴趣,支撑着我忘记过去,重拾信心。”
她这番话听在郝晨耳里很是酸楚。这个女孩,外表前卫不羁,其实有着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你真的想跟我学画画?”郝晨问。“嗯。”她关切地问,“可以吗?”“只要你不是太笨。”郝晨调皮地挤了挤眼睛,“我愿意收你这个学生,不过,你必须交学费。”“多少钱?”金钱对季滟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要钱,只要你吃完饭后帮我洗碗!”郝晨微笑着,将碗筷交到她的手里。
季滟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郝晨已经窝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他把自己的卧房和床让给了她。他像婴儿般纯真的睡容,和着空气里微微的鼾声,让季滟突然觉得很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温馨舒适,不需要多大,不需要多豪华,只要有凡俗的烟火气息,只要有真诚善良的一颗心。锁上房门,季滟在那张木架床上躺下,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就这样住下来了,和一个街上偶遇的陌生男人,一起做饭,在一张桌上吃饭,这样亲密,就像一对熟识已久的朋友!
“…季滟真的没事了?”“嗯。你不用担心。”电话那头,季安澜嗓音宽厚温和,“前一阵子她在朋友家住了几天,回来后心情平复了很多,还嚷着要学画画。”是吗?季滟终于走出来了?她不再恨裴予陌?“千寻,你要注意身体。W城冬天天气冷,你要多添点衣服,不要受凉。”
“知道了。”她轻声说,“您…您也要保重。”挂上电话,千寻用毯子裹紧自己,蜷缩在电脑前。父亲没有说错,W城的冬天真的很冷,气温虽然没有零下几十度的骇人,但那种冷带着阴湿的寒意,冷到蚀骨透心,让人无处藏身。在这座城市呆了四年,千寻还是很难适应。尤其这个冬天日日寒雨,有半个多月未见到阳光。
大四了,学校差不多都没有课。千寻在阅览室呆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只剩她一人的寝室。室友们都出去租房子住了,为了考研或者为了爱情。连乐嘉嘉也搬出去和文凯同居了。
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千寻难以入梦,便守着电脑,用上网来打发孤单寂寞的时光。今晚父亲的来电,对她是个意外,却也没什么话好说。其实,她很想像季滟一样,开心时在父亲怀里撒娇,不开心时掀眉瞪眼、撅嘴抗议,而她和父亲相处的方式,却是疏远的、相对无言的。
纵然,她能从父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爱,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一条无论怎样忽视也依然存在的河流,横亘在他们之间奔腾不息。电话挂断以后,四周重归死寂。她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映照的脸,呵出一口冷气。
11点寝室准时断电。千寻正要摸黑去洗漱,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黑暗中,她没有看来电显示,以为是季安澜,说:“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电话另一端,却没有声音。千寻诧异地“喂”了一声,彼端依然沉默。她连忙去看来电显示,却是W城本地的号码。是骚扰电话吧?她正想挂断,对方却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千寻,你就没想到是我吗?我一直在等你叫出我的名字。”她死死地握住手机,盯着那个号码,眨眼,再眨眼,良久方才出声:“裴予陌,你真是阴魂不散!”电话那头的男声透出笑意:“很好,你还没有把我的名字忘掉。”“你在W城?”千寻极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又是出差顺便来看我?”
“不,我已经在W城工作了。在一家电脑公司任业务主管。”“为什么?”她蓦地提高嗓音。这人八成是疯了,竟然离开经济最发达的沿海大都市,跑到这个不够繁华的内陆城市。“俞氏在N城的势力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留在N城,事业肯定会受到影响。”
“只有这一个原因?”千寻不相信。“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离你太远。”他低低地叹息,“千寻,我很想你!”
隔着话筒,他的声音很近很近,就像响在耳边。千寻的睫毛眨了眨,努力调匀呼吸。几度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千寻,你为什么不说话?”裴予陌觉察到了她的沉默,“我在你们学校对面的咖啡馆,你能不能出来见我?”千寻缓缓摇头,然后,才想到他根本看不见。“我已经上床了。”她只能撒谎,“是你的电话把我吵醒。”“那么,明天吧?”他不肯放弃,“明天是星期六,你一定有空!”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难缠。“好吧。”她犹豫片刻,“明天上午9点你在学校门口等我。”裴予陌松了口气,跟着促狭地说:“这次你该不会又找个男同学假扮你的男朋友吧?”
“你放心,我不会的!”千寻有点不甘心,又加上一句,“我会找个女同学假扮同性恋。”
“没想到,孟千寻也会开玩笑!”片刻以后,他说:“你早点睡吧,明天上午不见不散。”接着,他的声音消失,话筒中响起嘟嘟的断线声。接了这通电话,哪里还睡得着?千寻洗漱后躺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将灰白染成透明的蓝。她的目光游移至窗外,满天的星光灿烂,明天应该会有太阳吧?这漫长而阴寒的冬雨,是不是从此就会结束呢?冬日晨曦微现,细碎的光线闪闪烁烁,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勾勒出棱角。裴予陌穿着风衣,在校门对面漫着薄雾的人行道上等待徘徊。9点,千寻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他大步朝她走过去,笑意盈盈:“今天天气很好。”
千寻仰头望着裴予陌,他真的很高,长长的风衣,领口竖起来,更加显得身形颀长,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左右。乐嘉嘉曾经说过,男生跟女生相差一个头的高度,是情侣之间最完美的身高距离。
“至于原因嘛,”乐嘉嘉抿着嘴偷笑,“女生的头顶正好抵住男生的下巴,平时显得小鸟依人。接吻的时候,男生只要稍稍一低头…是非常适合情侣的身高哦!”为着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千寻偷偷红了脸,甚至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你今天想去哪里玩?”他发觉了她的异样和腼腆,趁势抓握住她的手。
千寻轻轻地挣不脱,脸越来越红。“随便。”她说,“我又不是和你约会。”“对我来说,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他微笑着看她,“我们去游乐园吧?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去过。”是的,她没有去过游乐园,从出生到现在,一次也没有。那一刻,千寻脸上的表情迷茫而又伤感。这个裴予陌,总会被他看到她不为人知的落寞和孤寂。
他拉着她上了公交车。冬日难得的晴好天气,出行的人特别多。车厢里十分拥挤。一路上人满为患。千寻没有座位,挤在过道上,裴予陌始终牵着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稳妥。
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对甜蜜的恋人了。千寻想着,扬睫看裴予陌一眼,他周身都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细细的金边勾勒出完美的脸部轮廓。他向她微笑,眼底阴郁桀骜的光已退去不少。他的眉目俊朗依旧,一如初见时那般深刻而分明。但却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觉。今天一切都不正常,好象从一场多年不遇的好梦中醒来,人完全变得不一样了。裴予陌的一个牵手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脸泛红心跳加速。乐嘉嘉说这是爱上某个人的征兆。难道她爱上裴予陌了吗?不,一定不是的。她只是出于同情。自从知晓裴予陌的悲惨遭遇后,她就再也无法对他强硬、绝决。她怜悯他,但那不是爱情!她就这样愣愣地瞪着裴予陌,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直到耳边传来清晰的报站声:“游乐园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到站了。”裴予陌低声说,淡淡地含笑看着她,“如果你想看的话,等下到了游乐园随便你看多久!”千寻怔了一下,脸迅速胀红。她甩开他的手,率先下了车。裴予陌看着她的背影,纤细而干净的弧线,隐在阳光中,光影斑驳。“千寻,总有一天,我们会相爱。”他轻轻地说,在心底描画出温暖的线条。


约会
周末的游乐园,人山人海。这是一个充满欢笑的世界。男女老少个个都喜气洋洋,当然最开心的是孩子。
千寻站在人群中,艳羡地盯着那些孩子,看他们牵着父母的手,大声尖叫,兴奋得小脸通红。
“想玩什么?”裴予陌问。千寻目光游移,过了很久,才说:“我想坐旋转木马。”他不由笑了起来:“你不会这么幼稚吧?”“因为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从来没有坐过,所以很想坐。”裴予陌不再说什么,拉了她的手,走向旋转木马。确实幼稚,身旁排队等候的都是小孩子。夹在他们中间,千寻并不觉得别扭,反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童真和快乐。当她从木马上面下来时,长发微乱,脸颊泛红,双眸却盈盈发光。“真是个大小孩。”裴予陌说,心里却怦然一动,想起初见时的第一眼,她从楼梯扶手上滑下,也是长发飞扬,星眸闪亮。“千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千寻摇头。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地方。“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像我的母亲。”裴予陌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她皮肤白皙,长发垂肩,美丽而又纤弱,很温柔,也很孩子气,完全不像个作母亲的人。我父亲很爱她,在上海老家的房子里,有个小花园,种满了花,还有一个漆成绿漆的秋千架。那是父亲特意为母亲做的。每天放学后,我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坐在花园里,看父亲轻轻地摇着坐在秋千上的母亲,把她荡到半空中,再一次次荡回来。母亲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飘摇起来,纯美如天使…而我第一次见到你,以为你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我不是天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使。”千寻轻轻地说,“而且,最终你会发现,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只有抱歉…”“我并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爱你,即使是一厢情愿,也是我自己甘心。”他的眼神里透着宠溺与执著,“所以,你不必觉得抱歉,你的躲避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她退后半步,离开他的手。裴予陌不得不转移话题:“接下来,你还想玩什么?”“海盗船、摩天轮、云霄飞车…”那天,他们玩了很多东西,海盗船、摩天轮、激流勇进…最后两人坐在那儿,等云霄飞车下来。云霄飞车又叫过山车,是一种非常刺激的游乐项目,那种风驰电掣、有惊无险的快感令很多人着迷。千寻仰着头,湛蓝的苍穹下,云霄飞车像一条巨龙,穿梭在半空中,人们的尖叫声阵阵传来,却一直不肯停止,旋转,飞速旋转…多绚丽的世界,多晕眩的世界,多疯狂的世界!
“你真的要坐云霄飞车?”像她这般沉静柔弱的女孩,大多不敢玩这种冒险刺激的游戏。
“嗯。我想体会一下飞翔的感觉。那种飞上高空,从最高点往下坠落,彻底地放松,会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和痛苦。”“放松?”裴予陌望着高空中的人们,缓缓说道,“我倒觉得云霄飞车是一种救赎。”
“怎么说?”千寻回头看他。“如果你对物理学感兴趣,你会发现云霄飞车的运动中包含了许多物理学原理,人们在设计云霄飞车时巧妙地运用了这些原理,将能量守恒、加速度和力交织在一起,表面上看是把人抛离出去,其实铁轨和过山车相互作用产生了一种向心力,尾部车厢牢固地扣在轨道上,不会脱轨甩出去。”
“这很像爱情给人的感觉,心里惶恐不安却又享受投入,既兴奋激动,体验到冒险的快感,又担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停下来。它有时候让你升入天堂,有时候又让你如坠地狱。”
“看来,你不但对物理学精通,对爱情也有一套高深的理论呢。”千寻暗讽。
“我缺少的是实践,你能不能帮我?”她站起身,因为云霄飞车已经下来了。这回轮到他们。准备就绪后,千寻看身边的人,有兴奋的,有紧张的,还有害怕的,她则显得过于冷静了。她不是来寻求刺激,或者冒险,只为释放压力。就像14岁的她玩溜滑梯一样,在一升一降的过程中,将所有的东西抛开,体会一种毫无负担的轻松。游戏开始了,她紧紧闭上眼睛,只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整个身子都被抛了出去。云霄飞车从最顶点往下冲。她睁开眼,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窒息,心脏剧烈地狂跳,全身都在冒冷汗…
回到陆地上,千寻双腿棉软,像踩在棉花堆里。裴予陌看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惨白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千寻,你怎么了?”“胸口突然很不舒服,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她额上渗出细密汗珠,眼前金星乱舞。他扶着她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握住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你是不是…心脏不好?”裴予陌担忧地问。心脏?应该不是吧?她只是有点贫血。休息了一会儿,心脏的不适缓解了,全身更加疲乏无力。“看来,云霄飞车不是人人都能坐的。”她勉强现出笑容,“除了勇气之外,还要有一个强壮结实的身体。”裴予陌蹙眉凝注苍白的千寻,想起她7年前的那次昏厥,心里的担忧在扩大。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见他的表情不对劲,不由追问。他不说话,紧紧地拥她入怀,死命地抱着,不肯留一丝罅隙。她轻推他的手臂,这家伙就是喜欢搞突然袭击:“别人都在看着呢!”“不要离开我,千寻!”他用力揽紧她,颤栗地说。怀中这个单薄瘦削的女子,令他如此不舍,如此疼惜。千寻先是愣住,接着,心头涌起一股酸楚。这样依依痴恋着自己的男子,即使没有爱情,他们也能彼此温暖,不是吗?她一声不吭,把头偎在他的怀里。周围嘈杂的人声忽然之间安静下来。他的呼吸和心跳声清晰可闻,震动着她的耳膜。头顶上,白白灿灿的阳光从树缝泻下,洒在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上。从游乐园出来,已过了下午一点。他们走进一家饭馆。坐下后,裴予陌体贴而细心地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她淡淡地说。“这里可没有随便这道菜。”他翻开桌上的菜谱,点了几个菜。菜上来时,千寻吃了一惊,三菜一汤,全都是她爱吃的,其中那道剁椒鱼头是她的最爱。
“没什么奇怪。”裴予陌笑着扬了扬眉,“每回饭桌上有剁椒鱼头,你的饭量就会大增。宋嫂说过,你最爱吃鱼,各式各样的鱼,但最喜欢的是剁椒鱼头,怎么吃都吃不腻。”
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千寻的心猛然一缩,突如其来的莫名感动。他夹了一块鱼肉在她碗里,说:“玩了一个上午,肚子一定饿了,快点吃吧。”
这餐饭吃得很长,裴予陌随兴所至地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包括他在美国的生活。
“在美国的6年,我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我才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一定是爱上你了。”他从热汤腾起的雾气中凝视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和季滟同居,她仍是清白的…”千寻被动地听他说,一直没插话,听到这儿,不禁缓缓摇头:“但她的心已经交给你了。这比…比…”她迟疑着,措辞有些困难。裴予陌望着她,目光若有所思地闪烁着,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这比和我上床更严重!”他立刻如愿以偿地看到对面的女孩满面潮红,露出窘迫的神情。“你…你…为什么说得这样直接?”她讷讷地问。裴予陌轻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其实,他非常喜欢看她尴尬的样子,那样纯情,那样羞涩,一扫平日的漠然矜持,像个稚气的孩子。“撞到别人接吻都会脸红的女孩,你的脸皮还真是薄呢!”千寻凝神看他,突然问道:“那天早晨,你是故意的吧?”“什么?”他挑眉。“故意当着我的面吻季滟。”裴予陌眼睑半垂下来,注视着碗里的饭,脸部线条僵硬。“唔。”沉默许久后,他回应,“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结果让你失望了吧?”她说,有种揶揄的意味。他终于抬眼,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幽幽深深。“我希望有一天,你会为我吃醋。”千寻不发一言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走吧。”裴予陌站起身,掏钱付账。送她返校的路上,裴予陌变得很沉默。千寻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头,鞋跟“咔嗒”一声折断,她的身子朝右边倾斜。裴予陌没来得及扶她,千寻一下子摔倒在地。右脚的袜子被蹭破了,细细的脚踝渗出几滴血。他立刻蹲下身,着急地问:“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是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她沮丧地说,“上次修过一回,又断了。”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垫在她的右脚下。“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这是一条林荫小道,午后的行人很少。千寻立在原地,右手扶着树干,仰起头,看着被树枝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花白的阳光纷纷扬扬地泼洒在眼眸中,刺得眼中泛起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