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当初确实离开过天鹰国,至于那段往事,母亲并非多说。母亲临终前才将这枚戒指交给他,而这枚不起眼的翡翠戒指——正是祖母与祖父当年的定情信物。据母亲说:外祖母返回天鹰国之后才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但她依旧抵死不嫁,甚至不在乎流言蜚语,执意以未嫁之躯产子,而天鹰国由女子治理,实属迫于无奈。
“外祖母独守回忆,一生未嫁。”展洛鹰默默道出事实。
老国王痴痴地望着那枚戒指,紧握掌心,心如刀锯,眼泪再也无法按捺,决堤洒落。
展洛鹰虽体会不到老一辈的感情,但外祖母及母亲亦是世间最可怜的女子,一辈子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影子,郁郁而终。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所继承的,依旧是那份相思之苦。
展洛鹰上前搀扶国王,老国王则趴在展洛鹰肩头,泪水横流,伤心无比。
“人死不能复生,您多保重……”他一时间有些晃神,不知改如何称呼眼前的老者。
“老夫对不起你外祖母,老夫早就该去地府陪她!……”
俞晓玖也被这一幕弄懵了,见老人泪如雨下,她还没弄清状况便跟着掉眼泪,展洛鹰是寒齐国国王的亲外孙吗?苍天……莫非只要是一家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总会有相遇的一天?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贺千斩替义父倒茶奉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他整晕了,真可谓世间万物变化无常,他当初险些亲手杀了义父的外孙。
俞晓玖受不了太沉重的气氛,浮夸地噗嗤一笑:“国王不但是贺千斩的义父,还是师父的外公……呵呵呵……如今多好吖,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喜事嘛……”
贺千斩与展洛鹰从未这般齐心过,同时怒瞪小九。请注意辈分!
“……”俞晓玖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架拐走出房门,显然这里没她什么事。
贺千斩随后离开,义父一定有许多话要问展洛鹰。
他走出几步,见小九蹲在门外玩雪,但她一条腿使不上力,歪了两三下,噗通坐倒在雪地里。
贺千斩即刻上前,一抄手将她搀起,而后蹲身,一条腿给她当椅子坐。
俞晓玖心安理得地坐在他腿上,掌心摊开,拖住晶莹的雪花,暗自感叹世间之奇妙。
“真替师父高兴,你不觉得很棒么?”
“嗯,但愿义父莫过于激动。”贺千斩更担忧义父的身子骨,毕竟是百岁老人。
“难道你就……不想念亲生父母么?”俞晓玖忍不住试探道。
贺千斩沉默片刻,还未回答便先笑了一声:“义父说我并无父母,乃老鹰送子。”
“……”俞晓玖恍恍惚惚地望着他,越发确定贺千斩就是小阎王的转世体,只是她太自由散漫,没有早早问清贺千斩的身世,而他们在相处时,一直是自己在唠唠叨叨。
“那你相信么?……”
“或许吧。”贺千斩悠悠望向天际,不知何方神圣在他体内驻扎,仿佛影响了他的人生,不愿屈服命运的安排,又无奈不屈服。
“还有什么,我想听……”俞晓玖不自觉地倚在他肩头。
贺千斩向来都是给小九当听众,一时间也无从聊起,所以他随口说了一句——
“还有……拾末。”
“?!”……俞晓玖倏然坐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拾末,怎了?”
俞晓玖揪起他脖领,情绪颇为激动,而后怒气冲冲地摇晃他肩膀:“你为什么不早说记忆里有‘拾末”?!为什么不说?!——”
“……”贺千斩不明所以,只见她一边发火一边落泪:“讲那女子作甚?又不知是谁。”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一句话问住了贺千斩,直觉告知他乃女子名讳。
俞晓玖顿感哭笑不得,当她在迷茫中苦苦挣扎时,贺千斩陪同小阎王的灵魂,不但不为爱情争取任何权利,甚至不遗余力地挖凿沟壑。
她俞晓玖果然情商很低,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小阎王对拾末的爱从不求回报,他只会无怨无悔的付出,正因为是深爱,所以,他期许的结果只是“你幸福我就幸福”,永远处于被动状态的小阎王,生怕给拾末带去一丝一毫的困扰。
她真是蠢到家了,顾风那种直白的爱,完全属于另一种形式,如果前三次转世都如顾风那样直率告白,根本不需要她这一世的出现。
所以地府老者才提到,谁甘愿为你牺牲,他便是阎王。
原来是她会错意,小阎王牺牲的不止是性命,还有原本该属于他的爱情。
“实话告诉我,你爱我么?……”俞晓玖凝视着他的双眼,迫切地想得到答案,如果自己不主动,就凭贺千斩重义气念恩情的个性,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奇迹。
“……”
“认真回答我,你先抛开其他问题不要想,不要管恩情友情,假设世间只有你和我……”
“但这世间!不止你和他。”
低沉的话语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阴霾的怒火,遽速燃烧。
俞晓玖缩了下肩膀,胆怯地回眸,却见顾风面色冰冷地怒瞪自己。那种杀人于无形的神态,第一次呈现于顾风清澈的眸中,附着一层银色的霜雾,逐渐阴沉。
“顾风你,你?……”她惊讶到舌头打结。
“爱你的,你漠视,不要你的,你却倒贴?!——”
长久以来,顾风故作不以为然,他犯贱他认了,至少小九依旧留在他身边,贺千斩也没有争抢的企图,所以他坚信小九终有一日会注意到他的优点,可如今,小九居然丢掉女人该有的矜持,可怜兮兮向贺千斩祈求爱情?……他再也承受不起这份挫败感,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贺千斩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正在释放,瞬间的转变,令他震撼。
他即刻将小九拉于身后,镇静自若道:“我不会与你抢,别吓小九。”
顾风冷齿一笑,而他的神智,已在游离间若真若假……
“只有你的死,才能令我放心!——”
话音未落,顾风犹如神助,蓦然腾空跃起,直逼贺千斩心口冲去。
八面驶风
俞晓玖对于顾风失控后的种种强悍之举记忆犹新。
她见贺千斩并未出剑,而是赤手空拳挡住顾风的猛烈攻击,不禁惊呼一声:“贺千斩快跑啊!你打不过顾风——”
“你快去通知义父,火速远离。”
贺千斩只守不攻,但顾风的拳头仿佛灌入铅块的铁锤,拳风如刀刃般犀利。顾风所释放的内力,足以崩塌房屋。
俞晓玖慌张地应了声,幸好事先疏散了百姓,否则定会如在护国那般伤及无辜。她跌跌撞撞冲入皇宫,焦急地呼唤声贯穿回廊:“师父,师父!快带你外祖父离开,顾风又发作了!——”
展洛鹰闻讯奔出,老国王不明所以,小跑步跟来。
此时,房梁已在莫名的震颤中摇摇欲坠,展洛鹰惊觉事态严重,一手环住俞晓玖,一臂夹起老国王,腾空飞踢踹碎木窗,千钧一发之际,跃出窗沿,只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半边房屋瞬间塌陷。
“这,究竟是……”老国王显然惊魂未定。
展洛鹰无暇解释,将指骨抵在唇边,吹出嘹亮的口哨,不一会儿,马蹄声四溢,他快速将外祖父及小九拖上马背,只说了一个“跑”字,白马便言听计从地径直奔跑开来。
俞晓玖并不想走,但展洛鹰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话说这匹马还聪明,驰骋于百姓已踏实的雪路上,速度风驰电掣。
“小九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啊?”老国王缓过神智,拉紧马缰迫使马匹减速。
“晚点再跟您解释,您先把马弄停,我要下去!”俞晓玖回眸凝望,皑皑白雪中呈现三道快影,快如闪电,已分辨不清谁是谁。
老国王竭力扯住马缰,但白马似乎只听从展洛鹰的命令,依旧朝安全地带狂奔。
“拽不住啊,小鹰、小斩在与何人交手?”老国王依稀看到三人在打斗,但眼神不济,只能看到王宫建筑一间接一间倒塌。
俞晓玖心中万分焦急,紧盯着道路两旁厚重的积雪,如果直接跳下马,应该不会摔死吧?
思于此,她即刻将裙摆搭上扣,回忆警匪片里跳车的场景,貌似是先抱头,再顺势滚啊滚。
“您千万别回来,我必须回去一趟……”
话音未落,俞晓玖一不做二不休,紧闭双眼,刚要跳……
“娘娘!莫乱动,属下来帮您!”侍卫长及时大喝一声。他按小九吩咐安顿好寒齐国百姓,就在只身返回皇宫汇报的路上,迎面冲过一匹白马,待他看清马上人儿时,遽然追赶。
俞晓玖庆幸地笑起:“快快快,事不宜迟!”
侍卫长挥动马鞭靠近白马,俞晓玖顾不上害怕,自行侧坐马背,努力伸出双臂递向侍卫长。
“属下得罪了。”侍卫长不忘礼数,而后猛地攥住俞晓玖手肘,一鼓作气把她拽到坐骑上。
“你能跳上那匹白马吗?”
侍卫长目测距离与速度:“不成问题。”
“很好,保护国王及百姓安危,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率侍卫队返回寒齐国,违令者斩。”俞晓玖发出不容反驳的命令,态度不苟言笑。
“遵命!”侍卫长跳上老国王所骑白马,不由在马蹄交错的同时,关切地询问道:“可是娘娘,您会骑马吗?……”
“?!”……越发远去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可她还真忘了考虑这问题,不过还算幸运,马匹正向皇宫那边奔跑,听天由命吧。
※※
皇宫周边
一声炸雷直入九霄,贺千斩与展洛鹰双双被顾风强大的内力弹出百尺之外。
贺千斩利落地跳起身,拭去唇边血迹,眸光骤冷如冰,即便顾风招招欲置他于死地,但他在未搞清状况之前,依旧未对顾风正面出击。
展洛鹰捂住胸口,直言道:“今时的顾风已不同往日,即便你我联手反攻也无胜算把握。”
不等贺千斩回应,顾风已屹立在二人身前,眼中杀气腾腾。
贺千斩与顾风面面怒视,再也看不到顾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顾风神情麻木,如□控的木偶般,步步逼近贺千斩,无知无感。
展洛鹰倏然挡在贺千斩身前,试图唤回他的心智:“站住顾风!你师父三德真人为压制你体内邪灵耗尽心力!万不可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即便你轻而易举除掉贺千斩,小九也不会回到你身边,只会永生永世恨你。”
提到“小九”……顾风果然触痛心房,步伐稍显迟疑。
贺千斩记得三德真人曾告知于他,顾风属两魂之人,体内蕴藏深不可测的力量,他当时未当回事,而如今不信也得信,因为此刻的顾风,他完全不认识。
想罢,他一把拉开展洛鹰,临危无惧地指向顾风:“当初你本可见死不救,却不惜用鲜血挽回我性命,但是,我感谢的人是顾风,并非眼前的魔鬼。倘若你能懂了,立刻滚出顾风的肉身,不管是三头六臂还是牛鬼蛇神,我贺千斩愿奉陪到底!”
顾风扬起空洞的视线,不屑一顾地张狂笑起,笑声震慑山谷。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急不缓道:“莫心急,待魂体彻底苏醒之时,慢慢陪你玩。”顾风自行捶了胸口一拳,不耐烦道:“这具不听话的肉身,真令我反感。”
此话一出,贺千斩与展洛鹰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顾风的理智正与邪灵相互克制,所以导致邪灵在攻击他们之时,骤狠骤缓。
当三人处于剑拔弩张又不敢轻举妄动之际,一道柔细的声音渐渐飘来。
“救命啊……”俞晓玖惊慌失措地求救,她本想命令马蹄放慢,便学着别人驯马的样子:“驾驾驾”喊了三声,谁知这匹马忽然四蹄飞扬,速度不减反增。周遭景物转瞬即逝,她如今想跳下去都不行。
贺千斩飞身追去,展洛鹰则用哨声命令马匹停下,却不知怎的,引来马儿更疯狂的飞驰,见状,展洛鹰紧随其后追赶,但因距离太远、速度过快,即便他二人已使出十成轻功,依旧与马匹间距甚远。
俞晓玖吓得连连尖叫,眼看一座小山峰挡住去路,马头还没有转向的趋势,她惊恐万分,下意识松开马缰绳,捂住双眼。此举,导致马儿完全脱离人类的控制。
“小九抓紧马缰!——”贺千斩心急如焚地呐喊,边追边抽出佩剑,对准马后腿的位置,欲砍断马腿时又稍感到迟疑……小九不会武功,一旦跌落马下,恐慌中必然忘记躲避,很有可能被笨重的马身活活压死。
呼啸的冷风吹透了俞晓玖的身体,神经冻得发抖,更听不到身后传来的焦急喊声。
“马会受惊,不可贸然行事。”
“该死!”贺千斩低咒一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岭,连一棵可悬挂悠浮的树枝都没有。
俞晓玖坐在颠簸震荡的马背上,即便这匹马还知道死活,凭本能在撞山前及时刹住,她也难免因惯性过激飞出马背,貌似横竖都会受伤。
“我是残疾人……马儿乖,行行好吧……”俞晓玖捂着脸,只得博取牲口的同情。
原本贺千斩与展洛鹰在同一条平行线上奔跑,但人类的潜在能力确实无法预知,贺千斩不知是急躁所致,还是轻功提升一层,猝然之间,消失在展洛鹰身旁,至少超越其百步以上。
贺千斩目不转睛地锁定小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腰间软链,猛然抛出铁链,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便可套住小九的身体。
一步之遥,就是这一步,可谓急死英雄汉。
贺千斩感觉这双腿快不属于自己了,证明已发挥到极致,再之后,必然会自行减慢。
就在他懊恼愤怒时,一道快影从他余光中闪过,刹那间,已达到马头的正前方。
顾风伫立在马前,依旧面无表情,双手直推,竟然用双臂的力量迎面接住冲来的高头大马。
他双手捏住马颈,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就此发生了——他手肘猛力环紧,只听“咔嚓”一声闷碎的响动,刹那间拧断了马脖子。
马匹当初断气歪倒,顾风则在死马砸向地面之前,及时抱起俞晓玖,使她得以安然无恙地逃离险境。
俞晓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惊讶到呆若木鸡。
贺千斩与展洛鹰必然也被这一幕怔住,但无论处于何种缘由,确实是顾风救了小九。
“顾风?……你恢复本性了么?……”俞晓玖唯唯诺诺地询问,因为顾风的表情相当冷漠。
顾风神色平静,似乎对她所提问题感到荒谬。
就在小九岌岌可危之时,他已彻底摆脱掉“静心咒”的束缚,解封同时,恢复一部分神力。预示他不已再受凡人心智摆布。
“这才是我的本性。”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俞晓玖拧起眉,如果他不是顾风,那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他是,为什么一点都不像?
“拾末。”
“你,你究竟是谁啊?……”俞晓玖不仅仅感到惊异。
“盘古寿宴上,你对本王笑得那么甜,不记得了吗?”
俞晓玖见他语气有所缓和,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继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大神,但是,请你不要伤害贺千斩,贺千斩是小阎王的转世体……”
顾风扬起唇,冰冷的笑容中却带过一缕伤感。
“为了寻你,本王甘愿封印神体,取出元神精魄,投胎转世换得这幅不堪一击的肉身,甚至从不畏惧随时魂飞魄散之可能!……但是你呢?四分五裂的魂魄在凡间轮回百世,历经千年了,你竟然依旧对琰魔念念不忘?!——”
凝聚成海的怨气涌上心头,他不知还可以怎样做才能将琰魔从拾末心中连根拔起。他没有琰魔那般幸运,更没有在凡间寻找拾末魂魄的特权,所以他只能等待“全阴圣体”出现之契机,不在乎违背天规俯身凡人之体,他只是希望,拾末在爱上琰魔之前先注意到他,为自己争取一个平等的机会……然而,三德老道异想天开地以为他欲颠覆凡间,乃至倾尽所能推迟他的苏醒时间,错过了拾末的出生、童年、豆蔻……本可以与拾末一起长大,如今,太迟了。
“在琰魔未重拾法力之前,我会先杀了他!捏碎他的魂魄!”
“不可以!我们都会死!而你嗜杀阎王,更不可能逃过惩罚!”俞晓玖勃然大怒。
顾风缓缓驻足,微侧头,笑容恬淡。
“那么,就一同灰飞烟灭吧……”
八仙过海
“贺千斩快跑!顾风体内的魔鬼要杀了你——”俞晓玖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她初次对这幅残缺不全的身体感到懊恼,没有灵活的双腿,更没有保护小阎王的能力。
贺千斩面无惧色,先向展洛鹰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小九先离开。既然是冲着他而来,他身为男人不允许自己退缩。
展洛鹰深知他们并非顾风的对手,而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先保护小九。
顾风径直向贺千斩逼近,无视一旁的展洛鹰,展洛鹰与贺千斩用视线交流,当顾风一记猛扑冲向贺千斩之际,贺千斩向反方飞驰而去,由此拖延时间。同时,展洛鹰一个箭步跳到小九身边,将她抱起,仰视高耸的雪山,一鼓作气攀岩之上——贺千斩用眼神传给他一道讯息:半山腰处有岩洞。
展洛鹰不敢断定这信息是否接受正确,但他似乎就是看懂了,所以绝然地爬上雪山,只有安置好小九,他才能与贺千斩并肩作战,否则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师父,求你了师父,带着贺千斩先避一避,你们打不过现在的顾风,他体内的魔鬼已经彻底复活了……”俞晓玖遥望那道对贺千斩穷追不舍的身影,魔鬼要杀了小阎王,杀了她爱的男人,怎么办,该怎么解决啊?
“即便再强悍也会受肉身束缚,你在这等我们,不会有事。”展洛鹰很快在半山腰找到山洞,山洞内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显然是百姓狩猎时所使用的洞.穴。
俞晓玖急忙拉住展洛鹰的手腕,而她已是满脸泪痕:“答应我!你和贺千斩都不能出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先答应我!——”
展洛鹰眺望远处一追一赶的两道身影,虽然顾风轻功极快,但贺千斩洞悉地势,所以跑跳得相当有技巧,一时半会儿尚无危险。
“顾风为何一定要杀了贺千斩?”
“因为,因为贺千斩就是小阎王的转世体,附着在顾风体内的魔鬼自称认识我的前世和阎王,应该有一段化解不开的渊源,他还扬言要捏碎阎王的魂魄,一旦魂魄碎裂,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肯定很严重……”俞晓玖不知展洛鹰能不能听懂,何况她阐述得也是不清不楚。
“前世仇怨吗?”展洛鹰并非怔住,毕竟顾风所释放的内力惊为天人,甚至徒手拧断马颈,绝非常人所能及。
“算是吧,我也搞不清,我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称自己是王,不知是什么王。”俞晓玖攥起展洛鹰的双手,真诚地恳求道:“人怎能与魔斗?不要逞强当什么英雄好汉,只有一个字——逃!带着贺千斩离开这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求你了师父,一定要阻止贺千斩与魔王正面迎战,那是以卵击石啊!……”
展洛鹰注视她泪水充盈的双眼,果断地应了声:“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与贺千斩都不会逃。”
“我用人格保证,就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呃?那是?……”俞晓玖话没说完,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面颊,她眯眼张望,光源来自于皇宫废墟之中,她不由眼前一亮:“涅槃夜明珠在发光,你看到了吗师父?也许冰魄雪莲在为咱们提出某种暗示?……”
展洛鹰也能看到四射的光芒:“你在这等我,我去取。”语毕,他刻不容缓离开,贺千斩坚持住,再与顾风体内邪灵周全一时三刻便可。
“如果有可能,也不要伤害顾风的肉身,他本人挺无辜的……”俞晓玖知道讲这种话不是时候,况且他们的胜算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期盼一切都可以顺利地归于平静。最好谁都不要受伤,毕竟一同经历过很多事。
展洛鹰并未回应,心情不免稍感沉重,他只是在避讳这问题,善良开朗的顾风,还活着吗?
※※
“琰魔!你真是没种的废物,躲躲藏藏作甚?出来与本王一决高下!——”
镇海王——修樊。正如展洛鹰所料那般,行动受到肉身的限制,何况落入人间必会自行封印法术,他无法用“通天灵术”窥测贺千斩的方位,更无法施展最基本的飞行术。
镇海王之所以称之为王,因为海洋由冥帝修樊一手创造,论辈分二位平起平坐,可论神位,修樊列位为王。但冥帝已被盘古贬为地府阎王,甚至,琰魔在遁入地府之前散尽法力。据修樊推测,即便修樊重修三千年,法力也无法与曾经的冥帝相提并论。如今,一个管理地府,一个管辖海域,修樊确信自身的法力并不亚于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