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的为难看在曲陌眼中就变了样子,那种无言的触痛若藤蔓般攀爬上曲陌的身体,戴着荆棘慢慢勒紧,伤了,却不见血痕。
所有的痛,皆在猫儿启唇的刹那消失,不是不痛,是痛到不知痛。
因为猫儿说:“银钩最美。”
曲陌缓缓勾起唇角,用嘲弄在顷刻间将自己武装好,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痛楚与挣扎,任谁也不晓得他此刻努力抑制的情伤。不是不痛,却是要隐忍着不动手掐断猫儿的脖子!
曲陌身体里的暴乱变得狂躁,他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嗜血叫嚣。
他记得娘说过,一切,要忍得,他终要站在至高点,俯瞰芸芸众生。
他记得爹说过,他云淡风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嗜血猛兽,要学会压制,学会控制,没有人可以牵住他的灵魂,他只能做自己的主人!
只是,没有人对他说过,被一个人毫不干系的人说不爱,会这样的痛!
曲陌那若淡染着墨的身子在夜的吞噬中越发飘渺,那笑颜却是愈发得清晰,若诱惑人堕落的妖孽般勾魂夺魄,又若身陷秘境般飘渺无依,终是在万籁俱寂中纵身上马,将猫儿一手提到马背上,长啸一声,狂奔而去。
马儿在山间呼啸,树叶刮在脸上犹如掴了一巴掌般刺痛。猫儿紧紧抱着曲陌的腰,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却又觉得去哪里都不重要,只要和美人在一起就好。
只是,若真走了,银钩怎么办?自己答应陪他找娘子的。
猫儿一向无人打理的情感空间出现纷乱的灰尘,猫儿不得不挥舞着打扫把在里面一顿拍打,却是越打越乱,那灰尘四起,简直无法让人呼吸。
马儿在夜色中狂奔,却是在出了山后,曲陌将猫儿提下,扔到地上,冷漠道:“你走。”
猫儿愣了,忙扯住曲陌的衣襟,仰头急切道:“不是我们一起走吗?”
曲陌任猫儿抓着,却如同陌生人般无视道:“感情受不起愚弄……”目光一涩:“你若真看清自己的心,我……带你走。”话锋却是一转,犀利道:“若你此刻想着银钩,便寻着自己心思去做吧。”
猫儿无法否认自己没有想银钩,这是笔糊涂账,却不是任何一个精明的掌柜能算得清楚。
曲陌在等待中攥紧缰绳,好几次想就这么掠了她,不去管她的心中到底装了谁?可……自己已然动情,若非得到感情的唯一,伤害的,何止是心?怕到时,他怨念一起,她的小命就危在旦夕。遇情,则愚。
猫儿仰望着无措的小脸,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欢的曲陌要让她走?为什么她不能陪着银钩直到找到银钩的亲亲娘子?为什么她代嫁后要出这么多的纷乱?为什么她看不得银钩受嘲讽?见不得曲陌受伤?
猫儿乱了,慌了……
曲陌见猫儿那一向清澈无忧的眸子染上痛苦的痕迹,就仿佛是一把烙铁般烫在自己心上,这种痛楚,他不曾尝试过,有些慌乱,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大喝一声,策马狂奔而去,没有看见猫儿咬牙踮起的小脚,正要飞身上他雪白的马背。
这是人生中的一次错过,可否还会有错过的资本?那便是……恩赐的交集。()
月钩曲陌箫音瑟(四)
曲陌策马离开,绝然得不再回头。
猫儿踮起的小脚直到抽搐了才放下,手中仍旧攥紧曲陌的衣衫一角,没有温度,冷得冰人。猫儿一直望着曲陌消失的方向,直到那由白渐灰,由灰消失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中,才想起拔腿去追!
然而,猫儿没有内力,没有轻功,单凭着双腿奔跑,即使再快,也不可能追赶上策马狂奔离去的曲陌。
在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猫儿汗如雨下地躺在了身后的土地上,被那扑起的灰尘掩盖成蓬头垢面,似乎一如昨日的贪玩,只是今时,劳累得不只是身,更是心。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直到恢复了一些力气,猫儿噌地站起,使劲跺了一下小脚,犹如固执的小笨牛般又开始向前追去!有时候,明知道不可能,但猫儿却傻傻的不愿放弃。
跑着,跑着,原本黑漆漆的荒地变成了一片旖旎春色,一盏盏暧昧的小灯燃起,轻盈的红纱缥缈,精雕的船儿摇曳,歌舞湖畔犹如女子多情的眼眸般荡漾在夜色间。
河畔一边是杨柳依依,一边是灯火阑珊,一家家张灯结彩的花船在波光粼粼的河畔舞动着年轻的腰肢,歌姬舞姬争相斗艳,粉黛红颜中,肌肤相贴间,用声色犬马吸引着夜色的眼睛,用一颦一笑卖弄着曲曲欢歌,为醉生梦死的人盖上红艳罗帐,暖这乱世的体寒。()
那缠缠绵绵的腔调唱得好:盼君颜,思君顾,唯恐妾身不能待,仅以此酒醉尘间,只愿君心怜妾意,莫相弃……
那些歌舞升平的妖娆如同走马灯般在猫儿眼前划过,只剩下一尾歌音以及数不清的缭乱,晃得人有些迷离,分不清此身何在。
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夜晚,靡丽而多情的河畔,一抹宝石蓝色的身影在这片华宏粉颜中煞是醒目,犹如一株奇葩般绽放,不是遍地,却是极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令猫儿无法出声去唤的银钩。
银钩斜躺在众美环绕中,头枕着一粉衣美人酥胸,接过绿衣美人递来的琼浆玉液,将那白玉般的杯子举起,仰头倒出清冽酒香,在夜色中划出晶莹剔透的溪流,若不知愁滋味的泉水,醉的不是身,而是魂。
银钩张口接下这世间佳酿,动作放荡不羁中却又混合了轻浮醉态,端得是风流倜傥任性而为。饮下清冽佳酿后,随手将那价值不菲的白玉酒杯一扔,噗通一声抛入湖中,打了个转儿,便沉了下去。
银钩半眯起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用食指挑逗着身旁唱歌女子高耸的胸脯,醉态道:“陈词滥调,陈词滥调啊。美人们,你们不知道,现下最多的就是这种动了真情的傻子,听着腻歪,活该被践踏,换一个,换一个,换一个开心的来。”
那被挑逗的女子身子一软,就这么依偎进银钩的怀里,用那硕大的胸脯蹭着桃花眼的手臂,撒娇道:“好哥哥,奴家唱得嗓子干得慌,您就喂口酒水吧。”说罢,身子妖娆地低下,将那鲜红的唇畔嘟起,凑到桃花唇畔,以仰望的姿势博得男子的爱怜。
银钩却是嬉闹道:“好哥哥我口中无佳酿,怕是喂不饱你个馋狗儿。”
那女子不依地蹭着胸脯,娇嗔道:“好人儿,奴家是馋猫,可不是馋狗。”
银钩却是目光一凛,吓得那女子一瑟,再细看银钩,又如妖孽般睨着自己笑着,笑得那小心肝扑通通地乱跳,哪里还有刚才的狠相?就瞧着银钩面相,即使不得这银子,那女子也是甘愿伺候的。
银钩唇勾懒散笑颜,状似漫不经心道:“还是做狗吧,够忠诚。猫啊,是个喂不熟的东西,得了好处就要走了,哪里记得我曾经喂食的辛苦?”转而把玩着女子的脸颊,眯眼道:“你说呢,狗儿?”
那女子虽极其不愿被别人唤这低下的名儿,但此声呢语却是从银钩这样的极品男人口中唤出,那犹如情人般的暧昧呢喃令女子身体酥麻,怕是此刻唤她屁儿,也是愿意应的。
虽说风尘女子不应动心,但是人便是有心的,那女子,痴了,缓缓提高身体,将那红艳艳的诱人唇畔向银钩凑去。这个男人,她,好想要。
猫儿不知道是怎么看见的银钩,只知道当她看见银钩时就没了思想,只能站在河岸上,眼巴巴地望着那灯火阑珊处,听着银钩大肆的感言,看着银钩不羁的放荡,在一片妖娆声乐中,隔着滔滔寒江水,随着那船只微微荡漾起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只能,紧紧盯着唯一熟悉的银钩,却越发觉得如此陌生,陌生得连她的心都有些凉了。
风儿一吹,猫儿那破碎的裙子被刮起,犹如开落一地的橘色残败,不是无法拼凑,而是拼凑不起。
船只一荡,银钩一手拦住艺妓的腰肢,低头吻住那红润的唇畔,眼睛,却是偷偷瞟向岸上那抹即将凋零的橘色,心中的苦味翻滚,只得狠狠压制身下的娇躯,宣泄这一刻难言的狂乱!
银钩的心里极具挣扎,他甚至希望此刻猫儿能痛吼杀来,哪怕泄恨般将他胸口砸穿,亦能让他在这种无法言语的痛楚纠结中感受快乐。
只是,猫儿没有动,单单看着自己,那便看吧,看吧,看看他如何不在乎,看看他是否可以忘记猫儿,忘记自己。
猫儿看着,看着,不由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唇,有些凉,有些瑟,有些刺痛,还是有感觉的,却是如此苦涩抽痛。
曲陌策马站在隐匿的黑暗中,只余被猫儿抓坏的残衣一角被风吹起在琉璃灯盏下,偶尔翩然,忽明忽暗,窥视不得白色下掩盖的表情。
猫儿没有出声唤银钩,怕出口的声音变成没有意义的嚎叫。
猫儿觉得这个地方让她觉得陌生,明明一心待人,却换不得温暖;明明说要与自己相伴,却转身抛开。猫儿不怪银钩,不怪曲陌,却是越来越不懂他们,更是看不清自己。()
胸口一些痛,却可以承受,没有摆手,不再流连,没有流泪,不曾笑颜,猫儿静静的转身,悄然无声的走开。
夜色和沉寂,却承载了迷茫,猫儿认得家的方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过没有关系,她终有一天会回到“花圃村”,去祭拜爹娘,告诉他们,她很好,很好,只是在长大后,知道有种难为的感情会让人胸口痛。
猫儿的残破衣裙游荡在夜的孤寂里,风起,被吹得东倒西歪,看似幻三不支,却是刮不倒的硬气!那些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尊严让猫儿不愿尝试眼泪的咸,只能坚强向前!
猫儿狠狠攥紧拳头,没有什么大不了,明天,还是要吃饭,还是要起早。
猫儿寂静无声的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却在绕了无数个圈子后,飘零到了“揽月楼”,站在门口,低低而沙哑地唤了声:子悠……
离离合合悲喜集(一)
猫儿游荡在夜色里,有些忘记了身在何处,在冷风瑟缩中,不知道应该出现在哪里。望眼皇城,举目无亲,竟觉得自己犹如一叶扁舟,仿佛随波逐流,却永远没有可以靠岸的港口。
无可依偎中,猫儿最终还是去了楚府,悄然无声地攀爬进去,就这么溜进了三娘房里。
三娘一转身看见猫儿,吓得一捂心脏,猛得倒吸一口气,差点就昏死过去。
猫儿忙拍着三娘胸口,帮其顺气,声声沙哑地唤着:“三娘,三娘……”
三娘的气顺了,这才惨白着布满皱纹的脸颊,颤悠悠地焦急开口询问道:“猫儿,你……你这么半夜跑这里来了?这身衣服是怎么?莫不是,被那人打了?”
猫儿摇摇头,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痛楚比那人打自己一巴掌还疼,但却又怨不得别人,谁让是自己先背弃了与银钩的誓言,竟想着要跟曲陌走。只是,当她看见银钩啃其他女子的嘴巴时,整个身体就仿佛被硬生生从中间拉开似的,痛得连呼吸都艰难了。
猫儿终于明白了曲陌的感受,却更加不明白自己。她是喜欢曲陌的,她自己是如此清楚的知道,可是……她放不下银钩,不能让银钩受伤,无论是身,还是心。
猫儿这一颗从来不曾遇过情感的小脑袋变得不够用,却明白,自己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在银钩和曲陌之间欢悦地打转。因为曲陌说过,那是独桥,只能两个人携手而过,若多一人,必毁。其实,当时猫儿还想了一个问题,可不可以让银钩和曲陌先一同过去,然后她自己游过去就好。不过看曲陌的样子,她若问了,可能会不讨喜。
三娘见猫儿不语,纵使不晓得事情原委,心中也生了怜惜,本是好好的一对儿,今早还一同来过,怎么到了晚上就这样了?今天,她看得出,那银钩虽然名声不好,但对猫儿却并非儿戏。
三娘粗糙的手指细细抚顺着猫儿那凌乱发丝,将那颗脏兮兮的小脑袋抱入怀里,也不知道如何劝说两人感情,只得轻声安慰道:“猫儿,一切都会好的,你想,我们村儿霍乱那阵子,官老爷不给帮衬,还不让下山,死了多少人啊?我们不是好生生活下来了?天大的事儿啊,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想当初,你爹和你娘没能出山,就葬在了村里,也不晓得有没有人给他们挖个坟,哎……”
猫儿听三娘言语,噌地站起,大步就往外走,火急火燎地想去祭拜爹娘。
三娘忙拉扯住猫儿的小手:“不急,不急,猫儿,先歇着,你若这个样子去了,你爹和你娘怕是要落泪的,也该怨三娘没有照顾好你。”
猫儿心思一软,抱住三娘的干瘦身体,无声地安抚着彼此。想着,若娘在世,见自己这般狼狈,定然会伤心难过。
这时,暗自气愤了一天的楚汐儿来找三娘,本想获得些安慰,却看见三娘抱着猫儿一脸心疼的慈祥,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了,只觉得全世界的好处都被猫儿占去,心中极是不平衡。
转眼间却又瞧见猫那般狼狈,一丝丝快感由心底开始往上冒,难掩的快意在眼中流窜。微微低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幸灾乐祸的样子,声音却是分外关切地惊呼道:“猫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薄情寡义之人弃了吧?”
猫儿身体一僵,微微皱眉,觉得楚汐儿此刻的声音怎么如此欠揍?
三娘抬眼望向楚汐儿,摇了摇头,有些斥责,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楚汐儿却是上前一步,极其热心道:“猫儿,那人虽生得一副桃花面,但名声极坏,生性风流得很,你若受了委屈,定要和我说说才好,别问在肚子里,坏了身子。”转而低声叹息道:“若……若那人弃了你,你就来我府邸,做个丫鬟,也好比流落街头的要好。”
三娘虽然老迈,但却不昏花;虽然无知,但却并存非不懂人情世故。当即放下脸,训斥道:“汐儿,闭嘴!”
楚汐儿见从来不曾大声与自己说话的娘为猫儿吼自己,眼泪一转,便滴落下来,声音骄横起来,怒意道:“三娘!汐儿这也是关心猫儿,你……做什么如此凶我?若不待见我,我走便是。”转身,跑了出去。
三娘和猫儿对,忙转身去追,刚追出门槛将哭成泪人的楚汐儿拦下,那楚汐儿便一手捂胸,大口喘息,仿佛是犯了心疾。
三娘一急,忙大声唤着下人,让小厮去请大夫,仔细搀扶着楚汐儿就往她的闺房走去。
这一顿嘈杂,惊动了楚大人以及他的妾室们,众人披着衣衫纷纷赶了过来,却看见了……猫儿!这个白天在这里撒野,晚上却失魂落寞的女子!
楚家人没有善类,这一落水猫,更是人人喊打得热闹。冷嘲热讽袭来,不堪入耳的话夹枪带棒中砸个来回,应是将猫儿杜撰成被人玩够了就抛弃的玩物,怕最终是要被那负心人卖到阁里,当了婊子。
三娘听不过去,眼含凄楚热泪地跪求着各位夫人留口德,却被一个得宠的妻妾教训,一个嘴巴子掴来,那声音脆亮得仿佛是恶人欢手拍掌。
楚汐儿愣了,她……本欲是唤来众人,有意羞辱猫儿一番,替自己出口恶气,却不想,竟让自己的娘跪下求人,还挨了巴掌。
猫儿怒了,一把大菜刀还没等青光一闪,那楚大人的恶妻妾室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顷刻间,由手指蔓延上黑紫色的毒气,惊吓而抽搐的恐惧布满眼底,连嚎叫的声音都变成沙哑地高亢。
就在众人的万般惊恐中,一声娇笑传来,故意嗲声道:“呦,我癫婆娘的娃娃都有人敢欺负,还真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随着话音刚落,一个涂抹着夸张大白脸,描着粗黑大弯眉,画着嗜血大红唇,顶着一头乱发的女子出现,那婀娜的身姿穿着一身花哨的服饰,却又不和谐地披着一个麻袋片子当披风,样子实属吓人,声音更如跳蚤般蹦哒起鸡皮疙瘩。
猫儿却是眼前一亮,瞬间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那癫婆娘的腰,摇晃着唤道:“娘娘,娘娘……”
癫婆娘洪亮的眸子里萦绕起浸着水雾的笑意,嗓子有些沙哑,低低唤了声:“猫儿。”
这时,一个顶着大肚子,嘟着一脸横肉,面露绝对凶恶不善良的家伙扯着大嗓门咆哮道:“你这个臭丫头,有了娘娘就不知道想我斩猪刀了!”
猫儿从癫婆娘颈项抬起头,笑嘻嘻地望向斩猪刀,突然扑了过去,抱住斩猪刀的粗脖子,欢实地叫着:“斩叔叔。”
斩猪刀一听猫儿唤自己,那一脸绝非善类的横肉瞬间挤到一块儿,笑成了面团,样子倒也不再狰狞,还有几分憨傻的可爱。
树上轻飘飘地落下一人,抖了抖灰色的儒雅袍子,摸了摸修剪得极其在意的三瞥胡须,这才开口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倾城倾国逐颜色,虽是落地成泥娃,亦是人间一只花。”
猫儿松开斩猪刀,一个高蹿到酒不醉身旁,挂在那高高的个头上,嘴甜得唤着:“酒叔叔。”
酒不醉继续玩着完美气度,眼底却是已经布满宠溺,伸手摸了摸猫儿的小脏脸蛋,说道:“看,这娃娃一下山就吃了这么多的苦,以后可不能轻易放猫儿离开我们,这得多想我们啊。”
猫儿点头:“可想回山上了。”
酒不醉拍掉猫儿的脏爪子,装模作样道:“这衣衫是刚换的,别弄脏了。”
猫儿也不恼,嘿嘿一笑,却是一手就抹了上去,转身就跑,气得酒不醉指着身上的手印说:“真是败家女儿!”
癫婆娘拉住猫儿的小手,鼻音甚重道:“娘娘带你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而对斩猪刀说:“那些畜生就都归你了,敢凶我家猫儿,真是嫌命长了。”
猫儿关切地问:“娘娘伤风了?”
癫婆娘眼含慈母温情,轻咳两声泪俱下:“无碍。”
斩猪刀大菜刀一出,在手中掂量一下:“姑奶奶,您请好吧。”
那楚大人的妻妾已经吓得连哭都打颤了,纷纷躲向楚大人身后,楚大人汗水哗哗直淌,强撑着腿抖的软弱,颤着不成调子的音儿,却是不敢抬头地指控道:“你……你们胆敢威胁朝廷命官!”
酒不醉摆了个造型,道:“不是威胁,是灭口。”
楚大人只觉得膝疬一软,竟就这么扑跪到地上,瑟瑟发抖地哀嚎道:“各位好汉,我楚家一世清白,绝对不是欺压百姓之辈,还望各位好汉高抬贵手,这里有银票若干,还望各位笑纳。”伸手,由胸口掏出银票,就递了上去。
酒不醉取了银票,拿到手中查了查,转身走开,慢条丝语道:“你是否欺压百姓关我们何事?我们关心的是你唇了我家猫爷,那道上响亮亮的人物不和你们,你们还不知感恩?这些人无可救药,怎么生得如此之笨?若‘离国‘的官员都像你这样,我看,早晚沦为亡国奴。”
楚府一听猫儿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绿林劫匪猫爷,当即险些昏死过去,这世道,还能找谁说理去?这下可好了,楚大人不但得罪了最不讲理的悍匪,他的妻妾们还刻意羞辱了猫爷一番。而最要命的是,昔它日被别人发现自己还认了绿林猫爷做了干姑娘,这鄂豫皖的就是有十颗,都不够砍的!一想到这些,楚大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三娘一听猫儿是悍匪,当即哀嚎一声,两眼一翻,羞得昏死了过去。
楚汐儿一听猫儿是悍匪,心里却悄然乐开了花,这样,耗子哥就不会再惦记她了,自古官匪不两立。
楚大人虽然吓得面如纸张般苍白瑟缩,但毕竟是官场里爬过的人物,当即将头磕向猫儿,颤声求饶道:“猫爷,猫爷,您就念在无情民三娘相识一声,而我又照顾她多年的份上,留条活口吧!”
猫儿扫眼磨刀霍霍的斩猪刀,终是在其一刀砍下人脑袋前开口拦阴,转而对楚大人说道:“好生待三娘,不然千里亦取你狗头!”
楚大人忙点头,使劲的点头,拼命地点头,就怕迟了猫爷变卦。
待猫儿他们一走,楚大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狠狠瞪向渐渐苏醒的三娘,都是她的这个亲属,害自己如今腹背受敌!真想……用刀捅死她!转念间想起猫儿走前的恐吓,脸色马上一变,对三娘礼遇有加的样子,让人扶起三娘回房里休息去。路很长,大家走着瞧!他就不信,他还收拾不了一个小盗匪?到那时,哼哼!
离离合合悲喜集 (二)
猫儿和癫婆娘走了,犹如她来时那样毫无预计,就仿佛一片叶落般随意飘零,又如一把利剑般划了人心。
酒不醉等一行四人在夜色中离开皇城,出城后,猫儿与众人分开,约了地点客栈相聚,独自一人上路,赶往‘花圃村’拜祭爹娘。
在店铺里,猫儿买了一身上好的衣衫换上,又准备了很多的吃食酒菜,这才赶到“花圃村”山下,仰望着那已经荒蛮得不成样子的山体,终遍寻不到回家的路。
猫儿眼中含有无助,跪倒在地,焚香、磕头,原本藏了一肚子的话要与爹娘说,却又怕出口的话都是自己那迷茫的委屈。猫不想爹娘为自己操心,索性,什么都不说。
如此这般跪了一夜,直到天亮十分,猫儿才努力咧嘴一笑,沙哑道;“爹,娘,猫儿很好。”磕头,膝盖麻木的站起身,费力地跳上‘肥 臀’背,大喝一声策马离开,去与癫婆娘等人会合开始了四海为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