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拜堂之后……能否请他们跳过那个……环节。”贺千斩吞吞吐吐小声嘀咕,完全失去杀手所具备的镇定素质。
“哪个?跳过入洞房?!……”老国王瞪大眼珠。
“……”贺千斩一扬手作罢,也许小九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种小事,是他多虑了。
待重要来宾陆续到齐,拜堂仪式正式开始。
俞晓玖占了国王的光,坐在最前排最清楚的位置上,酒宴自然不算丰盛,每桌只有一个肉菜,还是与野菜炖成的大盘菜,但喜盈盈的气氛相当热闹。
寒齐国因气候寒冷,新人婚宴的确“别出心裁”。新娘喜服是由纯白毛皮裁剪而成的一条长裙,裙摆长度过膝,内衬红色衣裤。腰系红色束带,勾勒出新娘纤细的腰肢。红与白的搭配,简洁大方,衬托出新娘花般娇柔的脸孔。新郎则头戴雪狼颅骨打磨的兽冠。雪狼必须由新郎亲自猎取,证明他在婚后有能力照顾妻儿。
“白色新人服?不吉利吧……”顾风攀附在小九耳边窃窃私语。
“多前卫吖,绝对引领时尚风潮。”俞晓玖慢条斯理地回应,白色象征纯洁,挺好的。
贺千斩并未坐上主桌,而是卧在角落里观礼,阴暗的角落黑衣的他。想隐身啊喂?
新人在拜堂前,首先向长辈们及帮助过他们的亲朋好友逐一行礼,给长辈行跪地,平辈之间行鞠躬礼,表示滴水之恩没齿难忘,最后才轮到两家长辈受礼。
当准新人拜谢一圈之后,不由在人群中找寻贺千斩的身影,因为最要感谢的人正是他。
俞晓玖将红包双手奉上:“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寒齐国没有结婚收红包的习俗,顶多家中富裕点的送些腊肉、皮毛,所以新娘不知该不该接受,老国王见状出面张罗:“收下吧,这是小九姑娘的一番美意。”
新娘得到国王应允,欠身致谢,俞晓玖笑眯眯回礼,别看穷乡僻壤,但百姓整体素质非常高。
“贺王爷在那边呢……”新郎终于找到贺千斩,幸好他的佩剑反射出银光。
“……”俞晓玖想笑不好意思笑,第一次听别人称呼贺千斩为王爷。
新郎牵着新娘的手,郑重地跪在贺千斩面前:“请贺王爷接受我夫妻二人三叩首。”
“你我同辈,不必多礼。”贺千斩一臂拦住。
“贺王爷,我们无以回报您的大恩大德,您就成全我们夫妻二人吧。”新娘眼中含着泪,倘若并非贺千斩及时派人送来药材,家中老父去年已命归尘土。
“小斩,你绝对受得起,莫推三阻四破坏气氛啊。”李大伯大吼一声,精神十足。
此话一出,百姓们无不赞同,一些年轻人也来了情绪,纷纷替自家父母上前行礼,不大会儿的功夫,贺千斩面前已跪下三大排百姓,气势如虹。
俞晓玖与顾风面面相觑,啧啧,贺千斩人缘真好。如今谁还能将他与杀人如麻的侩子手联系在一起?
“……”贺千斩微蹙眉,缓缓起身,挺拔的身姿及肃穆的容颜,令人心生崇敬。
百姓们整齐地向他磕头行礼,场面很是壮观。
俞晓玖直勾勾地看向他,不管贺千斩出现在哪里,那坦然的神情,从容的心态,无比彰显出他主宰一切的王者风范。是她错误地将贺千斩定位为冷酷无情的杀手上,仔细想来,他根本没乱杀过无辜百姓,也许,善良才是他的本性。
“小九?……”顾风唤了她不下三声。
“贺千斩好帅吖……”俞晓玖扬起花痴般的笑容。
“……”顾风斜视贺千斩,还不是与往常一样,哪里帅了?!
当百姓们各归各位之后,新郎新郎开始拜堂。
俞晓玖双手攥在胸前,无论古今中外,婚礼上最动人的画面即将来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新郎笑逐颜开,新娘则含羞带笑,在众人的祝福之中,结为夫妻。
俞晓玖小幅度鼓掌,观礼结束,该吃饭了,这步骤也很重要。
可她发现所有人还不动筷子,而是齐刷刷地注视新人。
俞晓玖不明所以,回眸凝睇,惊见新郎手握一把匕首,倏地割破手指,将一滴滴鲜血挤在一个莲花形的小容器里。
新娘微垂眸,摊开右手掌心,一脸羞涩。
俞晓玖聚精会神地观望,看来这才是整个仪式的重头戏哟。
新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先伸出左手,托起新娘的手背,右手食指沾入容器,将滚烫的鲜血染于指尖。
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在新娘掌心画出一枚圆形。
新郎以血立誓,一边描绘着圆,一边在新娘耳边倾诉绵绵情话——
你如光芒,唤醒爱的萌芽;
你如光芒,融化我的心房;
你如光芒,散发爱的温暖;
你如光芒,驱逐我的忧愁。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我对你的爱,正如这一轮笼罩在光芒外的圆,一旦开始,便没有终点。
誓言落定,新娘流下幸福的泪水,将这一份“爱的誓言”贴在心口,鲜血印红了纯白色的新娘服,在距离心最近的位置,谱写着属于他们的永恒爱恋。
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绫罗绸缎,甚至连一餐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却被赋予了如此美妙的旋律,弹奏出五彩缤纷的未来。
俞晓玖双手捂在胸前,虽然一对新人没有热吻相拥,但她为这一幕感动得心潮澎湃。他们的爱情是那般含蓄,却又是那般动人心魄,让她深深体会到最朴实最真诚的情感。
顾风见小九激动不已,手指沾了沾茶水,摊平她的手,有样学样的比划开来……
“我对你的爱,没有尽头哟……”
“……” 俞晓玖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告白,抽回神智,将一手水珠蹭在顾风衣袖上:“是没有,你先找到起始点再说。”
“你看新娘子多容易满足,此刻多幸福,你好好学着点,正所谓知足者常乐也……”顾风摇头晃脑说教,被俞晓玖一掌拍中眉心。
顾风龇牙咧嘴揉脑门,刚欲委屈地发牢骚,只见小九神色骤变,她低着头,笑容全无,只是凝望空落落的掌心,仿佛陷入某种沉思……
“小九你怎了?……”
倏地,俞晓玖抬起眸,慌乱地支起身,在人头攒动的宴席中找寻……贺千斩。
她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心很乱,夹起双拐,焦急地在桌椅缝隙间穿梭。
百姓们不知她在为何事慌乱,询问也不回答,好似她已进入旁若无人的境地。
但她走遍每一桌,却怎么也找不到贺千斩的身影。不知是故意逃避,还是恰巧不在。
……原来,他一早已表明了心意。原来,是她迟钝,竟然没察觉其中的含义,倘若不是他极力阻止自己参加婚宴,她也许依旧不会多想,或者只看做一种巧合吧。
——我对你的爱,一旦开始,便没有终点。
俞晓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既想笑,又想哭。
七担八挪 ...
天空飘着雪,一望无垠的纯白之下,映衬出贺千斩修长的倒影,他仰视天际,任由飘洒的雪片落于脸颊,化作冰爽的水珠,洗涮着平添的困扰。
“我曾说过,如果喜欢我就要说出来,没想到,你居然选择逃避……”
俞晓玖伫立在他身前,大雪纷飞,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却阻碍了彼此的表情。
贺千斩缓缓蹲身,伸出手指,俯瞰雪地,漫无目的地乱写乱画着……
“我的‘圆’,乃另一层含义……毫无理由地围绕着你转。然而,圆就是圆,循着固有的轨迹,永远绕不到你身旁。而如今的相处的方式,已令我习惯成自然。”
贺千斩回答得极为从容,他自己都未料到会这般在乎顾风的感受,且不说顾风曾救过自己一命,只谈顾风对小九的感情,有目共睹。
倘若在这场情感角逐中必须有人受伤,那唯有他来,因为他可以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之痛,自认烂命一条,既然许不了小九未来,便没必要搅乱她的生活。
俞晓玖没想到他依旧矢口否认,心情不由打落低谷,其中的原因她多少了解,贺千斩总是自作主张帮她安排着一切,却始终不肯问她一句:愿不愿跟他走。
“我问一个非常自私的问题,你不用回答……”俞晓玖夹好双拐,背对贺千斩,而后艰难地在雪地中行走:“我明白你付出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你究竟成全了谁的幸福?……”
泪水滑入柔软的浮雪,融化了外界的冰,却凝结了心中的冰,她对贺千斩的依赖,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没有了他,她就不再完整。
爱情来得真不容易,想得到回应更不容易。况且,她也不能抛开所有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小阎王你还不肯出来么?我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这一次我真的心动了,也疼了,希望是你,但愿是你。一定要保佑我,爱上对的人。
贺千斩凝望那一抹远去的娇小背影,多想奔过去追上她,却被世俗束缚了手脚。
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中,合起双眸,深深呼吸。
你是我的阳光,照入心田,融化冰雪,一旦爱上追逐阳光的感觉,我便再也停不下脚步,但为何,偏偏要我迟了一步。
※※
寒齐国王宫中
“小九,你方才是怎了?”顾风坐在她床边,而她整晚一语不发。
俞晓玖双眼失焦,喃喃道:“对不起顾风……”
“无端端为何道歉?”顾风扳过她的肩膀,发现她眼圈红红肿肿。
俞晓玖扯起被角盖住脸孔,其实不止是贺千斩有所顾忌,她也不知该如何道出心声,顾风对她那么好,好到百依百顺,她又怎好意思只管自己的感受。何况,顾风一旦不能接受结果,又会释放出强大的破坏力,真是左右为难。
“你最近还在念静心咒么?”
“每日都念,怎问起这事?”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三德真人。也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你这一提,我也挺想师父的,待采到雪莲,咱们赶紧返回阴阳派。”
“……”俞晓玖一筹莫展,当爱情成了负担,只会压得人喘不过气。但关于这点不能全赖顾风,她在没确定小阎王身份之前,一直缺乏定向。而她所谓的承诺,无非是一而再再而三转变,最可耻的人就是自己。
“小九,是不是我惹你心烦了?”顾风早就隐约感悟,但他依旧在等待小九敞开心扉的一日。
“不是心烦,只是……你对我太好,偶尔会感到些压力。”俞晓玖坐起身,顺了顺憋闷的胸口,旁敲侧击道:“师父的爱太沉重,你的爱太固执,你们都是好男人,负了谁都不对……何况我还是个瘸子,脸上还多出难看的疤,究竟哪一点值得你们这么执著?”
“我承认自己很固执,可说得清的不叫爱,我都未纠结,你又何来烦恼?”
“算了,我想睡觉。”俞晓玖翻身躺好。
顾风帮她压了压被褥,自爱自怜一叹:“唉,小白眼狼,掏心掏肺都让你当成猪下水……”
俞晓玖没再开口,曾听人说,真正的爱情可达到“众叛亲离”的境界,但他们真能心安理得的携手私奔吗?反正她做不到,无非是想想罢了。
※※
一晃半个月过去
贺千斩如往常一般陪在俞晓玖身边,但两人几乎不交谈,实在感到无聊了,大眼瞪小眼。
顾风这几日可忙坏了,百姓们得知他会治病,有病没病的都找他把脉,他为人又热情,跑了东家去西家,见面机会少之又少。
“娘娘,侍卫已接应上展公子,最迟一个时辰之后抵达王宫。”侍卫长门外禀告,他以及百名侍卫消息闭塞,还不知巨鼎国已成了他口中“展公子”的天下。
“快去打猎,师父一定饿坏了。”
“是!属下即刻去准备。”
终于等到展洛鹰,俞晓玖多日来初次染上笑靥。
贺千斩不知展洛鹰取来何法宝,不管是否有用,终于无人再阻止他继续采莲。
俞晓玖揉了揉肚子,沾师父的光,她也能吃到肉,否则真不好意请士兵们去狩猎。
“我饿着你了?”她不必开口,贺千斩也知晓她在想何事。
俞晓玖不想搭理他,充耳不闻,歪头看窗外,保持此状态十几天了。
“……”贺千斩紧了紧腮帮,生气?还是刻意疏远?……女人心海底针。
反正他在这待着也不招人待见,索性帮百姓们搬运家当,一旦采莲成功,山崩地裂的预言随时会突如其来。
俞晓玖瞥了他背影一眼,什么人啊,竟然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装得跟没事人似地。
……
俞晓玖见时间差不多了,站在宫门口等待展洛鹰,想到他精致的脸孔上留下伤疤,她忍不住唉声叹息。
“师父!……”她向展洛鹰愈发清晰的身影挥挥手。
展洛鹰听到小九的呼唤声,不等马匹减缓速度,一跃身跳落马背。
俞晓玖笑眯眯地迎上,首先观察展洛鹰脸上的伤痕,展洛鹰则俯瞰眼前的人儿,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还好还好,伤得不重。不影响师父出众的外表,呵呵……”俞晓玖拍了拍胸口,不知是展洛鹰伤口愈合能力较强,还是针尖太细损伤不大,只在脸颊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当时流了那么多血,她真吓得魂飞魄散。
展洛鹰随手抹了下伤痕,顺了顺她的额头:“肯定吓到你了,我不该那般冲动。”想起小九悲戚的一幕,他不但未得到半分解脱,反而更心痛。
俞晓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确实吓到了,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以后不准再伤害自己。师父是第一美男子,你不稀罕这张脸别人还稀罕呢。”语毕,她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
“……”展洛鹰哑然失笑,她的笑容才是赠予他最大的安慰。
他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正方形的丝绒锦盒,递给小九。
“是涅槃夜明珠么?”俞晓玖双手怀抱,这珠子尺寸如西瓜大小。
“嗯,顾风与贺千斩呢?”
俞晓玖笑容顿敛,没好气道:“顾风去帮村民治病了,至于贺千斩去哪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展洛鹰微拧眉:“你与贺千斩吵架了?”
“没空跟他吵架,说话都懒得说……”俞晓玖拉起展洛鹰的手腕:“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展洛鹰应了声,见她又架拐又捧锦盒,步伐显然很吃力,不由自主将她抱起,俞晓玖轻呼一声,双腿已落在展洛鹰手肘上,姿势暧昧不太好:“师父……”
“莫多想,为师自有分寸。”展洛鹰若有似无地笑起,这几日他考虑了很多,既然爱情是自己的事,且不能流于表面,那么,就应该把这份情愫看做一件愉悦的乐事,而不是随时会惊醒的噩梦。
俞晓玖凝望他释然的笑容,情绪的施放始终要靠自己,展洛鹰已走出那段阴影重重的过往,他对小九的爱再次升华了,真替他开心。
“寒齐国男多女少,师父化妆穿裙吧,看看能迷倒多少男人,呵呵呵……”
“……”当时用匕首切肤才对。
展洛鹰托着小九走了不到百步,一道快影猝然立于他们身前。
贺千斩绷着脸,怒视他们,二话不说,一把将小九拽入怀里,顺手扛在肩头。
“……”俞晓玖忽感大头朝下,手中锦盒险些脱手。
展洛鹰欲扶起小九,贺千斩则闪身拒绝,而后不悦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烦人,你快放我下来,扛着就成体统了?”俞晓玖用锦盒边角打贺千斩脊背。
贺千斩钝痛闷哼,翻手夺过她手中的“利器”。
展洛鹰缓慢地眨着眼,有所指道:“你终于决定出手了?”
贺千斩不予回应,一手牵制着乱扑腾的小九,一手做了个引领的手势,尽显地主之谊。
“师父快救我啊——”
展洛鹰很想帮小九解围,但贺千斩给出绝对霸道的神情,似乎认真到为了这点小事随时会大打出手的架势。他唯有无奈一笑。
“贺千斩,你故意让我出糗是不是?”脑壳充血都是小问题,造型还相当不美观。
“是。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与人随意搂抱。”贺千斩毫无说笑之意。
“……”
七祖九宗
展洛鹰大致将涅槃夜明珠与冰魄雪莲的渊源表述一番,原来九千年前,两样法器本为一体,交相呼应照亮大地。
之后有了月亮,两件法器便遭盘古所遗忘。因此,冥帝便“废物利用”,用涅槃夜明珠独有的“收纳功能”,观测地界地势讯息,相当于电子地球仪。
“师父是说……涅槃夜明珠是冥帝送给十公主的探宝工具?但在飞行中不甚掉落山涧,最终遗留在天鹰国?……”俞晓玖大感惊诧,冰魄雪莲之所以无法采摘,竟然是小阎王施的法术。
“传说不可全信,但无论真假,至少世间真有冰魄雪莲,所以必然存在一定的关联。”展洛鹰既然翻山越岭送来涅槃夜明珠,便确信两物之间必有联系,又好似是他的职责所在。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拾末没来及打到关底的游戏,终归还是要由她自己来完成,只是没料到制造重重阻隔的罪魁祸首,会是阎王。
俞晓玖忖思片刻,不禁看向贺千斩……小九出生在拥有涅槃夜明珠的天鹰国,而贺千斩降生于生长冰魄雪莲的寒齐国,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及人们,却又不期而遇……这会是一种暗示吗?会是小阎王在转世成人前特意给她遗留的蛛丝马迹吗?
贺千斩则是半信半疑:“神仙也可谈情说爱?”
“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又不是和尚。”俞晓玖凝望着贺千斩的侧脸,心脏“砰砰”狂跳,是他吗?会是他吗?
贺千斩无动于衷,指向丝绒锦盒:“先打开看看。”
俞晓玖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将那颗又圆又大的夜明珠捧出。
贺千斩走上前,接过夜明珠仔细观察,涅槃夜明珠表面光泽透明,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并未呈现其它影像。
“空无一物。”他将夜明珠还给小九。传说就是传说,真假难辩。
展洛鹰抿了口茶:“咱们都是凡人,看不到并不奇怪。如今唯有碰运气了。”
“听师父这么一讲,我感觉冰魄雪莲真是个悲剧……那它就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活物?即便采到,难道要把它生吞活吃了?”俞晓玖嫌夜明珠太沉,谨慎地放回盒中。
“寒齐国世世代代守护冰魄雪莲,古书记载冰魄雪莲可包治百病,此乃千真万确之事。”老国王恰巧路径此地,搬完最后几件物书便要离开皇宫,毕竟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宅,他依依不舍地在回廊间踱步。
几人见老国王走近,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贺千斩看穿义父的心情。
“嗯嗯,到时候让贺千斩给您盖豪宅,呵呵。”俞晓玖随声附和。
既然寒齐国百姓都支持贺千斩采莲,那俞晓玖也没必要再阻止,或许说,百姓们守着这块贫瘠的土地几百上千年,早就累了吧。
“展洛鹰见过寒齐国国王。”展洛鹰如今虽坐拥八方,但不忘礼数。
“你姓展?……展绯红是你的……”老国王原本情绪恍惚,一句话拉回他的神智。
展洛鹰微怔:“晚辈外祖母。”
老国王只是对“展”字敏感,未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展绯红一脉相连的亲人,他喜出望外地走上前,激动地打量展洛鹰:“你真是展绯红的孙儿?!她如今可好啊?”
“她老人家在晚辈出生前已过世。”展洛鹰对祖母没有太多记忆。
老国王笑颜顿僵,一晃六十几年,该走的都走了,可他偏偏死不了。
“您……与晚辈外祖母为旧识?”
老国王抹了把眼泪,竭力挥去惆怅之色:“老夫认识你外祖母时,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又活泼又漂亮……”老国王唇边微微颤抖,尽量隐忍着悲痛的情绪: “当初她为了逃避亲事,冲动之下离开天鹰国,就那么漫无目的的乱走,越走越远……最终走到寒齐国……那段时间,是老夫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然而,国王有自己的职责,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也负了心爱的女子。他终身不娶,只为赎罪。
室内一片沉寂,弥漫着缕缕悲伤。
俞晓玖偷瞄老国王,那种表情只会为情人展现,她不由心直口快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您与我师父的外祖母,曾经是情人?”
窗户纸随随便便被捅破,令展洛鹰与贺千斩陷入疑惑之中。
国王老泪纵横,无语凝噎。三位年轻人则面面相觑。展洛鹰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国王所佩戴的指环,不由从挎包里取出一枚翡翠戒指,且,两枚戒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