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饰虽少,却在精致。
几朵点翠花钿,斜插了一支三镶梅花的银钗。颜色鲜亮,开在黑亮的发间,禾青盈盈一笑,便是年少,却也姣好清亮。
胤禛养了狗,闲着没事设计两件衣服,或者是手下痒着就画上两幅。如今看着禾青,粉色缠枝滚边宫装,臻首娥眉,只叹汗阿玛留着禾青为奴才,至少这么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得眼的。秋水剪瞳,对着其余宫女,胤禛此刻看着格外舒爽。
两人无话,禾青沉默的一杯又一杯的煮着,胤禛偶尔吃上两口,却不予评论。
直到前头皇上宣见,禾青把这位爷送走了,这才松口气。
秀裳闻着风声过来,“武姐姐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好。”
“那好。”禾青点头,也没矫情的走了。
莫名的伺候了这个爷,禾青回去倒头就睡了一觉,今晚她要守夜。
日子忙起来,很快就过了。
这日皇上上完早朝,回头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见了禾青,想到上回禾青仔细,不免多几句。禾青顺着嘴巴甜,最后乐滋滋的得了小手镯走了。虽然东西不多,但禾青那股稀罕的模样,逗得太后呵呵大笑,引得皇上面上好笑的说道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他这个主子没见过世面呢。
等到无逸殿的时候,禾青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等到了皇上去了正殿宣大臣后歇了口气。前头有各位总管姑姑在,禾青闻着侧殿热闹,走了过去一看。
只见姜侍奉,秀裳,小路子等都在那处拿着剪子,对着红纸剪剪画画。
以前这样的活儿,禾青都是看着新鲜,大多看着哪家的哪样的好,就讨过去贴在自己小院里。武氏夫妻宠着禾青,女红虽好,但禾青却没碰过剪纸这个细活。
禾青看着热闹,不由的眼红,也跟着拿起红纸,要学剪纸。皇上宣了大臣,又准备在前头给宫中上下写‘福’字,听闻这几日就要封笔,估计还有好长的时间,宫女念着接着她们也能欢喜一下了,干劲很足。只是眼下这个剪纸,禾青有心而力不足,两手颤颤的,剪得坑坑洼洼,很是怪异。再扭头一看,便是旁的小路子等人,竟也心灵手巧,剪出来的都是有模有样。
实在是太丢人了。
姜侍奉接了禾青的改动了下,禾青耐不住,又拿了张余下边角的小纸,勉强的剪了一个禾字。禾青仔细看了看,姜侍奉瞧着凑过来,“这个字看着倒是有个型。”
那是画画字字太难了!
禾青抿唇,但又压不住心头欢喜,“真的?”
“当然了,这不就是禾?”姜侍奉睨了禾青那小样,眼神有些打趣。她是晓得禾青闺名的,自当知道禾一字,是最简单的了。
禾青哼了一声,低头又捣鼓了一会儿。只是,最后又是龙头蛇尾的,禾青又丢到了一边。拾捡跟前剪纸的时候,禾青翻了两下,却不见了那个引以为傲的禾字。再找了一下,始终没有。
周边奴才都仔细着,若是贸然问反而不好。禾青懊悔自己没收捡好,最后走开,还是跟着皇上走动见见大人物。
当然,有时候跟多了,也不好。这回皇上又去了永和宫,禾青跟着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又给丢去了十四阿哥跟前。十四阿哥如今是个活泼的性子,早起吃了东西,禾青陪在身边,战战兢兢地怕摔着碰着了。好在着一处德妃仔细了,下面铺好毯子,边边角角的东西也收了起来。
禾青摸了额上的虚汗,蹲下身拿着一个小毛球放在毯子上,手推着滚了滚,禾青逗笑,“十四爷快过来!”
胤祯定眼看着禾青,手脚扒拉了两下,禾青正笑着迎来双手,胤祯却是一屁股蹲的坐了下来,背过禾青。
禾青哑言。
皇上嗤的一笑,现在外头早就看了禾青那副狼狈模样许久了。禾青羞愧,胤祯却是一转头,抬着小腿就跑到了门前。皇上也不躲避,走出来摸着胤祯的小脸颊,红通通。德妃跟在一边,慈母柔妾的姿态很足,让禾青挑不出话来,却只能心里头念着,下回再不来了。
在知道站在乾清宫门口,禾青即刻认识许多大臣,若是没有公公打点,禾青站在门外却成了大臣们求见的传话人。时间长了,禾青也感受到了所谓的威严气势。当然,这都比不上皇上的。
不过禾青摸着自己鼓鼓的口袋,欣然接受着这份差事。看来当奴才,比自己在家里来钱来得容易啊。
但如今到永和宫,就是来当个丢人现眼的。禾青扫过皇上那一脸欢喜,又不得不感叹,还好至少皇上高兴了,不然自己真的显得太呆笨了。
禾青心里头恨不得避开这个永和宫,这厢德妃却道,“皇上,胤禛的生辰可是让各位阿哥一同?”
四爷生辰?
禾青一愣,转头这边皇上点头,只管让德妃来办,或是看四爷的主意。
正巧着,用膳前四阿哥过来请安来了。看着皇上在此,连忙请安。皇上摆手,让四阿哥坐下,反倒自己打头问起,“你额莫方才还说你生辰怎么办,今儿既然来了,你来说说。”
皇上姿态摆的很足,四阿哥显得很是欢喜,看着德妃点头,作揖回应,“回汗阿玛,儿臣无念。只要兄弟姊妹在,便最好了。”
德妃很满意,皇上也觉得贴心,只觉得自己这个四儿虽说脾性不定,喜怒无常的让人头疼。但到底是个兄恭弟友的,这不白费他的教养了。
这件事就这么拍下,禾青就看着德妃准备叫各位阿哥公主一同过生辰。
禾青心里头的异动还不等压下去,用膳的时候四阿哥留了下来。这所谓的小家人四口一张桌子吃着饭,四阿哥一回瞅着她的眼神。不同前几日沉沉的,更像是当初在宫外那般,喜怒浮在眼下,似乎在笑。
笑?
禾青发懵似的,突然回过味来,自己是不是也要给四爷一份礼?
这么个念头一起来,禾青竟发了疯似的,放不下。又觉得不定是自己魔怔了,不愿去想。心头矛盾的折腾起来,闹得禾青夜里辗转反侧睡不下。等次日醒来,禾青眼圈都红了。连连打着哈欠,困意缭绕缠绵全身,毫无精神。
姜侍奉见了,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昨夜当了贼不成?怎么你这歇息的睡了一夜,反比着我这值夜的还累?”
何止是累,根本就是憔悴。
禾青想到自己瞪了一晚的大眼,就很是气恼。尤其如今光色越发亮了,刺得眼睛一突一突的,太难受了。眨了眨眼,泪珠子骨碌碌的流了一窜。姜侍奉这下更吓了,这好端端的,难不成还给人欺负了不成?
姜侍奉一瞬想了许多,拽着禾青的手紧了又紧,禾青看着姜侍奉的模样,笑着摇了摇手。转眼蹙眉,“没什么,只是我昨日听闻皇上和德妃娘娘说起四爷生辰,不由有些怀念罢了。”
这是思乡了。
姜侍奉松了口气,拉着禾青的手,“你也不要介怀,虽说你瞧着好,可真到了四爷生辰也不过是交好的阿哥公主凑一块儿,再不就是一些奴才去讨个好,送个礼,面子上过去了就好。好妹妹,等你生辰到了,还有咱们这大伙子都在,你嘴巴甜,指不定皇上都能赏赐,好得很。”
皇家讲究权势,说到底四阿哥生辰,德妃最多留着用膳,转个眼也就散了。若是魏珠,戴姑姑,姜侍奉等人一同过生辰,自然极好。
姜侍奉不等天黑就赶了过来,体谅着禾青精神不好,推着让禾青先回去。
禾青谢过,转个弯却去了茶房。
戴姑姑是个和善的,见了禾青很是关怀。两人差点就真的成了相互扶持的宫女,如今禾青得脸,戴姑姑对着自然越发的好。禾青也不多话,拉着戴姑姑就问起了四爷可有什么喜欢的?
四阿哥生辰近了,一些奴才也是知道的。听了禾青的话,想到在外头两个人冤家似的,戴姑姑只觉得好笑,只道四阿哥一些宫人都知晓的喜爱。
临走的时候,禾青千万的谢过。戴姑姑仔细端了禾青的脸色,不像着红星鸾动,莫不然当真只是送个礼?还是不知晓?
戴姑姑站在门边,有些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和妹纸约定好了要一起码字存稿的,结果没想到宿舍电表又疯了,又没电了!
59这两天要厚着脸皮抱着自家电脑去别的宿舍吃喝拉撒了,情何以堪┭┮﹏┭┮
四爷喜礼情怯怯
四阿哥喜欢什么?
狗!
当初四阿哥为了一只狗,和九阿哥大拼一场,惊天地泣鬼神,以致皇上亲自出马,申饬了四阿哥喜怒无常。
可是,她也不能送一只狗过去吧?或者送狗的东西过去,那也实在没有诚意,反而容易得罪人。
禾青撑着额头思量许久,烛火刺着疼了,左右生辰还很长,这才上床榻歇息了。
念头一撂下,禾青睡了个饱,虽说迷糊着夜里发了梦,次日起身精神也很好。禾青带了早膳,在侧殿找到了姜侍奉。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是最恰好的了。等姜侍奉吃过了,禾青看着侧殿塌边放着的针线箩筐,过去看着几个香袋衣角,也不过都是练手的小玩意儿。
禾青扭眉,这些东西她就算再熟手,也不能送出去。
禾青摇了摇头,摸着袖扣花纹,在皇上的书房里收拾。前一日不知道做了什么,显然都翻了一遍有些乱。禾青在一边分类,回来的时候皇上正在书写。头一回看到皇上的字,禾青还吃惊哪里看到过。后来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四阿哥的字吗?
当然不是一样,只是四阿哥的字,似乎相对有些相似。
皇上的书很多,禾青翻着还有些眼花。皇上闲着无事,只管禾青就在一边拿本书自己看。等手上的字好了,却看着禾青捧着一本书发闷。仔细一看,竟是些数字的书《几何原本》。
“可看的懂?”
禾青摇头,一脸懵懂,“回皇上,这是什么?”
开头一些简单的算术基本是晓得的,她好歹跟着官了几天家,知道算盘怎么打。但要再多的,就不晓得了。而书上着奇怪的符号,角边还有方式,禾青看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就是天书。
“这叫几何,可有兴趣?”皇上似乎打趣上了瘾。
禾青脑袋当即摇得就像拨浪鼓般,紧抿着唇,显得犹如大患。皇上看着憋得书往手上一拍,脆生生的响起,“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禾青只觉得有些熟悉。禾青跟着走过去,就看着一边的奴才很懂事的搬了一张楠木嵌银面书桌,上头有些物件,边上还放了标尺等。皇上已经坐在了桌子前,禾青跟着在一旁看。
“你这年纪,记东西都是不错的。”皇上把那本《几何原本》放在桌上,纸张上写了一些不大的数字,还画了一个叉叉,后面加了个两条横线。皇上写的很顺,禾青看了看,等到后来了,皇上点着最上头的问,“可看出有什么问题?”
禾青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沉吟一会儿,“这些数字,前者都是后者的倍数。”
皇上点头,禾青松了口气,“还不算太蠢。”
禾青喉咙像是被噎了一下,落下眼角。
皇上来了兴致,在无逸殿有各位阿哥,在乾清宫有各位大臣,在自己书房里,竟还有个蠢笨的武侍奉等着自己教几何,一下子日子充足,又逗趣,皇上整日乐呵呵的。就算禾青万般无奈,便是梁九功也乐呵呵的过来,让禾青好好表现,不要白费了皇上的好心。
禾青闲着看得都是话本儿一类,如今看着这几何,只觉得苦大仇深。皇上不在的时候,禾青恨不得把那些几何等奇奇怪怪的书给撕了。皇上强迫的教就算了,学海无涯苦作舟,禾青自娱想着,可皇上总是嘴上几句蠢笨朽木的话,再让她抄罚过后又一脸舒爽走开的行径,实在让禾青哽咽在吼,很难吞咽消化。
这就是皇上的圣恩啊!
禾青闷头学着,直到有一日小路子送来一本满是几何的小本子,上头的字迹有些熟悉,却又更加的稚嫩。小路子笑,“四爷说皇上不喜欢蠢笨的,怕武侍奉惹了皇上恼怒,遂拿了自己的小本子来,让武侍奉闲着多看看。”
这可都是四阿哥的学习心得。禾青拿着沉甸甸的,虽然小路子传过来的话不好听,甚至原话更不好听,但是禾青心里却奇异的一暖,对着小路子,声色有些低,“谢四爷。”
小路子点头,临走了,却看了禾青两眼,最后定在那里,也低下声来,“不晓得武侍奉可晓得,四爷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说罢,不等禾青言语,先走了。
这模样,似乎不是四爷说的。可是,禾青摸着有些发烫的小本子,感觉自己闷头是不可能了。而且,这样也算是有了个缘头送过去了。过后四爷收到了,应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戴姑姑那日的神色打量,禾青看得一清二楚,她真的没想过婚嫁之事。何况她如今为宫女,四阿哥更是皇阿哥。再说了,她念头上来了,复又压下去,只怕旁人瞧了还以为自己避讳什么呢。
禾青这么一想,心里定下来,夜里回屋后禾青拿着床头边已经雕了一半的小木狗。听说当年四阿哥和九阿哥一同打起来的是只乖巧的,而如今四阿哥也渐大了。禾青防着犯了四阿哥的心病,干脆就雕一只大的狗。
这个半成品,已经这小半月里最好的成果了。
如今提了出来,禾青熄了心头渐渐不送礼的念头,夜里忙活一会儿,晨起再早点,禾青努力的赶着。如此好几日,到了四阿哥生辰的当月头,禾青摸着指头的两个口子,满意的端看了半成品一遍。
好在口子在不再手背上面,不仔细是看不到的。禾青又拿去整了一遍,等看着一只英气的狗雕呈在眼下,禾青心情难以言喻,欢喜的装好盒子里,送到了小路子的手上。
禾青撇着小路子走开的轻快脚步,突然有些后悔,她似乎更想亲自去。如果亲自去,她想看看四爷看到狗雕的时候,会是如何的神情?欢喜还是嫌弃?
念头揪在心头,禾青惴惴不安,魔怔似的坐在那里,神游了起来。
却说那边四阿哥正在榻上,听着奴才接过那些礼。尤其是佟家的礼,四阿哥点名放在桌边,却没有看。直到一个苏拉进来,奉上了一个香色的小盒子。
四阿哥点头,放在一边。
等到后来夜了,都静了。四阿哥看着矮桌上的礼,这才一一看着,让奴才都分放好。后来只剩下两份,一份是乌拉那拉氏的,是个腰带。上头绣的花纹很精致,四阿哥端了一眼,让奴才收着。
最后的,是小路子带来的。
四阿哥先是嫌弃香色小盒子看着包装寒酸,打开一看,眼眸一闪。好一个‘独具匠心’的狗雕!眼睛一大一小的,耳朵弧形不一,成何体统!
便是一眼,四阿哥心头已经挑剔了好些坏的。
想想这始作俑者还在给自己汗阿玛压榨取笑着,四阿哥扭着眉,拿着狗雕起身,放进了桌柜里,眼不见为净。
四阿哥这么一想,也没了后面的话。禾青念了几日,见了小路子免不得问几句,小路子一笑,“奴才是转交的,只听说那日送了进去,四阿哥收了。可是好坏,奴才就不晓得了。那日上至皇上,下至贴身奴才都送了礼,哪里知道这个?”
这倒也是。
禾青点头,对着小路子揶揄的眼神,哂然一笑走开了。
此事,也算撂开了。等到了禾青能算清所谓乘除法的时候,四阿哥生辰的时候,好些人说道起,禾青才知晓四爷白日去给太后皇上,德妃请安用过膳之后,晚了和各位阿哥公主。在那之前,还和内大臣费扬古说了话,收了礼。
而就在去年,皇上为四阿哥赐婚,福晋既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
禾青当时当头一击,她看着四阿哥不过大自己一岁,连上面阿哥没有成亲,也就没有想到阿哥是个有婚约的人了。
而她想想一路过来,许是心头想的,再联之前头自己还送了亲手手工的狗雕,自己还为此辗转几余的娇羞念头,禾青当时心头一凉。摸着已经快好全的手指头,禾青觉得有些刺疼。
她这样的行径,若是旁人知了,怕还以为她就是一个狐媚的狗奴才!
怎么办?
禾青听着那些奴才底下细碎,就怕听见什么有关的话。办事的时候不尽心,也让皇上狠狠地罚了抄写,如此一来,几何倒是长进了不少。好在年节来了,多少奴才也有些性子起,皇上也没有多疑,只让梁九功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悲痛教养。
梁九功私底下说话也是个狠的,几下倒把禾青骂醒了。
等到和四阿哥碰面的那日,禾青一脸沉静,规矩的请安,侧身就要让开。四阿哥看着人了,却念起了那只狗雕。禾青被叫住了脚,“弄坏了几个?”
禾青垂眸,“八个。”
“恩,倒是不错。”四阿哥点头,俯视着见禾青的耳朵竟然红了。当即心头愉悦的笑了笑,背着手放人走了。
年三十众女齐聚
禾青低着头,四阿哥只当人是脸皮薄,就此揭过。
但过后,四阿哥却发现自己似乎领悟错了。手上虽说多了件姑娘家亲手雕刻的物什,可这人却是半月不见。至于小路子那儿,传来消息,只说禾青似乎很忙。
四阿哥默然。
就这么忙活着,禾青迎来了在京城里头一个年三十。皇上封了笔,偷着闲陪着太后听了一出戏,去了后宫贵妃处转了一圈,现今回来准备夜里的宴席。皇上伸着手,让宫女理好衣饰。禾青站在一旁,只听梁九功尖声奉承,“皇上今日衬的是越发身姿挺拔,”
“诶,”皇上摆手,却看着禾青,“你个老东西说话怪好听的,还是让小姑娘说说。”
梁九功听皇上嫌弃厌烦他了,不由得脸上显得很是委屈,逡了禾青一眼,引得皇上咳了两声。禾青忍不住抿唇,有作着一副难为模样,捂着嘴角偷笑,“君子当如此。皇上英姿,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禾青委婉,却又打趣奉承着。
皇上似模似样的摸着腰带,他如今正值中年,是身子最好的时候。禾青避开面子上的,夸他精神好,面上好,闻着便更是心悦。梁九功见此,酸溜溜的一叹,默默的给皇上拿起鹤氅,皇上说了两句,临走前,给了禾青一个小香袋,“前几日总听你几个姊妹念着,今晚你就跟着去顽,明日记着不要怠慢了差事。”
禾青垫了垫,是金块。这可比偶尔的金叶子金贵多了,“谢皇上。”
送了皇上走,禾青带着人把殿里里外又收拾一番,走之前拿出早有准备好的小钱,上下赏了一番,又寻了魏珠等讨了红包,这才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想想这夜果真不是她当差,禾青知道肯定是她们中间早就说好的,遂念头一转去了膳房。
几个宫女,有京城的,有蒙古,有南方的,四处都有,口味不同。听闻还要叫旁的姑姑等人,禾青心头算着今夜怕是极热闹,性子会开些,加之难得能懈怠歇息的日子,禾青找人给了钱,叫人买了好酒回来。这会子过去了,催一催。再去讨点酒酿丸子之类的,热乎乎吃着,尽是想着禾青也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
禾青临走了又催了一声,她打算夜里一起吃锅子,热腾腾的还暖胃。
前头不需要自己,禾青兴致很高,回到自己寝间还主动的到处打理一遍,只管等人过来就好了。禾青抱了好几壶的酒,在屋里头温火煮了两壶。秀裳是打头来的,除了几个值夜的,一过来就抢着要吃禾青温煮的酒。暖和的滚在心头,也不太醉人,禾青劝着几人吃几口,免得在边上看着怪稀罕的,也不尽兴。
姜侍奉来的时候,禾青张罗着起了锅子,菜肴一一摆上。
禾青嘴馋,先忍不住夹了羊肉下锅,“不说了不说了,我今儿特意去了膳房,叫了好多吃的,我可馋坏了。”
姜侍奉敲了禾青额头一下,“下多点,本姑娘也要吃。”
“好好好。”禾青讨好的应和着。
姜侍奉拉着秀裳,秋谷,更有几个姑姑竟也来着了。禾青见此,把盘子里的肉都下了,喊了人再去拿两盘来。还没吃,禾青就感觉眼下锅子里的都不够自己吃的阔达,几下把羊肉卷了上来,让人分过去,自己先开了几口,很是鲜。几个姑姑都是与禾青偶见,虽不是极熟络,但相交面子不错,如今凑在一起还带了小物什来,戴姑姑后来竟也来了,拿了一壶酒过来。
这么一凑合,禾青房里竟是张罗了三大桌子。皇上各司的宫女,门外还有几个苏拉小太监。便是还有些太后太妃的,禾青见了,也算是头回相识,互相敬了一杯。
回到自个儿的座位,戴姑姑正坐在旁边。禾青一怔,姜侍奉起身,拉着在禾青边上坐下,一大桌子的宫女挤着很是热闹。禾青抿着戴姑姑带来的酒,不同她的温酒,是个冷冽的。热辣辣的滚在喉里,一道道的烧着到了心口上,禾青倒了一气,“这酒好辣!”
辣的都要呛出泪来了。
禾青一张脸扭在了一团,戴姑姑看着笑得不行。
酒令子,说小段子,顽叶牌,一个个欢声笑语。这边儿的道那个宫女和太监私底下吃了对食,那边儿的道后头有个心高气傲的包衣奴才如何遭罪。禾青坐在旁边,听了许多不曾听闻的话儿,只觉得又有趣,又好笑。
转了一圈,禾青坐着又给拉着轮了两回酒令子。连着几杯下去,还吃了不曾温煮的烈酒,烧的不行,赶紧走开。禾青把窗棂打开,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进着喉里,顿时清醒了许多。几个值夜的宫女就要走了,禾青倚着窗口道了别。秀裳等跟着送出去的,前一会儿还醉醺醺的嫌外头冷,后一瞬竟这么在院子里顽起雪堆,间或几个雪球飞过,很是热闹。