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氏嘿了一声,道:“你这翅膀长硬了,竟敢与我顶嘴!你这忤逆婆母,又偷汉子的女人,我老王家如何容得下去…”
柳氏身子骨弱,年纪又小,此番受了祸事儿,那里敌得过她的力气。宴氏把柳氏拖将下来,便要拖着她一路家去。柳氏朝她的手腕处咬了一大口,宴氏疼得松开来,柳氏一股脑儿爬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对宴氏怒目而视,道:“好,这桩桩件件咱们今儿就说清楚。我自来你家里,自问做得不差,你平日对我轻则咒骂,重则毒打。这日子,我早已不想过了!可你们心肠也太恶毒,竟然不惜毁我清白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叫你儿子与我休书一封,我自离去,再不在你家受气,便是家去吃糠咽菜,也好过你家的苦日子!”
柳氏说完便先行走出房子,腰板儿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甚是有力,与平日甚是有差别。
待到了王家,王家的院子还清冷着,柳氏看着这座宅院,冷笑不已,她看向宴氏,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偏只婆婆你一人醒来。我看你是预谋已久,难怪要把你大儿子调到外头做苦力,昨儿竟破天荒的关切我来,原来都只为了诬陷我来。倒是不惜让公公和小姑子也就此昏迷不醒,想必喝下的料也不比我少来。我说婆婆你处心积虑这般整治我,又不惜拉扯蒋夫子下水,儿媳妇我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这事情前前后后与小叔子的事情不无关系吧!小叔在外头欠下三十两的赌债,可是笔大数目,这蒋夫子是外乡人,我猜你定是觉得人家一个外乡人,若是按照你的打算,巴巴去请了里长前去,可不是刚巧碰见这所谓的‘勾当’,那时我昏迷不醒,蒋夫子还不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来,任你敲诈勒索,如此可不达到你的目的!”
宴氏气得不行,可是从没想过这儿媳妇嘴巴恁个厉害,当下跳了脚就要来打她,柳氏哪里会让她白白打自个儿,反正这会儿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如何还能将就她去。宴氏没打着柳氏,气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去!”
柳氏道:“你们这般作践我来,还想我感恩戴德?我没像你们这般龌龊,亦是我仁慈!”
宴氏气得不得了,道:“我呸,今儿老娘非打杀你这恶婆娘不可,如此不孝顺,拿你来何用!”
其他人看不下去,花里长道:“都给我住手,宴氏,你作人婆母,这般歹毒,你道如何?”
宴氏道:“这是家事儿,花里长还是不要插手!”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花里长被她一句噎住,恨恨地瞧着宴氏。
蒋夫子眼见事已至此,便道:“今日的事情定要有个结果,我看不若等王家的当家人醒转,咱们再说!”
几人就此在王家留下,又过了一阵,王长贵醒转过来,一看天色大亮,赶忙起身,这几十载还是头一回睡得这般死沉死沉。王长贵只觉得脑袋疼得紧,出了门,见家里来了不少人,吓了一跳,赶忙问家中出了何事儿。
里长把事情一一说道清楚,问王长贵此事儿该如何解决。王长贵彻底蒙住里,如何知晓不过一晚上的功夫,竟然出了这么多事情,只把宴氏骂了一顿。
宴氏哭闹,又说并未诬赖媳妇儿,儿媳妇确实与蒋夫子不慎清楚,但决口不承认昨儿的事情是自己做下的,死咬住蒋夫子不放手。又将前些日子有人撞见儿媳妇天不亮与蒋夫子拉扯的事情,柳氏被气得够呛,当下反驳起来,骂宴氏为了钱不要脸面。
柳氏确实没想到那日早上遭那闲汉调戏,搭救她的人是蒋夫子。可眼见宴氏空口白牙说他们有什么,气不过,与宴氏争吵起来。宴氏咬死没人看见,耍混就是说两人有私情,便是蒋夫子也拿她没办法,这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呀。蒋夫子问待将何为,宴氏也丢开了脸面,反正里面面子全没了,恬不知耻地说要将儿媳妇典与他。
其他人完全傻眼儿,便是花里长也觉得这宴氏为了银子,前前后后闹出这么桩事情,只是为了把儿媳妇典卖给夫子…
蒋夫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遇见有人亲自给自己儿媳妇下套只为了把之当货物一般典卖给别人。蒋夫子倒是怜惜起柳氏,唬着脸又说若是他不应该当如何。
宴氏便道这样的女人,沉池塘了事。
柳氏气得不得了,她走过去,出其不意甩了宴氏一耳光,宴氏没防备,倒被打个正着,柳氏怒道:“今日所受之侮辱,若我此身还留得性命,他日定叫你千百倍还与!”
柳氏朝蒋夫子磕头,对拉扯他下水表示歉意,便跑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要与宴氏拼命。
花里长呵斥一番,看着蒋夫子,道:“夫子是何意,我看着柳氏也当是个有担当的。不弱夫子典将她去,也叫给她一条活路去!”
蒋夫子没得奈何,最后只能无奈应下。当即王家人便与蒋夫子,当着花里长的面商议典资。宴氏狮子大开口,本想要三十两银子,被里长嗤笑她不知好歹,最后从中作半了事。
柳氏丈夫虽然不在,这典书的落款确是写了王正的名儿。柳氏麻木的看着这黑心肝的王家人把自己当货物典出去…
耳边只听得花里长最后念道:“立约人王大,今因缺用,愿将发妻柳氏,凭中出典与蒋夫子,三面议定白银十五两,谷子五旦,葛布五匹,五年为限,期内所产子女,概归蒋夫子,期满柳氏仍归还本人,与受典人断绝关系…”
柳氏心里苦极不由大笑出来,看着王家人的嘴脸,一一扫视过去,道:“你们这些人的嘴脸,这日日夜夜我定不敢忘怀。你们王家给予我的这份大礼,他日小女定当奉还,还请诸位万万多多保护好身体…”
☆、第 31 章
王家闹得这般没脸没皮,只为了那在外头欠下一屁股债的小儿子,竟如此丧心病狂不惜毁了大儿媳妇的名节,死乞白赖着蒋夫子不放,舔着脸要栽在蒋夫子头上,旁的人见王家人这般没个德行,纷纷摇头表示愤概。
协议已经签下,三方各留下一份典书。花里长看着宴氏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由瘪了瘪嘴,讽刺她道:“你可收好了,这儿媳妇儿的卖身银子可得捂热了。”
柳氏被典卖,当然得跟着蒋夫子家去。在王家收拾好自己的衣衫鞋袜,柳氏便要跟着蒋夫子离开王家。
王桃花也醒转过来,在屋子里头看着爹娘把大嫂如此作践,跑出来便跟爹娘大吵大闹,骂他们没良心。少不得被宴氏往背上抬手锤上几个拳头,责打一顿,王桃花没法子,只在一边哭泣不止。
柳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卧房走出来,王桃花哭得越发大声,跑过来抱着柳氏的身子不准她走。如此撕心裂肺一声声叫着嫂子别走,旁的人见此也抹下几把眼泪,多好的儿媳妇,这宴氏也恁是心肠歹毒,打量着儿媳妇家贫,家中便是知晓也拿他王家没辙,才敢如此猖狂,做下这等泯灭良心的事情。
柳氏被王桃花抱着,她心里虽然恨王家人无情无义,但是这个小姑子却是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那个人,柳氏原本止住的眼泪也不由流淌下来,她掰了掰王桃花的手,想挣脱出去,没想王桃花抱得死紧,一时半刻倒是出不去。
柳氏见小姑子哭得伤心,擦了擦眼泪,又摸了摸王桃花的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已被你爹娘典卖,如今可算不得你王家的人了!”
王桃花道:“嫂子,不要走,不要走。都是二哥那个混蛋,他昨天来找娘,竟骗我说是想娘了,还说想让娘求着爹让他回来,哪知道他竟然与娘商量了这么一条毒计!嫂子,我不要二哥了,我不要二哥了好不好…你不要走…”
宴氏在旁边脸皮子直抽,恨不得那个针头把这死丫头嘴皮子给缝上,让她在外头乱说话!宴氏呵斥了王桃花几句,让她过来,王桃花不干,还扭头与宴氏哭诉起来,把宴氏气得面色铁青,直生闷气。
柳氏看着花里长,道:“花里长,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一二?”
花里长点了点头,示意她说。柳氏看着宴氏,讥诮道:“这十五两银子总归是我的卖身钱,虽说我嫁到他王家是王家的媳妇儿,可他们把我当货物典卖,我这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他们欺负便罢了,可我这个被待价而沽的货物难不成就没有权利来处置这笔银钱?”
花里长缓了缓,道:“这…”
宴氏惊声尖叫,大骂柳氏不要脸,其他人纷纷朝宴氏吐口水,又问宴氏儿媳妇都没卖了,她柳氏如何便没权利处置一二来?
花里长砸吧下嘴,道:“王家的,这也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我虽为里长,也得考虑考虑乡亲们的意见。这样吧,虽说柳氏此言还没得先例,可你王家所做的事情也惯是下作,这其中的七两银子便许她柳氏做主了。”
宴氏如何接受,就要来抓着柳氏打将她一顿,蒋夫子站在一边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如今她与你王家还有何干系?这典书你可是白纸黑字写下了。”
宴氏倒是没想到这个蒋夫子看着也不甚强壮的样子,这力气确不比那些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子差,宴氏只觉得那手腕被捏得疼痛难忍,高声喊疼,让他放手。
典妻这一风俗,从古自今并非没有。可这王家也不是缺钱的人家,再加上还做下那般恶心人的事情,又摊上了蒋夫子去,这强卖与人的嘴脸,着实让人可恨。一般来讲,典卖的银子是当归夫家所有,只这次宴氏做得实在是太过了,任谁也瞧不惯,是以柳氏一问自己是否有权利处置这笔银子,具都点头同意。
宴氏没得办法,手腕还疼得厉害,只好气狠狠地看着柳氏。
柳氏接过那七两银子,看着王桃花,经此一番,桃花以后的亲事儿也就艰难了。柳氏看了看宴氏,骂了声愚蠢!
为了个败家子儿,不惜破坏大儿子的家庭,又将女儿往后的幸福抛到一边去,果真是心偏得厉害!柳氏道:“桃花,自我到你家来,你确实是真心实意对我。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这一辈子不管今后如何,也难忘你对我的好。你如今也大了,闹出这一出,叫你今后如何嫁个好人家去?这七两银子,权当我柳芸报答你的恩情,与你备下的嫁妆。只自今日起,我俩缘分已尽,以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他日再见,若你还念着我的好,便当个旁观者!你们王家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也要看我柳芸同不同意!此番我耐你们不合,须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冤有头债有主总归有算账的一天!”
柳氏不等桃花说话,扭头看向花里长,道:“里长,这七两银子,是我给桃花备下的嫁妆。可她年纪甚小,现在与了她最后也落不到她的手去。还望里长能将这七两银子替她保管一段时间,待她嫁人再给她,还望里长能原谅小女子的无理要求!”
其他人已是深深折服这柳氏的为人,原以为这些银子她会自己留下来,没想到竟然分文不取全留给了小姑子。果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女子,这么好的儿媳妇,这王家人真是猪油蒙了心,脑门长了包才将她推将出去!
里长也感念这柳氏的作为,加之蒋夫子的面子自己个儿也得看顾上,一口便答应下来,并当着众位乡亲的面做下保证,待他日桃花出嫁,定当还与这七两银子给桃花!
王桃花深深的看着柳氏,她不傻,自她目睹娘一门心思想要把大嫂典卖出去,王桃花一方面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方面心里也隐隐知道从此之后,自己以后嫁人会很困难!王桃花恨娘为了二哥把她和大哥都丢弃到一边,只为了那么个败家子儿…
王桃花松开手,跪在地上朝柳氏磕响头,柳氏忙扯她起来,她不起,硬是磕满二十个响头才起身,那额头已经磕破了皮,鲜血横流,柳氏心疼不已,骂为何如此她自己作践自己。王桃花看着柳氏,道:“事到如今,嫂子二字我如今也没脸面如此叫你。我家人伤你至深,可柳姐姐你还如此对我,当是我王家人对不住你,我那老实大哥配不上你!你且自去过你的日子,他日,柳姐姐但凡有什么事儿,我王桃花自是站在你一边!我们王家,柳姐姐你以后千万莫要再回来!”
柳氏擦了擦泪,哑着声对王桃花说道:“好桃花,我得你这句话便够了。五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待那日,若还想把我当畜生一般作践,便是想错了!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也会对他掏心掏肺,谁若是作践我,在没能力之前我所有的苦都能忍下,只待积蓄实力一朝一击即中!你以后嫁了婆家,好好过你的日子,我这里切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宴氏离得有些远,听得并不怎么清楚两人间说了些什么话,只是恨自己闺女胳膊肘往外拐,竟对个外姓人这么好。
这出闹剧到如今,也实该落下帷幕。柳氏跟着蒋夫子家去,不曾回头看过一眼!王桃花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也许柳姐姐逃离这个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王桃花眉头一松,朝她的背影摆了摆手,道:“柳姐姐,我也是能吃苦的人。再见…我会好好生活的!”
柳氏随蒋夫子和小乙哥到了家,小乙哥儿看她眼睛还红得跟个兔子一般,有心想让她心情好些,便道:“咱们夫子人很好的,你不要怕!你那恶毒婆婆,姑且看她以后过甚日子!”
柳氏抿着嘴笑了笑,没说话。看了看那个男人,见他走在前头,并没有看她和小乙哥两人!
蒋夫子打开今早柳氏歇的那间房,说道:“你以后就住这儿,有什么缺的你与我说便是。你先休息一下吧。”
柳氏点头嗯了一声,对蒋夫子道:“今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夫子。”
蒋夫子看着她,还不到十六岁的年纪,今日便是无奈典她家来,也实在是没办法把她真当成妻子!罢了,不过多一张嘴。蒋夫子道:“过去的事情,你也别再多想。我这里也没什么旁的规矩,只一点,今日虽说典你回来,也只是怜惜你,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或负担。你若是过意不去,便做做家务,小乙哥毛毛燥燥,对这些也不在行,我白日里要去学堂,也没怎么在家。”
柳氏更是觉得蒋夫子高义,当下便要给他叩头表示感激,蒋夫子忙摆手,道:“切莫如此,你今早发热还未好,好好休息,我让小乙哥去给你熬药。”说完赶紧走出房门。
柳氏不由破涕为笑,心想蒋夫子果真是好人!
这一日,家中多了个女人,蒋夫子和小乙哥还真有些觉得不方便。蒋夫子私下嘱咐小乙哥白日里别跟往常一样没个正行,小乙哥嘻嘻笑着表示知道了。
今日蒋夫子那番话,柳氏便知晓夫子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己心里也着实踏实了。虽然蒋夫子人很好,对于突然间丈夫变了个人,虽然只有五年,柳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如今知道蒋夫子只是可怜自己,柳氏对接下来这五年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倒是不再排斥,把自己定义为丫鬟的角色,只有勤勤恳恳干活儿才能报答蒋夫子大恩。
自家中有了女人,每日有人做香喷喷的饭菜,蒋夫子中午也爱回家吃饭,如今回想起来,小乙哥那做饭的手艺完全就跟喂牲口无二。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换下的衣物也有人及时浆洗干净,这院子里还被柳氏开垦出一小块菜地来,屋子后头和小乙哥取了竹篾围了起来,说是要买些小鸡来养,蒋夫子也觉得这家里真真多了几分烟火气儿来,只要不上房揭瓦,便由着他们折腾起来。
来了蒋夫子家里小半个月,柳氏每日里睡到自然醒,又没人管制她,可比在王家过的日子舒心多了。柳氏也不是懒惰的人,种上些菜,养上鸡鸭,浑是自在日子。
这日柳氏一个人在家,将被单扯了洗干净,正搭在院子里头的竹竿上,不想却有个意外的人来了。
且说王显家来,见着媳妇儿没了,从妹子口中知道亲娘趁他不在家,竟把媳妇儿典卖出去,很是伤心难过,与宴氏吵了起来,宴氏又哭又闹,王显见事已至此,又被宴氏说上几句好话,这愤怒也就慢慢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无奈。王桃花看着大哥这个样子,私下暗叹他不配做柳姐姐的丈夫,便不再管他大哥如何。
王显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跑来蒋夫子家里。原本也没想能见着她,可远远地,便听见她嘴里头哼着歌在晾晒被子,王显心里是又高兴又不是滋味。
柳氏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变糟糕起来,她看着王显,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王显扭捏道:“对不起,媳妇儿,我没想到我娘趁我不在竟然典卖了你。”
柳氏冷笑,道:“你若只是来说句对不起,那请给我滚!这对不起,我柳氏可生受不起!”
王显楞楞地看着媳妇儿,见她满脸的嘲讽,如何还有以往的小意温柔,王显脑袋一热,道:“媳妇儿,你就原谅娘吧,娘也是没法子。二弟…家里总不能撇下他不管吧。就五年,五年后媳妇儿你就回来了…”
柳氏气得不得了,四周看了看,寻了跟长棍子来便要抽打他,嘴里道:“你给老娘滚出去!不滚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王显被她打得生疼,忙退了几步,委屈道:“莫不是你真与他有什么?这才几日,我才是你丈夫…”
柳氏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碰见这么个蠢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柳氏道:“我与他怎么样,与你何干?可别忘了,你娘亲自典了我去。丈夫,你王显不配这两个字!一句对不起你以为就能就此揭过那些伤痛?做人丈夫,你还远远不合格,你要当你的大孝子自去当,别扯着我。像你这般是非不分的人,合该打一辈子光棍,省得坑害人家姑娘! 你还想我以后回来继续为你王家做牛做马?做你娘的大头梦,我告诉你王显,到时候咱俩和离,你给老娘滚,看见你真是脏了我的眼睛!”
柳氏看见他心烦,拿了木盆便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王显愣在当场,他想不通怎么媳妇儿变成这样了。便是这事儿确实是娘不对,娘不该典卖她出去,可这也总归是事出有因不是?再说了,五年后她也会回王家,自己也还是她丈夫,如何又说自己不是?王显碰了壁,耷拉着脑袋回家,一路上是越想越想不通,到了家,宴氏问他去了哪儿,少不得又骂他几句,又说柳氏那贱人云云,王桃花在屋里听不过去,跑出去和宴氏又吵起来,又骂她大哥没担当是个孬种…
如此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王家都处在鸡飞狗跳的模式中。
☆、V章
柳氏离开王家,陆陆续续也有王家的消息传过来。便是柳氏不愿意听,只出门去屋子后头的园子里找菜吃也能听见人盛传王家的事情。什么王长贵那败家儿子回家啦,什么王家地里头的快要收成的庄稼被人砸啦等等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夫子的学堂里也就二三十个孩子,大的十岁出头,小的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小孩子们也不知是在家里听见大人说了什么还是去哪里得了消息,反正是知道夫子家里有了妻子,三五不时便跑到夫子家里头看夫子的小娘子。
柳氏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见是夫子的学生来,到是对这些孩子很客气,家里的小零嘴小吃食每回也会把与这些孩子吃,又与他们说上几句话。脸皮薄的男孩子便脸红起来,躲在年岁大些孩子身后,又忍不住拿眼睛看眼前的女人。
连小乙哥儿都摸不着头脑,直说这些娃儿怎跑自家里头这般勤快。柳氏这些日子与小乙哥儿也混熟了,知道这半大的少年已经跟着夫子好些年,说是很小的时候被丢弃,被夫子捡在身边养着。具体情况柳氏也不便多问,只平日里瞧着小乙哥儿倒是很尊敬夫子。在柳氏还没到这个家里前,家里的活儿这半大的少年总是抢着干,听隔壁肖婶子说夫子曾想让小乙哥儿跟着念书,奈何这孩子学不进去,最是不喜读书,一进学堂便哭闹,夫子遂便不再强求与他。
小乙哥儿喜欢木工活儿,刚好隔壁肖婶子的男人便是村里头的木匠,小乙哥便拜他为师,如今已有一年多时间。三五不时小乙哥儿还会跟着师傅出去做活儿,闲暇时也在家捣鼓一二,做下点物事儿。
柳氏虽说名义上是夫子典来的妻子,到底这不是正规门路,柳氏平日里也不好意思出去走动,只在家做些家务或女红。
这也不得不说柳氏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王家虽然下作了些,可一个儿媳妇典给夫子,竟然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合该一个庄户人家几年的收成。有些人也眼红起来,私底下免不了嚼舌根,说些混账话来。可到底是蒋夫子,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分,也只能胡乱编排柳氏一通。
这日,柳氏坐在院子里,听见隔壁肖婶子唤她。柳氏忙起身应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去肖婶子家里。肖氏指着院子里头背回来的肉,道:“前些日子,我那兄弟在家里打了一头野猪,给我留了些肉,我家也吃不完,你也拿点回去吃。”
柳氏连忙道:“这如何使得,若是夫子知晓,恐是会骂我呢。”
肖氏笑道:“你自拿去,我看夫子可敢说你。便是你没来时,我也惯常会弄些吃的与你家夫子尝尝鲜。”
柳氏见推脱不了,只道了谢。
肖氏见这小媳妇儿比之前面色多了些红润,穿得虽然朴素,然脸蛋白皙,虽未完全张开,在这村里头倒也是数一数二。肖氏叹然,暗道难怪那些人说那么不堪的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