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清醒着受刑的疼,无法忍受。此时此刻,燕得林竟产生了“如同能死就好了”的想法。也许,这就是报应!
燕得林不是硬汉,最后还是昏死了过去。
胡颜不是好人,一棍子就将他打得醒了过来。
燕得林哭了,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若他早知今日,当初……当初就先下手打杀了胡颜。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胡颜打得舒坦了,停下手,将木棍的一头,抵在了燕得林的双腿间。
燕得林,吓尿了,一张脸白得跟鬼似的,一身肥肉抖得跟羊痫风似的。他满眼惊恐,望向胡颜,真的悔不当初。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将她当祖奶奶一样供着!再也不敢生出其他歪门邪道的心思。
燕得林颤抖着双唇,无声地喊着:“祖奶奶,祖奶奶……”
胡颜冷哼一声,眸光变得狠厉,抓起手中的棍棒,照着燕得林的双腿间,便狠狠地砸去!
燕得林的身子一抖,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胡颜的棍棒在离燕得林的双腿间尚有一点点的位置处,停了下来。她眉毛一挑,暗唾了口没出息,随手丢掉木棍,弹了弹衣袖,清风朗月般走出了豢养宠物的木板棚子。
这种怂货,还不配她动手做那净身房里太监干的活儿。
第十六章:被残杀
幺玖被抬进屋里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不知道是谁点了油灯,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万分惊恐的尖叫声,更不知道是谁松开了抬着木板床的手,他只知道自己掉到了地上,剧痛袭来,昏死过去。
燕家戏班炸开了锅,幺玖却因为昏迷而睡了一个好觉。
班主燕得林被像只畜生般锁在了豢养宠物的木板棚子里,铁链子上的两把钥匙都丢了,那个吓死人的鬼东西逃了;班主媳妇凤花被活活儿打死在幺玖的房间里,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化为了一滩血水,样子极其恐怖;幺玖一身的伤,一直昏迷不醒。
六合县已经很久很久没发生过这么血腥暴力的恶性杀人事件了。县令曲南一亲自带着仵作、衙役走进了燕家戏班的大门。
曲南一让仵作直接去验尸,自己则是在院子里转悠着,看似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戏班里的人闲聊着,又顺脚去看了看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幺玖。
幺玖一身瓷白色的细腻肌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虐痕,手腕脚脖处还有捆绑的痕迹。一张脸,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若月下残花般惹人怜惜。
因昨晚的事发突然,也没有人来精心照料幺玖,只是给他简单上了药,换了衣衫,便扔在偏房不管了。
戏班里的人虽敬佩他的唱功,却又不耻他为了几个银钱便没了骨气的贱样。
虽说唱戏的都是下九流,与娼妓无二,但好歹还有些自重的心思。像幺玖这样没羞没臊、为人小气抠搜、嘴上得理不饶人的,实在不讨喜。大家都是在戏班里混日子的,凭什么他就高人一等,瞧不起别人?
曲南一听过幺玖唱戏,那唱念做打无一不精,尤其是他扮演的女角,简直是千娇百媚形神俱佳。此时,见他高烧不退,却连一张被子都无人给盖,便有些不悦。
弯腰扯过被子,为幺玖盖上,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戏班二掌柜说:“好生照顾着,本官还有话要问。”
戏班二掌柜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小人这就让人去抓药。”
曲南一眯眼笑道:“二掌柜学过岐黄之术?”
戏班二掌柜一头雾水:“禀大人,小的不曾学过。”
曲南一点了点头:“哦,本官见二掌柜不请大夫只抓药,还以为二掌柜是深藏不漏的神医。呵呵……误会了,误会了……”
戏班二掌柜的老脸一红,忙低头道:“小的……小的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曲南一勾唇一笑,抬腿走出了屋子,往曾经锁着胡颜的木板棚子里走去。
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凶,众人在幺玖的房里发现了凤花的死尸后,一边派人去报官,一边分人手去寻燕得林。遍寻无果后,众人纷纷猜测,燕得林又跑去哪个骚货的被窝里去了。谁也没想到,燕得林竟被锁在了木板棚子里。若非李厨娘还算是个实诚人,想着应了幺玖的事,送两个窝窝头来给胡颜,燕得林还得被关在木板棚子里不知道多久咧。李厨娘用燕得林提供的铁棍翘了翘铁链子,却扯疼了燕得林。燕得林骂人,李厨娘只能抱起大木桶,灰溜溜地去叫别人来帮忙。
曲南一弯腰走进木板棚子,眯眼环视一周。
燕得林见到曲南一,神色显得十分激动。他的脚骨碎裂,站不起身,只能爬向曲南一,比比划划地诉说着冤情:“噗噗……呜呜……妈呀哈,咿呀咿呀……吾儿拉呱……嘿!”
曲南一看见一只活灵活现的变形猪头出现在自己脚边,禁不住想起他因为不肯纳税对自己耍泼的嘴脸,忍不住想笑,可一想到人家刚死了媳妇,他若笑了,唯恐不够厚道,忙深吸一口气,将笑意憋进肚子里,气势如虹地吼道:“是谁把燕老板打成了猪头?!”还砍掉了一只猪耳朵?
“噗嗤……”跟在曲南一身后的两名衙役,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得林怒了,努力收了收一说话就露风的嘴,咳了咳还有些沙哑的喉咙,不悦道:“我家中出了此等祸事,你们还笑?!”仰头看向曲南一,声泪俱下,一脸悲愤地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小人媳妇死得冤枉!小的一定要找到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噔噔噔……”李大壮抱着小马扎跑进木板棚子。
曲南一抬手指向门外,李大壮立刻转身,将马札放在门外。
燕得林抻长了脸,却敢怒不敢言。
曲南一走出木板棚子,一撩官袍,坐在门外,眯眼看向趴在门里的燕得林,问:“哪个畜生?”
燕得林咬牙道:“就是幺玖从外面带来的鬼东西!那东西一准儿是妖怪,专喝人血,吸人的精气神!小人听说过,有种叫山魈的妖怪,专勾人去深山老林中,吃肉!对对对!那东西一定是山魈!她把小人打昏,锁在这里。一定是它杀了小人的凤娘!”说到凤娘,免不了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曲南一待他哭完,又问道:“你说的鬼东西,长成什么样?为何锁你?又因何故去杀你娘子?”
燕得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道:“那个鬼东西,刚被幺玖带来的时候,全身覆了兽毛,把小人吓了一跳。小人……小人打了她,这不,她就记恨上了小人。昨晚,小人想来看看那个鬼东西死了没,却不想,竟看见一位仙子!后来,小人想,那哪里是什么仙子啊,简直就是一妖怪!对,就是一妖怪!大人,那山魈手段了得,抡起棍子将小人一通乱打不说,还去害了小人娘子的性命。可怜我的凤花,才怀上了我的孩儿,就这么没了……凤花啊……娘子啊……”
曲南一沉声问道:“你那耳朵是怎么去的?”
燕得林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耳朵,却扯动手腕上的伤,痛得哎呦一声。他在心里咒骂一声,这才回道:“小人这耳朵,是因为赌,被人割去的。”抬头,见曲南一仍旧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便继续道:“小人昨晚手痒,又去赌了一把,结果输了不少,便被割了耳朵。回来后,不见凤娘,小人到处去寻,路过这儿,也就顺脚进来看看。不想,那山魈暴起伤人,对着小人抡棍子,若非小人皮实,这会儿怕是早就陪我那苦命的媳妇去了。今个,厨娘来喂食,才发现了小人。小人这才知道,那山魈竟杀了凤花!青天大老爷,您要为小人一家做主啊!”
第十七章:凤花死相诡异
曲南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知,凤花死在幺玖房里是何故?”
燕得林咬牙切齿道:“那山魈是幺玖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当个宝似的捂着,都不许别人碰一下。那山魈也是个怪的,不许别人近身,却翩翩听幺玖的话。小人……小人不知。小人对幺玖并不好,昨个儿还逼着他去赴赵老爷的堂会。赵老爷那人,曲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曲南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若自言自语般说道:“幺玖恨你,那……山魈也恨你,你活着,凤花却死了。”
燕得林忙补充道:“那……那山魈想杀小人来着,小人这不是命大,逃过一劫吗。”
曲南一眨了下狭长的眼睛,又道:“凤花为何会出现在幺玖的房里?”
燕得林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曲南一好像问过了,却好像问得不大一样。他被绕得有些头晕,却不得不小心回道:“小人不知。”忙又补充道,“小人的媳妇可是真烈女子,不是那娼妇,不会乱爬男人的床。再者,昨晚幺玖也不在屋里。对了,大人,那妖物原本是被这铁链子锁着的,却不知何时得了钥匙,打开了铁链。小人猜想,小人回来时就不见凤花,那时她可能就已惨遭毒手。”一咬牙,目露凶光,“是了,一定是那山魈恨小人逼迫幺玖,故意将凤花引入幺玖房里杀害!凤花啊凤花,是我害了你啊!”
燕得林正哭嚎得昏天暗地,车夫全子领着铁匠匆匆赶来,准备锯断铁链。那铁匠看见一身官服的曲南一,吓得不轻,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曲南一问:“下跪何人?”
铁匠语无伦次地回道:“小……小人铁匠,是个石头。”
曲南一扫了眼燕得林,道:“未经传唤,尔等且退下。”
燕得林见此,立刻不干了,扯着脖子喊道:“青天大老爷,小的这脖子还锁着呢!”
曲南一温言道:“你且稍安勿躁。此处也是案发现场之一,不得破坏。”见燕得林还想说些什么,曲南一便轻声喝道,“你想为凤花找到真凶,这点苦就吃不得?!”
燕得林不明白,办案和锁着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是曲南一曲县令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吧?可官字上下两张口,怎么说都占着理,他不敢硬碰硬,只能耷拉下脑袋,认怂。
这时,仵作来禀:“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曲南一站起身,示意仵作和他到院子里转转。
仵作跟在曲南一身边,压低声音道:“禀大人,经属下初步查看,此女子是被人暴打至死。死亡时辰应该是子时。此女子在生前已有身孕。”想了想,又低声补充道,“大人,此女子死得有几分怪异,竟似……竟似老了二十余岁,且……且嘴角隐隐带笑。”
曲南一原本只是点头听着,却在听到“老了二十余岁”时,突然目光一凛,几个大步跨向幺玖原先住着的房间,扑鼻是铁锈般的血腥,触目是满室的暗红。
他站在门口,小心观察片刻,这才提步走至凤花身前,撩起衣袍,蹲下,细细查看。曲南一此人心思缜密,有过目不忘之才。然,知道此事者甚少,他无意做那出头的鸟。
凤花他是见过。燕家戏班开唱时,她负责端茶送水。此时,这具尸体却处处透着诡异,确如仵作所说,整具尸体看起来竟然老了二十余岁。斑白的发丝,布满细纹的脸,干瘪的肌肤,整具尸体还透着一种诡异的颜色。蜡黄中泛着灰白,就仿佛被人吸光了精血一般。那唇角,还隐隐勾着一抹笑意,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曲南一在凤花手指间发现了几根软毛,看起来像动物的皮毛。具体是什么动物暂时还不得知,但却可以肯定一点,这软毛和被弃在木板棚子里的几块兽皮上的毛是一样的。那个被燕得林当成山魈的妖物,应是来过这里。
山魈这种这东西,他听过,却没见过。若说这世间有妖物,他是信的。那些用残忍手段炼制仙丹苗药、祈求长生不老的祸害们,不正是罪大恶极的妖物吗?!无论如何,此物必除!
曲南一支起身子,观察起屋内细节。
凶手应该是抓着凤花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撞向几角,贯到地上,整个施虐的过程并不短,大约会有半盏茶的功夫。床上的被子被扯到地上,沾满了血迹和灰尘,抹掉了很多的蛛丝马迹。
屋子里有被翻找的痕迹,虽不明显,但却逃不脱曲南一的一双厉眼。
山魈在找什么?或者说,那个凶手在找什么?在试图隐藏着什么?锁着山魈的钥匙是谁给她的?如果这一切都如燕得林所说,那么山魈无疑已经可以认罪伏法了。然,事实的真相又是什么?
曲南一推开窗户,看向门外的阳光,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抬脚走出屋子,让人放了燕得林。
昨晚抬着幺玖的木板床,今日又发挥了它不可或缺的作用。戏班里的人抬着燕得林,一路疾行而来。
还未进屋,燕得林便哭得死去活来,令闻者动容。
戏班二当家劝道:“班主,节哀啊,要不,咱就别进去了,死者已矣,您的身体还需保重啊。”
燕得林悲痛欲绝,只知道哭嚎,神智看起来有些不清。
戏班二当家轻叹一声,示意众人将燕得林抬走。
曲南一淡淡道:“既然燕当家执意要送凤花最后一面,此事挡不得。”
戏班二当家点头称是。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抬着燕得林往屋里去。
曲南一又道:“你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打扰人家夫妻二人说些贴己话了。”
众人忙称是,将燕得林往凤花身边一放,撒腿就跑出了凶杀现场。
屋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曲南一走到窗边,取下木撑,将窗户咣当一声关上。
屋中传出一声急促的到倒吸气声。
曲南一十分淡定,环视一周,对众人说:“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们就不要窥探了。”
众人心中纳闷,他们看都不敢看,还窥探个毛啊?
屋内,燕得林哆嗦着,开始哭嚎。那声音细细碎碎,听起来十分骇人。
突然,他感觉后背有一股凉风吹进他的衣领,吓得他汗毛直立,张嘴就要喊救命。可是,他的喉咙却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你看,凤花在冲你笑。”
燕得林头皮一炸,下意识地看向凤花的脸。这一看不好,见凤花果然在冲着自己笑!当即吓得双腿一蹬,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腿间,又见尿湿。
曲南一看都没看燕得林一眼,转身离去,对衙役头李大壮吩咐道:“去捉山魈。”
第十八章:子戚登门要人
衙役头李大壮按照曲南一的意思,向戏班里的人询问了山魈的样子,并找人画了两张图。一张图由众多戏子提供,图中画着一个浑身兽毛的怪物。一张由燕得林提供,画中是一个体态修长的美人。尽管燕得林一再强调,美人有多美,但在当时的绘画造诣下,所有美人都几乎是一个模子描绘出来的。想要通过张贴画像找到人,除非具有大的特征,否者只是扯淡。
尽管如此,李大壮还是按照曲南一的指示,贴出了告示,并悬赏一两银子抓山魈。
一两银子不多,却也够普通人家生活个三四个月。一时间,百姓们出门都习惯性地东瞧瞧西望望,看能不能寻摸到山魈的影儿。只不过,大家也都整不明白,到底那个美女叫山魈啊,还是那个怪物才是山魈。县里认字的不多,大多数人都搞不明白张贴告示上写的是啥。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人们闻风而动的乐趣。
一听说山魈出现在河边,便有人举着棒槌冲到河边去寻找;一听说山魈在巷子口出现过,便有人操起铁镐围了上去;一听说山魈凶狠杀人,众人便躲回家中,过起了防火防盗防山魈的日子。
山魈,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燕家戏班里,因为凤花属于横死,不能停柩,燕得林随意选了块地便将人匆匆下葬了。
幺玖已经醒了,他知道凤花死在了他的屋子里,且死状恐怖,便不想回去住,奈何戏班里房间有限,他又不愿意和别人挤在一间屋、睡在一张床,就只能硬着头皮搬回去住。
待他能下地行走,曲南一便唤他和燕得林前去问话。
虽然幺玖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却有买凶杀人的动机。燕得林对他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他吩咐山魈杀了燕得林,也不是不可能。山魈毕竟是畜生,听不明白,错手杀了凤花也有可能。至于燕得林口口声声强调,那山魈是妖怪,会变成美人的样子,也只不过是他一人之词,不足为信。再者,他当晚被割了耳朵,谁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头晕眼花看错了?
曲南一询问一二后,便放二人离去了。
这一路上,幺玖觉得燕得林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渗人,就好像自己将他的老婆孩儿捆了石头投河一般。待他细看,燕得林却转开眼睛,不再看自己。
二人回到戏班,看见有客来访。
这个时候,满院子的死气沉沉,谁会来找这个晦气?
不想,有人就像转为这晦气所生,不但从容自得,还难得地有了几分好心情。此人,正是赌坊白爷白子戚。
燕得林一见白子戚,就觉得耳朵那块儿疼得厉害,拐带着整个脑袋头疼。他原本许诺白子戚,第二天就把幺玖送过去,只是家里出了这事,一方面是耽搁了,另一方面他也抱着侥幸心理,寻思着能躲过一劫。他绝对不是心疼幺玖,而是不想就这么丢了自己的摇钱树。不想,这幺玖刚能下地走,白子戚就来了。
燕得林被人抬到白子戚面前。他在二当家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坐起身,冲着白子戚虚弱地一笑,叫住幺玖,道:“玖啊,你过来。”他勉强冲着幺玖挤出个笑,尽量放柔声音劝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燕家戏班子算是倒了。你跟了我一场,爷也见不得你吃苦受罪。你且随白爷去吧。白爷心善,定会善待于你。”
幺玖看向白子戚,只觉得这人长得不错,竟可以和自己互别苗头,但那人瞧自己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喜,打心眼往外发毛。就像……就像毒蛇盯着猎物!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幺玖自认为有几分眼力,看人也有几成准头。这个白子戚,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鸟!再者,赌坊白爷的名号,比那赵老爷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银子,他什么阴损事儿没干过?只不过,那人有些头脑,犯了事儿也让人拿捏不到七寸上。
幺玖知道燕得林这是要卖了自己,气得胸口生疼!他冷笑一声,道:“燕得林,我幺玖的去留你做不了主!”
燕得林目露凶光,冷笑道:“这事儿,怕是由不得你!你是我家老爷子收留的小杂种,从小就吃我家、喝我家的,凭什么老子做不了主?!你现在就跟白爷走,乖巧些,没准儿能混个富贵。要是不知轻重的顶撞了白爷,你就是自己找死!白爷可不像老子这么心善,呃……心……心软。”燕得林的门牙没了,一说话就漏风,这几句话说得甚有喜剧效果。
然,幺玖却觉得遍体生寒!早就意料到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一定是错觉!对,是错觉!
幺玖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指向燕得林那缺了一只耳朵的脑袋,喝道:“你那木头疙瘩上割掉一只耳朵,就听不懂人语了吗?小爷说过,小爷能应你的自会帮你,不能应的你求也没用!让我跟这么个烂心烂肺的狠货走,就是让我去死!”吼着吼着,幺玖的眼睛红了,他是看出来了,燕得林那个阴损的东西早就和白子戚勾搭上了,不然白子戚也不会在今儿上门要人。
幺玖心中恨极,一甩袖子,吼道:“好啊,你不给我活路,今儿,我就先宰了你,省着你给老爷子抹黑,然后再一头碰死,倒也算给老爷子一个交代!”话音刚落,人便冲进了厨房,操起一把菜刀,砍向燕得林。那动作干净利索,绝不脱泥带水。
燕得林吓坏了!他苦于不能自己撒腿跑,只能颤着身子抖着嗓子尖声叫道:“救命!救命!”
二当家伙指挥着两名武生,拦住了幺玖。
幺玖甚是勇猛,不管不顾继续冲,若非他那日受伤颇重,这会儿怕是早就砍死了燕得林。
燕得林骇然,忙向白子戚求救:“白爷呐,救命啊!您可不能袖手旁观,让那幺玖砍死我。”
白子戚反问:“有何不可?”
第十九章:不是人
燕得林一愣,喃喃道:“有何不可?那个……他……我……他要是砍死了我,我们的交易就算了!”
白子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慢悠悠地将其展开:“这是幺玖的卖身契。无论你是死是活,幺玖都是爷的,与你再无半点关系。”若非燕家戏班出了事,燕得林想要赖账,他也不会亲自前来要人。这燕得林不长脑子,死不足兮。幺玖若砍死了燕得林,他倒能高看幺玖两眼。至于幺玖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是死是活,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他要的只有一样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也。
燕得林气得倒仰,恨声骂道:“你个死人头!”
幺玖被制服,衣襟大开,漏出布满青紫虐痕的肌肤。
白子戚的瞳孔一缩,攥紧了手中的卖身契,阴沉沉地扫了燕得林一眼,缓缓地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